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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四章 勿負真心 文 / 文非

    熱熱鬧鬧的吃過豐盛的新年第一頓午餐,小茹幫著媽媽收拾桌子洗碗。小婉見狀也跑到廚房說是要幫忙,剛一進去就被周莉颯趕了出來,說哪裡要她一個第一次上門的客人來做這些?於是小婉只好回到客廳坐下。

    齊老笑瞇瞇的說:「小婉,你不要拘束,就當在自己家一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小婉點頭:「謝謝爺爺,我會的,我現在就想幫周阿姨洗洗碗。」大家都笑,嘉穎說:「那可不行,那是周阿姨的工作,除了小茹,她不會讓別人幫手的。」小婉不好意思的笑笑:「平時在家裡做慣了,看見就忍不住想動手。」

    「哦?平時經常幹家務活嗎?」齊老問。

    「不是經常,是天天。家務活嘛,總是天天都有的。不過呢,一個人生活,每天要干的家務也就那些,不會很多。」

    「一個人生活?怎麼,你父母不在天京?」

    小婉神色黯然:「我父母過世幾年了,這幾年我都是一個人。」看著她柔弱而帶著幾分淒楚的面容,齊老歎息一聲:「也是個苦命的孩子。看你現在只有二十來歲吧,那幾年前不是只有十六七歲?那麼小就獨立生活了嗎?你父母過世了,沒有其他親戚來照顧你?」

    想起父母過世後覬覦那套位於天京市區價值不菲的住房而互相爭奪對她的監護權直至大打出手的幾個親戚,小婉嘴角翹起,語帶嘲諷:「我不需要他們來照顧,只要他們不來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儘管她語帶調侃、神情輕鬆,但大家都聽出了其中的辛酸。齊老點著頭:「不容易啊,小小年紀就要一個人在社會上打拼,一定吃了不少苦。」嘉穎說:「小婉姐姐有先天性心臟病,這些年過得真是很艱難。」齊老聞言更是大為同情,但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出言安慰。身患重疾、父母雙亡,這樣的事發生在一個當時年僅十五六歲的女孩身上,確可算得上悲慘。

    小婉責怪的看了嘉穎幾眼:「嘉嘉,你說這些幹什麼?」嘉穎說:「爺爺又不是外人,告訴他有什麼打緊?」

    「嘉嘉說得對,以後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這裡的人都是你的親人。要說什麼做什麼都不需要有顧慮,隨心所欲吧,」齊老連連點頭說。小婉也不矯情,道著謝喜滋滋的答應了。

    本來想再細細問問小婉的病情,但齊老最終還是沒問。因為據他所知,先天性心臟病很難治,死亡率很高,他估計這個看上去就病怏怏的女孩也逃不出早夭的命運。既然如此,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孩子在剩下的日子裡都快快樂樂的,這樣也許還能讓她多活些日子,容易讓人傷心的話題還是盡量少提。

    想知道她的病情,待會兒問亦非就是。看小婉看亦非時眉梢眼角的神態就知道,又是一個中了這小子的毒的。以亦非對他這些「女朋友」的細心,這女孩的病情他一定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小非,咱爺倆好久沒下棋了。怎麼樣,陪老傢伙下兩盤吧?」齊老轉移話題,笑瞇瞇的說。齊老有所求,亦非哪有不答應的?

    他站起身來,對嘉穎和小婉說:「你們自己玩,我就不陪你們了。」嘉穎嘟嘟小嘴:「我們怎麼玩啊?」亦非笑笑:「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們女孩子家在一起應該有很多可玩的可說的吧。實在沒事,『過家家』也可以。」

    「過家家!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啊?」嘉穎和小婉齊聲笑嗔。廚房裡周莉颯聽齊老和亦非要去下棋,趕緊讓小茹泡兩碗茶隨後送去。

    呵呵笑著,亦非隨齊老往後院棋室走去:「說實話,我還真沒玩過過家家。兩三歲就開始成天學這學那,練這練那,過家家這個詞還是從小說上知道的,我自己是沒有嘗過這種童真童趣的滋味的。現在想來,多少有些遺憾。」

