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8:妥協 文 / 展顏歡笑
其實原本，讓司空清影醒來並非難事。
但是，司空清影吃了陸子聰的藥之後，再想醒來就是難事了。
至少，大京的太醫都對此束手無策。
陸子聰他收拾了東西，卻並不離開，而是在一旁冷眼旁觀。
說實話，司空清影的情況很是凶險，即使讓司空清影醒了，大京的太醫也不一定敢醫治她，唯一有把握的，也就陸子聰了。
只是，陸子聰有所求，所以，在軒轅明昭和殷子恆答應他的要求之前，他不會動手的。
他之前給司空清影吃的藥丸，與他自己休戚相關，可以讓司空清影可以多挺一會兒……當然，代價也是極其龐大的。
但是，為了他想做的事，他不得不將此藥用上，他不得不在這關鍵時刻做奸詐小人。
如陸子聰篤定的那般，大京所有被叫來的太醫在看過司空清影之後，全都搖了搖頭，對著軒轅明昭跪了下去。
即使軒轅明昭以他們的性命要挾他們，也沒有一個太醫敢說自己有辦法。
他們有不少人拿眼角偷偷的去看陸子聰。
綠袍、玉冠、碧蕭，這不是解決了大京瘟疫大患的神醫嗎？有神醫在，皇上為什麼非要為難他們呢？
而在一旁的陸子聰似乎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
「皇上，殷將軍，容陸某提醒你們一句。」
殷子恆心中恨極，恨不得立即殺了陸子聰。
但殷子恆卻又清楚的知道，陸子聰可能是唯一可以就司空清影的人。
所以，他忍。
軒轅明昭抿了抿唇：「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都給朕滾出去。」
他能猜到陸子聰要提醒他什麼，無非就是司空清影的身體等不了，再等下去可能會一屍兩命……不，或是說一屍三命。
等跪在地上心驚膽戰太醫都逐個溜了之後，軒轅明昭才握了握拳頭，冷凝著聲音道：「陸子聰，你為何非要帶走皇貴妃？」
「陸某需要一個藥童。」
軒轅明昭咬牙切齒：「朕可以給你找上百個資質上佳的藥童。」
「陸某唯獨看她順眼。」
陸子聰很是堅持。
殷子恆終於忍不住出手了：「陸神醫，你信不信殷某長劍一出，可讓你血濺當場？」
「沒關係，反正在黃泉路上，還有著皇貴妃和殷將軍的孩子作伴，陸某即使死了，也不寂寞。」
「你……」
面對當今皇帝的怒目，面對大京守護神的長劍，陸子聰面不改色，臉上依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那雙琉璃色的桃花眼中，是滿滿的笑意，似是他真的絲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軒轅明昭和殷子恆自然都不相信陸子聰的說辭。
「嘛……皇上，殷將軍，你們幹嘛那麼緊張，你們看，我只是說把人帶走，又沒說不許你們再找，你們說是不？而且，司空清影此次元氣大傷，需要好生調理，她在陸某這裡，也要比在兩位那裡要好的多，最重要的是……就算陸某不將皇貴妃帶走，你們二人又要如何處理與她之間的事情？反正在陸某看來，你們二人，都絕不會讓皇貴妃在對方手裡，如此還不如將皇貴妃交給陸某。」
「你住嘴！」
整個屋內，瞬間靜了下來。
他們三人，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良久之後，軒轅明昭才道：「你確定你不會傷害她？不會出爾反爾？」
陸子聰帶著風流之色的眉眼微微一瞇，笑的更開懷了：「陸某可以與皇上白紙黑字簽約為證。」
他知道，軒轅明昭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有退步的打算了。
殷子恆自然也知道。
殷子恆心裡雖然不甘，但他也知道，目前，司空清影的身體最重要。
他也問向陸子聰：「你帶走小影之後，我們真的可以再去找她……甚至將她帶回來？」
陸子聰嘴角的笑多了幾分神秘：「皇貴妃的身體需要好幾個月調理呢，不如這樣吧……三個月，三個月之內，你們不許找我們，三個月之後，你們自可去找她，不過……到時候，她願不願意跟你們走，就看你們自己的了，她要走，陸某絕不強留，她要是選擇不跟你們走，請你們到時候也別強求。」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陸某只是覺得，其實皇貴妃心裡未必會想見到你們，難道不是麼？」
