章 節目錄 169番外 十三 文 / 單雲
晚膳過後,胤禛本要接著勤勉,曉雪卻在他剛翻開折子後就按著他的手嬌聲出言阻止道:「陪人家說會兒話,可好?」
胤禛望著她,帶笑撫著她耳邊的髮絲,然後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戲謔道:「你現在是越來越粘人了……」
曉雪不理會他眼中的取笑,只是順著他的力道依偎在他懷裡,嘻嘻笑道:「你不一直希望我時時刻刻惦你在心上,人家不過是按照你的心意實行罷了,難道你不樂意我這樣?」
胤禛抱著她,心中歡喜,眉眼皆是笑意。
曉雪見他不語,便又看著他說道:「吃好了飯,先要消消食,然後再做事情才好。現在血液都集中在胃部,你就算抓緊時間做事效率也不高。」
「你喲……什麼時候都有一堆歪理……」
「人家說得都是科學道理!」只不過是你這個落後的古人不知道這些基本常識罷了!
瞧曉雪嘟嘴嬌嗔,胤禛也不與她辯,只是含笑望著她,眼中的深情和寵溺滿溢著。
他不說話而是這樣看著她,曉雪反而招架不住,只好撇開眼吶吶道:「人家本來要和你說很正經的事情,都是你不好,亂打岔……」說著,話音越來越弱。
胤禛只是笑,抱著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些,在她耳邊輕輕笑問:「你原想和我說什麼?」
曉雪被他吹拂出的曖昧熱氣混亂了思緒,只好輕輕推他道:「不許誘惑我,我真的有事要說。」
胤禛輕笑,繼而更加溫柔地在她耳邊說道:「我可是什麼都沒做……」
曉雪突然發現現在這個姿勢這個氛圍實在是太不利於接下來的話題,於是推著他道:「你讓我坐到對面去,我要好好和你說話。」
胤禛卻不依,更加用力地抱緊她,「就這樣說,我喜歡這樣聽你說話。」
曉雪無奈,只好輕輕歎了口氣,才說道:「只怕我待會的話題,你不喜歡……」
話到此處,胤禛便明白了曉雪要說什麼了。雖然他不願意和她提及這些事情,但他素來瞭解她,明白她不可能輕易改變心意。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望著她,眼裡多了幾分無奈。
曉雪知道他不喜歡她提,可是此事她不得不提,若是可以,她也希望一切都如最初,什麼也沒發生,也沒有什麼以後,可是如今卻不能不說,不得不說。又歎了口氣,曉雪才啟口:「馬上就是年關,家宴之時,我想讓時兒來,可以嗎?」
胤禛不會應允,曉雪明白,可她還是執意地望著他,因為她需要知道胤禛將如何處置弘時。
瞧著她眼裡的執意,胤禛只能歎息,「弘時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為何還要為難朕?」
「禛,這世上我最捨不得為難的人就是你。可是……時兒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待他的心和待暉兒是一樣的,我知道國法不得不處置他,可是家法能不能給他幾分寬宥呢?你不僅是他的君主,更是他的阿瑪。父皇父皇,父在先,皇在後。」
「可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何曾顧念過朕是他的阿瑪?」
望著胤禛痛心激動的摸樣,曉雪主動握著他的手輕輕說道:「時兒是錯了。站在你的角度,你不能原諒他,痛心疾首甚至惱怒失望,我都能理解。可是,你知道嗎?時兒他,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一出生親生母親便因他而難產去世了,而他的父親一直因為某些原因不喜歡他不願親近他,所以他一直覺得在他阿瑪心裡他連他大哥的一片衣角都不如,他的阿瑪一點兒都不愛他,他不論做什麼都是錯他阿瑪都不會讚許。這是他的心魔啊,他心裡缺乏溫情,缺少至親的關愛!
