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北雪山卷 第十章 冰壁 文 / 花驚雲
陸靈楓輕放腳步，慢慢走出通道，到得那水潭巖洞，只是一瞄，心中立刻砰砰亂跳起來。只見熱氣掩映之中，谷媚兒正自洗澡。露出水面的肌膚如凝脂一般，加之俊俏臉龐，曼妙身姿，怎能不讓陸靈楓喘不過起氣來？
谷媚兒本是用心擦拭自己的身子，忽聽得腳步聲，抬眼一看，陸靈楓正躡手躡腳地愣在那裡，心中一驚，慌亂中護住上身，怒道：「陸靈楓，你這個混蛋！」這一喝，陸靈楓才回過神來，臉色通紅，支支吾吾不知說什麼好。當下慌不擇路，立時竄進了一處巖洞內。
往外看看，唯恐谷媚兒追來。靠著石壁捂摸著胸口，連連順氣。漸漸平息後，這才自言自語道：「原來她是在洗澡，早跟我說了，那會有這事兒。」只聽身後一個聲音道：「哈哈，原來你在偷看人家洗澡！」
陸靈楓才知慌忙中跑到了舟游世練功的巖洞，急忙轉身看去。只見舟游世的衣服早已是濕漉漉地粘在身上，想是剛剛練完了寒冰奇功，便道：「我哪裡是偷看，只不過路過……」舟游世擺擺手道：「男子漢大丈夫，看就看了，還辯解什麼。不知她洗完了沒有，我幫你去看看？」陸靈楓苦笑道：「只怕你也要被罵混蛋了！」
正這個時候，谷媚兒兩腮泛紅，怒氣沖沖來到巖洞內，胸口起伏不停，看似怒氣不小，指著陸靈楓道：「你這個混蛋！」陸靈楓還要辯解，舟游世攔在他面前，笑道：「小兩口相互看看，又有什麼大礙？」
谷媚兒與陸靈楓異口同聲說道：「誰跟他小兩口兒！」這話說出來，兩人不禁又笑了出來。谷媚兒仍是佯裝怒道：「以後再有這事兒，左眼看了，我就用針線縫住你的左眼；右眼看了，我就用針線縫住你的右眼。」陸靈楓無奈說道：「你若說是要洗澡，我哪裡還會出來？」
舟游世搖搖頭道：「若是對你說是洗澡，你必定要出來偷看。男人也就這點心思，誰還不知？」谷媚兒嗔怒道：「越老越不知臉皮多厚！」
陸靈楓看到舟游世呆過的床上留下一灘水漬，便趁機問道：「老爺子是練的什麼功夫？」舟游世嘻嘻笑道：「這功夫可是奇妙得緊，叫做寒冰奇功，若是成了，百火不侵。」谷媚兒不屑道：「不過是防火的功夫，也沒什麼大用處。會噴火的怪獸少之又少，哪裡會用得上？」
「小小丫頭才活了幾年？」舟游世一臉惋惜，說道，「這功夫管用，一旦著火了，不需逃，只管讓它來燒，燒上三天三夜也不怕。我什麼都不怕，就唯獨害怕火，火舌讓人看了便是滿身雞皮疙瘩。」
谷媚兒咯咯笑道：「我還道劍魂天不怕地不怕，原來怕火。這山洞不點火，而以夜明珠代替，想必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了。」陸靈楓看谷媚兒這時嬉笑，哪裡像大小姐，只如尋常人家的女子一樣無異。他哪裡知道，實則谷媚兒受名聲所累，不得不裝出一副大小姐的高傲。而在巖洞之中，沒有了世俗之爭，天性便自然顯露。
舟游世伸了一個懶腰，捋著鬍子，道：「我困了，要睡覺。你們有說不完的話，到外面去說便好。」
兩人亦是感到困乏，應是到了晚上。退出巖洞，兩人到一處巖洞內看了看，只見內部皆是大塊的岩石，並無可歇息之處。谷媚兒轉而往別處，到得紅果生長的巖洞，亦是找不到可以睡覺的地方。心中正在遲疑，見陸靈楓忽然跑進來，拉著自己的胳膊來到適才所進的巖洞。只見大岩石上部被削得平平整整，乍看去，豈不就是一張石床？
谷媚兒心頭一熱，問道：「你做的？」陸靈楓點頭道：「我起先以為這些大岩石是殺靈石，沒想兵刃削去，才知只是普通的石頭。這下可有地方睡了！」谷媚兒不悅道：「原來只是你睡的地方。」
陸靈楓哈哈一笑，道：「我拉你來看，自然是讓你在這裡睡。」說完，又撿起碎石，將大岩石突出的稜角磨去，指著石床道，「你便在這裡歇息，我到外面想辦法。」谷媚兒忽然笑道：「你對我真這麼好？」陸靈楓笑道：「你是女子，我一個堂堂男兒自然要讓著你。」谷媚兒看他轉身要走，說道，「我在這裡歇息，沒有我叫你，便不能進來。」
