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00第97章 料理家事 文 / 單雲
「福晉,經查……」孫嬤嬤對著曉雪一陣耳語。
曉雪聽完,只是淡淡一笑,她道:「你讓人去把那兩個生事的奴才給我綁到大廳!接著,再讓人去通知各房主子也都到大廳集中。」
聽著福晉條理分明的吩咐,孫嬤嬤知道今日家裡必然不會平靜。但她也早就等著這一刻,遂她片刻都沒有遲疑地恭敬應道:「是,老奴即刻就去。」
看著孫嬤嬤的身影慢慢淡去,曉雪不由暗暗歎息:早就知道她們不會真的安分守己的。只是沒想到,她們竟這麼快又生事,而且還是這樣大張旗鼓,毫不收斂的放肆!
曉雪的嘴角不由勾起嘲諷的一笑,看來,她那日的話她們是真的一點兒都沒往心裡去,否則何必再幹這等滋事挑釁地讓她好笑,表明功夫都不做的事情來煩擾她呢!還是說……她們也想用這件事情來窺探她的底線,試試她的反應呢?
如果真是後者……曉雪輕笑起來,她想那她們必定不會失望!因為她會給她們一個畢生難忘的回答!
其實,她一直都在等待,等待這樣一個時機,一個能將所有風波震懾下來的時機!如今,眼下的事情,倒正是一個很不錯的時機。棄之可惜,正好一用!她相信自己今日的回答,會讓這個府邸真的太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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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大廳集結完畢。
曉雪高座上首。李氏和年氏分坐下側左右兩旁的第一個位置,此刻兩人的臉色都十分不好看。左邊挨著李氏入座是宋氏,鈕鈷祿氏。右邊挨著年氏入座的是耿氏,武氏。而他們座椅當中的走道上則並列跪著兩個手被反綁的婢女。
此刻,宋氏臉上有些肅穆和震驚,鈕鈷祿氏則是一臉平靜淡然,看不出情緒,耿氏則是帶著一絲探究和玩味,武氏則一臉孤傲不屑,彷彿神魂並不在此地。
曉雪默然,只是悄悄將所有人的情緒盡收眼底。
接著,曉雪看向下面跪著的婢女,威嚴地問道:「可知今日為何綁你們到此?」
左邊跪著的婢女,抬起頭,一臉倨傲,道:「奴婢不知,還請福晉明示。」
右邊跪著的婢女,此刻神情明顯得有些膽怯,她沒有如左邊婢女那般理直氣壯的抬起頭,她只是小聲道:「奴婢也不曉得。」
「好,既然你們都不願意說,那我就問問你們的主子。」曉雪隨即看向李氏和年氏,「這兩個都是你們的大丫頭,她們如今犯事都說不知,你們怎麼說?」
李氏忙一臉義正辭嚴地道:「妾身確也不知如蘭這丫頭到底是何故讓福晉綁縛了起來的,料想福晉必然是有理有據的,妾身也想聽聽。若是真錯了,福晉自當責罰,妾身絕不袒護。但若抓錯了,也請福晉還她一個公道。」
曉雪輕蔑一笑,不語,又看向年氏。年氏此刻的臉色很是惶恐,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貼身丫頭冬芷,道:「妾身也不知。」
曉雪淡淡一笑,道:「好,既然你們兩位都推說不知。那麼她們第一款罪就擺在這裡了:信口雌黃,誣賴主子。」
接著,曉雪又看了眼跪著地上的如蘭和冬芷,然後向身邊的孫嬤嬤示意,「你說說她們兩個的差錯吧。」
「是。」孫嬤嬤向曉雪行禮後,便從袖子裡拿出記事簿,讀了起來,「三月初九,廚房鬧事,口出妄言;三月十五,花園爭執,主子名諱,隨意輕謾;四月初二,兩人為了各房所分的布匹顏色而爭吵,最後演變成破口大罵,致使數人觀望;四月初八……」
曉雪打斷道:「夠了,嬤嬤,就從這個月說起吧。」
「是。」嬤嬤有禮地對曉雪應道後,便翻了一頁,繼續讀道:「六月初一,廚房相遇,爭吵想罵,繼而大罵對方主子,污言穢語,不甚繁多。六月初十,花園摘花,動手相博,致使那日花園滿地狼藉,下人們都在竊竊私語何故如此。六月十一,即今日,兩人又在廚房鬧事,污言穢語不算,還動手相擊,直至廚房一片狼藉,砸傷三位婢女。」