而就在那時,允祀出現了,他待時兒好,甚至不惜說出他自己的身世來拉攏時兒。允祀是個要強的人,他的身世一直是他的弱處,但是對於時兒他卻可以說出那樣的話,可見他有多少想要擺弄我們的時兒。可惜時兒太年輕,經不住他八叔給他描繪的遠景,擋不住他八叔蓄意送出那包藏禍心的溫暖,更受不住他八叔的挑唆,時兒最大的心魔其實是至親的愛。在他們的挑唆下,時兒甚至懷疑起了他親生母親死亡的真實原因,懷疑起了我對他的愛……你以為我們的時兒真的要的是皇位嗎?不是的,他要的是世人的尊重,是你正眼瞧他一眼。他天真的以為,他得到了皇位,就可以獲得補償——因缺失的愛而產生的失落,卻不知道那是一條萬劫不復的不歸路……
禛,事已至此,你或許會恨時兒的絕然,會恨他這樣不顧念父子之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曾多給他一些愛多給他一些肯定,也許事情不會至此?
禛,『偏愛會導致孩子心理的創傷』,其實這些話許多年前我也同你說過的,可你沒有聽進去。」
聽胤禛冷哼一聲,顯見得對自己方纔的話不以為然,可曉雪還是望著他的眼說道:「禛,你想想允礽,想想聖祖康熙爺對他的偏愛,是否也讓你們這些同為兒子的人惱恨?你就能體諒時兒的心思了。也許,在天家,為了皇位可以讓人罔顧親情,但是一個人,即使是最剛強的人午夜夢迴也無法不失落遺憾,不得不隱痛難愈。親情,是這世上最普通卻也最無法讓人割捨的感情!
我們的時兒,不是一個心狠手辣有手段的人,更不是一個為了成就霸業可以六親不認的人,相反他的內心是一個比誰都渴望愛的人,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任性、驕傲卻也自卑、孤獨,甚至為了那期待中的一點點的好一點點的愛,不惜固執地拿出一切來交換!」
察覺胤禛蹙眉,想要說些什麼,曉雪卻沒有給他發言的時間而是接著說道:「禛,我說這許多,只是想告訴你:我們的時兒不是一個萬惡不赦的人,他做了許多錯事,但是本性卻不是無可救藥的人。他只是錯在太年輕,太孤獨,太渴望愛了……」
胤禛望著曉雪,撫著她的發臉色悲憫地歎息道:「慧兒,你總把人心想得太好。他,若真如你所說,又何嘗忍心殺死王一鳴致你於險境?又何嘗捨得氣你讓你昏厥氣息變得如此微弱?你說,朕不夠關心他,他要奪取帝位有朕的不是,那你對他如何,他又如何待你?從前,暉兒待他如何,他又如何可以狠心設計害暉兒?」
曉雪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將上次昏厥之事再做解釋以免胤禛誤會,「禛,上次我同時兒談話,時兒開始只是比較冷淡,並沒有故意氣我。我暈倒是我體力不支,與他沒有直接關係。至於剛開始他態度冷淡是因為他心裡對我有誤會,誤會是我害了他的親生母親,他對他親生母親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可是後來,我同他說清楚後,他的態度有明顯變化,雖然他極力掩飾,但是他還是忍不住關心我擔心我的身體。
我想,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有好好關心時兒,而他又和他八叔走得近,所以時兒和我們之間難免有隔閡。但是,從前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時兒也不能都忘了。所以,我認為這些年時兒心裡頭對我恐怕是又愛又怨的,對你對暉兒恐怕也都是這樣的心思。
