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那拉.慧兒

章 節目錄 67第65章 理事手腕 文 / 單雲

    府中的事務,自從有了孫嬤嬤和王嬤嬤之後,曉雪基本放開了。除與大事,一般不管。但前年,宋氏的女兒殞了,曉雪體諒她的傷心,又聯想宋氏在子女問題上的頻頻受挫,她的兩個女兒都不幸早夭,便更加可憐起她來。且府中幾位,比起來,曉雪一直深覺她的本分老實是自己可以委任之人。於是便將府裡的一部分事務轉給了她,讓她好有個寄托。而自己嘛,也好有人分擔,樂得清閒。

    宋氏見福晉對自己一直體貼備至,不管是懷孕之後,還是孩子殞了之後,她心存感激。回想以前種種,更覺得福晉的寬和與善意。

    福晉的安排無非是有意讓她轉移注意力,將多一點的精力花在府裡那些瑣碎的事情上,而她正需要這樣的分散。

    自己這個薄命人,也許能為這個府邸做的事情也只有這些了。

    在這樣的精神支配下,宋氏對那些瑣事處理的格外仔細。若有真的不明白的就請教兩位嬤嬤,或者來回曉雪決斷,不敢擅專。曉雪對她也是耐心指導。

    期間,雖然李氏和鈕鈷祿氏雖有微辭,但都被曉雪用不軟不硬的法子制住了。而她們這兩個算是有「前科」的人雖然心中還有不滿,但在曉雪面前還是比較低調和收斂的。

    日子也就這樣不緊不慢地相處了下來,至少表明上是和諧的。

    曉雪也就在每月初一,初十和月底和她們一聚,平日裡大家關起院門各過各的日子。

    而外面的事務,有曉雪聘請的田管事田瑞恆和張管事張之彥。一般不需要曉雪操心。如遇疑難繁雜之事才做回稟。

    所以這些日子,曉雪也算拋手掌櫃,可以忙裡偷閒,懶散下。

    平日裡,若胤禛不在,她就自尋樂趣,看書,彈琴,練字,賞花,偶爾坐在鞦韆上飛揚,間或逗逗小石頭,或者抱抱小奇奇;若胤禛回來了,自然就和他膩在一起。

    而這些日子,康熙出門南巡,胤禛沒被使喚,又不用天天趕著上朝,自然比往日更空閒了些,所以能與她相伴時間也更多了些。

    像這樣整日與心愛的他相依相偎,曉雪便覺得再也沒什麼比這更滿足的了。

    但上天哪能容得她將好處都佔全了?這不,外面那些煩心的事情一件趕著一件的報了上來。

    曉雪閒散的日子也就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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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恆,你方纔所說,已做查實了嗎?」

    「奴才方才說得句句屬實。請福晉決斷。」田管事一臉嚴正。曉雪倒是素愛知道他這個人的,他這個人是極有主張的,要不是過於棘手,他一般是不會來煩她的。而且以他的勤勉和細緻,這件事情多半假不了。

    「我知道了。容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吩咐你。你去吧。」

    「是,奴才告退。」

    田管事方出門去,曉雪便思量起此事的應對之策。

    平日裡,這外省的生意倒也妥帖。只是近日,河水不犯井水的胤禟偏撈過界,想要分一杯羹,這就實在是讓人氣惱了。

    但這事必須謹慎待之。這一來,雖說外省的生意不是做不得,只是「斂財」之名實在是不好聽;再則嘛,胤禛在他皇父和兄弟們面前一直維持著低調的做派,要是被查問起來,少不得給他添麻煩。

    現下裡,胤禟倒是還不知曉這生意後面的主導者就是曉雪。但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是索性把生意讓出,他自不會追問,但曉雪心有不甘;可若是不讓,自然也得與他纏鬥一番,保不準後面會有什麼亂子出來。

    此事的權宜輕重確實不好拿捏,也難怪瑞恆沒有了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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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雪正坐在圓桌邊細細思量著這事如何應對才能做到最好時,從後面被人抱個滿懷。

    曉雪回過身,站起來,依賴地偎進愛人的懷裡。方才臉上那份凝重此時已被快樂所替代。

    「方纔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連我進來都不曉得。」胤禛習慣性地摟緊她,隨意地問道。

