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途窮！？ 文 / 文非
轉眼便奔出了小鎮，前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冰雪山峰，一條剛好能容下一輛小型車通過的泥濘小路沿著山腰蜿蜒。不過，這個季節是不可能有汽車出現在此的，因為深深的積雪會讓汽車寸步難行，有時候還會徹底封住道路。這條路上現在只適合以非機動的方式行進，比如人的腳，動物的腳。
沿著山路向下，亦非幾人全力奔行，但始終無法擺脫身後的追兵。那老者超越眾年輕後輩，單獨一人追在最前面。他的功力比舒彤和馮不棄更勝一籌，加之舒彤和馮不棄都帶了人，於是雙方的距離快速拉近。
被追上只是遲早的事，亦非正尋思對策，靈覺又現警兆，前方山路上出現七八個人，朝這個方向快速接近，縱躍起落、高速移動的身形表明他們異者的身份。
亦非把手指向左上方，喊：「往那邊山上去。」舒彤和馮不棄絕無半點遲疑，依言離開山路，不下山反上山，往無路的山巖奔去。
一面巖壁，高四十來米，頗為陡峭，且佈滿冰雪。雖然遠不如魑魅黨巢穴所在的那座山峰的峭壁那般險峻，卻也足有七八十度的坡度。舒彤和馮不棄稍稍停頓，各自把亦非和郭川背上了背，然後手腳並用，往亦非所指示的山崖頂峰攀去。
承擔著兩個人的重量……舒彤這邊還多條大狗……兩人都爬得有些吃力。還好山巖不高，很快就已過半。亦非回頭向下望了望，見那老者站在山巖跟前仰頭上望，卻沒有立即跟著攀上巖壁來追他們。亦非明白老頭兒是怕在攀登時被他們由上至下的用槍偷襲，他不好躲避。
看來老傢伙沒有槍，否則此時也正是他拔槍射擊的最好時機。以舒彤和馮不棄的功力，雖不至於被射殺，但因為背著一個人，躲避起來必定不會十分的容易，搞不好還會中彈負傷。不知道老頭後面的那些年輕人有沒有隨身帶槍。想到這裡，亦非招呼舒彤和馮不棄加緊向上爬，爭取在其他人趕到山巖下面之前上到山頂。
亦非的擔憂果然成真。拉在老者身後一截的眾年輕人一趕到山巖前，就有兩人拔出了手槍，「啪啪啪……」，朝上面的亦非幾人開槍猛射。可惜，他們還是晚了一步，舒彤和馮不棄此時已經接近山頂。聽到槍響，他倆全力向上一個縱躍，跳上了山頂，子彈在身下「嗖嗖」飛過，射入巖壁。
巖頂上是一個不大的平台，滿地積雪，稀稀拉拉長著幾顆樹。把亦非放下來，舒彤走到平台的另一頭張望，一陣寒風吹起她的頭髮。只見雲霧繚繞的山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也就是說，此處乃是絕地，他們已無路可退。
看到亦非幾人消失在崖頂，老頭對眾後輩吩咐了幾句，然後全體散開，各自之間拉開一定距離，開始向崖頂攀登。他們剛爬了一截，從山下上來的、後出現的七八個異者也到了。相互間略問答幾句，有樣學樣，他們也開始分散爬山。一時間，整個一面不算很大的山巖峭壁上爬了十多人，各色衣衫襯在黑白斑駁的巖壁上，東一個西一簇，一團黑一團白，像一隻隻蛤蟆一樣，一跳就是三四米高，你追我趕的竟相上升，似乎爭奪得很是激烈，看起來既令人吃驚，又感覺好笑。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這裡在舉辦徒手攀巖比賽。不過這些人的攀巖速度實在是比那些所謂的攀巖高手快了不知多少倍。
老頭功力最高，又是最先開始爬，很快就已接近山頂。突然，山頂上露出幾個人頭，嘿嘿賊笑的臉令老頭心驚，卻不是亦非幾人還是誰？
「啪啪……」，一陣槍響，亦非、舒彤和馮不棄三人人手一槍，朝他射擊。特務局的行動人員都配槍，馮不棄也不例外，只不過他平日更喜歡用刀而已。