依我看,時兒心裡嫉妒暉兒,嫉妒你待暉兒的心意,可是他心裡一定還存著愛,否則你上次說得劫殺之事,本不是他的主意,且他何以會中途罷手?至於王一鳴,我也一向是看不慣這個道士的做派的,相信朝裡的許多人都是不喜歡這個狐假虎威的道士的,而這道士仗著恩寵與皇阿哥衝突也確實有自己不檢點之處,恐怕時兒受不了這道士狂妄的態度才一時的意氣,這是時兒的任性所致,與你想得存心至我於險境依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時兒沒有這麼深謀遠慮,且我也不信他有害我的心思。」
胤禛眉頭打得更緊,似是歎息也似輕吟道:「你倒是會為他開解,可他的心思你真讀的懂嗎?」
曉雪望著胤禛的這無奈的摸樣,更加柔聲說道:「我不是為他開解,我只是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揣度他的心思。或許,你覺得皇位在我心裡太輕,所以我不能理解一個人泯滅情感卻只是為了這樣一個位置汲汲營營!可是,禛,你該知道時兒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也許變了,做了許多我也覺得痛心的錯事,但是骨子裡的有些東西不會變。他是一個曾經連小鳥掉在地上都會覺得不忍心都要想盡辦法救助它的孩子,這說明他的心思有多純良。如今他可能變了,但如果他成熟一點兒,手段高明一點兒,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說到底,他就是太不成熟,才會輕易受人蠱惑。禛,我從未奢望你會不處罰他,我知道犯了錯就要受懲罰。但是我希望你能顧念骨肉之情,從輕發落,能盡可能給我機會讓我把他變成從前那個善良可愛的少年。」
胤禛默然,久久不語。
曉雪也未說話,只是靠著他,等他的決定。
良久,胤禛才說道:「朕不瞞你,每每想到他曾經的所作所為,朕都覺得後悔,真不如當初沒有將他報入玉蝶,就讓這個低賤婢子所生的孽畜自生自滅!他不是朕的兒子,他不配!若不是之前你一直求朕開恩不要處置他,他不會現在還留在這個世上!朕知道你憐惜他,可方纔你也說『犯了錯就要受懲罰』,朕可以看在你的面上不取他的性命,卻無法再給他要的你說的那些好,他必須在宗人府圈禁一生。而你那些憐惜他的心思,朕也希望你打住,因為他不配,朕怕你受傷。」
曉雪微微歎了口氣,她明白胤禛永遠無法原諒弘時了。如今,一絲仁慈才留下他的性命,但心裡已經徹底否決了弘時這個兒子。方才最後一句話,是提醒自己不許再為他求情。可只要一想到歷史上那個冰冷的記錄,曉雪就感到害怕。曉雪本不該再說什麼,她知道胤禛已經有所退讓,她不能再為難他,只是不安還是讓她開口了,「求你一定要派人保護好他,我不希望他在圈禁中受虐受傷最後被暗害了性命,可以嗎?」
胤禛望著曉雪,眼內閃過受傷的神情,「你不信任朕?」
曉雪輕輕搖頭,看著胤禛柔聲道:「圈禁的日子不好過,我們都知道。我不希望他過著奴才也可以給他臉色的日子,那樣會傷及他的體面的。若是過著那樣不堪的日子,我擔心他會想不開……」
望著曉雪眼中的擔憂,胤禛認真允諾道:「朕既然答應你留下他的性命,自然不會讓人有機會傷他。」
曉雪雖然聽見胤禛的應諾,心有所寬慰,但還是無法不為弘時感到難過。終身不得自由的生活,不知時兒是否受得住?時兒心中的怨恨是否可以就此完全放下呢?自己還能為時兒做些什麼讓這孩子寬慰些呢?