這一句話，堵的軒轅明昭和殷子恆都說不出話來。
軒轅明昭終究是冷靜的，最終，他揚聲道：「來人，拿筆墨來。」
淨因寺中，自然不會缺這些東西。
很快，軒轅明昭需要的東西都被送了上來。
軒轅明昭拿著毛筆，下筆如有神，刷刷的寫下了之前他們的話。
包括陸子聰不可傷害司空清影，陸子聰不能阻撓他們尋找司空清影，也不能強留司空清影在身邊的那些條件，全部都被寫了下來。
寫完之後，軒轅明昭簽上自己的名字，又給殷子恆。
殷子恆猶豫了下：「我們擅自這麼做，小影會生氣麼？」
軒轅明昭相比殷子恆更加冷靜，目的也更加單純而直接。
他只想司空清影活著。
他也想到了司空清影日後會為他們的擅自決定而生氣。
但是，他不想讓司空清影和司空清影腹中的孩子死去。
即使做的是錯的，即使回招來司空清影的怨恨，他依舊不後悔做出這樣的決定。
只要司空清影活著，他便覺得，什麼都可以接受。
他冷冷的看了殷子恆一眼：「無妨，就當是將小影送到陸神醫那裡修養一段時間，三個月……三個月過去之後，我們就可以去接她回來。」
殷子恆想了想，那不止是司空清影一個人，還有他的孩子，他跟軒轅明昭一樣，不願那一大兩小出事，便在紙上簽下了名字。
簽完之後，軒轅明昭又看了遍才給陸子聰。
「陸神醫，請吧。」
必須這樣的立字為據軒轅明昭才肯相信陸子聰。
陸子聰今日這種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徑，可算是讓他看清楚陸子聰的為人了。
陸子聰看都沒看，直接將自己的大名簽上。
「好了。你們可以出去了。」
「為什麼我們要出去？」
「不可以陪小影麼？」
「你……」
最後竟是軒轅明昭勸殷子恆離開：「且讓他囂張吧，一切等小影醒之後再說。」
如今面對威脅著他們兩人的陸子聰，軒轅明昭和殷子恆之間的隔閡竟然少了些。
因為他們有共同敵人，然後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麼？
他們兩人出去之後，陸子聰就開始動手救司空清影了。
其實司空清影只是情緒激動暈了過去而已，但她跌坐到地上，又失血過多，再加早產，情況實在是有些棘手。
幸好陸子聰準備齊全。
況且，他還給司空清影吃了藥……在一年之內，只要他不死，司空清影便死不了……生死相連，這本是有情人為了同生共死而吃的藥，今日，卻被他用到了這麼個女人身上，真是浪費。
陸子聰不愧是神醫，一個人除了要些熱水之外，竟也不找人幫忙，一個人在屋裡折騰。
軒轅明昭和殷子恆人雖然離開了屋子，但心卻依然留在那裡。
兩人站在門口，來回的走動，都非常的緊張。
既為司空清影緊張，也為司空清影腹中的孩子而緊張。
屋裡沒一點動靜，他們也不知道司空清影是否醒了，曾經有好幾次，殷子恆和軒轅明昭都差點破門而入了。
不過，最後還是忍不住了。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
屋內突然有聲音了，是司空清影痛苦的呻吟。
那聲音斷斷續續的持續了三刻鐘左右，陸子聰戲謔的聲音傳來：「皇上，進來看看你的兒子吧。」
陸子聰的聲音剛落，軒轅明昭就破門而入了。
殷子恆緊跟其後……那是他的兒子，才不是軒轅明昭的兒子。
陸子聰的臉色，跟床上的司空清影的臉色一樣蒼白。
司空清影張著眼睛，張著嘴巴，在痛苦的呻吟，豆大的汗珠打濕了她的長髮，她看起來是清醒的，雙眼卻沒有一點光澤，是以軒轅明昭和殷子恆也不知道司空清影到底清醒了沒有。
陸子聰懷中抱著已經剪了臍帶洗被包裹起來，有成年人拳頭那麼大的小嬰兒，將他遞給了軒轅明昭：「還好，雖然早產，但小傢伙依舊健康。」
軒轅明昭僵著身體接了過去，看著那小嬰兒皺皺的皮膚一點都不好看，但他卻絲毫不嫌棄，只是小心翼翼的抱著問陸子聰：「陸神醫，小影怎麼樣？」
殷子恆擠到旁邊看軒轅明昭懷中的孩子：「給我抱抱。」
那是他的孩子，他有權利抱。
軒轅明昭也不為難，直接就將孩子遞了過去。
他更擔心躺在床上的司空清影。
「我以藥物和金針刺激了皇貴妃，她現在有意識，但卻並非很清醒……不過皇上放心，等皇貴妃生產之後，陸某必會將她的身體調理的，比任何人都健康。」