    曉雪眨眨眸子,嬌笑道:「想……怎麼樣把我們家的錢給留住,不讓我們家的荷包大出血。」

    胤禛摸摸曉雪的臉頰,玩笑道:「哦?這話倒新鮮!從沒見你這麼麻利的想銀子的事情。」

    曉雪「噗哧」一聲笑出聲,看著他打趣道:「我當然是比不得你這個管戶部的阿哥,整天埋在錢堆裡和錢打交道呢。我嘛,天生是個愛閒散的人,平日裡才懶得去想這俗氣的東西呢!今日真是遇到事了,才不得不想。」

    胤禛佯怒瞪她道:「聽你這口氣,是嫌棄我平日裡俗了?」

    曉雪眨眨眼,慢道:「小女子哪敢啊?你是辦大事的人,大事哪能不俗氣呢,你說是吧?只有不幹活的人才能真正的清高起來。」這最後一句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他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事情,眉頭不由皺起,抱著她的手也漸漸鬆開,踱到一邊的椅子坐下,不禁感歎道:「這話說得不錯……」

    曉雪走上前去,輕輕撫過他的眉頭,笑著對他開解道:「別皺眉嘛,本來長得就不俊,再皺就更難看了。」

    胤禛望著她的笑臉,拉住了她的胳膊,輕輕一帶就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他輕輕劃開嘴角,話還沒說先歎了一聲氣。曉雪這才覺得事態有些嚴重,平日裡這一星半點的鬥嘴他是從不肯輸人的,今天如此無精打采的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如意的事情了。

    曉雪體貼地伸手握住他有力的手掌,柔聲問道:「可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

    胤禛反手握住這雙小手,帶著怒氣道:「今天看到一份折子,上面說山東濟寧州,原編人丁二萬六千六百餘丁,現在『內有地之丁不及一萬』,『無地之丁乃至一萬六千有奇』,『其中故絕逃亡老病孤貧之丁及虛丁、朋丁又不啻數千』,我提議報請皇阿瑪的同時也讓下面的人拿出個法子來,可太子卻說這是舊事,康熙初年也有過,沒什麼大不了的,硬是給駁了回來,壓下沒報。」

    曉雪的腦袋貼著胤禛胸膛,抬起下顎,親吻了下他的脖子,分析道:「太子其實也沒說錯,這卻是成年累月的積弊,急不得!不過,你可以想想該怎麼辦,到時單獨上份折子給皇上,不行嗎?

    據我所知,明代中期,田賦徵收是實行兩稅法,到了前朝嘉靖時候起,有的地方官員開始在江南等地行施一種新的賦役法,即一條鞭法,後來到了清初,戰亂頻繁,各地的徵收方法各有不同,現在濟寧州人口流失無非是因為覺得歲賦壓力過大。我覺得太子不讓奏報無非是怕影響皇阿瑪出巡的心情。

    但若這次皇阿瑪行走的路線要經過那些地方,以他老人家的精明,自會考察出問題的。若是回來後皇上有疑問,定會問你們的。到時你再一一道來就是。」說完,在他臉頰上又偷了一個吻。

    胤禛聽她說得也在理,心裡略微舒緩了下,但口吻還是很沉重,「但若各地都是如此,民心則不穩。拖上一天就多一天生變,太子卻一點兒都不以為然。現在黃河駐防修堤要使銀子,錢糧若接不上,這銀子我要從哪出?再萬一以後有點什麼事情,就戶部現在的那點銀子能頂什麼用?」

    曉雪知道胤禛說得不錯,可是要徹底割除這些時弊,要做的事情就不是那麼一件兩件了。而關鍵不只是調整政策,更在於實施。康熙怕不是沒看到這些問題,只是問題盤旋太深,不是一下子可以解決的。

    至於說太子嘛,似乎心思從來不在這上頭。他現在和大阿哥,八阿哥鬥得天昏地暗,哪裡會操心這些,所以也難怪胤禛鬱悶得不輕。

    「這些皇上未必不知。只是……在他心裡恐怕有更著急更擔憂的事情……所以,需要有人不時地提醒他一下。至於太子嘛,他大概是無意去關心這些了。所以你就只好多操心,少生氣了。否則氣壞身子無人替,卻讓我心疼,多划不來,你說是吧?」說玩,曉雪俏皮地對胤禛做了個鬼臉,然後又柔順地偎進他的懷裡。

    胤禛心裡何嘗不曉得這些,只是有時想來,確實還是不能平靜。朝裡現在是做事的人少,跟風的人多。如此下去,如何了得?

