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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美談 文 / 屢敗屢戰

    蘇莎晚飯添魚的願望注定要落空了,也許是許雲封玩夠了,那七八條眼見就要死了的魚又被他甩進了溪水裡,可憐這些魚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折騰,才剛剛入水,馬上就肚皮朝天,浮上了水面,

    「可惜了,太可惜了,我還以為晚上能吃到糖醋魚塊呢,這下沒指望了,」蘇莎假意抱怨,偷偷觀察許雲封的神情,就發現他臉上的笑意還未褪去,但雙目之間卻沒有了癲狂之色,心裡不由鬆了一口氣,繼續裝傻道:「沒有魚,肉也好啊,你就不能去打幾隻野兔之類的嗎,這幾天總吃素,我都快受不了,」

    「就這樣,」許雲封乾脆地把魚竿拋進了水裡,道:「你就不想問問我和六處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我會對六處這麼熟悉,為什麼一提起六處我就這麼反常嗎,說不定我與六處有深仇大恨,若是如此,你落在我的手裡,只怕有性命之憂,」

    蘇莎又往後退了點:「我覺得不會,許先生一看就不是那種執著於恩怨的人,更何況我不過是六處的一個新人,就算你真要找六處的人報仇,也應該去找雲組長那樣的人吧,我和你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你若想害我早就害了,也不用等到今天,」

    「……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不要一直後退好不好,」許雲封好笑道:「你說得倒有些道理,不過你忘記了一點,如果我真想報復六處,就算不報復在你身上,也大有可能利用你給六處製造事端,你難道就不怕被我利用嗎,」

    「製造事端就製造事端,反正我看六處的人也不順眼,只要不直接害我就行了,」這些話蘇莎想說可沒敢說,只是陪笑道:「這個玩笑再開下去就沒意思了,許先生真要原本是六處的人,雲組長絕不會認不出您,依他的脾氣,您真要是當初脫離六處的人,他一定立刻就動手了,」這才是他這麼鎮定的根本原因,雲天舒和許雲封打過照面,若許雲封真和六處有仇,雲天舒絕不會輕易放過他,既然雲天舒沒有什麼動作,那就說明至少許雲封與六處之間沒有直接的仇怨,

    許雲封沒有再說什麼,倒背雙手慢步向山上的茅舍走去,這幾天來他和蘇莎就住在那裡,這是蘇莎不喜歡這裡的又一個原因,許雲封的確和六處並沒有直接的仇怨,但他適才的怒意跟殺氣也並非有意做出來嚇唬蘇莎的,這其中的內情他並不想告訴蘇莎,至少現在不想,兩個人的信息完全不對等,可笑蘇莎自己以為看破了人家,卻不知人家心中笑他是傻瓜,

    許雲封不說話,蘇莎倒又忍不住了,追在許雲封身後,一邊走一邊道:「剛才被你七扯八扯,都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你還沒回答我呢,你一直把我困在這山裡,要是害我完不成任務怎麼辦,」

    許雲封隨手從身旁的樹葉上摘下一片葉子,遞給蘇莎道:「用它來遮一下陽光吧,沒有這片葉子你一定會被太陽曬死的,」

    「……這是諷刺嗎,」蘇莎把那片葉子反來復去看了好半天,慢半步的腦子總算明白了過來,

    「不,這是嘲諷,對像則是你那自以為是的態度,」許雲封的毒舌從不輕發,但一發即中,「你是不是太過高看你自己了,就憑你,一個毫無經驗的新人,幾手遠算不是高明的法術,就能在一個你不瞭解的世界,一個如此廣袤的大陸上輕易找到你要找的人嗎,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雲天舒雲組長的存在不就顯得多餘了嗎,」

    蘇莎撓了撓頭,不得不承認許雲封說得對,再怎麼看,這個任務都應該是由雲天舒做主導,蘇莎所要做的就是學習,學習,再學習,把這麼一件案子交到蘇莎手上,無異於放棄,「這也不能怪我啊,那個雲組長一來這裡,就把我給甩在一邊,完全沒有指導我的意思,搞得我都產生錯覺了,」蘇莎小聲嘀咕著為自己辯護,心裡卻不覺放下了一塊大石,既然天塌下來有雲天舒這個高個子頂著,他當然犯不著自尋煩惱,非要找到孟震和不可,這畢竟是蘇莎參加工作以來第一項正式任務,出於一般人的心理,他也想盡力去完成,以獲得較好的評價,這些天來的原地踏步,多少讓蘇莎心裡感到有些不安,擔心完不成任務會怎麼樣,現在被許雲封點破了這層窗戶紙,倒讓他解脫了,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容易聽信別人的話,」

