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毀主壇一(一) 文 / 屢敗屢戰
蘇莎並不是一個傻瓜,雖然人人都認為他是傻瓜,但他的的確確不是傻瓜,他只是有點懶,懶得對自己以外的事情花心思。就算有時候發現了什麼,明白了什麼了,隨即也就丟在了一邊,因為他覺得那並不關自己的事。古人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蘇莎一直把這句話當成自己座右銘,並且認為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說通俗一點,就是自己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
想他蘇莎不過是一個小人物,既沒有通天的本領,又沒有什麼背景,能影響的人,能改變的的事情實在有限,想那麼多,注意那麼多幹什麼呢?除了自尋煩惱,就是自找麻煩。現在多好,別人想打聽什麼事,永遠不會找自己,自己樂得清閒。
由於他是這種想法,所以在這六處這麼長時間,他從來沒打聽過什麼。既沒打聽過六處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更沒有打聽過白樂天究竟是什麼人,他和六處之間又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他知道白樂天一定是很有來頭的人,他和六處之間也一定發生過許多許多很有意思,很吸引人的事,不過那些事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已經越來越不想在六處待下去了,六處的人和事,他根本不想理會。他明白,知道的事情越多,就會陷得越深,將來脫身的時候也一定更困難。
外人聽不懂雲天舒和許雲封之間的談話,蘇莎卻多少能明白一點,可他寧願聽不明白,把面扭向一邊,故意裝出一副癡呆的樣子,心裡不停地祈禱:「千萬別打起來,千萬別打起來,就算真要打起來,也請你們離遠一點。千萬別誤傷到我!」
雲天舒並沒有和許雲封打起來,這位一向衝動好戰的行動組組長此時出奇地冷靜,他只是盯著許雲封的眼睛,道:「我再問一遍,那個人還在這裡嗎?」雖然還沒打起來,但離打起來也已經不遠了。
許雲封這次沒有再沉默,開口笑道:「雲道友何必如此糾纏呢?那個人在這裡,不在這裡,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雲道友還想去找他嗎?貧道說句大話,依道友的功夫,不見那個人還好,若是見到了,只怕是性命難保。」他說得沒錯,白樂天不在這裡還好,若當真還在這裡,雲天舒找到他只有死路一條。
蘇莎已經快要哭出來了,在心裡對著許雲封大喊:「你夠了吧?不要再火上澆油了,你沒看見雲組長頭上青筋已經快要崩斷了嗎?」
雲天舒頭上的青筋並沒有崩斷,但他的眼睛裡已經冒火了。他手中的火尖槍離許雲封的鼻尖相距不過半寸,口中道:「我再問第三遍,那個人是不是還在這裡!」
「不在了。」許雲封並不想當真和雲天舒撕破臉動手,逗逗他也就行了。現在自己還不是他的對手,真把他惹火了,自己受傷事小,影響那位的計劃就麻煩了。他道:「雲道友也應該知道那位的行事作風,這些年來他為了避免麻煩,行動之際更是飄忽,我聽他說,他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三天,而且絕不會第二次回到那個地方。雲封還是百年之前見過他一面,現在他在何處,我實在不知。」
雲天舒把火尖槍挪開了一點,冷笑道:「你說得倒也有點道理,哼,還以為他還像以前那麼威風,原來變成了只過街老鼠。整日裡東躲西藏的滋味很好嗎?我如果是他的話,早就自殺了,省得丟人現眼!」
許雲封一生最佩服的就是白樂天,白樂天的每句話,甚至每個字他都牢記在心裡。聽雲天舒竟敢污辱自己的偶像,頓時心頭火起,連白樂天的計劃也拋到了腦後,怒道:「雲道友,請慎言,若再對白先生無禮,休怪許某不敬了!」
雲天舒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白樂天,總覺得要不是這個人,六處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是他自知本事不如白樂天,早就尋遍時空找他算帳了。許雲封這麼一說,把他的火也激了起來,火尖槍槍尖一抖,差點就扎中了許雲封的鼻子:「怎麼,我說錯了嗎?他要不是自知罪孽深重,會這麼做嗎?我說他是老鼠,還是抬舉了他,你不服的話,儘管動手試試,看看我到底比你高了多少!」
許雲封冷笑道:「雲道友六處重臣,實力自然非我能比的,不過雲道友這麼有本事,為何一直不敢單獨去找白先生?若你當真有本事,只怕也不用等到今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了吧?」
雲天舒絕不是不敢去找白樂天,依他的脾氣,就算明知是死,也一定會不顧不管地衝上去。只是一來白樂天自脫離六處之後,行蹤隱秘,就連夜慕白也查尋不到他的蹤跡;二來夜慕白也一直壓制著雲天舒,不讓他去白白送死。白樂天離開六處的時間已經不短,一個人衝勁再大,時間一長總也會鬆懈下來。雲天舒報仇之心再強,經年累月下來,雖然沒有減少,卻也已經由驚濤變成了暗流。暗流縱然激烈,卻只有身陷其中才能知道。許雲封提及白樂天,已然觸及他的逆鱗,此時還出言嘲諷他,讓他如何忍耐得下?
