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虎子的經歷 文 / 黃花閨男
是夜,除了高懸在天上那一輪明月之外,一切都好像入睡了,桃花澗靜悄悄的,不見半點燈火。要是沒了那月光,這裡就可以說得上是伸手不見五指。李易和虎子分別睡在自己的床上,李易還好,那張床還足夠他睡在上面,可是虎子的體形卻是大的太多了,躺在上面,他的腿都垂到了地上。雲倉等幾個老道卻是分別盤坐在自己的床上,擺出五心朝天的樣子來,看上去實在閉目養神,可實際上他們還是在修煉。
透過小窗看著外面高懸的月亮,李易有點輾轉難眠的意思,或許是心中的雜念真的太多,牽掛太多,所以無法入睡吧。逃亡的那段時間,縱然李易已經有一身不弱的真氣,可是每日裡下來還是累的慌,所以在逃亡那段日子裡,每天晚上睡的還算香甜,可是如今這樣突然安定了下來,不用每天走上百多里路,不用擔心亂軍的騷擾,身心也就放鬆了下來,到了晚上該睡覺的時候,卻反而睡不著了。這人一旦閒了下來,可不就是開始胡思亂想了麼?
又是一個翻身,李易想盡量讓自己睡的舒服些,那煩躁的心似乎也隨著這個翻身沉澱下來,這才感覺到似乎另一張床上的虎子也是在床上翻來翻去,似乎也跟自己一樣無法入睡,於是李易好奇了:「難道虎子也和我一樣有什麼心事?」過了一會兒李易又自嘲的想道:「嘿,虎子這樣的人,怕是只會擔心他明天有沒有烤肉吃吧,哪裡會有什麼心事?」但最後還是開口問道:「虎子,睡了沒?」由於什麼都看不清,李易也不確定虎子到底睡沒睡,誰說在床上翻來翻去就一定是睡不著了?萬一人睡覺就喜歡翻來翻去呢?
可虎子果真和李易一樣,就是因為睡不著才在床上翻來翻去的,回答道:「小易子,你怎麼也沒睡啊?」
嘿嘿,這下可好,睡不著也就罷了,這有個人隨便聊聊也就能睡著了,李易心裡就像在黑夜中尋找到什麼依靠一樣,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我睡不著,你呢,虎子?」
在床上又翻了一個身,自認為自己是朝著李易的那個方向了,虎子才說道:「虎子睡不著,虎子怕黑。」說這話的虎子,口氣完全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聽得李易都有些心生憐愛,這讓躺在床上的李易一陣的惡寒:「呸呸呸,這虎子可是個大老爺們……」
這虎子果然是大異於常人,這麼大的人了竟然還會怕黑?
想要開口繼續說下去,可突然間李易卻發現自己好像是沒什麼好說的了,但要是沒話說的話就像剛才那樣一個人躺著納悶不成?就在李易犯難的時候虎子又說話了:「小易子,虎子過來和你睡吧,虎子怕黑,一個人睡不著!」
剛聽虎子這話,李易正要開口拒絕。這床能讓我們兩個人一起睡麼,要真那樣了,你還不把我給擠下床去?不料剛要開口拒絕的時候,自己的腿就像是給什麼碰到了一樣,嚇得李易身子一縮,可這一縮可就不得了了,虎子還真就躺在了這張床上。這下可好,弄得李易想翻身都翻不了了:「虎子,快下去,這床太小,不夠我們兩個人一起睡,你這樣子我可睡不著啊,快下去,回你自己床上睡去!」
可誰知道聽了這話虎子卻反而把身子像李易挪了挪:「不去,虎子怕黑,睡不著,虎子今晚就跟你睡在一起!」李易拚命的用身子把虎子往外擠,可是他怎麼可能擠得動?反抗不了現實只好接受現實,但為了自己能睡的盡量舒服些,李易在那狹小的空間中極力擺了一個讓自己舒服的姿勢。
「虎子,你怎麼會和那群強盜混在了一起?」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所以李易就問了這廢話。這不是廢話又是什麼,做強盜的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是生下來就在強盜窩裡的,子承父業,以後自然也是個強盜;還有一種就是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無奈只好撈撈偏門,就是那種典型的被生活所迫只好落草為寇的那種,就跟三兒他們一樣的那種。看虎子的年紀,大概也就是前一種,出生就呆在強盜窩裡的那種。忽然又想到了虎子的年紀的問題,於是李易又問道:「虎子,今年多大了?」
「虎子今年十四了,爹說了,再過兩年虎子就該成家了,爹會給虎子找個好媳婦,然後虎子我在生個小虎子,可現在沒用了,虎子的爹死了……」這粗線條的虎子,這時候說話也現出了他柔情的一面。
可李易的心裡就說不出什麼滋味了:「乖乖,比小爺我還小了些,這虎子是吃什麼長大的啊,從小就被他爹用綠肥給灌大的?怎麼長成這樣的塊頭?」翻騰著這些想法,李易又想到:「虎子的爹,應該是被剿匪的官兵給殺掉的吧?哎,做強盜的,果然是不殺人就被人殺啊,三兒那伙強盜要不是遇上了我這個心腸軟的少俠,怕也被人鋤強扶弱給殺了吧?這強盜,看起來是挺風光的,可誰知道其中的艱苦呢?虎子的爹不就是短命了麼?」
想是這麼想的,可李易還是問道:「你爹?怎麼死的,你怎麼不救你爹?」在李易想來,有虎子這個兒子,若是站出去護住他爹,那怕是幾十個官兵也奈何不得,可怎麼就這麼死了呢?「該不是出去尋花問柳染上了怪病吧?」李易又這麼想道。這做強盜的,平常沒什麼事幹的時候,可不就是喜歡出去找點樂子麼?
