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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文 / 不信天上掉餡餅

    季堯剛出來混走江湖的時候,師傅就曾囑咐過他,「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都是師傅他老人家多年總結下來的經驗,寶貴著呢。起初,季堯還是很聽勸的,銀兩塞的布口袋剛冒尖兒,二話不說拔腿就撤,直到所得銀兩揮霍一空,再去玩上兩手,吃穿用度倒也不愁得慌。可隨著時間一久,便應了那句老話,怎麼說的來著,貪心不足蛇吞象,季堯不再滿足於現狀,反而想求取更高的財富,礙於師傅的勸阻,一時間又不得大展拳腳。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師傅他老人家翹辮子了,臨嚥氣兒前依舊不忘囑咐季堯,不得入千門,一連說上三遍,才肯兩腿一瞪駕鶴西去。季堯將師傅風光大葬,所花銀兩直叫他心疼的兩天兩夜沒能合眼,翻來覆去想了又想,季堯最終決定,進入千門一展抱負。

    季堯的師傅曾是千門中人,有了這層關係的存在,季堯輕而易舉就投到了千門門下。季堯自小得師傅真傳,一手千術更是玩兒的出神入化,很快地,季堯成了千門上八將中的正將,又得了一個響噹噹得名號『小靈通』。

    季堯名頭響了,人也飄了,心似更大了。他與另外七將混跡於江湖之中,雖為人所不齒,卻也樂此不彼。完美的配合與精湛的千術,很快就讓他們成了家財萬貫的富貴之人。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季堯預備隱匿一陣兒的時候,皇帝老兒駕崩了,又趕上邊疆戰事,國庫銀兩短缺,新帝繼位之後,便派人暗中設下賭局,引千門八將入甕,最終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一山還比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季堯記得很清楚,那一局他必輸無疑,縱然知道中了對方的千術,卻也無還手之力,萬貫傢俬拱手相讓之時,季堯還抱著一絲僥倖心理,若還有來日,他定能東山再次,事實上,新帝壓根就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將他們八個人燒死在賭坊之中。

    彷彿一場隔夜夢,刺鼻的氣味迫使季堯醒來,艱難的抬了抬胳膊,陣陣劇痛,像似從雙手傳來的。季堯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異於平常人家的頂棚,這是哪裡?莫非自己還沒有死透?

    「季堯,你可醒了。」一張黑不溜秋的臉湊了過來,臉上帶著難以遮掩的歡喜,「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打算吃敵敵畏跟你殉情了。」

    季堯動了動手,想要坐起來。黑煤球看出季堯的想法,趕忙上前扶著季堯坐了起來,還很細心的拿過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塞到了季堯的身後。季堯靠在上面,再次打量起眼前這個黑煤球。別說,人是黑點了,卻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似是黑夜中閃爍的燦星,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季堯,你別嘴硬,要是疼就跟哥們兒說。」黑煤球拉過椅子坐在一旁,低著頭,眼神偶爾瞟過季堯纏著繃帶的雙手,懦懦道:「這事兒吧,說起來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跟那幫孫子玩炸金花,也不至於把你牽扯進來,害你成了現在這樣。」

    「炸金花?」季堯眉頭緊蹙,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黑煤球不停的點頭,除去一臉的歉意之外,還多了幾分雀躍,「我說季堯,你那天玩的那手牌真是絕了,明明是副爛牌,結果你就那麼一搓一揉,就成了另外一幅牌,可真有你的。」黑煤球雙掌交叉,模仿著季堯先前的動作搓了幾下,咧嘴笑道:「等你好了,也教教哥們兒我成不?」