「你說明白了，我哪裡還敢進來？」陸靈楓笑道，「你只管放心歇息便是，我在潭水旁守護。撞出的冰洞不知被雪覆蓋沒有。若是有人尋到，那就麻煩了。」谷媚兒道：「北雪山人跡罕至，我們又是撞在極是陡峭的半山腰，有人來了，也是一個鬼影子。」
兩人說了一時，陸靈楓轉身出來，到熱水潭旁隨便找了一塊岩石，背靠在其上，頭歪一旁，不一時便睡了過去。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中滿天皆是青紅八劍及無形三劍的影子。不時他身子還晃動幾下，想是夢中都在練這劍術。忽然，陸靈楓夢中見到一隻猛獸，口吐真火，直衝自己而來。想以靈力擋住那火舌，滿身卻著了火，不禁大喝一聲：「著火了！」
只聽一個聲音怒道：「小子，你不要嚇我！」轉頭一看，只見舟游世已不知何時走到了水潭旁。陸靈楓這才知是一場夢，噓了一口氣，起身道：「昏沉了半天，都不知睡了多久！」舟游世笑道：「這時應是清晨，正是最冷的時候。正可趁這時，將劍訣教給你！」
陸靈楓便要稱謝，舟游世卻一把抓住了他，只一揮手，便將他按進了熱水潭。陸靈楓不明其意，便要呼喊，卻喝了一口熱水，不禁連連咳嗽。舟游世將他提起來，笑道：「咱們爺倆個這就練劍！」
舟游世一伸手，竟拿了一把無形劍。陸靈楓急忙拎起巨劍，依著他的姿勢，練起青紅八劍及無形三劍來。初始，陸靈楓還能記住劍訣，過了一時，熱水漸漸變作冰水，渾身直打寒顫，心中只覺寒冷，心兒便分了，劍訣也不能專心去記。
「你可知我為何將你弄濕？」舟游世一邊舞劍，一邊說道，「若是分散你的注意力，你仍能夠將劍訣記下，那便是你心靜無雜念，自此再也不會忘。若只是輕描淡寫一番，讓你記住了，過得幾日，定然忘記。」
陸靈楓這才知舟游世用意，當下不再管身上的寒冷，一心一意記著劍訣。只見兩人姿勢相同，兩把劍上下翻飛，時而快，時而慢，時而在手，時而在空中回轉。遇著迅疾的招數，陸靈楓身上的冰渣子便四處飛散，喳喳響個不停。雖是這樣，陸靈楓為了習得這絕世的劍法，也不敢有二心，只專心致志習來。舟游世看在眼裡，心中亦是暗自認可。谷媚兒走出來，見兩人練得入神，不忍打擾，又退了回去。
如此過了十幾日，三人湊空便自說笑外，舟游世仍練習他的寒冰奇功。谷媚兒與陸靈楓在空閒時候，便閒聊，天南海北隨心而談，倒也覺得日子充實。這中間少不得說及各自的家世，都又有了一番感悟。谷媚兒以為陸靈楓心中只想著建功立業，聽了許多他的故事，也漸漸覺得他並非如此。而陸靈楓一直以為谷媚兒是一個大家閨秀，但是不很聽話，有時候還有些清高，也聽了她的許多故事，漸漸多了一些瞭解。這段日子，陸靈楓雖已能熟習劍法，但是劍訣中間還有些一些難以言傳的內在精髓，則要靠他日後領悟。
這日，陸靈楓見舟游世在水潭處來回踱步，似乎心事重重，便走過去問道：「老爺子，這樣晃來晃去，好像有什麼疑慮。」舟游世依然踱步不停，喃喃說道：「經脈逆行，本就是大忌，而寒冰奇功卻偏偏逆行，這可不是害我麼？」
陸靈楓見他在參悟功夫，亦不打擾，至一旁的巖洞內尋到谷媚兒，見她正包了一袋紅果，便問道：「媚兒，你包裹這些紅果，難道要藏起來，慢慢吃？」谷媚兒嬌笑道：「我藏它也無用處，你我已在這洞內呆了將近十日，劍魂的劍術你也學得差不多。你我都有好多事情去做，自然不能長久呆在這裡。」
「說的是，自在冰峰之上與幾人失散，心中無一日不想他們，我們還是快快出去才是。」說話間便要去收拾東西。谷媚兒笑道：「也無須太急，還是要和老爺子辭別一番，畢竟也算你的師父。」