老頭慌忙躲避，時而側身單手抓巖，時而躍起跳向另一地點，有力的指爪抓得碎石冰塊紛紛而下。老頭功力不錯，雙手手指的力量很強，每次都抓得很緊很深，牢牢支撐住了身體重量，沒往下墜。可子彈接連不斷的飛來，他也不可能支撐太久，於是只好步步下躍，快速拉遠和亦非幾人的距離。距離是拉遠了，中彈的危險是降低了，可人也下山了。如是幾次之後，老頭已落在地上。
他還算運氣好的，亦非要節約子彈，所以只拿了一隻槍，慢慢點射，目的只在於阻止他上山，並沒下殺手。否則，以亦非雙槍連射，子彈布網的速度、精度和密度，又怎麼可能讓他安然落地？
攀在峭壁上的其他人見此情景，大部分都停止攀登，反身向下快速滑落，卻有兩個不怕死的勇敢者反而加快速度向山頂搶去。可你這不是搶著去挨槍子兒嗎？當即，子彈臨頭。兩人勇則勇矣，卻沒有老頭那樣的功力，躲了幾下就躲不開了，慘叫兩聲，先後中彈，「嗷嗷」驚叫著下墜，身體在支稜的崖壁上幾次撞擊幾次彈起，骨折之聲脆響，最後砰然落地，無聲。
眼見又折了兩個人手，老頭怒火狂燒，在地下「哇哇」叫罵。稍後下地的一干人等也陸續加入謾罵陣營，一時間罵聲大作，群山迴響。
亦非幾人哪能理會這些無聊的謾罵？他們只要守住山頂，拖延時間直到特務局的接應隊伍趕到，那麼就萬事大吉了。你儘管罵，隨意罵，罵有屁用，又不會少塊肉。
為了給接應的人指示他們所在的地點，郭川正按照亦非的吩咐，拿著馮不棄的長刀在劈柴，好升火起煙。狼煙一起，援兵必到。
大飛屁顛屁顛的跟著他，時不時的還幫忙銜起幾根砍落在地的樹枝，放到一邊的空地上。大家都是一陣誇讚，說這狗兒太聰明了，不用吩咐也知道該幹什麼。大飛似乎聽懂了他們的話，幹得就更歡了。
薛正揚師徒已經到了一段時間，他們沒有跟著爬山，更沒有加入叫謾罵陣營，而是站在一旁觀望。薛正揚正跟他師傅不停的說著什麼，他師傅靜靜的聽著，沉吟不語。
不一會兒，一道濃濃的黑煙從山巖頂上衝天而起，直上雲霄。山下眾人一看，叫罵聲頓時弱了，逐漸消失無聲。他們現在知道，亦非幾人是在此拖延時間，固守待援。
特務局的勢力還是相當令人顧忌的。沉默了一會兒，那個老頭和後一撥來人中的兩個中年人聚在一起低聲說話，不知在商量些什麼。亦非也懶得用靈覺去聽，他們說的那些話猜都能猜到，無非就是討論山上起煙到底是故佈疑陣還是確實在為援兵指示地點；他們到底應該抓緊時間衝上山頂還是保命要緊立刻撤退。
坐在山頂上，不時的伸出頭看看下面的情況，亦非幾人都頗為悠閒。舒彤把自己口袋裡的小雪豹拿出來交給郭川，免得萬一發生戰鬥時傷到小雪豹。她告訴郭川，如果下面的人真的攻了上來，千萬不要有任何的動作，只要照管好兩隻小雪豹還有大飛就行了。
山下，商量大事的三人很快達成了一致意見，看來仍然是對修真古籍的覬覦之心大大的佔據了上風。他們立刻把各自的手下召集在一起，低聲密語，佈置行動要領。
行動之前，老頭招呼了一聲站在一邊的薛正揚師徒，讓他們一起行動。薛正揚的師傅史無雙遲疑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正要邁步前行，卻被薛正揚死死拉住了胳膊。史無雙惱怒，揮臂甩開，薛正揚不肯罷休，又撲上來抱住他，死活不讓上山。史無雙厲聲責罵，薛正揚也不還嘴，總之就是不放手。史無雙看起來雖極度生氣，但卻始終沒下重手掙開薛正揚，連稍微重一點的推搡動作都沒有。從這點可以看出，這師徒倆平日的感情是相當不錯的。
老頭不耐，不再等他們，轉身回到巖壁之前開始行動。他們總共十三個人，其中有一個女子，她留在山下沒參加行動。其餘十二人分作六組，兩人一組，一個人扛著另一個人，扛的人負責爬山；肩上坐著的人雙手持兵器，或刀或劍，有幾個左手上還拿著手槍，顯然，他們是負責格擋來自上方的子彈或者實施壓制射擊。六組人各各拉開一米左右的距離，同時開始向上攀登，始終保持著齊頭並進的態勢。
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一起看玄幻奇幻頻道，更多精彩內容等著你！
