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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困苦中的堅強 文 / 文非

    下午,郁芳菲的心情明顯好了些,有時也跟劉晨曦說說話。亦非沒有找她說話,更沒有提要到她家去的事。

    一放學,郁芳菲就收拾好東西匆匆走了。現在亦非明白她為什麼每天中午晚上都是放學就走,從不在學校多耽擱,即便學習再繁忙她也要回家,因為家裡有個沒有行動能力的父親等著她回去照顧。除了做飯,她還要干很多家務活,想想就知道,她的時間是很緊的。

    見她走了,亦非幾人沒有叫她,劉晨曦和禹信誠都知道她家在哪裡。鑒於郁芳菲不願意有其他人知道她的情況,更不喜歡有人到她家去,亦非決定不打招呼直接上門拜訪。接了小茹,四人一道出了校門。

    去郁芳菲家的路上要經過一個菜市場,劉晨曦說郁芳菲每天放學的時候會在這裡順便買菜,然後帶回家做飯。郁芳菲比亦非幾人先走不過十來分鐘,她現在正是在這裡買菜,亦非銳利的目光已經找到了她。

    亦非指了指,其他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也都看到了郁芳菲。郁芳菲背著書包,手上提著個塑料袋,裡面裝著一些蔬菜。她一路走眼睛一路在地上到處看,看到地上有比較好一點完整一點的菜葉的時候,她就蹲下去撿起來,抖一抖上面的污水後放在袋子裡。袋子裡已經裝了不少這樣的大白菜和其他零碎菜葉,看來她是專門來撿別人不要的爛菜葉的。

    都沒有出聲叫她,小茹和劉晨曦眼淚都流下來了,正拿紙巾抹著眼淚,亦非的眼睛也有點發酸。他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人的生活很苦,但一直都沒有過直接的接觸和親身體會。過去他不必為這種事費心,而現在,以他的能力,想要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過得好一點實在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窮人在他的腦海中只是一個死板的概念。但此刻,郁芳菲不時彎腰蹲身撿起爛菜葉的身影在他心裡刻下了一個深深的印記,永遠的印記。

    對四人的目光毫無所覺的郁芳菲把裝著爛菜葉的袋子提起來看了看,又掂了幾下,可能是覺得份量夠了,就停止了在地上搜尋的工作。她走到一個肉攤前,割了一小塊半肥半瘦的豬肉,也放到袋子裡,然後出了菜市場。

    劉晨曦略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她平時一般都不買肉,她家很少吃肉,可能一個月有個一兩次吧。可能因為今天週末,才買了這麼一小塊。」亦非遠遠看著走出菜市場的郁芳菲,她不時看看袋子裡的那一小塊豬肉,臉上竟帶著幾分笑意。

    遠遠的跟著她走了將近二十分鐘,郁芳菲進了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劉晨曦說這是郁芳菲家的祖屋,有段時間為了給她爸爸治病,差點就賣掉。後來找親戚朋友借了不少錢,醫院又減免了一些,才算挺了過來。不過前前後後借下的總共十來萬的債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清了。而且他們當時能借到這麼多錢,用的就是這間祖屋作抵押。一旦今後還不上錢,房子就會被賣掉還債,所以現在這房子實際上已經算不得是郁芳菲家的財產了。

    劉晨曦打頭,敲響了郁芳菲家的院門。開門見是劉晨曦,高興的聲音說:「咦,你怎麼來……」話沒說完看見了一邊的亦非,臉上頓時變得煞白,哆嗦著嘴唇:「你……你……」

    亦非衝她笑笑:「我們是不是朋友?」郁芳菲看著他溫暖的笑容,不自覺的點點頭。

    「是朋友為什麼還把我們攔在門外?」亦非說。

    「不,你不能進去,」郁芳菲倔強的說。

    小茹跑上去拉著她的手說:「郁姐姐,我也想到你們家玩玩,你不歡迎我嗎?」郁芳菲當然認識小茹,可以說現在全校沒人不認識周曼茹和亦非。對美麗到小茹這種地步的女孩提出的要求,她沒法做到立刻開口拒絕。她猶豫的看看小茹,又看看亦非。