見皇后發愣,暗自沉吟,臉上都是淒楚,胤禛明白她不願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其實自己也不願意。可是,很多讓人傷心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
還記得,那年那日,在永和宮外的楓樹下,她抱著暉兒,與暉兒玩鬧,自己看著又是喜歡又是嫉妒,恨不得和暉兒互換位置,不禁走過去將他們母子緊緊地攬在懷裡,可現在……
這些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靜默了許久,曉雪抬頭才發現,身旁的人眼中都是落寞和哀傷,其實處罰弘時,他的心也很痛,她知道的,如今物是人非,她難過,他也不好受,真不該再引他難受的。想到此處,曉雪不禁抱緊身旁的人,寬慰道:「禛,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提時兒的事情引你難受。家宴,本該團聚,只是物是人非,你看著會難過,是我沒有思慮周全。」
「不怪你,家宴本是慣例,你也是好意。我並非為了弘時傷感,對他我已失望之極無話可說,我是想到了暉兒,想到了那年在永和宮外的楓樹下,你抱著暉兒與暉兒玩鬧的樣子……」
「禛,這幾日我忙著巡視宮裡各處,想著過年時的命婦朝見,想著年後的親蠶大典,想著選秀,想著減少宮裡的開支,倒是沒有騰出時間來勸慰暉兒,不過你放心,我一定在家宴前設法讓你們父子倆冰釋前嫌。」
胤禛望著她眼裡認真的摸樣,不由笑了起來,「皇后賢德,這些天竟忙了這許多事,你不說朕都還茫然不知呢。」
曉雪不由嬌嗔道:「你取笑我好了!人家同你說正經的,你就這樣,真是的!」
「不是取笑,是真心覺得朕的皇后賢德……」說著便吻上了曉雪的唇。
兩人溫存一番,曉雪才推著他道:「你做事吧,我不擾你了。我今晚出宮去見暉兒。」
胤禛哪裡肯鬆手,忙道:「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的,你不是答應過,晚上都陪著我的嘛……」
曉雪見他著急起來,不由笑道:「我在這兒怕是擾了你,讓你分心,還不如利用這點時間我去做點有意思的實事來得好。」
胤禛虎著臉,故意著惱道:「難道陪著朕就不是有意思的實事了?」
曉雪見他小氣的摸樣,越發好笑,「哪能不是!陪王伴駕侍奉聖上,也是頂重要的事情!只是為了寬某人的心,我這才著急出宮的。」
某人一臉正經的說道:「知道侍奉朕是重要的事情就好,今晚你且留下,明日你再出宮便是。」
曉雪心中好笑,但面上還是恭敬允道:「是,臣妾謹遵聖意。」
胤禛望著她這貌似恭敬實則調皮地摸樣,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只好點著她的鼻頭道:「你一天不氣我都不行……」
曉雪望著他,戲謔回道:「哪裡捨得氣你,不過是體諒聖意遵旨而已!陛下,您可是越來越難伺候了,實在讓臣妾惶恐!」
胤禛望著她,只能輕輕歎氣,「真是最難養唯小女子也!」
曉雪只是笑,然後才對他正經道:「一會兒還有許多賬冊得看,我就在你對面設個桌子如何?」
胤禛不答反問:「看哪兒的賬冊?」
曉雪好笑地望著他,「不是您要我管裁減宮內支出的事情,不看賬本怎麼辦呢?」
胤禛聽後,輕輕歎氣道:「你不要太累,要顧著身子。」
「我知道。」說完,曉雪便著奴才們將賬冊抬過來。
待奴才們放好碼齊,一大摞疊起來,竟比胤禛桌上的折子還高出許多,胤禛看了,不禁又是欣慰又是擔憂。
曉雪見他歎息,不由望著他,笑著打趣道:「陪著你一塊兒勤勉豈不是也很有意思?」
胤禛未再說什麼,而是打開折子看了起來。
餘下的時光,屋裡除了紙張翻動與筆摩擦紙張的聲音,便再無其他。
一個時辰後,曉雪聽見胤禛一個人傻笑,不由抬頭看他,只見胤禛還是一臉樂不可支,遂有些不解,胤禛見她疑問便招手示意曉雪過來,曉雪見他如此開心不由起身走到他身邊,好奇何事讓他如此開懷?