    許雲封見蘇莎一副真得放下心的樣子,心裡有些生氣,他倒希望蘇莎更狡猾一點,更有才能一點,這樣他操縱起來也有點成就感,操縱一個傻子有什麼好得意的,

    「我說雲天舒會找到那個孟震和,你就真得相信,萬一他找不到怎麼辦,萬一他想看看你的表現怎麼辦,這些你想過沒有,」

    「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蘇莎反而有些惱了:「你想勸我一直待在這裡,我就按你的意思,安心待在這裡,你又指責我不努力離開這裡,你倒是說說,你不讓我離開這裡,就憑荀國國主那邊送來的狗屁情報,我努力就能找到那個孟震和了嗎,」

    許雲封冷笑道:「不要說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遍察萬物,就算是聰明一些的普通人,也可見微知著,你說這些……情報,沒用,可在我看來,這些情報卻是無比重要,你還沒有察覺嗎,」

    蘇莎歪著腦子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說許天兆故意給我送來這些沒用的消息,誠心不想讓我找到孟震和,他為什麼這麼做呢,最大的可能是因為他就是孟震和,我應該去抓他,對不對,」

    「你還真是聽風就是雨,怎麼說都學不乖,」許雲封臉上嘲諷之色更濃:「先是懷疑我就是孟震和,現在又懷疑許天兆,我們當然有很多可懷疑的地方,但你也不能見一個懷疑一個啊,天下間的怪事多了,難道每個都和孟震和有關嗎,」

    「你痛快一點把答案說出來會死啊,」蘇莎快要暴走了,許雲封的咄咄逼人,讓他有種又回到了學生時代,正被老師逼迫的錯覺,對於沒有太多生活閱歷的蘇莎來說,這是他最大的夢噩,每當想起這種經歷之時他的情緒就會處於爆發的邊緣,

    朽木不可雕也,許雲封給蘇莎下了一個定語,打消了繼續指點他的念頭,他不過是受人所托,才想給蘇莎一點暗示和幫助,既然蘇莎如此愚蠢,他也樂得輕鬆,冷冷地道:「你自己不動腦子,難道還指望老天會給你答案不成,想要答案,自己去想,」

    不提蘇莎如何去想答案,卻說被他倚為靠山的雲天舒,這位六處的王牌成員,行動組組長,現在又在幹什麼呢,他正在吃飯,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雖然六處的人神通廣大,辟榖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能吃飯的時候為什麼不吃飯呢,

    雲天舒吃的並不是普通的飯菜,而是烏國的國宴,作陪的也不是一般人,乃是烏國國主黑沙利以及一眾修行者,這位烏國國主人如其名,長相甚是粗獷,一張鍋底臉,兩道粗眉,一對環眼,獅子鼻,血盆大口的下面則是一大把針須,不知道的人絕想不到此人會是一國之主,還以為是哪裡的野人竄出來,可長成這樣的烏國國主卻偏偏是喜歡打扮,總是想方設法來裝飾自己,所獲得的結果是……他的畫像都可以降魔驅鬼了,

    別人看黑沙利慘不忍睹,這位烏國國主對自己的扮相卻相當滿意,在酒宴上還時不時地整理一下頭髮,擦拭擦拭手背,好像真以為自己是奶油小生似的,雲天舒見多識廣,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吃驚,卻也感到一陣噁心,只是低頭吃菜,盡量不去看這位國主的臉,

    「雲仙長,」雲天舒不說話,黑沙利倒主動來和他說話,道:「雲仙長來自異域,見識定然也是廣博,卻不知異域之地和此方有什麼不同呢,」

    雲天舒久在時空中來回,對於這種問題駕輕就熟,頭也不抬便道:「天下之事總歸於道,縱然表象有許多差異,本質總歸是一樣的,」這是萬能回答,不管是什麼時空,不管面對什麼人,採用這種回答總是沒錯的,如果考慮到雲天舒現在的「仙長身份」,這個回答甚至可以說是深得修行真意,