馮不棄傻眼，這下可不好辦了。肩上的人可以用兵器檔開他們的子彈，持手槍的人還可以對他們施以還擊，壓制他們的火力。而且每組之間的距離很近，還能夠起到相互救援接應的作用。就算因為背了個人，爬起來慢一點，但最後總能安全上到山頂。他望向亦非，希望他有良策以對。
「快，把那邊那顆最大的樹砍斷拖過來。」亦非指著一棵樹說。馮不棄立馬跑過去，全力運功揮刀，白光閃過，一棵直徑三十多公分的大樹「嘩啦啦」倒在地上。拖過來，三人將樹橫舉，走到崖邊，亦非一聲令下，全力向下方排成一排攀爬的人擲去。
一眾爬山人等此時已過了山腰。看到上面的人舉起大樹，老者發聲大喊：「下面的人抓牢了。上面的人聽我口令，合力往外挑。」說著，頭頂上的大樹夾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帶著呼嘯的勁風，橫壓而來。
「挑！」老頭一聲大喊，騎在同伴肩頭上的六個人齊齊將手中兵器伸向滾滾而來的大樹內側，緊接著就全力往身後撥。疾風灌耳，勁氣刮背，大樹擦著眾人身後飛過，轟然墜地，又繼續滾，滾過山路，從山路的另一邊滾下懸崖，「轟隆隆」的巨響在群山間迴盪，久久不絕。
大樹本身就很重，居高臨下的強大勢能轉化為動能，再加上舒彤三人全力運功同時擲出，這樣巨大的力量即便是匯合了下面六個人的力量，即便是以順勢撥開的方式化解，也同樣是非常難以承受的。當即就有功力稍差的兩個負責爬山的年輕人吃不住如此的巨力，往下墜去，狠狠抓在巖壁上的雙手十指立刻指甲全翻，鮮血淋漓。
剛一下墜，兩人連帶著他們身上扛著的人就被身邊的同伴拉住了。腦門上全是冷汗的兩個年輕人慶幸的吁口氣，忍住手上劇痛，正待重新抓牢巖壁。「啪啪啪……噹噹……」，連串的槍聲響起，夾雜著兵器格擋子彈的聲音。有人慘叫，但卻不是這兩個險些掉下去的人中彈，而是身邊拉他們的同伴中彈了。
槍聲不斷，舒彤三人都在射擊。亦非也不再留情，雙槍齊出，槍口焰光直冒，一瞬間，兩個彈夾共四十發子彈全部傾瀉而出。
射擊緊跟下落的大樹而來，功力低的人來不及反應，一個伸出手救助身旁下墜夥伴的人首先中彈，是亦非擊中了他。這個人是在奮不顧身的救援同伴，他的確很有義氣，但亦非仍然毫不猶豫的首先就選中了他，因為他此時最容易中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場上容不得半點兒慈悲心腸。
全新設計製造的手槍，各方面性能都超越了目前所有手槍的頂尖水平，從它的槍膛中射出的子彈，其威力真是無比驚人，對於功力平常的異者來說，這樣的手槍子彈與機槍子彈甚至大口徑狙擊步槍子彈沒什麼不同。
子彈在中彈者肩部炸開一個碩大的窟窿，鮮血碎肉骨渣從中濺射而出，一些噴在巖壁上，一些灑在身下同伴的頭上。他慘叫著，身體被子彈的衝擊力帶得往後倒翻，剛一翻下同伴的肩頭、剛叫了半聲就不叫了，因為他的腦袋又中一彈。「砰」的一聲，頭顱爆開，他殘缺的身子無聲的繼續往下墜去。
他身下原本扛著他的同伴還未來得及驚駭，自己也中彈了。連中三彈，兩手全斷，腦袋爆裂，叫都沒叫一聲就已殞命。無意識的殘體輕飄飄的往下落，只留下巖壁上緊緊摳住石縫的一雙斷手，血肉模糊的斷處，鮮血仍在噴湧，如泉般沿著巖壁下流，不一會兒就凍住了。
槍聲和慘叫在持續，幾秒鐘，三組六人陣亡。他們留在世界的聲音多只有一半，甚至沒有，而他們的屍體更是不得保全，全被亦非爆頭斷手。
剩下的三組六人就是高手了，在那個功力最高的老頭大聲怒喊中加速上爬。騎在肩頭上的三人全力舞動手中兵器格擋子彈。「噹噹……」的連串鳴響中，有個人的一把長刀被亦非的子彈打斷。不過，此時功力最高的老者那一組已經登頂了。
把手槍插回腰間，舒彤和馮不棄拔出兵器向剛在崖邊冒頭的老者招呼過去。老者哈哈狂笑，手中長劍左右一晃，輕鬆格開馮不棄的長刀和舒彤的短劍，腳在身下中年人肩上一點，飛身翻起，已落在崖頂平地上。一落地，他雪亮的長劍就舞動起來，幻出重重劍影，牢牢纏住了舒彤和馮不棄兩人。