    亦非又說:「你的事他們都告訴我了,就算你不讓我進去我也知道。但我今天既然來了,就一定要進去。至於你要找誰算帳那就悉聽尊便了。總之我們進去再說。」他的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郁芳菲也許覺得今天不讓他進門是不可能的了,無奈,她讓開了擋在門前的身子。見亦非帶頭進了門,她發現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比剛才更慌亂了。她又是擔心又是抱怨,暗暗責怪劉晨曦和禹信誠不守信用。

    劉晨曦是跟她無話不談的最好的閨中密友,她當然不會真的怪罪她。但這件事總要有人來承擔過錯吧。於是,正在進門的禹信誠感到兩道帶著殺氣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他身上的肥肉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亦非和小茹聽到後面傳來一聲慘叫,隨後是**與硬物以極高速度全面撞擊的聲音,同時而來的是一聲慘叫。回頭看去,左邊屁股上有個腳印的禹信誠成大字形面朝裡粘在圍牆上,正緩緩的往下滑落。

    耳朵靈敏的亦非聽到他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說了幾句話:「怎麼……又……是我?好……好厲害……的無影腳!但為什麼……受……受傷的總……總是我?」

    小茹咯咯笑著上去把一臉哭像的胖子扶起來,拍拍他的肩:「不哭啊!你身上肉多,一會兒就不痛了,姐姐等會兒給你買糖吃。」禹信誠臉上又是痛苦又是哭笑不得,大家都笑了。

    郁芳菲的家還算寬敞,進門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左邊有一間廚房,右邊是衛生間;正對著大門的是一棟平房,有三間,當中是客廳,左右兩間分別是她父女二人的臥室。客廳裡有一張桌子,圍著擺了幾個凳子,除外再沒有其他傢俱,要多來幾個客人的話連坐的東西都不夠。

    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左邊一間臥室傳出一個顯得頗蒼老的男聲:「菲兒,是不是晨曦和小禹來了,還不快讓他們進來坐。」郁芳菲答應了一聲,帶著幾人進了他父親的臥室。

    房裡有一股很濃的中藥味,一個面容蒼老的男人靠著一堆棉被斜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這屋裡沒暖氣,取暖靠燒炕和小爐子。毛毯上印著幾個紅色的大字:天京市殘疾人聯合會贈。

    床邊有一個大立櫃,角落裡的一個寫字檯上放著一個20寸的電視機,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傢俱都很陳舊,破破爛爛的。電視機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屏幕周圍已經變得有點黑,看來用不了多久了。

    郁芳菲見亦非進屋看了一圈,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於是心裡平靜了許多,但臉色還是有點蒼白。她一邊時不時的注意著亦非臉上的表情,一邊從客廳搬來凳子讓四人坐下。她給父親介紹了亦非和小茹兩人。看到亦非和小茹驚人的相貌氣質,她父親顯得很驚訝。

    郁芳菲要做飯,還有很多其他的家務,就出去幹活兒了,亦非四人陪著她爸爸閒聊。閒聊中,小茹問起郁芳菲父親的病情。他說他三十八歲上就得了這病,是一種不知名的怪病,症狀就是下肢無力,無法支撐起身體的重量,就跟殘廢一樣。為此,他不知道去過多少家醫院,找過多少名醫,為此花了多少錢,卻一直沒個結果,病情反而是越來越嚴重,有向全身發展的趨勢。

    後來,一個老中醫給了他一個偏方,用了以後似乎把不斷發展的病情穩定住了,但也沒有好轉,就這樣一拖就是四五年。為了治他的病,家裡是負債纍纍,女兒也差點被他拖累得不想上大學。他說,每個月的五百來塊錢,有三分之一要用來給他買中藥,剩下不到三百元錢就是他父女的生活費。

