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遺忘城卷 第七章 彩章虹 文 / 花驚雲
陸靈楓急速下落，不知自己將會落到何處。而不遠處的俞鴻臣亦是往下墜落，雙手在空中揮舞，連連大喊：「我要飛啊！飛啊！」陸靈楓心中一陣苦笑，暗想：「若是自己也瘋了，豈不是少了很多煩心事？再也不用想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用擔心《隱世書》，亦不用問這中間的恩怨，豈不是快活？」但是轉而又想：「我這般費心尋找，不就是想得到答案麼？如是這樣，還是先不要摔死的好！再說，真就這樣死了，谷媚兒跟誰去要姻緣玉？」
高空往下墜樓的速度越來越快，陸靈楓只覺得耳邊風聲尖嘯，腳下空空如也，心中不免生出一陣擔憂。往下看，已不是雪山的面貌，黑漆漆一片，並無雪的影子。「下面會是哪裡？會不會是遺忘城？」轉而又想，「怎麼會是遺忘城？遺忘城這時應該正是燈火通明的時候，而下方漆黑一片……那麼，前往遺忘城的這一段又是哪裡？」
過了一會，陸靈楓只覺腳下踏著了什麼東西，但是因衝擊力度極大，加上心中又毫無準備，只覺週身吃痛，眼前火星直冒。忽然胸口如被人拍了一掌，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世。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只覺到了一處大門前。門前有兩個守衛，皆是怪異的樣貌，手中各拿著一把大刀。陸靈楓抬腳便要進去，被那兩個守衛喝住。其中一個問道：「你是幹什麼的，怎麼敢闖濁靈谷！」
陸靈楓心中一驚：「怎麼來到濁靈谷了！」身子一撤，抽出背後的青紅劍，大喝道：「既是來到了濁靈谷，我也不客氣啦！」說完，往兩個守衛劈去。守衛亦是拿大刀來迎，口中喝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巨劍與大刀碰在一處，只聽「卡嚓」一聲，青紅劍竟被砍成了兩截。陸靈楓臉色一變，急忙回身便走。但是身後的守衛哪裡能讓他輕易走了，隨後便跟了過來。
「青紅劍怎麼會被兩個守衛的大刀給斬斷了？」陸靈楓握著半截的巨劍，心中惴惴不安。兩個守衛身法極快，忽地閃至陸靈楓跟前，大刀一晃，白刃一閃，便朝著他的眉心砍來。陸靈楓心中一歎：「這次真完了！」
就在這時，忽聽一個聲音道：「住手！」陸靈楓往門前一看，竟是谷媚兒。只見她穿著華麗，身後又前呼後擁幾個丫鬟，顯得甚是華貴。兩個守衛收刀退在一旁，俯身恭迎。陸靈楓奇怪道：「這不是濁靈谷麼？你為何會在這裡？」谷媚兒笑道：「陸哥，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我們家本是跟濁靈谷有來往，出現在這裡有什麼奇怪？」
陸靈楓仍是奇怪道：「在舟游世的巖洞中，我也曾問你到底是何原因與濁靈谷來往，你只說是受濁靈谷威嚇。既是威嚇你們，你有如何能喝住濁靈谷的人？」谷媚兒臉色一變，忽然怒道：「你這麼說來，是不相信我啦？」陸靈楓搖頭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與濁靈谷到底是什麼關係？」