「虎子的爹被那些強盜給殺了,小易子,虎子的一整個村子都被那群強盜給燒了啊,村裡的人除了虎子可都被那些強盜給殺了啊,那晚虎子好害怕,躲在村子的角落裡動都不敢動,虎子怕他們把虎子也給殺了。」這一番話說出來,李易明白了點什麼,同時也糊塗了。
原來虎子不是天生就呆在強盜窩裡的,虎子原來也是個良善的種田的莊稼人,可整個村子都被強盜給毀了,虎子只好也做了強盜。
可這叫什麼事?虎子的親爹是被那些強盜給殺死的,可虎子還跟那伙強盜混在了一起,難道他就不知道殺父之仇乃是不共戴天的麼?
「虎子,你怎麼不出去殺了那些強盜呢?」李易很是詫異的問道。可得到的回答卻是:「那些強盜手裡都拿著大刀,小時候虎子見過,虎子的小姑子就是被人用大刀一刀就把頭給砍了下來,大刀是可以殺人的東西,虎子的頭留著還要吃烤肉,虎子不敢出去!」
這叫什麼事啊這這這?他虎子一雙拳頭上幾千斤的力氣,用來殺人不是比什麼寶劍寶刀的都要好用上許多,就他那手,一拳出去,若是那刀打造的不是太好,恐怕拳風就可以把那刀給打的卷刃了,他還怕那些不入流的強盜手裡的大刀?他還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爹被強盜給砍翻了,看著自己村子裡的村民被那些強盜給砍翻?「嘿,倒是和我一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慘死,卻不敢出去,甚至連叫上一聲都不敢。」李易這麼自嘲的想著,不過他又轉念一想:「不對,他的敵人只是些不入流的強盜,可我面對的可是那種先天之境的大高手都無能為力的可怕對手,他比我沒用多了……」想是這麼想的,可李易心裡也生出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心相惜的感覺,在虎子身邊,竟然也有了一種親人的感覺了,這種感覺讓李易覺得很溫暖,很溫暖……
「那你躲得好好的,怎麼又和這些強盜混在了一起?」李易又問了。
「虎子那時候尿急,憋不住了,跑出去撒尿,結果就被他們給抓回去了。那些強盜太可惡了,他們整天逼著虎子我幫他們搬東西,還只給虎子我吃青菜,青菜怎麼吃得飽,有一天虎子我實在是餓的不行了,虎子就跑到他們的火頭房裡去搶他們的肉吃,那些肉好吃!」躺在床上,可以聽見虎子舔嘴角的聲音,顯然是想肉想的留口水了。「那天來了好多的強盜圍著虎子,手裡拿著大刀,他們不讓虎子吃肉,虎子就和他們打起來了,結果那些強盜都被虎子給打趴下了。」
「那時候你怎麼不怕他們用大刀把你給殺了?」李易有些好奇了。
「虎子整天在強盜窩裡看他們拿大刀耍,看的多了,就不怕了。那天虎子一個人打翻了他們幾十個呢。後來那群強盜的頭頭就烤了好大的一頭黃牛給虎子,說只要以後虎子幫他們打架就烤黃牛給虎子吃,烤黃牛好吃,所以虎子就跟他們混在一起了!」
無語了,真是無語了。為了點烤黃牛就把自己的親生老爹給忘了?看得多了就不怕了?那他躲著看那些強盜殺自己的鄉親不也是看到很多大刀麼,那時候怎麼會害怕?這個虎子,沒話說,真是沒話說,只能說他是怪物,只知道吃的怪物。「虎子不會是因為那些強盜不給他吃肉這才不管那些大刀奮起反抗的吧?是的,一定是這樣的。」李易這麼想著。
「嘿嘿,烤黃牛……嘿嘿,好吃,好吃!」黑暗中,可以聽見虎子吞嚥口水的聲音,繼而李易的耳邊就響起了虎子的鼾聲。
「嘿嘿,這虎子……」李易腦子裡想著虎子的有趣,也是沉沉的睡了過去。這一夜睡的很安定,也許是找到了和自己經歷相仿的人,就好像是被困在海裡的人突然看見了不遠處就有一個可以靠岸的小島那樣,李易覺得自己的心終於也有了一個可以寄托的地方。