    抬起頭顱,見胤禛還是一臉的不郁,曉雪笑道:「銀子嘛,其實是需要去找的。修堤之事,原該戶部出銀子,但若非常之時,也可以讓富紳名流們為家鄉做點貢獻。只要皇上的一道恩旨,相信就可以解決的。至於居安思危的儲備嘛,那就要多花點心思和腦子了,我夫君那麼聰明,一定沒問題的。」

    胤禛聽她說得條理分明的,也不由打趣道:「你對這徵收錢糧的事情倒挺清楚的嘛,看來,我該拉你來戶部給我辦差。」

    曉雪聽著他這半真半假的玩笑,怕他質疑她的見解從何而來,便和他撒嬌耍賴道:「人家清楚還不是因為聽你嘮叨多了,這叫『耳濡目染』嘛。不過,要是我是男子,也不要去你那裡看你的冷臉,受你的奴役勒!我還是喜歡呆在家裡看胤禛的笑臉,還有……輕薄他。」

    話音剛落,曉雪就抱著他的脖子,對準他的嘴唇『輕薄』起來。

    胤禛對她的『輕薄』,又怎麼會示弱,不久便接過主動權,上下其手地『調戲』起她來。

    兩人正纏綿的難分難捨,美亞為難地站在門外,左右不是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敲門稟報道:「稟福晉,張管事萬分焦急地要見福晉。」

    門雖未開,但兩人還是因為這驚擾地聲音而停了下來。曉雪想要起身去開門,胤禛卻不讓。曉雪用力推了推他,解釋道:「美亞她一向有分寸,要不是真的有急事斷不會打擾我們的。」胤禛雖然不願意,心裡極度不爽,但思索了片刻後,還是放開了她。

    察覺到愛人的不滿,曉雪帶著笑扣上自己剛被他解下的盤扣,然後親了親胤禛的臉頰,安撫道:「我去去就來。」

    轉過身,聯想起田管事前面與自己回稟的話,曉雪有些不太好的預感,於是開門後,她立即問美亞道:「張管事他現在人呢?」

    「回福晉,在外面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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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晉,那邊的事情太子的人也參與進來了。」

    見張之彥的面色很是凝重,曉雪也知道那邊的事態真是越來複雜了,但她還是如平常一般鎮靜地問道:「太子的人?誰?」

    「曹府。」

    曉雪沉吟了片刻,決斷道:「之彥,你和瑞恆商議一下,要不顯山不露水的把我們的生意都撤出來吧。」

    「可是福晉,那兒畢竟花了咱們兩年的時間才做到現在的規模,這樣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

    曉雪微笑了下,解釋道:「是有些可惜。但做生意是求財不求氣,如今九爺和太子都要爭這只肥羊,那我們大方點就讓出來好了。若是執意與他們爭之,我們或許可以得到生意,但後面要付出的代價卻比這點生意要多得多,你明白嗎?」

    聽了曉雪理由,張之彥的眼中立刻劃過清明,點頭道:「奴才知道了。」

    曉雪滿意地看著他的反應,心想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於是遞出上個月就寫好的計劃書,「生意撤出來之後,那些夥計不用讓他們回來。我這裡另外草擬了一個計劃,本來是想以後再斟酌著辦的。不過,既然現在有空額,不如就地取材,你和瑞恆先看看,具體該怎麼辦才最妥帖,你們議完後速速來回我。最多只給你們三天。」

    張之彥恭敬地接過福晉遞出的本子,粗略地看了下,不由暗暗佩服福晉的調度能力。現在將人員撤出,正好省時省力投入這個計劃。這要遠比從別的地方調撥速度要快許多。「福晉真是奇才妙思!奴才這就去和田管事商議。」

    曉雪笑道:「之彥無須讚我,這具體的實施還要靠你們。那邊的生意雖然撤出了,但你們這兩年的辛勞我一直都放在心裡。今年分紅時,你們每人都加一份利。」

    這一份利就是幾千兩銀子。福晉她真是……這次的事情雖然不能怪他們,可畢竟也是損失,他真的沒有想到福晉會在這個時候賞賜他們。「謝福晉厚恩。」張之彥心中感動難抑,只好跪地相謝。