    齊老微笑:「是挺遺憾,但也不必太在意。所謂有所得必有所失,要成就非凡之能力,必定要有大付出,必定要承受大苦楚大磨礪。相比於你如今的能力本事,那失去的一點童趣又算得了什麼?」

    亦非點頭:「爺爺說得是。但要說有什麼大的付出,我還真沒覺得。在您老面前我也不用謙虛,小時候除了沒時間玩過家家——當然也沒時間玩其他——我還真沒覺得有什麼苦的難的。學的那些東西雖然要花時間,但從不覺得難,而且還在其中找到了不少樂趣。後來,大約十二三歲以後吧,空閒時間越來越多了,才從電視裡書裡知道,原來其他小孩的童年是那樣過的,玩的花樣竟然有那麼多,於是就有了點遺憾。那時候我每天都有不少可以自行支配的時間了,但已經沒興趣再去體驗那些普通小孩的遊戲了。所以,沒玩過那些所有小孩都玩過的遊戲成了我印象中比較深刻的記憶。呵呵,說起來,這好像就是我最大的付出了。」

    爺倆在棋盤兩邊坐下,齊老隨手拿了裝著白棋子的玉缽,笑著搖頭:「你小子,是不是想氣死爺爺?不說別的,光是你的書法和國畫水平,爺爺就是拍馬都趕不上,我看這龍華也很難有其他能超過你的人。更不要說你的武功了,隨口說出一種,就是那什麼《大慈大悲如來千手印》,說出來就把易柏楊那老傢伙嚇到了桌子底下去。還有我不大懂的那些什麼黑客、編程等等,唉,小小年紀就有了這麼多不得了的本事,見過的人肯定都會認為在你擁有天才頭腦的同時,你的童年也一定付出了非同一般的努力,一定是受了很多苦才有今天的成就。哪知道你小子最大的遺憾竟然是沒玩過『過家家』!」

    執黑先行,亦非落了子,神色有點疑惑:「是啊,說出來恐怕沒人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大伯和耀哥他們叫我怪物一點不奇怪,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我是個怪物。很奇怪,為什麼會這樣?這世上是有天才,有不到十歲上大學的、有二十歲當教授的,但他們的天才都表現在某一方面,或者最多兩三個領域,而且程度也比較有限。哪有像我這樣的?只要我自己願意,那就學什麼會什麼,會什麼精什麼,短短十多年就精到據別人說是不可思議的地步。所以不是我驕傲,這樣的事實在會讓人覺得難以理解,更難解釋。我自己覺得吧,這其中似乎隱藏著什麼難以捉摸把握不到的內情。」

    小茹端著茶盤進來,把兩碗茶分別放到老少兩人身邊茶几上:「哥,你想那麼多做什麼?你要不是跟別人很不一樣,又怎麼能讓我們都……」突然住口,瞥了齊老一眼,才又說:「總之我覺得這樣很好,管他怪物不怪物內不內情的。」

    齊老笑說:「是啊,小茹就喜歡這樣的。嗯,不對,應該說她們,她們都喜歡你這樣。是不是,小茹丫頭?」小茹沉默了一瞬間,然後揚了揚彎彎的眉毛:「是啊,我和嘉嘉姐姐,還有小婉姐姐都喜歡,也許還有更多人。爺爺,你要早做思想準備。」說完不理齊老有何反應,自己跑了。

    齊老食中二指捏著一顆棋子僵在半空愣了半晌,轉眼看到亦非頗有些忐忑的表情,洒然一笑,啪的一聲落下了子:「早作思想準備!什麼意思?小非,你能不能給爺爺解釋一下?」

    亦非的表情迅速沉靜下來:「意思就是說小茹、嘉嘉還有婉兒,她們都是我的女朋友,並且,我們打算永遠在一起。如果我以前的兩個女朋友沒有出現意外的話,等找到她們之後,我們大家都會在一起,這件事小茹她們都知道。就是這樣。」說完,亦非也落下了他的黑子。