待到胤禛身旁,胤禛便指著折子讓曉雪看,曉雪這才發現是李衛上的折子,說是差事已經辦好,還俏皮說,之後的事情便不難,不出一月定有喜報,只盼主子高興。胤禛看後,不由喜上眉梢,批復道:「好事好事!此等事覽而不嘉悅者除非呆皇帝也!」
曉雪對李衛奏報的話語倒沒有覺得有什麼趣味,可見了胤禛的回復不由笑了起來。他啊,其實是性情中人,許多皇帝都在折子上寫個「知道了」,「已閱」,或者就這個問題上有什麼指示,都非常的官方語言。可是胤禛卻在折子上嬉笑怒罵,調侃、勉勵、譏諷、警告、痛罵、掏心、親暱、自負、驕傲、不快等等心情都一覽無餘,他的折子寫這麼長除了他認真公事囑咐較多還有他不時的心情流露有感而發。就比如這句對李衛的批復,明明可以寫「朕覽之甚喜」就可,他卻回復得如此俏皮,實可見心情確實不錯。作為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實這並不合適。皇帝講究喜怒不形於色,可是他性情使然,對於任何事情都免不了要點評一番。所以當初看資料——雍正的朱批諭旨上不全是官方語言,而融入了許多帶有感情的話語。想起康熙早年曾評價胤禛「喜怒不定」,其實康熙是說出了胤禛性格的一部分事實,胤禛其實是性情中人,情感豐沛,且說話一向喜歡一針見血,免不了有些刻薄毒辣,因為他的痛和喜必要對方感受到,這折子的回復就可見一斑,但年少時胤禛還不懂得在人前掩飾,所以在康熙眼裡這是不合時宜的,作為高人一等的皇子應該氣韻平和不輕易露出自己的情緒。其實康熙的想法也是對的,若一個人情緒總是時時刻刻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麼他的感情線就很明顯,對問題的看法的變化也很明顯,但是如果一個人對待發生的事情一直不給出自己的真實情緒反應,那麼人們就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就算到最後你給出終結性的論斷,別人也不會說你喜怒無常,變化太快!做皇帝的人尤其需要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不讓百官洞察。所以康熙對年少的胤禛那樣的表現十分不滿意也就可以理解了。但康熙早年的這番批語對胤禛而言是一種十分嚴厲的批評,所以胤禛後來不得不學著掩飾自己的情緒,學著做到淡然,雖然胤禛逼不得已的做出了外在的那種平和淡然,但是骨子裡的東西卻是難改的,當胤禛中年即位做了皇帝後他的本性就不需要掩飾而自然流露出來了。
所以,胤禛可以在年羹堯取得西北之勝的時候對年羹堯寫出「你乃朕的恩人」「我們要做千古君臣楷模」這樣的字句,卻又在之後狠狠的懲罰年羹堯,給了年羹堯如此多的罪狀讓人們對雍正的情緒急轉直下刻薄寡恩而詬病。其實曉雪相信,那樣推心置腹是真心的,而後來的懲罰也是真心的,因為事物是發展的,年羹堯的所作所為也是在變化的,所以胤禛對他的評價也不可能是不變的。如果胤禛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如果他內斂一些,對於年羹堯平西北之後不寫出這麼肉麻的話後來要殺年的時候也不寫這麼多激憤的語言,或許很多事情就低調的過去了,或許雍正在人們心中「喜怒不定前後矛盾刻薄寡恩」的形象也就不那麼鮮明瞭。
其實,胤禛的勵精圖治和功績不比任何一位帝王差,但是他這性情啊,總讓後人許多詬病。因為他心底願意做一個真實的人,所以他的真性真情喜怒哀樂不願掩飾,更不喜歡躲在高高在上的簾幕之後拿出一副故作淡定的摸樣。而他自負又好強的特點,更勾勒了他稜角鮮明的性格,所以就是出了曾靜的事情,他也是非常料理,自己親自一條條出言駁斥以為佔得辯駁上風就是贏了,卻不知這樣做將那些一直諱莫如深的宮內秘事給透露了出來不免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之感。此事若遇著康熙和乾隆定不會這樣料理,康熙和乾隆並不是比胤禛高明,只不過他們比胤禛更懂得沉默是金的道理更會掩飾自己的情緒罷了,所以他們的名聲才會比胤禛要好許多。