「我敢不敢去找他,還輪不到你來說。」雲天舒冷笑道:「至少有一件事我敢幹,而且能幹,那就是搶先拔了他的棋子!受死!」火尖槍直刺許雲封。
許雲封自不會束手待斃,說話之間早把火龍劍拿在了手裡,見雲天舒一槍刺來,提劍上撥,將火尖槍擋了開去,口中笑道:「雲道友用的乃是火法,貧道人稱火龍,以火來制火龍,只怕雲道友要大失所望了!」反手一揮之間,火龍劍上冒出三尺金焰來燒雲天舒。
修士的火焰普通可分為紅青白三種,紅焰差近凡火,白焰可融萬物。除了這三種之外,又有修士在火焰之中加入神通功法,創出黑,金,藍等不同火焰。大體說來,黑焰代表魔功,金焰乃是大神通,藍焰往往有諸多妙用。此時許雲封用出金焰,那火焰自然不簡單。
雲天舒以武入道,在道法方面也頗有涉獵。見金焰燒來,識得這乃是「毗屠金焰」,以他的本領也不敢被燒中,手中火尖槍舞動如同車輪,將金焰引了開去。騰出右手取出金磚,舉手便要打向許雲封。
蘇莎從一側撲出,將他的右手緊緊拉住,叫道:「雲組長,雲組長,任務要緊,任務要緊啊!你們兩個打起來,任務要什麼時候才能完成?您覺得這裡好,想一直留在這裡,我可想回家。您不會打算讓處長親自到這裡來請您吧?」
能壓得住雲天舒的人,宇宙雖大,也只有六處處長夜慕白一人而已。饒是雲天舒怒火中燒,被沖昏了頭腦,聽見「處長」這個字眼,多少也冷靜了一點。他手裡的金磚只差一角便要脫手而出,聽見蘇莎的話又將金磚收了回來,恨恨地向許雲封道:「若不是我還有任務在身,今日定要與你分個高下!蘇莎,隨我走,快點把那個孟震和了結,回來再找他算帳!」
「我真是笨蛋!要是知道處長的名頭有這麼大的作用,我一早把他抬出來多好?那不就沒這麼多事了!」蘇莎第一次正式承認自己是笨蛋,雖然是在自己心裡。他衝上來攔住雲天舒的時候,感覺把自己一輩子的勇氣都用光了。依雲天舒的脾氣,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都算是好的,激動之下連他一起攻擊也不稀奇。好在六處處長的名頭還管用,蘇莎又一次從鬼門關前撿了一條命。
雲天舒和蘇莎不同,他只要打定了主意,決不會瞻前顧後,更不會猶豫不決,他的座右銘是「想到就要做到」。剛才想要和許雲封動手,馬上就動手了,現在他想先完成任務,馬上身化白光向「碎玉陣」的總壇衝去。蘇莎向許雲封道了聲歉,駕起雲頭緊隨而去。
鹿化元見雲天舒走了,鬆了口氣,用同仇敵愾的口氣對許雲封道:「許真人,這個雲天舒究竟是什麼來頭?像他這種脾氣的人竟然也能修成大道,而且道行還高過你我,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許雲封歎了口氣道:「沒什麼想不通的,他的神通本就以火為主,這種脾氣最是合適不過。哼哼,使火尖槍,打仙磚的人本來就沒什麼好脾氣的。修行百道,萬法歸宗,平和也罷,衝動也好,都不過是達到至高之境的一種途徑罷了。不過,他的成就最多也就達到這一步了,雖然比我們稍高一點,再想前進一步卻是萬無可能。」
「稍高一點?對我等而言,稍高一點就是天壤之別。」鹿化元想起自己面對雲天舒時的狼狽相,搖頭歎息。
「天壤之別有時候也不過只是一步之遙,只要時機一到,我等未必就不如他!」許雲封忽得笑道:「不過現在,我倒巴不得他的本事能大一點,他本事越大,對我們越有利!」