    黑沙利對雲天舒的這個回答也很滿意,開心地大笑道:「雲仙長不愧是修行者,說出話來也深得道中三昧,本王也是如此認為,這天下之事,無非是弱肉強食,無論在何時何地,總是強者掌控一切,仙長以為然否,」

    雲天舒不置可否,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道:「這酒倒真不錯,只怕不是尋常的美酒吧,」

    黑沙利笑道:「雲仙長說得不錯,此酒乃是用一種名叫豐華果的果子所釀,此果產於山巔絕壁,每日被烈日照曬,所產之果苦澀難嚥,但以之制酒卻有提神醒腦之效,仙長若是喜歡,不妨多飲幾杯,」

    聽聞此言,雲天舒反倒放下了杯子,若有所思地道:「此果既然生於絕壁之上,普通人採摘定然困難無比,此酒一定很稀有吧,」

    黑沙利哈哈大笑:「有什麼稀有的,天下間盡有些性命不值錢的人,只要花上一點錢,他們便甘願捨生忘死,聽說每次採摘都會有一二人失足摔死,真是令人好笑,」

    雲天舒默默點了點頭,卻將酒杯放在一邊再也不碰,只是埋頭吃菜,

    黑沙利心中不快,放下杯子道:「雲仙長似乎對本王的話不以為然,莫非本王有什麼錯處不成,」

    雲天舒也放下了筷子,道:「國主既然發問,在下索性就說個明白……」

    「國主,」雲天舒話剛說到一半,若山道人已然打斷他的話,這位大羅金仙可不是只知苦修的宅男,對人情世故也相當煉達,他一聽雲天舒的話音,就知道他下面沒好話,若山道人對黑沙利的話也很不以為然,但說到底那不過是一些閒事,眼下烏荀兩國之爭才是最重要的,黑沙利是世俗國主,雲天舒乃是強援,二人若是此時發生矛盾,於大局頗為不利,

    「國主,」若山道人道:「那荀國國主許天兆頗不簡單,對我國的行動似乎早有察覺,竟能請動火龍真人許雲封,此人道行之高只怕還在貧道之上,若不是有雲道友在,只怕我國剛開始第一步就要受挫了,」這話他一早就和黑沙利說過,現在之所以再說一遍,是想提醒黑沙利,他要對荀國動手,這個雲天舒是個用得著的人物,暫時不要和他計較許多,

    不知黑沙利聽懂了沒有,不過他沒有再和雲天舒說話,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歌舞上,並不時地發出幾聲大笑和叫好聲,以此來掩飾自己的不快,

    若山道人向雲天舒笑了笑,傳音道:「雲道友,我國國主性情直爽,言語之是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道友不要見怪才是,」

    雲天舒冷笑一聲,道:「我又不是他治下的之人,他也管不到我的頭上,談什麼見怪不見怪,不過,若山道友,你這位國主的毛病只怕不是性情直爽那麼簡單吧,」

    若山道人臉上現出尷尬之色,道:「不瞞道友,我們這位國主的確有許多奇異之處,不過這些年來正是在他率領之下,烏國國力得以強大起來,只要他能做到這一點,其它的不過是些小節罷了,」

    「小節,好一個小節,」雲天舒冷笑道:「這些日子我倒是很瞭解這些所謂的小節了,我聽聞前日有一人在鬧市殺人,京尉將之緝拿歸案,卻被貴國主親赦,有人詢問原因,貴國主言道,為君者當唯才是舉,殺人者乃是定陽侯家奴,定陽侯乃是烏國一等一的人才,又有大功與烏國,而被殺者不過是個賣菜之人,不要說死上一個,就算是死上十個八個,對烏國也沒有什麼損害,有這回事沒有,」

    旁有一人道:「不過,確有此事,國主此言一出,定陽侯便聲言要為國主效死,舉國上下無不振奮,都知國主不會忘記為國立功之人,此事更被傳為美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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