    儘管他的表情沉靜如水,齊老還是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幾分不安與緊張。看來這小子還是挺在意他的想法的,齊老對此頗感安慰:「說話歸說話,下棋還是要好好下的嘛,瞧瞧你下的是什麼臭棋!」

    亦非一看,果然,才開局沒多久的棋竟然被自己這一子搞得後著盡失。他尷尬的笑笑,拾回棋子重新下了一步。

    「這就對了嘛!看來你小子定力還是不夠啊!我還沒說什麼,你就緊張得不知所措了。」齊老笑得很得意。笑了一會兒,突然又沉了臉:「不過,你小子胃口也太大了點?好傢伙,一下子就五個!」

    亦非仔細觀察齊老的表情眼神:「也不一定,可能只有她們三個。據我的感覺和推測,我以前的兩個女朋友很可能跟師傅們一樣未能倖免。」

    齊老揮揮手:「她們的事先不提,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處理現在的三個?永遠在一起,那就是結婚咯?三個妻子,怎麼結婚?這怎麼可以!」

    亦非說:「對我來說,只要她們願意我願意,這就夠了。但是,如果不能得到您和伯父伯母的理解和支持,我將會感到非常遺憾和愧疚。至於其他人的看法,我不在乎,法律上的障礙總能想到辦法解決,這些您都不用操心。」齊老「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響竟把亦非這個素來冷靜、從來沒害怕過的大高手嚇了一跳。

    第一次看到亦非瞬間閃現的害怕樣子,面寒如冰的齊老差點笑出聲來,花了番功夫才保持住嚴肅中帶著點兒怒氣的表情:「那就是說不管我們同不同意,你……你們都會這樣做了?」

    亦非吸了口氣,說:「說實話,以我的性格,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會這樣做。但即便這樣做了,我和嘉嘉、小茹也不會得到完滿的快樂。我們都不想留下這樣的遺憾。」

    「哦?如果我就是不答應呢?如果我只允許你娶她們中的一個呢?」齊老厲聲而言。

    亦非沉默了一剎那,搖頭:「不行,我不會放棄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同樣的,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也沒辦法放棄我。」齊老盯著他的眼睛:「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能拆散你們,是不是?」亦非堅定點頭:「是!」

    鬥雞般對視了半天,齊老嘿嘿一笑,把目光轉移到棋盤上,喃喃說:「小非,你這步棋好像很高啊!」亦非愣一下,敢情被老爺子作弄了。

    齊老仍然是長考,好半天才落下了子:「不要以為我老人家老了老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你們的關係我早就查覺了。只不過沒想到發展這麼快,竟然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你們幾個小傢伙竟然都私定終身了!厲害厲害,你小子在這些方面也同樣強得離譜啊!咱家那麼漂亮的兩個女娃兒居然會同意這樣的事?哦,現在又加上了個歐陽小婉,她竟然也不在乎……」

    齊老說到這裡直搖頭,不知道是表示不滿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剛開始啊,我是挺擔心的,看她倆對你那熱呼勁兒,還怕將來情天恨海的弄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來,正想著怎樣才能預防那樣的情況發生,但又一直沒找到面面俱到的辦法。今天聽你這麼一說我反倒放心了。既然她們都願意,而你也有這樣的心思,那至少不會出現我所擔心的那種情況了,是不是?」

    亦非鄭重點頭:「是的。而且我有信心讓她們都快樂、都幸福。」齊老歎了口氣:「你的信譽爺爺是信得過的,只要是你承諾過的事爺爺都相信;你的能力就更不用說了,只要你願意,想必要養多少老婆都沒問題,呵呵……不過,這世間最最難測的就是人心,現在的想法不等於將來的想法……」