此刻,跪在地上的如蘭和冬芷臉色變得慘白,額頭暗冒著冷汗。而李氏臉色越發難看,手裡則死死捏著帕子。年氏臉色也白如紙張,緊張的咬著下唇。
曉雪只是威嚴地看向孫嬤嬤,問道:「按照家規,她們該如何處置?」
「稟福晉,按家規十五條,誣賴主子,輕則杖三十,嚴重者,當杖斃;按家規十六條,辱罵主子,輕則當杖四十,嚴重者,當杖斃;按家規第二十三條,打架生事,輕則當杖二十,嚴重者,可杖斃。」
曉雪聽完,抬眼掃向年氏和李氏,「你們兩個是她們的主子,依你們看,她們的情形是重是輕?」
李氏此刻臉色已經發青,再也不敢出聲說什麼。
年氏聽到此處,頓覺害怕,她憐惜地看向冬芷,冬芷也楚楚可憐的看著她,一會兒後,年氏鼓足勇氣看向曉雪,求情道:「福晉,妾身曉得冬芷犯了家規,罪莫大焉,可是她是妾身的陪嫁丫頭,自幼和我一起長大,還求福晉看在我的面上,饒她這一回。日後,妾身必定嚴加管教。」
曉雪望著她,肅然道:「方纔我是問過你們這兩個做主子的,你們都推說不知。可是這兩個犯事丫頭嘴裡說過的那些話,每次都口口聲聲著『我家主子怎麼說的』,而她們也都不是初犯了,這麼多次,我想你們不會一概不知吧。
之前,我在病中,你們忘了規矩,也忘了約束你們的丫頭,我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可是上個月十五,我在大廳,對你們耳提面命,你們當時也都回我『知道了,記下了。』
既然如此,你們就該約束下人,可眼下一看,真讓我驚心,這兩個丫頭不僅一點不知收斂,還越發的膽大,越鬧越不可收拾!
就說今日吧,這次的事,下人們都有所耳聞,你們卻說『當真不知』!要我如何再信你們?」
說完,曉雪看向孫嬤嬤,「馭下不嚴,家規上是怎麼說的?」
孫嬤嬤看向曉雪,平板地回道:「稟福晉,按家規第八十二條,馭下不嚴者,當同罰。可酌情辦理。」
曉雪聽完,這才望著她們,「兩位側福晉,你們也都聽到了。家規上都寫得清清楚楚。之前,我就告訴你們家規要認真讀,認真記。家法如山,不可不遵。眼下,事已如此,你們自己告訴我,你們當如何?這兩個丫頭又當如何?」
兩人心中忐忑,都只好垂下眼眸,不語。
曉雪見她們不說話,遂道:「你們既然不說,那我來說。這兩個丫頭可謂惡奴。惡奴不可留,當杖斃。至於兩位側福晉,馭下不嚴,也當罰。但我念及你們兩個也是初次,遂罰你們將家規抄上10遍,三日後交給我,接著再閉門思過一個月,好好自省。你們可有不服?」
年氏聽完,忙懇切道:「福晉,你罰我,我認。可是冬芷,與我自小一起長大,情分不同,求福晉開恩。」
曉雪見她眼中波光粼粼,煞是可憐,便道:「那日,我在大廳便說過,『這府裡的規矩,是我早先就定好的,不管我在府裡和不在府裡都是一樣執行的,任何人觸犯都不容寬貸,這些年也從沒變過。』今日,不是我不想開恩,只是這規矩不能壞。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這府邸秩序井然。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人人都有個警惕。」
說著,曉雪揮揮手,兩人便被往外拉了下去。接著,只聽得兩人嘴裡都在奮力嘶喊著,冬芷喊著:「側福晉,你保重。冬芷只能來生再伺候您了!」而如蘭嘴裡卻喊著,「福晉,奴婢還有話要說!」
此刻,年氏跪下懇求道:「福晉,求求您,赦冬芷一命。妾身願意您加重對我的懲罰。」
相較於年氏的哀求,李氏卻顯得無動於衷。
曉雪有一瞬曾想抬手,招回兩位婢女,細聽緣由,然後放過她們。可是只要一想到,帶回她們便會生出更多是非,到時若蘭必定要抖出李氏的許多不堪作為,而冬芷因為方才年氏的袒護必然死忠到底,這樣的話,礙於形勢,到時必要打壓李氏,那結果勢必會讓年氏有勝利感,而日後年氏必定更加驕狂,難以管束,這便真的失去了今天這場處罰的意義!