正坐在自己床上雲柱老道睜開了雙眼,看了看外面已經有些發白的天,雙手行了一個道禮,自語道:「一日,又過了一日!」接著也不見他洗漱,只是站了起來輕輕一抖,似乎他的身上就有些東西落了下來,整個人看上去也好像是洗漱過了一般,說不出的清爽。繼而緩緩的拉開了自己的房門,走向了昨日李易和虎子拜師的屋子前。
一進去,雲倉,雲光,雲浪三人已經在蒲團之上端坐,雲柱上前作了一輯,道:「三位師兄好早?」這一句倒是客套話了,這四個老道哪一個起的不早,只不過先進門的後進門而已,也不看看現在的天色,外界的公雞恐怕都還沒有打鳴呢!繞到了三人的身後,雲柱朝著那牆上的天地二字行了一個禮,也找了個蒲團和三個老道坐到了一起。
「雲柱師弟,夢易和夢子師侄可起床了麼?」雲倉閉著眼睛,緩緩的問道。
雲柱一拍腦門,道:「是了,我還沒有去看看夢易和夢子,三位師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說完雲柱又站了起來,走了出去,朝著李易和虎子的屋子去了。
一進門,雲柱就看到了李易和虎子竟然睡在了一張床上。看了看虎子垂在地上的腿,雲柱歎了一聲:「是了,該給夢子師侄弄一張稍大一些的床,這倒是我們的疏忽了,沒有考慮到夢子師侄的身體實在是那個……」說到這,雲柱老道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形容的話。又瞧了瞧把一隻腿放在虎子身上的李易,雲柱老道又是一陣唏噓:「唔,夢易和夢子的感情卻是極好的,倒也不用我們這些長輩的替他們擔心不和了……本來嘛,同門師兄弟麼,就是該親如兄弟的!」
也不見雲柱走過去叫醒兩人,手一揮,這屋子裡就有像有冷風吹過那樣。睡在床上的李易一哆嗦,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看見站在門口的雲柱,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哦,師傅,起的好早啊,接著睡!」然後就又倒在了床上,一整個壓在了虎子的身上。
雲柱那個氣啊,又是手一揮,比剛才大了不止一點的冷風又在這屋子裡刮了起來。李易打著哆嗦,從床上跳了下來,左右手互相摸了摸,似乎是比剛才清醒了不少,說道:「師傅,早啊,這一大早的,可真是冷啊,這都沒法睡覺了都!」
「哼,睡不了就好,為師的先過去了,你把你夢子師弟叫起來,隨後到祖師祠堂來,拜過了祖師就要開始今天的早課了!」說完,雲柱就走了。
李易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把虎子給弄醒了:「小易子,牛烤好啦,什麼時候吃啊?」虎子擦擦自己的眼睛,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李易坐在床邊,看著虎子道:「還吃烤牛,快起來做早課了,做完早課還指不定是讓你吃青菜還白菜呢?」自打來到了這裡,李易也沒看到有豢養什麼家畜,想來這些老道平日裡只是吃些白菜豆腐之類的素食了。
「快點,我到外面等著你,嘖嘖,空氣可是好啊!」深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李易這麼說了一句。
虎子並沒有拖沓的習慣,故而很快就整理好了,兩人一路走到了昨天祭拜祖師的地方,走了進去。虎子很是隨意的說了一句:「幾個老道,這麼早啊?」除卻雲浪老道很欣賞虎子的直率之外,雲倉,雲光,雲柱臉上都很是不得意,有這樣做了人家的師侄還一點禮數都沒有的人麼?
