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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文 / 不信天上掉餡餅

    季堯自認為是個沒什麼優點的人,平時又沒溜慣了,突然換了個環境要他正經,這可比刀架脖子上還難受。季堯跟師傅學藝的那十幾年裡,可沒少跟他老人家逗咳嗽。師傅最常誇讚季堯的一句話就是,別看我這惡徒頑劣,可骨子裡都是對我這老頭子的敬重。

    沒錯,季堯就是這樣一個表面看不出長處,實則骨子裡都是優點的人。用現代話來說,季堯打小就沒體會過家的溫暖,還不行跟師傅身邊兒調皮搗蛋找找存在感?現如今師傅沒有了,倒是多出來一個媽,還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媽,這可讓季堯原本頑劣的性子得到了最大的遏制。

    王慧跟家裡擇了新鮮的蔬菜帶去了火鍋店,留下季堯一人在裡屋跪著。一開始,季堯還一本真經的,跪的腰板溜直,心裡相當理解王慧的做法。季堯猜想,王慧罰他肯定是因為這個身體的本家沒有聽她的話,學藝不精暫且不說,恐怕還夾雜了一些他不得而知的原因。季堯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三分鐘熱乎勁兒也算得到了詮釋,身子一栽歪,盤腿坐在了搓衣板上。

    季堯盤腿打坐,頗有點兒得道高僧的意思。他微仰起頭,環顧四周,這是一間不足二十五平的臥室,除了一張木床之外,還有一個半人高的櫃子,櫃門上嵌了一塊橢圓形玻璃鏡。這塊玻璃鏡勾起了季堯的興趣,他連忙起身跑到櫃子跟前兒,看著鏡子裡的人,不停的擠眉弄眼。這可比他那個時代的銅鏡牛多了,連一根眉毛都能看的十分清楚,現代人就是有夠聰明的。

    季堯玩夠了鏡子,這才認真仔細打量起鏡子裡的人。從長相上來說,這張臉長的還挺帶勁兒,要放在他那個時代,妥妥的美男子一枚。只不過……季堯鼓起腮幫子,盯著嘴邊的一顆黑痣。心想,這嘴邊長痣,得有多饞啊!

    這是季堯給這個身體本家最本質的評價。

    「季堯,你嘛呢?」劉夏來鼓著腮幫子進門,右手攥著半截兒黃瓜,左手拎著個塑料袋,裡面裝了滿滿一下子的開心果。

    季堯聽到外屋有動靜,怕是王慧回來了,趁著人還沒進屋,麻溜跪上了搓衣板。

    劉夏來跟季堯是打小的光腚娃娃,平日裡兩家人感情不錯,串門都很少敲門,都是跟門外頭吆喝一嗓子就推門進屋,早都成了習慣。這會兒,劉夏來啃著黃瓜進門,前腳踏進臥室,後腳就看到季堯背對著自個兒跪著,兩眼一瞪,「我說季堯,你丫跟這兒面壁思過呢?」劉夏來說話的氣兒有點大,連帶著噴出不少黃瓜渣。

    季堯回頭瞪了他一眼,「我媽讓我跪的。」

    劉夏來驚著了,趿拉著拖鞋來到季堯跟前,「我說哥們兒,你丫是真被打傻了吧?」劉夏來蹲下身,踮著腳微微撅著屁股,眉開眼笑道:「跟我說實話,剛才偷懶沒?」

    「我哪兒敢啊。」季堯給了劉夏來一記白眼,「我媽是真的生氣了。」

    劉夏來轉了轉眼珠子,表情十分詭秘,「了不得嘍,我看你真是被打傻了。」劉夏來又湊近了幾分,嬉皮笑臉道:「你以前可不這樣兒的,不管慧兒姨怎麼罰你,你就從來沒心甘情願領過罰,我看……咱還是回醫院好好檢查檢查吧。」

    劉夏來的嘴一張一合,嘴裡傳來的儘是黃瓜味,熏的季堯一扭頭,憤恨道:「我都說了,我媽這回真生氣了,我得讓她安心不是。」

    「你說我該怎麼說你呢。」劉夏來伸手卡在季堯的腋下,強行將季堯從搓衣板上拽了起來,緊接著又將季堯拉到院子的石井旁,兩人一左一右坐下,跟著又從塑料袋裡抓了一大把開心果邊剝殼邊說:「安心這話可不好總說,人活著才能安心不是?」劉夏來拱了拱肩膀,頷著下巴,「都吃了,一丁點別剩。」

    季堯盯著他送過來的開心果,由於雙手纏著繃帶,只能低下頭從他的手指尖上將開心果含進了嘴裡,嘎崩一聲磕開,蔓延開來的竟是古怪的味道。季堯眉頭一皺,呸的一聲吐了出去,「這什麼味啊?」