    說到這裡,他很難過,說女兒既要照顧他,又要天天精打細算過生活,還經常想方設法的給他這個沒用的父親加點營養。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就要承擔如此的生活重擔,這幾年的日子真是過得窘迫到了極點。他說他雖然是她的父親,但他都想不出女兒是怎麼用那每月不到三百塊的生活費支撐過來的。他不知道在這樣巨大的生活壓力和心理壓力之下,女兒又是怎麼熬過來的。現在她還要操心上大學的學費,他雖然勸女兒說總會有辦法,但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沒什麼底。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知道女兒能不能挺過來,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挺過來。

    他還說,沒有了他這個沒用的父親,女兒肯定會過得好些。大家都聽出這蒼老的中年人話中竟有些死志。早就聽得淚水滂沱的劉晨曦和小茹忙打住了自己的哭泣,勸慰郁叔叔不要太擔心,朋友同學都會幫她想辦法。

    臥室的門打開,郁芳菲走進來,她在外面聽見了她爸爸說的話,於是進來就說,她早就說過,爸爸死了她也不活。說這話的時候,郁芳菲表情上並沒有過多的激動,想來她父女倆已經不止一次的私下裡談過這個問題了。她又埋怨爸爸,沒事說這些死啊活的幹什麼,搞得大家哭哭啼啼的心情不好。邊說邊用眼角瞟著亦非,見他的臉色還是沒什麼變化,她迷惑了。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失望還是應該高興,應該失落還是應該擔心,心裡的念頭轉來轉去的千頭萬緒,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一直沉默著的亦非這時說話了:「郁叔叔,您以後就安心養病,郁芳菲的事就交給我們了。這裡都是她的好朋友,我們會幫助她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郁爸爸聽到亦非的這句話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不論亦非能不能辦到,有沒有這個能力辦到,但作為女兒的朋友,能作出這樣的承諾,還是讓郁爸爸感到欣慰。即便以後他真的去了,那麼女兒在這個世上也還能有幾個可以真心信賴甚至依賴的人。而且亦非這個年輕人,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給郁爸爸一種篤定的、言出必踐的感覺。其實這也正常,功力到了亦非這個境界,說話做事自然而然的就帶上了一種氣勢和威勢,這種氣勢和威勢,來自於他的功力,來自於他的自信,更來自於他的人格。

    郁芳菲坐在床邊,聽到亦非的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不管怎麼樣,他沒有看不起我。她一邊給她爸爸按摩雙腿,一邊撇著嘴說:「我說了要你幫忙嗎?稀罕!」

    亦非衝她笑笑:「時間不早了,我看我們今天就在這裡吃晚飯吧,不知道郁叔叔和菲兒同學歡不歡迎?」郁爸爸滿面堆笑,連說:「當然歡迎,當然歡迎。」

    郁芳菲聽亦非叫她「菲兒同學」,對他鼓了鼓眼睛,臉上卻露出了難色。亦非當然知道她為什麼為難。

    他掏出自己的皮夾,遞給小茹:「小茹,買菜你在行,你和禹哥哥去跑一趟吧。」郁芳菲忙說:「不行不行,你們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們去買菜呢?還是我去吧!」她爸爸也連連搖頭,說萬萬不可。

    郁芳菲說著就要出門,小茹把她拉住,按坐在了凳子上,笑吟吟的對她說:「郁姐姐,今天你也休息休息,我來買菜做飯。今天哥既然這麼說了,那這頓飯無論如何都是他來請我來做。我和哥第一次來你家,也沒帶什麼禮物,這頓飯就當作是給你和郁叔叔的見面禮吧!當然,你要是嫌棄也可以不要的。」

    郁芳菲說:「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哪裡就會買菜做飯了?還是我去吧。」亦非一笑:「誰說我們小茹不會買菜做飯了。她空閒的時候,經常幫她媽媽買菜做飯,做出來的菜也不比那些大廚差多少。」小茹得意的點頭。

    郁芳菲爸爸也說:「既然這樣,菲兒就不要推辭了。你長年累月的勞累,今天就休息休息,我父女就承你朋友的情了。」劉晨曦幾人都勸她不要這麼不給亦非面子,這下子郁芳菲再不好說話,只好不吭聲了。