兩人到得潭水處，不禁吃了一驚。只見舟游世端坐在岩石之上，身上已然結下厚厚的冰塊，而且冰塊還在加厚。這下他又被裹在冰塊中，成了冰人。陸靈楓上前拍拍，冰塊中的舟游世並無半點反應。谷媚兒道：「我們初來時，他便是這般情景。如今又練寒冰奇功走火入魔，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陸靈楓問道：「原來這時走火入魔了，適才還聽他說什麼經脈之類的話。你知他走火入魔，難道見過這功夫。」谷媚兒點點頭道：「家中有人曾練這般功夫，不過倒沒有出現這種狀況。」又嫣然笑道，「本是我們來辭別他，沒想他未說一聲，卻先辭別了咱們。」
「可惜沒能問出一些千年之前的事情。」陸靈楓歎息道，「老爺子對千年之前的事情閉口不提，亦不問咱們是誰，真教人不懂。」谷媚兒笑道：「他都活了這麼多年，自然不想再記下雜亂的事情。他說你拿了他的青紅劍，是一種緣份，便是多問，想來他也不願提及以往的事情。」陸靈楓笑道：「既是如此，我們還是趕緊出去才是。」
兩人在舟游世面前拜了幾拜，便走到當初掉下來的冰洞。往上看去，只見之前撞出的入口早沒了蹤影，想是已經被冰雪覆蓋。陸靈楓看著高不下千丈的冰壁，道：「冰壁難以攀巖，我還是在這裡將冰壁打破，立時便能出去。」谷媚兒阻攔道：「不可，你若在這裡打出一個大洞，若有人尋到了，豈不是擾亂了老爺子的清淨？我們還是慢慢往上爬，到了高處，再打開一個出口為好。」
陸靈楓忽然一拍手，笑道：「你既是能御風，何不將我們直接拖至高處？」谷媚兒搖搖頭，無奈道：「御風的招數下落之時倒是可以減緩衝力，但若要上升，則需要讓旋風移動才可。這冰洞空間不大，旋風無處移動，我們也難上去。」
她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刃，雙手一分，變成了兩個，又撕下衣襟，將兩把匕首纏在手中，說道：「我先爬上去，再將匕首扔給你。」陸靈楓笑道：「我也有可攀爬的物件。」伸手將鞋子脫了，又將鞋子綁在左右手，指著鞋子底部的鐵釘說道：「這可比你的匕首管用。」谷媚兒抿嘴笑道：「哪裡有把鞋子穿在手上的。」陸靈楓亦笑道：「那是你還沒見著我。」谷媚兒聽了這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兩人便一點點地以短刃、鐵釘之物，刺進冰內，慢慢往上爬。爬了半晌，往下看去，已有百餘丈高。谷媚兒在上，離著陸靈楓大概有丈餘。忽然間，谷媚兒一個不小心，未將左手短刃插好，而又拔出了右手的短刃，身子立刻往下墜去。
雖谷媚兒可御風而下，不至受傷。但落下之後，又要重新往上爬，又要費不少工夫。陸靈楓喝了一聲：「小心。」背後的青紅劍忽地激射而去，直刺進冰內，正給谷媚兒搭建了一個台階。谷媚兒踏在青紅劍之上，笑道：「這便是青紅八劍中的長短劍？」
谷媚兒雙腳靈力迸發，忽地夾起青紅劍，只聽卡嚓一聲，冰破劍出。藉著這點力道，已飛身到了陸靈楓上方，伸手將青紅劍拿住，笑道：「你可抓結實了！」輕落在陸靈楓肩頭，將青紅劍插回他背後，又借力縱身而上，不下數十丈。
陸靈楓在谷媚兒踏在自己肩頭之時，只覺輕若無物，心道：「她的輕功著實厲害！歐陽秋能穩穩當當站立於樹梢之上，想必換做了她，亦能做到。」
兩人又攀爬了一時，谷媚兒忽然停住，喘息著說道：「就這裡吧，你用無形劍在上方重擊，看看能不能將冰壁破開。」言語間，似乎已無力氣再往上爬去。陸靈楓應了聲好，身形未動，上方漸漸出現十幾把靈力之劍，瞬間往冰川撞擊而去。只見冰屑四濺，偌大一塊冰壁被生生撞擊成了碎末。
陸靈楓翻身而上，見谷媚兒未動身形，一把拉住她，縱身出了冰洞。陸靈楓只覺眼前一亮，放眼望去，只見萬里雪山之上，白雪飄飄，北風一吹，更是紛紛揚揚。而兩人就站在一座雪峰的中部，遙看對面起伏的雪山，如身在白色的世界一般，心中對眼前的景致驚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