    季堯很想給他一記白眼,卻是忍住了。季堯輕輕動了動雙手,皺眉問道:「我是因為出千被人發現了,所以才被打成這樣的吧?」

    黑煤球眼中歉意越發明顯,低了腦袋,「這事兒都怪我,要不是我……」黑煤球欲言又止,似乎找不到什麼詞兒來說了,直接上手抽了自己兩巴掌,聲音還倍兒響。

    季堯嘴角一抽,向後縮了縮,苦笑道:「你跟自己有仇?」

    黑煤球本來皮膚就黑,兩嘴巴抽下來愣是不留一絲痕跡。黑煤球揉著臉,嬉笑道:「我哪是跟自己有仇啊,這不是想跟你賠不是嗎,要是你還怪我,那哥們兒任打任罵成嗎?」黑煤球直接伸臉過來,一副隨你處置的大義架勢。

    季堯覺著這黑煤球挺有意思的,忍不住笑道:「行了,我手疼著呢,犯不著為了打你再傷一回。」季堯眨了眨眼睛,環顧四周,隨即問道:「對了,我這會兒剛醒,很多事情都記得不太清楚了,你要不嫌麻煩,就跟我說說?」

    「成啊,你是不知道,你昏迷的這幾天,我都找不到人拉閒篇了。」黑煤球端起了說書的架勢,話剛到嘴邊兒,後反勁兒似得彈了起來,疑惑的目光掃過季堯,「我說季堯,你剛才說你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是什麼意思?」

    季堯鎮定道:「意思就是,我不記得了。」

    黑煤球臉一耷拉,整個人湊了上來,「我操,你丫失憶了?」黑煤球恨不得整個人都撲到病床上,嘴裡不停的念叨,「暈菜了,這要讓你媽知道,保不齊得被她打個半死。」

    黑煤球呵出的熱氣噴灑在季堯的臉上,季堯趕忙轉過頭去,苦笑道:「沒這麼邪乎,我就是記得不太清楚了,你跟我說說,沒準我就想起來了呢。」

    黑煤球鎮定了許多,回身坐下,擔憂道:「要不咱叫醫生來瞧瞧?」

    季堯微微搖頭,「用不著,你跟我說說就行。」

    「成,我盡量說的詳細點,你要是哪裡沒記起來就問我啊。」黑煤球清了清嗓子,心想死馬當成活馬醫吧,既然季堯是因為他變成這樣的,那他就得像個爺們兒似得把事兒扛起來。

    季堯調整了姿勢,這才聆聽起關於『他』現在的一切。

    黑煤球是個不可多得演說者,繪聲繪色的講述著關於季堯的一切。這裡是二十一世紀一個名為a的城市,除了高樓林立與發達的經濟之外,還有一個特別的稱呼,賭城。黑煤球原名叫劉夏來,和季堯是

    是鄰居,又在同一所大學讀書,如今剛剛大學二年級。季堯是跟著母親長大的,上頭還有一個姐姐,長的倍兒美身材特帶勁兒,每每劉夏來提到季然這個名字時,眼睛裡都是冒著金光,宛然就是溫柔的豺狼沒安好心。

    季堯的媽媽叫王慧,是個非常**能幹的女人,這些年來獨自一人撫養兩個孩子,日子雖是過的緊巴巴了些,卻也沒讓兩個孩子缺吃少穿。劉夏來對季堯的媽媽很是崇拜,三句不忘誇個好,言下之意儘是王慧的不易。

    季堯聽得有滋有味,甚至還從劉夏來口中得到了一個寶貴的消息。這個身體的本家,竟然是跟著自己媽媽學的千術,只不過火候不夠便要急著出山,這才有了今天的結局。

    說來也挺可笑的,季堯的前世今生似乎與千術有著斬不斷的羈絆。

    劉夏來說的口乾舌燥,拿起桌上的礦泉水豪飲半瓶,再要開口的時候,病房的門被從外推開,一個披肩長髮身著短裙的女人走了進來,本是憂鬱的眼神在見到季堯的時候突轉成了喜悅,她快步上前,詢問道:「什麼時候醒的?」