軒轅明昭哼了一聲：「不是說還有一個孩子麼？」看司空清影的肚子還沒下去，陸子聰竟與他們閒聊了起來，這大夫真是當的太漫不經心了。
「這個孩子順產，那個孩子胎位也很正，只是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不要心急。」陸子聰人品雖然不好，表面看上去也不靠譜，但那高明的醫術，卻是實實在在的讓人心服。
「陸神醫，他怎麼不哭？」
殷子恆抱著懷裡的小傢伙，心中的欣喜褪去，有些不安的問。
軒轅明昭和陸子聰這才反應過來，是啊，一般的孩子在剛出生的時候，不都是伴著啼哭聲麼？
陸子聰臉上玩世不恭的笑頓了下，伸手從殷子恆懷中抱過那個最先出生的孩子，伸手在那孩子的小屁股上『啪啪』的打了兩巴掌。
「你幹嘛打他！」殷子恆對陸子聰怒目相向。
軒轅明昭也皺著眉，非常不贊同的看著陸子聰。
不過，陸子聰懷中本來半闔著眼似是睡著的小傢伙，扁了扁那指甲蓋一般的小嘴，『哇』一下就哭了出來。
「呢，哭了……你不是想要他哭麼，我就讓他哭給你們聽。」
殷子恆連忙將孩子搶了過來：「就算是那樣，你也不能打他啊，他還這麼小，你下手要是沒個輕重，出了事怎麼辦？」
陸子聰懶得理他，回過身去，對軒轅明昭道：「你想留這屋裡麼？」
軒轅明昭點了點頭。
陸子聰也點了點頭：「很好，現在，你幫我把那些水給換掉，讓人重新弄點熱水來，還有……這個是汗巾，等你換好水後，給你的皇貴妃擦擦汗吧。」
軒轅明昭貴為大京皇帝，從來還沒伺候過別人，也很少被人使喚，但是，現在，被陸子聰使喚著，他卻毫無怨言，且一一照做。
陸子聰表面上還跟之前一樣，但心裡卻是對躺在床上這個女人，真心的起了幾分好奇佩服之心。
無論是軒轅明昭還是殷子恆，都乃人中龍鳳，竟然全都對她死心塌地。
難得的是在關鍵時候，這兩個男人，還能放下成見，以她為重。
哎……平常女子，遇上大京皇帝或是大京守護神任何一個，估計就笑不攏嘴，早早的嫁了。
司空清影不舒服的哼哼著，額上汗如雨下，身上的衣袍都被汗水打濕了。
軒轅明昭在一旁細心的幫她擦著，而殷子恆則是一邊抱著重新睡過去的孩子，一邊伸著脖子看床上司空清影的情況。
陸子聰拿軟枕枕在司空清影的身下，將她的腰身高高墊起，司空清影下半身光溜溜的什麼都沒穿，雙腿花瓣中間的小口大張到平常難以想像的程度，陸子聰一邊有規律的撫著司空清影的肚子，一邊將手探入自行收縮的小口，讓軒轅明昭和殷子恆都黑了臉，要使出很大的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去將陸子聰暴打一頓，或是將他的手給拿開。
陸子聰是大夫，陸子聰是大夫，他這樣做是必須的，他們不該在意……不管是軒轅明昭還是殷子恆，都憋屈無比在心裡勸自己。
「有了。」
驀然，陸子聰開口道。
「什麼有了」在一旁為司空清影的痛苦擔憂緊張的軒轅明昭，被陸子聰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陸子聰全神貫注的盯著司空清影的下身：「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
雖然早產，但是，不幸中的大幸就是這兩個孩子的胎位都很正，且都沒怎麼折磨司空清影。
這司空清影也算是個好福氣的，陸子聰可是知道，有不少女人，都是因為難產而死的，司空清影這被折騰的早產，這孩子還這麼乖。
即使以軒轅明昭和殷子恆兩人的心智，看著小小的嬰孩，血淋淋的撐裂那麼小的地方出來，也覺得心裡發楚。
原來……生孩子是這麼可怕的事情，難怪不少女人，說起生孩子，就直呼疼。
他們可是親自造訪過那個嬌嫩的小口的，被撐大的很了，司空清影就會不舒服，難過的求饒，更別說如今這孩子還從裡面生出來。
這讓軒轅明昭和殷子恆，對所有的女人肅然起敬。
往日他們還覺得男人養家餬口，頂起一片天很了不得，今日方才知道，原來孕育子嗣，也是這麼偉大的一件事。
陸子聰的醫術，高明的讓人無法想想，他說那孩子是順產，那孩子果然是順產。
剛生下來，殷子恆就湊上去：「交給我了吧，給我看看。」這都是他的孩子，一下子兩個，真是開心壞他了。
關鍵是如今司空清影和兩個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這是讓他覺得最幸福的事情。