看著身旁的人陷入沉思還時不時地飄出歎息,胤禛不禁覺得納悶,於是望著曉雪許久,而曉雪卻因沉入自己的思緒不覺,如今回神看到他直直地盯著自己,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麼了?可是我臉上不小心沾上了墨?」
胤禛搖了搖頭,然後好奇問道:「你剛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曉雪莞爾一笑,俏皮回道:「在想『呆皇帝』是什麼樣子的?」
胤禛一聽便知她是在故意打趣自己,遂不由將她攬入懷裡,板著臉威脅道:「膽子越發大了,真要好好教訓才好!」
曉雪推著他嬌嗔道:「不要鬧嘛,人家還有很多賬本沒看完呢!皇上不也有好多折子要看嘛!」
胤禛見她急著推脫想要逃跑,不由挑眉笑著回道:「這些且不著急!」
那眼光裡的不懷好意,曉雪要是看不出就是呆子了,遂只好繼續推搡道:「你不著急我著急的,明日我要出宮辦事的!」
胤禛輕笑著在她耳邊戲謔道:「朕要你辦理裁減宮內開支一事,卻沒有規定截止的日子,梓童又何必如此著急?」
只見曉雪用手抵著胤禛的胸膛身子往後欠了欠,然後對著他的眼笑意嫣然地回道:「皇上不是一直教育百官要講究實效、注重效率,臣妾不過是領會皇上的辦事要求,實心任事罷了,難道不對嗎?」
望著她眼裡的狡黠,胤禛也不答對是不對,只還是輕輕笑道:「不過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皇后辦!」
曉雪剛想說話,胤禛便將她的小口用吻封住了。
曉雪開始還掙扎了下,可是後來隨著他越發強勢的攻擊便只能融入他這熱烈的親暱中而無法自拔,待胤禛離開曉雪的唇,曉雪已沒有力氣軟在胤禛的懷裡了,胤禛這才滿意地摸著她紅紅的臉蛋調笑道:「皇后如今真是『斜憑嬌無那,何處不可憐!』」
曉雪輕輕捶他一下表示不滿,胤禛只是拉過她的小手在自己手裡把玩,曉雪靠著他聆聽他的心跳聲,不覺閉上了眼,靜靜享受這刻的溫馨。
兩人就這樣相擁許久都不覺時光流逝,直到蘇培盛進來稟報,曉雪才想著起身,胤禛卻不讓,曉雪無奈,只好把臉埋在他懷裡,聽蘇培盛低著頭一字一句說出:「稟皇上娘娘,方才端王府傳過話來,說是小世子高熱不退。」
曉雪聽到這兒,不由抬起頭來,推著胤禛讓自己起身,胤禛這才放開她,曉雪緊張地對蘇培盛道:「快傳太醫!再問問小世子現在情形到底如何了?記著讓梅清若也去,一定得查出病因。」
「庶。」
蘇培盛走後,曉雪心頭有些不安,暗自沉思:雖然這個年紀的小孩得病發熱是常見的事情,若是小病依暉兒的醫術應該能照料,為何如此著急進宮稟明來宣太醫,實在是有些奇怪,莫非病很重嗎?
胤禛見曉雪站在一旁愣愣地出神,便將她又攬入懷裡寬慰道:「你別擔心,梅清若的醫術朕信得過。」
曉雪看向胤禛,不由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胤禛聽後並不驚訝,因為他方才心中也這麼想過,可是為了寬慰懷裡的人,還是故作無事地笑道:「許是暉兒的福晉太過緊張的緣故。」
「可暉兒也未攔著。」
「……」
見胤禛不語,曉雪暗自沉吟:「許是暉兒不知道他福晉讓人稟報之事,可……夜入紫禁城通報不是小事,若這稟報……並非暉兒的意思,那他的福晉又為何……要瞞著暉兒這麼做呢?」
察覺身旁的胤禛蹙眉,曉雪反而勸慰道:「方纔是我胡思亂想呢,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再者明日我本就要去暉兒的府邸探望,等我明日去了就什麼都清楚了。如今,只要孩子沒事就好。」
胤禛心中對此事和皇后一樣存有疑慮和擔憂,但是為了不讓懷裡的人太過擔心,所以他也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同意皇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