    小茹接過亦非的皮夾,對禹信誠說:「走咯,姐姐給你買糖糖咯!」禹信誠大叫:「亦非可是叫你喊我禹哥哥的,你這樣是很不禮貌的喲。」小茹不理他,推著他高大的身軀出了門。

    禹信誠奇怪,自己這麼個體重兩百斤的大個子,纖柔苗條的小茹一推就動,好像很不吃力啊。

    亦非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喊:「小茹等等,我跟你們一起去。」說完把手機遞給劉晨曦,說:「晨曦,你給家裡打個電話,問問看不回去吃晚飯有沒有問題,當然最好還是別急著回去。禹信誠的手機號碼你知道吧,如果你想起什麼需要買的或者有其他什麼事就打他的電話通知我們。」劉晨曦點頭接過了電話,亦非出去找禹信誠拿了手機,給齊老打了個電話,把他和小茹不回家吃晚飯的事說了一下,然後幾人一起出門買菜。

    亦非是想起了郁芳菲在菜市場裡撿爛菜葉子的事,於是他打算這次順便就給郁芳菲家裡多買點食品,他跟著去能夠多拿點。反正大冬天的,也不怕東西多了會爛掉。

    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郁芳菲和劉晨曦正在廚房裡忙活著。劉晨曦剛把米下了鍋,郁芳菲正在切她今天剛買的那一丁點兒的豬肉,聽見院門在響,她們知道是亦非幾人回來了。忙出去開了門,見亦非三人手裡都提滿了大大小小的袋子,後面還跟著一個挑著擔子的農民。

    小茹手裡提著的是收拾好的魚、雞、鴨等等新鮮肉類、禽類,還有蔥姜蒜等各種各樣的作料。她徑直把這些東西拿到了廚房。亦非和禹信誠則提著東西進了客廳,好幾袋大米和麵粉,還有雞蛋、植物油之類的東西,在客廳角落裡堆了好大一堆。

    劉晨曦招呼那個農夫把擔子裡的大白菜和蘿蔔整齊的碼在院子的屋簷下,自己把擔子裡其他的蔬菜提到了廚房。郁芳菲看著這麼多東西,早傻了眼,呆呆的站在院子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亦非和禹信誠把客廳裡的東西堆好出來,院子裡已經把大白菜和蘿蔔整齊碼好的農夫就迎了上去。亦非掏出皮夾子——很漂亮的皮夾,是上次去天京買書的時候小茹給他挑的。他從裡面拿了張百元的鈔票遞給那個農夫,農夫接過去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疊破破爛爛的零鈔準備找補。亦非擺擺手叫他不用找了,農夫欣喜的說著謝謝,轉身就要出門。

    一直呆著的郁芳菲突然清醒了,她一把拉住農夫:「那些菜該收多少錢?用得了一百塊嗎?你怎麼不找錢?」農夫無辜的望著亦非。亦非歎了口氣,過去拉開郁芳菲,示意農夫快走,農夫頭也不回趕緊跑了。

    郁芳菲還掙扎著要去追,亦非不放:「菲兒,那麼多大白菜和蘿蔔,一百塊多也多不了幾塊錢。人家挑著擔子走了這麼遠的路,就當是送貨費了吧。」

    郁芳菲停止掙扎,瞪著他,氣鼓鼓的:「幾塊錢也是錢吶!算了算了,你一個大少爺,哪裡知道父母賺錢的辛苦?」亦非苦笑:「我是不辛苦,不過這些錢可是我自己掙的!說實話,幾個星期以前,我還是一個身上一分錢都沒有的流浪兒童。」

    郁芳菲不相信的看著他。於是亦非就把自己的來歷大概給她說了,禹信誠和劉晨曦也被吸引了過來。

    亦非說完,見三個人都是一臉聽故事的表情望著他。他明白,他說的這些和他們知道的完全不同,要他們相信需要一點時間。所以他也不再多說,只是囑咐他們不要告訴其他人。

    挽著袖子,繫著圍裙的小茹從廚房裡探出腦袋,笑著說:「剛才哥說的那些都是真的,確確實實喲!」說完又縮回去繼續料理她的菜,今天她說她要大顯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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