陸子聰卻是冷冷道：「照顧好你手裡的就好。」
他將那孩子抱在懷裡，用內力小心翼翼的探了下，皺起了眉，取來金針紮了那孩子的幾個穴位，原本沒有反應的孩子才小聲的哭了起來。
聲音非常非常的小，跟前一個沒法比較，就像是剛出生的小奶貓一樣，有氣無力的哼唧著哭。
「她……」
軒轅明昭第一時間就發現不對了。
陸子聰卻是輕輕的抱著那個孩子道：「這是個女孩，不過，身體似乎有些問題……」
軒轅明昭和殷子恆聽此，立即變了臉色。
「她怎麼了？」
「心脈有些問題……需要嬌養著，不過，以你們二人的身份，這孩子受不了大罪，只要小心護著，不會出問題的，倒是……」
他的眼移到了司空清影拿看上去已經平坦了許多的小腹，心情很是沉重。
「倒是什麼？難道小影有事？」
剛出生的小女人的虛弱讓殷子恆心痛無比，他恨不得代替這小傢伙難受。
「不，有我的藥在，皇貴妃並無大礙，只是她腹中的最後一個孩子……怕是……」
「什麼？」
「還有一個？」
軒轅明昭和殷子恆兩人連連驚呼。
怪不得那麼大的肚子，原來不止是兩個，是三個！
只是，還沒來得及驚喜，陸子聰的怕是就猶如一盆冷水潑到了他們頭上：「但是怎麼？」
「但是，那孩子在皇貴妃腹中待的太久，我怕他會窒息太久，已經……已經去了……」
「不！！！」
人都是貪心的，殷子恆之前只想著有一個孩子就好，當知道是兩個孩子的時候，他希望兩個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現在，知道還有第三個孩子，他希望，第三個孩子也好好的。
軒轅明昭神色凝重：「陸神醫，你能救他們的，對不對？」
陸子聰無奈的搖了搖頭：「我發現，跟你們簽那個契約，我真是賠大了。」
有他給司空清影吃的藥，司空清影是不會有事的，可最後一個孩子在羊水破之後在母體內待那麼久，也爭不過前兩個，脈動和生命氣息都那麼的弱……
他只有盡力了。
盡人事聽天命。
時間在緩緩的流逝。
軒轅明昭幫忙抱著那個小女孩，殷子恆抱著第一個孩子，連他們的額上都冒出了汗。
緊張的等待著陸子聰的宣判。
陸子聰又給司空清影紮了幾根金針，司空清影整個人似乎比之前更精神了些，一雙手緊緊的握著身下的棉被，額上青筋直冒，沉著慘白的臉，再好看的容顏，在此時也有一點點恐怖。
少頃。
陸子聰終於跟司空清影合作，將最後一個孩子給接生了出來。
軟軟的，小小的，臉上也是皺皺的，但跟她的哥哥和姐姐不一樣，她的臉上有著青黑色，她的眼睛也緊緊的閉在一起，身體冰涼，若不是那小小的胸膛還在起伏，陸子聰真以為這是個死嬰。
這是個女孩兒。
不知為何，這三個孩子，雖然同樣是陸子聰接生的，但他對最後這個女孩，感覺卻最微妙，他覺得他有些喜歡這個生命力頑強的小東西了，這要是他的孩子，該多好……
咦，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這麼多年了，他也漂泊累了，想要找個地方停靠？
不，他是陸子聰，他是神醫，他怎麼會累？
搖了搖頭，陸子聰將自己腦海中那些奇怪的想法搖了出去。
他號稱肉白骨醫死人，這小東西既然沒死，他就醫的好她。
「她……她還好吧？」軒轅明昭和殷子恆小心翼翼的看著，問著。
陸子聰搖了搖頭：「沒事，有陸某在，只要她活著來這個世界上，就必定不會夭折了。」
出乎意料，這小東西雖然出生的有些晚，窒息了一陸時間，但身體還是挺健康的，比前一個女人都健康……就是不知道窒息的那陸時間，有沒有對她的頭腦造成影響，這個，要她長大了點兒才能判斷。
若不是陸子聰一向在江湖飄蕩，此時此刻，陸子聰還真想跟軒轅明昭和殷子恆說……不如，這個女娃娃就讓他帶走吧。
可惜……
等最後一個孩子身上的紫黑色褪去之後，陸子聰開始著手拔掉司空清影身上的金針，然後對軒轅明昭和殷子恆道：
「皇上，殷將軍，大人和三個孩子都平安無事，陸某算是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接下來，還請皇上和殷將軍，也兌現自己的承諾，請吧。」
孩子大人都平安了，是不是也到了他們跟司空清影分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