曉雪很清楚,只有痛,才會入骨深刻!所以她不能心軟。
至於李氏,方才是好像沒什麼,但對於她,曉雪自有法子讓她安分。只是幾秒的閃神,讓曉雪做出了決定,她語氣堅決道:「家法如山,寬容不得。行刑!」
這之後,曉雪看到了年氏因為傷悲而昏倒在地的情狀。也聽見了兩個丫頭被板子打後淒厲的喊叫聲。曉雪心中淒冷,但她面上仍然不露色,只是冷峻地對所有人都囑咐道:「今日的事情,希望大家都謹記在心!」
眾人皆道是,再無話。但曉雪很清楚,威懾作用已經達到。
接著,曉雪又吩咐人將年氏抬回她的院子,好生照料。
然後,曉雪看向李氏,準備完成今天的最後一個步驟。
曉雪對李氏吩咐道:「這段時間,你好好自省,三阿哥和雅言就先接到我這裡,由我來照顧他們吧。」
李氏一下花容失色,她驚恐望著曉雪,哀求道:「福晉,妾身保證沒有下次了,求您讓我照顧三阿哥和雅言吧。」
曉雪地望著她,安撫道:「你永遠都是他們的額娘。他們只是暫時由我照顧,你若是真的疼惜他們,這段日子就好好自省吧。」
李氏再想開口,曉雪卻先一步道:「今日的事,就這樣了,大家散了吧。」
眾人都走了,只有李氏還留在原地,她看著曉雪,苦苦哀求道:「福晉,不管妾身有什麼錯,都求您不要讓他們離開我,他們已經是我僅剩的了。」
曉雪看著她,認真道:「我並沒有要剝奪你做母親的權利,我只是暫時照顧他們,讓你好好自省自己的過錯。其實,你現在不該再爭什麼,有了三阿哥就是你最大的財富了。我這麼做是因為我真的不希望府邸再有什麼風波了,你懂嗎?」
李氏木然地點頭。她知道這是懲罰,求也無用。
曉雪心中雖有不忍,但還是壓了下來,對她吩咐道:「你去吧。」
李氏木訥地行禮,接著告退離去。再不見往日的一絲得意和跋扈。
望著李氏悲傷的背影,曉雪向一旁的孫嬤嬤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孫嬤嬤心中其實有些不明白福晉的這個決定,她不懂福晉為什麼要執意這麼做,給自己添麻煩,但她是下人,不能多言,所以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仍舊按著本分地回道:「福晉放心,都關照過了。那邊會好好安置這兩個丫頭的。」
曉雪略點了點頭,便有些疲勞的揮退了她。接著她一個人慢慢地走回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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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雪心中知道自己做得是對的,只有這樣她才能掃平李氏和年氏身上的跋扈,也只有這樣她才能讓府裡再不起風波。
但,即使知道一切做得是對的,此刻她還是無法抑制心中那湧起的絲絲不忍。
於此,曉雪只能來到古琴前,落座。
她輕撥琴弦,一首佛境禪音,從指尖流瀉而出。
隨之而來的是心的寧靜。
尾音收起,曉雪的手仍然放在琴上,維持著彈撥的姿勢,她的思緒仍然停留在曲子所描繪的幽境裡,心,無限嚮往之。
隨即,溢出口的是一絲歎息……
雖然很輕微,但還是敏感地挑動了身後人的心神。
胤禛只是在原地看著她,久久不語。
這只曲子,他記得,而且很清楚。
那時,她為了開解他,久彈不息,直到手指泛紅。
而他望著她,心疼極了。她卻一點都不在意,只是靠進他懷裡和他親暱。
從往事中回神,更覺神傷,那時的親暱愛戀,在她身上已不見半分,她於他,現在只剩淡然。
曉雪發了很久的呆,胤禛在她身後也默默站了很久,至到曉雪回神站起身才發現了身後的他。
曉雪望著他臉上呈現出的痛苦感到茫然,她輕問:「這麼晚了,你有事嗎?