谷媚兒臉色更加難看，喝道：「你還是不相信我。既是你這樣問，我也不想答，咱們就在此了結算啦。什麼姻緣玉殘姻緣，我本就不信。這時我信啦，拿著殘玉的人終不能走到一起。」玉手一伸，疾風陣陣，直往陸靈楓襲來。
陸靈楓閃身躲過，辯解道：「我們遇著了這麼多日，心中本是想著多問問你的事情，以後也好說話。你卻這樣不講道理，只要問你，就說是我不相信你，要怎麼樣才是信你的？」谷媚兒不說話，對著兩個守衛一揮手。兩個守衛一起點頭道：「是！」掄大刀便往陸靈楓砍來。
「你這是做什麼？」陸靈楓躲開兩個守衛，大喝一聲，無形劍忽地使出，滿天皆是靈力之劍，不分方向，四處襲擊而出。谷媚兒怒道：「好個無意醉酒！既是你無意，也別怪我無情！」身子一轉，旋風四起，將那些靈力之劍席捲的無影無蹤。陸靈楓驚道：「你的傷已好了？」
谷媚兒冷笑道：「我怎麼會受傷！」陸靈楓聽了這話，想及這麼多日的時光，心中氣憤，大喝道：「原來你是騙我的！」谷媚兒哼了一聲，忽然身形一動，已到了陸靈楓身旁，揮手便是一巴掌。陸靈楓本是想躲開，卻偏偏正撞在她的巴掌之上。只聽「啪」一聲脆響，光影晃動，發覺自己正掛在一棵樹的枝丫上。原來剛才的只是一場夢！
此時天色已大亮，陽光明媚。陸靈楓鬆下一口氣，看看周圍，皆是山巒重疊。因為是冬天，樹葉早已凋零，那些山巒之間都是一片蕭條的景象。往下一看，不禁吃了一驚，只見腳下就是無底的深淵。再往上看，原來自己正掛在了絕壁上的一棵枯樹之上。而再往上，則是密密麻麻凌亂的枯籐，正露出一個洞來，想是自己掉落之時，撞著石壁，然後又遇著了枯籐，衝擊力道緩解，才掛在了這棵枯樹之上。
他這時神智恢復，便覺身子上火辣辣到處是傷口，心想：「不能這樣掛著，想辦法爬上去才是。」哪知又是一聲「啪啪」脆響，轉眼一看，掛著自己衣服的樹枝已崩斷了大半，眼見著便要斷了。原來昏沉中，谷媚兒打自己的那一巴掌，聲音就是這樹枝斷裂發出。這時的他，雙手毫無著力之處，腳下踩空，也不能借力向上。如果翻身而上，必會完全弄斷樹枝，若是把握不好，反倒會掉下去。
正想間，樹枝忽地完全崩裂，陸靈楓隨著樹枝最後一聲「啪」，又往絕壁之下墜去。這時墜落，已不像之前黑夜之中墜落。那時四周皆是空氣，再是如何都不能有半分借力之處。而這時，對面便是亂石稜遍佈的絕壁，只要有著力之處，哪裡還能難住陸靈楓？
他墜落之時，早看到腳下不遠有一些枯籐。在墜落剎那間，身子借力一蕩，抽出青紅劍，插入了石壁之中。因力道極大，竟將劍沒入了大半。恰掛的地方，腳下就是枯籐。陸靈楓慢慢扣著石稜，移到枯籐之上。用力一踩，仍是不斷，心中暗喜。縱身而上，順勢抽出青紅巨劍，落在枯籐上。
陸靈楓這時才仔細看這絕壁，發現往上而去，絕壁盡頭應是一處懸崖。而下方隱約看到一條白色帶子橫穿而過，應是一條奔流的河流。「是往上爬還是往下而去？」陸靈楓權衡了一下，心想，「往上而去，不知要費多少力氣，且一眼望不到邊際，誰知要費多少力氣？絕壁之下有河流穿過，循著河流必能走出這山巒。還是往下去，省一些力氣。」
想到這裡，站到枯籐邊沿，頭朝下便跳了下來。而在跳下瞬間，青紅巨劍已更加迅疾而出，在遠處插入石壁之上。陸靈楓正落下來，雙手抓住劍柄，身子一翻而上，抽出巨劍，又是往下一擲，身子亦跟著飄落。他用的正是長短劍中的劍式，以靈力擲出長劍，隨心而擊。這時用在給自己搭台階上面，倒似方便得緊。
