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理不清的一團亂麻 文 / 荊楚非
我就這樣離開了學校。這對我自己來說,我還真沒覺得算什麼塌了天的大事。但這事對菱子,反而比我更為麻煩更為嚴重。
我不在學校了,菱子以後又該怎樣防止和避免侯金彪這個混賬王八蛋的騷擾和糾纏呢?菱子一想到這些,自己都感到絕望。她現在主動向侯金彪提出不想教書,要回家種地,侯金彪反倒一口回絕,斬釘截鐵。菱子的這種想法傳到她爸媽耳朵裡,她爸媽也慌了神著了急。為了她能去學校幹點輕鬆事,那還是轉了幾道彎靠了我的百般努力,好不容易才搬動了土皇帝。現在再去找人向土皇帝求情?求他把自己遣送回家種地?這算怎麼回事了?
這個異常緊迫而嚴重的問題,在我離開學校的那一刻,幾乎就開始纏繞和折磨著我和菱子。
菱子爸媽對菱子現在的處境和難堪,顯然也知道一些,他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乾脆早點把我們倆的事給辦了,免得夜長夢多。在鄉下人的觀念裡,女孩子只要嫁了人,就什麼都安全了。菱子爸媽把這意思對菱子一說,菱子當然是絕口反對。而反對的理由她又說不出一條來。就只知道傷心,哭泣。菱子爸媽沒辦法,又主動上門和我爸媽商量,可米叔米嬸一聽這話,他們二老也著急了。我和菱子這事,最初我和菱子都是一起和我爸媽都說好了的,都表過態發過誓了的,怎麼這一下子就到了談婚論嫁了?我和菱子要真的都結婚了,那還怎麼假?那到時候米雪兒不又沒著落了?
米叔米嬸對菱子爸媽又不敢把話都說明。面對菱子爸媽,他們倆話也不好說,左右都為難。事情弄成這樣,最後還得我和菱子一起兩邊周旋,上下安撫。
這樣,菱子再不敢提回家種地的事,我們倆又絞盡腦汁相處一大堆牽強附會的由頭,總算慢慢打消了菱子爸媽催促我們早點辦事的想法。回過頭來,我們倆又苦口婆心,好說歹說,總算讓我爸媽心裡也稍稍踏實一些。
剩下最難辦的還是米雪兒。米雪兒再一番年也過十六了,也正好面臨初中升高中。那年頭,鄉下女孩子,能上完初中也算夠本了,大部分家庭也包括女孩們自己,對能不能繼續上高中,該不該繼續上高中,基本上都沒什麼觀念,沒什麼概念,沒什麼態度。無非就是再多再多混兩年還是早點掙工分的關係。
我自己這麼一折騰,再加上我和菱子的事又這麼一覺和,米雪兒恨不得現在就退學,馬上就回家。她現在真是最急切希望自己已經長大了,能夠馬上和我公開處對象,馬上就結婚。
讀不讀書,多讀少讀,對她們的確沒多大概念,但我心裡卻還是很冷靜,很清楚。書,當然是讀越多越好;學,只要有機會上就決不能輕易放棄。我對米雪兒還是能使出殺手鑭。好好學習,多學知識我就喜歡,我就耐心等著。不愛學習,成績不好,沒知識沒文化,我才不會娶她。米雪兒一聽到我這威脅,立馬就蔫了。回過頭來,她還是只能可憐兮兮向菱子訴苦,求助。希望她能可憐可憐她,別趁此機會把我給搶走了。
繞來繞去,折騰一圈,最終結果,還是把所有的矛盾,痛苦,委屈,眼淚都集中到了菱子一個人的頭上。我默默看著菱子,心裡真的忍不住湧出一股衝動。我為什麼要答應等著米雪兒呢?我為什麼寧願這麼傷害她,卻生怕有一點點傷到米雪兒呢?面對兩個都一樣美麗,善良,可愛又可憐的女孩,我到底該怎麼做才算是對的呢?
有時候,生活真的沒有一點道理,人生也真的說不清楚。我和米雪兒,其實也就是在她都還沒醒事的時候,就因那次的誤會,我答應了一定要娶她,這就成了一種承諾,成了所有人心理的寄托,心理的定式。後來,我和蘭蘭那麼生生死死,我也不敢隨便放棄了自己的承諾;現在,我和菱子幾乎快被逼到絕境,我還是不敢輕易放棄這個承諾。我真的都不知道我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魚和熊掌就是不能兼得,要堅持就必定要放棄,有取就必須會有捨。如果單純只從感情和喜歡來權衡,我現在真的更傾向菱子,可我的內心深處,還是放不下我最初的那個承諾。
我從大隊部裡解救出來後,一直就這樣糾結糾纏在這些剪不斷理不清的矛盾痛苦裡。我簡直都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