    亦非急道:「怎麼會?不會的,我……」齊老抬手打斷他:「不要急,我這樣說並不是不相信你。我說過,你的承諾我都相信。但是,幸福是一種極為個體的感受,可以說,這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幸福,而且每個人的幸福感都不會由始至終一成不變。小婉是今天剛見面,我不瞭解她,但嘉穎和小茹我是瞭解的。她們都還小,心理上都還沒完全成熟。對於這樣非獨佔的感情,也許她們現在覺得很幸福很滿足,但將來呢?將來會如何?經歷了一些世事之後,她們的想法也許會發生變化,也許會覺得無法接受甚至無法忍受這樣不完整的感情。這與背叛無關,甚至都與你無關,也就是說,雖然心裡對你仍然跟現在一樣,但是她們卻選擇離開。小非,我問你,到時候你會怎麼辦?」

    在老人滄桑睿智的目光中,亦非完全呆住了。他以前對嘉穎和小茹都說過以後他可以任她們離開的話,但實際上他從來就沒有真正考慮過,他根本不認為會發生這種情況,他太有自信了。現在聽了齊老的話,他才真正的第一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齊老說得很對,那種情況的確有很大可能會發生,不一定就是嘉穎或者小茹,對於他生命中現在的以及將來的所有女人,這種可能性都是存在的。齊老不過是借嘉穎和小茹向他說明這樣一個道理,一種非常大的可能性。

    亦非的心似乎在隱隱作痛,他無法想像,如果那種情況真的出現了,他會怎樣?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齊老歎了口氣:「對於一般人來說,這個問題是不存在的,和則聚,不和則分,聚聚散散皆屬平常事。但你不同。少林方丈大師說過,你是無法為世間一切所束縛的人,能影響你一二的唯有『情』之一字。你有讓所有女孩傾心的條件,有享受齊人之福的能力,而你又是這樣一種多情而不專情的性格,今後必定會有更多女性進入你的生活,在你生命中留下痕跡。與此同時,你所具有的摧毀一切的能力,掙脫世間一切束縛的能力又使我擔心,一旦我說的那種情況出現,小非,你會……怎樣呢?會不會用強?會不會……」

    亦非深吸一口氣,似乎想清楚了些什麼,作出了什麼決定。他搖頭說:「不會,我……任她去留。不但是爺爺您說的那種無關背叛的情況,哪怕她移情別戀了,我……也不會對她怎麼樣的。人這一生,恐怕總要有些悲歡離合才能算完整。我會盡力去避免它的出現,但真要出現了,我想我……也應該得放手時且放手,爺爺您放心吧。但是我自己會怎樣,那我就不知道了。」

    短短幾句話,他卻說得很艱難,誰都能看出他作出這個承諾的痛苦。對其他事亦非都可以毫不在乎,淡然撒手,拿得起放得下,唯有感情,他不可以,不可能。雖然尚未經歷過,但他清楚,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他不可能像現在說的這樣輕鬆。任其去留是肯定的,他不允許自己去傷害任何一個他愛的女人,但他自己會如何就不知道了,也許會憤恨,會發瘋,會發狂,會……毀滅世界……很難說。

    齊老點頭:「那我就放心多了。小非,爺爺說這些,其實並不是要你一定要如何如何或者一定不能如何如何,感情的事很難說誰對誰錯,也很難說怎樣做才對,怎樣做就一定是錯。爺爺不要你其他的承諾,什麼讓她們幸福,讓她們生活得好等等等等,那些其實都是假的,都是虛幻的。只有心,只有心靈是真實的。所以,我要你答應爺爺,你將來所做的一切都要對得起你自己的心。不只是感情,我說的是在任何時候,包括一切。這樣的承諾,你能答應爺爺嗎?」

    「佛者無言,萬鬼猙獰;諸皆虛妄,唯心是佛。亦非小施主,老衲別無所求,但求心靈真實。無他,望你永遠對得起你真實的心!」這是上次少林方丈慧禪大師來訪,在齊老的書房中對亦非作出長達一小時的觀察和冥想後所說的話,與今天齊老說的話竟是如此驚人的相似。

    「殊途同歸的大智慧!」亦非默想。望著齊老,他的目光中除了慣常的親情,更多了幾分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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