李易怎麼說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並且讀的聖賢書還很有一點數量,比起那些學富五車的人來麼,也不差什麼:「三位師伯,師傅,昨夜睡的可還安好嘛?」
雲倉和雲光同時點了點頭說道:「夢易師侄倒是有心了!」而後雲倉老道單獨說:「二位師侄快快拜見過祖師,今天的早課也就開始了!」
這些老道口中的祖師李易現在倒是不陌生了,輕車熟路的走到那天地二字的面前,李易恭敬的拜了下去。虎子在後面看著,也有樣學樣的拜了下去,並且想道:「小易子這些禮數我虎子可是不會,虎子我就是個大老粗,以後還得跟著小易子多多的學習學習才是!」
這祖師也拜完了,坐在蒲團上的四個老道都站了起來:「如此,二位師侄也就開始今天的早課吧!」雲倉是大師兄,所以什麼都由得他來說。說完,雲倉走在前面領著眾人出去了。出門之後,雲柱老道一個人不知道走去了哪裡,雲浪老道也是一個人走開了。李易和虎子正要分別跟上自己的師傅,雲光卻道:「二位師侄,隨我們來就是!」
雖然不清楚要去幹什麼,可師伯都發話了哪還有什麼好說的,跟著走唄!雲倉帶著他們走到了這山頂的邊緣處站定不動,幾人的前面就是下山的小路。李易正要開口問這是要幹什麼的時候。雲柱老道拿著兩隻水桶,一根扁擔跑了過來。不一會兒,雲浪老道更加誇張的舉著一塊足以把李易給壓死的大石頭跑著過來了。
奇怪的看著兩人,李易指著雲柱手裡的扁擔和水桶問道:「師傅,今天的早課就是挑水麼?」
放下手中的東西,雲柱老道道:「那是自然,山上可是沒有水的,就算有那麼一小池子水可那味道也不是很好,這不就需要每天都下山挑水麼?而且這不只是今天的早課,以後每天早上你都要下山去挑水的!」聽了雲柱老道的話,李易朝著山下望了望,可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哪裡看得到山腳是什麼狀況,李易現在有直接暈倒的衝動,起碼暈倒就不用下山挑水了。這從山頂都看不到山腳的,這山該有多高?來回走都要人命了,何況是挑著一擔子水了。
又看著把那巨石放在地上的雲浪,李易又問了:「那雲浪師伯這是……」好像知道了李易要問什麼,雲柱沒有等李易把話問完就道:「這石頭麼,自然就是夢子師侄的早課了!」雲柱說著,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李易想不明白,這石頭怎麼做早課,又問:「這石頭怎麼做早課?」
「哦,這怎麼就不能做早課呢?夢子師侄什麼都不用做,他只需要扛著這石頭跟著你就是了!」雲柱說的輕鬆,可李易卻把不幸的眼神送給了正站在一旁打著哈欠的虎子。李易的眼神很同情虎子,有點想幫他分擔,可是奈何卻是有心無力。
挑起了自己的擔子,李易看著虎子吃力的在雲浪老道的幫助下把那巨石扛了起來,虎子口裡叫著:「師傅,回來虎子要吃烤黃牛,你給虎子我烤好了等著……」站在後面,看著虎子腳下的地面都被壓得陷了下去,搖搖頭,李易跟了上去。走在前面的虎子還在不住的念叨著:「噱頭,噱頭……」後面的三個老道同時看向了雲浪,雲浪馬上裝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低聲默念著道號。前面是李易的聲音:「虎子,等著我!當心你前面……」
過了半響,看著李易和虎子都下山了,雲光才道:「雲浪師弟,這石頭你可是上山八年之後才用來做早課的啊,現在就給夢子師侄,會不會……」
「嘿嘿,夢子他天生就不是常人能比的,手上幾千斤的力氣,這還是正常人麼?」看了看放在一邊好像好久都沒有人動過的就如桃花澗那石磨那麼大的石頭,雲浪又道:「用千多斤的東西來鍛煉手上就有幾千斤力氣的人,有用麼?」
「只怕夢子師侄會有些吃不消啊!」雲光有些擔憂。
「無妨,若是出了什麼事,找師兄你弄上些丹藥也就是了!死不了。」雲浪老道說著,轉身走了回去。
雲倉,雲光,雲柱三個老道同時低聲道:「無量壽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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