    曉雪看著他接著道:「你們兩個孩子多,而且也都大了,我曉得你們使銀子的地方也越來越多了。這次的計劃若做得好,到年末時就再加一份利吧。」

    「福晉……」張之彥跪在地上喃喃著,感動的難以成言。

    曉雪望著他親切道:「對了,上次給你夫人打理老寒腿的藥,可用完了?這藥是皇上賞的,聽說挺不錯的。上回,我也聽你夫人說效果還是蠻明顯的。她若是用完了,你不要客氣,和王嬤嬤說一聲,再去領些就是。」

    感動感激交織在一起,知道自己的這些話雖算不上什麼,可他是真的想說:「福晉的厚恩,奴才真是無以為報。」

    曉雪和藹地笑了笑,真心道:「之彥,快別這麼說。你們常年在外奔波,我能照顧到的自然要努力做,也好讓你們安心辦事。

    對了,我聽說山東濟寧州,原編人丁二萬六千六百餘丁,現在『內有地之丁不及一萬』,『無地之丁乃至一萬六千有奇』,『其中故絕逃亡老病孤貧之丁及虛丁、朋丁又不啻數千』,這說法在當地可有流傳,不知皇上這次南巡可會風聞此事?」

    「福晉的意思是……?」張之彥有些不明白,福晉為何突然提到此事,他們在山東基本沒有什麼大的生意。

    曉雪不經意地笑了笑,「有時上達天聽是有必要的,你說是嗎?」

    張之彥立刻會意到福晉的意思,點頭道:「福晉放心,奴才曉得怎麼做了。」

    「嗯,你和瑞恆辦事,我一向都很放心。我可是等著你和瑞恆對這個計劃的主意呢,你快去快回吧。」

    「是,奴才告退了。」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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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間,曉雪第一件事就是從後面抱住正在看書的胤禛,和他撒嬌。此時的她不見方纔的一絲精明幹練,卻格外地多了好幾分小女兒的嬌態。

    胤禛轉過身,接住依靠過來的嬌軀,拉著她帶進自己的懷裡,笑著問道:「處理完了?」

    曉雪嗯了一聲,便偎進這個她最喜歡的懷抱。腦袋埋在他的懷裡,安心地吸著他身上那股她熟悉的氣味。

    胤禛的下顎輕輕摩挲著曉雪的腦袋,問道:「都說些什麼呢?什麼事就這麼火急火燎的!」

    曉雪看著愛人,調皮的眨眨眼,調侃道:「也沒說什麼,就是一擔生意和許多銀子的事情。」

    「你啊……」胤禛聽著她把這麼正經的事情形容地那麼俗氣又那麼貼切,不由笑了起來,也打趣起來,「那就勞駕夫人把『這一擔生意和許多銀子的事情』,說給為夫的我聽聽。」

    曉雪望著他,接著玩笑道:「事情那是這樣滴,我們家先看中了一塊大肥肉,我那已經和賣家談好要買了。然後就衝出一個惡霸要搶,然後我就考慮要不要和這惡霸計較,可還沒等我思量完,就又衝出一個土匪,說此處是他開,要搶佔這塊肥肉,我見這惡霸和這土匪為了這塊肉鬥得不亦樂乎,於是乎就對老闆大方道:『我不要了。』好了,『這一擔生意和許多銀子的事情』講完了,我的夫君大人,你可覺得有趣?」

    胤禛是何等的悟性,立馬就反應過來了。他的臉上不見喜怒地問道:「那這惡霸和土匪是誰?」

    曉雪伸出兩隻手,先用一隻手比9,再伸出另外一隻手比2,然後挑眉看看胤禛,「你說我放棄這塊肥肉,是不是很聰明的決定?」

    胤禛沒說話,心裡覺得有些不舒服,他並不是在乎這些銀子,而是對這些爭鬥越發厭惡起來。再聯想到太子沒空去管錢糧徵收的事,卻對參與這種事情不亦樂乎,更不由地皺眉起來。

    曉雪用手輕輕舒展著他的眉頭,「禛,別人的事,我們操心不來。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就是皇阿瑪也多有無奈。所以,你別皺眉了。

    對了,我還有個好消息和你說,山東的事情,皇阿瑪回來必定會問,你到時就可以……」

    話還沒說完,他便已經意會道:「這也是你剛才去辦的事情?」

    曉雪故意委屈地看著他,問道:「我是不是多事了?」

    他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她,「我越發覺得我當年一定要得到你是對的。」

    曉雪剛想問這句話什麼意思時,她的嘴巴就已經被他用吻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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