    季堯猜想,這個應該就是王慧了。

    劉夏來搶先一步,「慧兒姨,季堯剛醒沒多會兒。」

    王慧應聲道:「這兩天都讓你陪在這裡,累壞了吧。」

    劉夏來一仰頭,「我和季堯是好哥們兒,就算累死我也得陪著啊。」

    王慧難掩笑意,將手裡得保溫飯盒放到櫃子上,回身坐到季堯身邊,「餓不餓?媽給你煮了皮蛋瘦肉粥。」

    季堯笑了笑,「不是很餓。」

    「那就等會兒再吃。」王慧低下頭,伸手拽過季堯的手捂在手心裡,「季堯,如果你這雙手毀了,那你往後的生活也就毀了,明白嗎?」

    季堯哪裡會明白王慧的意思,唯有不停的點頭,裝作明白了。

    王慧話不多,半個小時裡也沒能說上幾句,臨走時囑咐季堯把粥喝了,再沒有別的表示。季堯看的出來,王慧是個沉靜的女人,並且有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她的每一個眼神兒,都彰顯著對季堯的關心,只是不善於表達罷了。

    王慧之所以離開,是因為她經營的火鍋店離不開人,這是他們一家三口唯一的經濟來源,她不得不回去照顧生意。

    病房裡,季堯再次問起家裡的經濟條件,劉夏來說,火鍋店生意看似紅火,實則掙的錢多半都用來交房租了,純利潤少之又少,尤其是季堯住院這幾天,火鍋店都是營業到後半夜才收攤,為的就是多掙兩個子兒。

    季堯是個愛財的人,聽劉夏來說,這家醫院住一天就要一兩千,哪裡是季堯能承受的了的,當機立斷便要出院回家,劉夏來擰不過他,只能叫來醫生替季堯做了個全面檢查,直到確認沒有大毛病這才同意季堯出院,前提是要每隔一個星期來醫院檢查雙手。

    季堯跟醫院做了短暫的告別,離開了這個吸著人血又有著刺鼻味道的地方。劉夏來帶著季堯回了家,一個闊門四合院,紅漆刷的大門,看著還挺氣派。季堯家在南邊兒,靠著一口石井,而劉夏來的家就在對面,旁邊種了一顆大楊樹,此時又是炎熱的夏季,楊絮紛紛灑灑的隨風四處飄散著。

    兩個人進門大院,劉夏來小聲低語道:「你先回家,過會兒我去看你。」劉夏來一連三天過家門而不入,說不定回家頭一件事兒就得挨老媽的雞毛撣子。

    「成,那我先回去了。」季堯直奔自家屋門走去。

    那是一扇掉了漆的木門,開了左邊這半扇兒,右邊的竟然失重的險些掉下來,季堯急忙用肩膀將門頂住,與此同時屋裡傳來王慧的聲音,「跟那兒放著就行,掉不下來的。」

    季堯小心翼翼挪開肩膀,確定右邊兒的半扇門不會掉下來之後,這才跨過門檻進了屋。

    「誰讓你出院的?」王慧低著頭,手裡擇著蔬菜。

    季堯邊環顧四周邊說:「醫院錢太貴了,而且我也沒大毛病,跟那兒耗著幹嘛,怪浪費錢的。」季堯盯著牆上的一副畫走到王慧身邊,剛要坐下,王慧突然放下手裡的蔬菜,站了起來,「你跟我來。」

    季堯怔了怔,跟上了王慧的腳步。

    王慧帶著季堯進了裡屋,順手拿過一塊搓衣板扔到地上,伸手指了指,面無表情道:「跪著,等我從店裡回來你才能起來。」

    季堯有點兒蒙,感情這一進家門就得受罰啊,還是跪搓衣板這種丟人的方式的。

    王慧盯著季堯,「沒聽到我說話?」

    季堯多少猜到了王慧為何罰他,躲是躲不過去的,還不如欣然接受,更何況,王慧是好意,也算是給季堯一次善意的提醒吧!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季堯再次想起了師傅常說的這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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