實則在攀巖雪峰的冰壁之時，陸靈楓就曾用到過長短劍，給滑落的谷媚兒搭了一個台階。那時只以為是她不小心滑落，哪知其實是冥心毒發作而致。
如此搭了不知多少次台階，才慢慢接近懸崖底部。那初始看似一條窄帶子的河流，已變成了一條寬數幾十丈的山中河流。還在高處之時，就已聽到滾滾激流碰撞石壁發出的轟隆之聲。終於下到懸崖底部，但是無法落下來。因腳下就是奔流的河水，將懸崖底部覆蓋了一個嚴實。
好在底部有一些樹木，密密麻麻生長在河流兩旁，半截都浸在水中。陸靈楓飄落在掉落了葉子的樹木之上，往左右看看，都是滾滾而來的河水，不知該往哪裡去。正這時，忽然看見河對岸的樹林中一個身影在穿梭著往河流下游而去。
因樹木都凋落了葉子，雖相距一些距離，還是能夠隱約分辨出，正是和自己一起墜落而下的俞鴻臣。陸靈楓立時有了方向，心道：「俞鴻臣手中拿著殘章，這時正好追回來。雖然月影已記住了其中文字，但原本怎麼也要奪回來。歐陽秋不在，也沒人和自己爭，時機正好。」
將青紅劍插在背後，雙腳一轉，縱身往下游奔來。也是在樹叢中來回穿梭，週身散發靈力，是以身子未到，那些枯枝早被震落。對岸的俞鴻臣亦是遊走不停，一直往下而去。他神志不清，身法卻不慢。兩人就在河流兩岸，飛身往下而來。
陸靈楓看看對面的俞鴻臣，好似沒有發現自己，便大喝道：「俞鴻臣，你膽敢過來麼？」俞鴻臣本正在樹木中急速奔走，聽得對岸的喊聲，轉頭一看，哈哈笑道：「過來，你過來……你有本事！」腳下卻不停。陸靈楓高喊道：「有本事你就停住！」
俞鴻臣怒道：「你叫我停下我就停下，不是成看家狗了麼？前面有寶貝，這可沒人知道的，只有我知道。我去搶寶貝，怎麼能停下！」陸靈楓聽了這話，皺眉心想：「他雖神志不清，但是說出這樣的話來也著實奇怪。」便問道：「你說的寶貝我都沒見，怎麼知道你看到的就是寶貝？」
「寶貝……寶貝豈是隨便一個人就看得出來的？」俞鴻臣忽然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身子不住顫抖。拿著殘章的手向著遠處揮舞，大喝道：「誰敢跟我搶，我就烤了他吃！」
陸靈楓抬眼朝下游看去，忽然大悟。只見再往前不遠，在陽光的折射下，河流中掛出來一道彩虹，煞是好看。七彩顏色很是明顯，想必俞鴻臣把彩虹當成了寶貝。
兩人同時到得彩虹處，陸靈楓喝道：「我不與你強寶貝，你將手中的那頁紙張給我如何？」俞鴻臣仰頭看著彩虹，不管陸靈楓說什麼話，只喃喃道：「寶貝，彩色的寶貝！」身子一縱，直往空中的彩虹撲去。陸靈楓想喝住他，但是那裡來得及。只見俞鴻臣身子上升到一定高度，忽然往下墜落，一下子掉落在河流裡。這段本就是往下來的河水，已是激流滾滾。
俞鴻臣掉入河流之中，立時沒了身影，但是雙手扔露出來，在水流中揮舞。不一時，便被沖得無影無蹤。陸靈楓沿著樹木追了一小段，這才發現激流到了此處，垂直而下，形成了一道水簾。原來是一個大瀑布，難怪會形成一道彩虹！再往下看，哪裡還有俞鴻臣的身影。
「可惜了殘章的原本！」陸靈楓暗想，「俞鴻臣被捲進激流，又掉落下去，豈能活命？」在瀑布上方的樹木上站了一時，也未看到俞鴻臣的屍體，不知被衝到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