    劉夏來見季堯跟吃了死孩子似得,心裡很是納悶,連忙自己剝了一顆扔進嘴裡,接下來的反應和季堯毫無差別,「我操,一股子哈喇味。」

    季堯哭笑不得道:「你拿變質的東西給我吃啊?」

    劉夏來撓了撓頭,傻笑道:「我跟家櫃子裡翻出來的,也不知道放多久了。」劉夏來把掏出來的開心果放回袋子裡,順手扔到了地上,「你要是不嫌棄,那就吃黃瓜吧。」劉夏來手裡還有半截兒黃瓜,遞過來時,季堯嫌棄的直咧嘴,「得,你還是自己消化吧。」

    劉夏來開懷大笑,「那哥們兒自個兒吃了啊,你別饞。」

    季堯很想說,誰會饞一半截兒黃瓜啊。

    「喲,老王家的孩子出院了?」一聲嘹亮高亢的大嗓門吸引了季堯和劉夏來的目光,二人同時朝院兒門口看去,一個身材肥胖得有三四十歲的女人帶著個半大孩子走了進來,一臉橫肉外加斗齒兒,怎麼瞧都是一臉的尖酸刻薄樣。

    劉夏來不屑的哼了一聲,「跟你丫有關係嗎?」

    「嘿,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都二十好幾了,都上大學了,還這麼不懂禮貌,信不信我告訴你媽去?」胖女人被挑了戰鬥神經,拉開架勢準備迎戰了。

    劉夏來撇著嘴,「要告趕緊去,別跟這兒礙眼。」

    胖女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小聲嘀咕了一句沒家教便不再搭理劉夏來了。

    季堯正納悶劉夏來為何會跟這個胖女人針鋒相對的時候,胖女人已經領著孩子走了過來,低頭朝季堯纏著繃帶的手上掃了兩眼,「喲,這手傷的嚴重嗎,以後該不會成了殘廢吧?」

    季堯被這話說的一愣神兒,心想這女人真是夠嘴損的,也難怪劉夏來跟她沒什麼

    好態度了。

    「你丫吃米田共了吧?」劉夏來如同彈簧一樣彈了起來,伸手跟鼻子跟前扇了幾下,「你說這人不吃米不吃菜,竟然選擇吃米田共,丫真是一大奇聞啊。」

    胖女人沒上過學,大字不識幾個,自然聽不懂劉夏來話中含義,迷茫道:「什麼是米田共?」

    面對胖女人的不恥下問,季堯再也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季堯這麼一笑,胖女人顯得更慌了,她猜到劉夏來說的不是什麼好話,可她確實不明白,又沒辦法還嘴。正巧這個時候,胖女人身邊的孩子開了口,拽著她的胳膊晃了兩下,「媽,他說你□□。」

    胖女人徹底憤怒了,掄著膀子就要揍劉夏來,劉夏來動作麻利躲了過去,笑著說:「你丫□□還不夠,竟然還要打人,信不信我訛上你啊。」

    胖女人一聽劉夏來要訛她,趕忙收了手,眼皮子一翻,衝著身邊的孩子說:「兒子,以後離這兩個沒家教的遠點兒,省的跟他們一樣不學無術,瞧見沒,手都讓人打殘廢了。」撂下話,胖女人領著孩子進了東邊那屋,可沒過兩分鐘,胖女人再次推門走了出來,手裡拎著一隻破布鞋,來到窗戶跟前,將鞋掛在鐵鎬上面,隨後又在鐵鎬旁邊放了一塊磚頭,擺放的位置距離季堯家門口特別近,一出門就能看到,胖女人特意朝季堯家門口看了兩眼,隨後才扭著肥胖的身軀進了家門。

    「丫就是一傻逼,季堯你甭往心裡去。」劉夏來很想衝過去將那些刺眼的東西弄走,不然王慧回來之後看到,心裡指不定多難受呢。

    季堯瞇眼笑著,「專搞破鞋,她是這個意思嗎?」

    劉夏來有點兒尷尬,「你跟那種人較什麼真兒啊,丫就是腦袋有病,街坊四鄰就沒有不煩她的。」

    季堯雖然沒有得到正面回答,卻也和得到了答案沒什麼兩樣。季堯跟醫院裡就問過劉夏來,為什麼會是王慧撫養他和季然,那他的父親呢?劉夏來給出的答案很簡單,他說他也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季堯的父親還活著。

    關於這個問題,恐怕除了王慧本人之外,再沒有別人知道了!

    劉夏來見季堯蔫了,心裡很不是滋味,怒氣沖沖來到胖女人家的窗戶跟前,將那只破步鞋從鐵鎬上扯了下來,用足了力氣,朝四合院的圍牆外甩了出去。劉夏來得意而歸,拍了拍手,「季堯你放心,從今兒起,有事兒哥們兒替你扛著,甭害怕。」

    季堯哪裡是害怕,而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在他那個時代,女子獨自撫養孩子實屬不易,一不小心便會落人口舌,沒想到隨著時代的進步,科學的發達,她們依舊逃不過這樣的命運。季堯多少有點兒心疼王慧了,既然自己佔了人家兒子的身體,那也得幹點兒為人子女的事兒,盡盡孝道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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