見他不語,曉雪露出了瞭然的神色,她主動道:「如果是為了白天的事情有所疑問的話,我只能告訴你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至於冬芷走後,你可以在一幹得力的婢女中親自為年氏再挑一個可心的人給她送去。我想,有你的好好安慰和開解,她的傷心總會淡去的。
至於弘時和雅言,我會把他們還給李氏的,那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我現在所做的,只是為了消弭他們之間的爭鬥,我想讓府裡清淨起來……」
「慧兒,你不必跟我解釋。你的心思,我都瞭解。我不是來問這件事的。我只是……來看看你。」胤禛輕輕地說,他望著她,眼中不由流露出哀傷,曾幾何時,她對他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她真的以為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嗎,他不會的,他信任她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為了這個家好,為了他好。
胤禛心中無比酸澀,這刻,他很自責。因為是他親手毀了他們之間的信任,在一年前。
曉雪沒有留意他的神情,只是輕輕「哦」了一聲,便再無話了,也沒有再看他,她只是拿起手邊的書,靠上軟塌,靜靜地讀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見他還站在那裡,曉雪便提醒他道:「不早了,你該回去歇息了。」
胤禛聽完她的話,心中又是一痛,眸子也不由黯了下來。
曉雪見他站立原地不動,也沒再催他,她的視線又繼續回到書上,專注地看了起來。彷彿他的去留,她並不關心。
於此,胤禛是有些生氣的,可是又很無可奈何。因為他現在不想用爭執來破壞眼前的畫面——月光淡淡曬在窗欞,一片銀輝打下,落在她的身上,將她專注的樣子描繪,安靜典雅,真的很美。
許久後,她抬頭時才發現,他還沒有走開。
見她突然抬眼看向自己,胤禛有些心虛地從她的書架上取來一本書,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讀了起來。
曉雪見他還是不欲離去,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又低下頭,將視線調回書上。
屋子裡,靜悄悄的,除了書頁翻動的聲音,再也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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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每晚他都會來曉雪這裡。
有時見她靠在軟塌上看書,他也會在她的書架上取下一本書,坐在一旁,陪她一起翻看。
有時他見她在屋裡彈琴,他便站在一旁,靜靜聽著,並不打擾。
有時見她和美亞下棋,他就默默看著,美亞若要行禮,他也總是揮揮手,示意不必。
有時她若睡下了,他只是坐在一旁,靜靜凝視,直到累了,才回到書房歇息。
每一晚,他都會出現,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安靜相陪。
曉雪不懂他在想什麼,又想做什麼。
可是,她也不想問他。因為他現在的所思所想,與她已沒什麼關係。
況且,如今他的安然、平和,比起他往日的霸道、爭執總是好上太多了。所以,曉雪也就默然了,一切,隨他。只要他不干涉她現在的生活,那就可以了。別的,她什麼也不想知道,什麼也不想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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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宋氏抱著圓圓來給曉雪請安,順道談了不少孩子的趣事,曉雪聽著也挺高興的,不覺間,便和她聊了許久。
其實,曉雪對這個康熙46年出生,從康熙47年就一直寄養在他們家的小女孩圓圓很是喜愛。可是,曉雪沒有自己撫養她,因為她瞭解宋氏的心思,宋氏這些年接連失去了幾個和胤禛的孩子,而且都是女孩,所以她會更需要這個孩子,也會給這個孩子更多的愛。所以,自康熙47年清然把孩子委託給曉雪後,曉雪便把孩子交給了宋氏。於此,宋氏一直對曉雪心存感激。
圓圓如今三歲了,可是胤祥仍然被圈進著,想到此,對於這個小女孩,曉雪總格外添了幾分母愛。
望著圓圓粉嘟嘟的小臉,曉雪不由想起了暉兒,這些年雖然時不時會有暉兒的信,可是畢竟一別多年,也不知暉兒是不是長得更高,武功更好了?雖然他一直都說好,可是再比劃也不如看到真人實在。作為母親,孩子再大,她也總是操心的。往日,這些心思,曉雪都會和胤禛分享,他們會一起看暉兒的信,談論要給他的回信裡囑咐些什麼,再詢問他些什麼。
如今,曉雪只是從專門和暉兒聯繫的侍衛那裡拿到信的。一個人讀,一個回,沒有人再分享了。因為暉兒的存在是個秘密,而她,只能和胤禛分享關於暉兒的點點滴滴。但她,現在最不願意的就是和他一道。
胤禛其實都曉得,信就是他讓人送去給她的。
他知道她想兒子,卻不願意理會他。所以特意讓人把信給她送去,免她相思。
他曉得她不僅一個人背著他看兒子的信,而且她還給悄悄回了,語有千言,卻不和他分享。
於此,他不是不失落的,卻沒有法子。如今,她不待見他。
就算他夜夜去她房裡逗留徘徊,她依然淡漠。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的去留,她一點兒都不關心。頂多在她要睡前,會和他說:「我要去睡了。很晚了,你也真的該歇著了。」
說完後,他若不走,她也絕不再勸。
他在臥室,她就去密室睡;若方纔他們二人都在密室,此刻她必定會回臥室睡。
她的淡漠,讓他覺得受傷。可是他又不敢強逼。
他現在最想要的就是再次俘虜她的心!
想這兩個月來,他夜夜伴她左右,見她卻不能碰她,近她卻不能親她,她可知他心有多痛,忍得有多苦!
她一直這麼躲他,她可知這樣的做法又多折磨他!
也許,她知道,她只是想要懲罰他。
也許,她不知,她心裡已經沒有他。
這樣的猜測,徘徊在胤禛的心頭,讓胤禛變得極為痛苦。可是,如今的他,分毫不敢妄動。因為他的強勢霸道,只能把她逼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