亦非沒辦法出手，他的傷勢不允許，應敵時他只能仗著玄妙的身法步法躲閃。以這餘下六個敵人的功力，亦非是不能夠和他們硬碰的。他也不能再用槍趁隙偷襲，因為子彈用完了。就剛才那十多秒鐘，他把身上剩下的全部四個彈夾都給打光了。
在老頭的牽制下，其餘五人先後安全的上到了崖頂，兩人加入老者陣團圍攻舒彤和馮不棄。其餘三人，兩個來攻亦非，還有一個朝一邊的郭川殺去。郭川緊緊摟著拚命掙扎著要衝向敵人的大飛，盯著那惡狠狠撲來的猙獰面孔，目光中了然無懼，只有對敵人刻骨的仇恨。
亦非的身子東搖西晃，避開前來夾擊的兩人，朝那個向郭川殺去的人喊：「嘿，他是普通人，你不要動他。東西在我身上，衝我來就是。」說著，掏出懷中的修真古籍朝他晃了晃。
那人一呆，又看了看郭川，可能覺得他確實沒什麼威脅，於是提劍轉向亦非殺來。在這般危急的情況下，亦非似乎仍然是無所畏懼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種十分淡定的笑意，隱隱的、從容的笑意。
三人圍攻之下，他背著手到處遊走，勝似閒庭信步，優哉游哉之極。招招落空的三人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他們又是憤怒又是奇怪，他的每一個步伐都看得很清楚啊，可為什麼就是打不到他呢？真是活見鬼了！
但是，那邊的舒彤和馮不棄在三個比他倆功力更強一分幾分的高手的圍攻之下，此時已是岌岌可危。兩人的身上都已掛綵，背上、腿上，幾條大口子正不斷淌血。
老頭又在喊：「都過來，把這兩人先收拾掉。黑衣人暫時可以不管，他好像只能躲不能打。」圍攻亦非的三人一聲得令，丟開亦非加入那邊的戰團。於是舒彤兩人的情況更加危急，左支右絀中，看起來馬上就要徹底落敗，不亡也傷。
頭領老者突然一聲長嘯，長劍爆出一片雪亮的光影，在天上陽光和地上積雪的雙重照射下，亮得耀眼，猶如聚光燈，刺目的光芒直射向舒彤，她不由得瞇了下眼睛。這就是老頭這一式劍法所要達到的效果。劍影一收，萬千光影化為一點銳芒，直刺舒彤咽喉。劍臨喉，膚泛寒，舒彤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自忖必死的舒彤，幽幽的目光中全是眷戀與遺憾。黝黑雙瞳閃電般掃過全場，尋找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人，她要把自己腦海中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副圖像全都刻上他的樣子，好稍微彌補無法共度一生的缺憾。
找到他的身影時，舒彤卻驚駭了，因為那個人此時正站在老者身邊，用手中的黑色短劍刺向老者的胸口。
亦非把體內殘留的全部功力灌注於手中黑劍，全力朝老者胸口刺去，以收攻其必救之效。本來以他目前的傷勢和功力狀況，他這一劍最多只能讓老頭兒輕傷，老頭兒完全可以不加理會，先殺舒彤，然後再來殺他。但亦非料老頭兒雖知道他不能動手，卻不可能清楚他的傷勢到底如何，功力水平怎樣，所以肯定不會不顧自身安危，必要先殺舒彤而後快。
果然，老者側身，長劍閃電回挽，劃出一道圓弧，由下至上撩向黑劍。「噹」，黑劍盪開。老者左掌早已擊出，幾乎在擋開黑劍的同時擊中亦非胸部。
「彭」的悶響中，亦非的身體倒飛而起，「噗」，血霧彌空，噴泉般湧自亦非口中。飛出七八米開外，再幾個翻滾後，他軟軟的身體停了懸崖邊，下面是萬丈深淵的那一邊。
「亦非……」，「非哥……」，一個女聲，兩個男聲，還有兩聲「汪汪」的狗叫。不同的聲音，帶著同樣的淒厲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