「雲組長,雲組長,等等我。」蘇莎駕雲的本事和他的其它的本事一樣,不在二百五以上,不在二百五以下,正好二百五。雲天舒的遁光何等之快,眨眼之間就沒了跡蹤。蘇莎一個人在碎玉陣裡飛行,只感覺心驚肉跳,生怕從哪裡蹦出個敵人給自己一法寶,那自己就真有冤沒處訴了。他越想越害怕,扯著嗓子叫雲天舒等他。
雲天舒回頭一看不見了蘇莎,只好又飛了回來,聽見蘇莎的鬼叫,怒道:「叫什麼叫?膽小的東西!我這不來了嗎?」
蘇莎鬆了口氣,趕緊催雲頭到了雲天舒身邊,訕笑道:「組長就是組長,速度就是快,我才慢了一會兒,差點就跟不上您了。」
「是慢了一會兒嗎?」雲天舒冷笑道:「就你這種狗爬一般的速度,等你飛到主壇那裡,我的鬍子都白了!」
「您真是愛說笑。」蘇莎乾笑了兩聲道:「我知道我飛行的技術還不成熟,不過這陣裡能有多大?主壇再遠,一會兒也就飛到了。」
雲天舒道:「哦?你還真有自信,那我問你,依你現在的本事,一眼能看多遠?」
蘇莎還是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以前他的視力不怎麼好,二十米以外的東西就看不太清了。現在,好像……他下意識地抬頭向遠方望去,想實際測試一下,可碎玉陣內遍佈濃霧,視野比普通差了幾倍不止,他一眼望出去,除了濃霧還是濃霧,根本測不出自己能看多遠。
「怎麼?一直沒注意吧?」雲天舒道:「普通人的明視距離是二十五米左右,超過二百米只能看清事物的輪廓了,四公里以外就看不見任何事物了。可對我們來說,即便是沒有修煉天眼通之類的神通,一眼之下五十里內的事物應該清晰可見。現在你再來看!」說了聲「你再來看」,他把手向濃霧一指,一道電光排開了重重濃霧,視野一下變得開闊起來。
蘇莎順著雲天舒的手指望去,只見山丘,水澤,各樣植物,俱都清晰可見,但看到盡頭,仍舊看不到主壇的影子。
「還不明白?你的腦子真不是一般的好。」雲天舒挖苦道:「這碎玉陣內的空間本就被烏國修士動了手腳,主壇附近的空間更是被他們設下了咫尺天涯一類的法術,若不運用高速衝破,任你飛一輩子也未必能飛到主壇跟前!」
「那怎麼辦?要不雲組長您去破主壇,我在這裡等你?」蘇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可以以此為借口,不參與破主壇,抓黑沙利的行動。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烏國修士的主壇豈是那麼容易破的?不用說,自然是處處陷阱,步步殺機。要是自己飛得快,還不被當成炮灰,一頭撞上去?和主壇的危險比起來,這裡簡直就跟待在安全艙裡一樣。
雲天舒本來也不想帶蘇莎一起去,嫌他礙手礙腳,蘇莎這麼一說,倒把他惡作劇地心思勾了起來,道:「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不錯,不過我這個人最喜歡做的就是打破別人的如意算盤!你派不上什麼大用場,不過用來堵槍眼也不錯。什麼,你不知道堵槍眼是什麼意思?那是一種很偉大的行為。你應該感謝我給你這個實踐偉大的機會。」
「是給我一個送死的機會吧?」蘇莎心裡這麼想,表面卻只能苦笑著道:「多謝雲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