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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夜話 文 / 文非

    楊林和舒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嚴厲什麼人?跺跺腳整個武林都要抖一下,功力無比深厚的前輩高人,蒼海門前門主,龍華第三大財團蒼海集團董事長,個人財富榜上位列第五。就是這樣的人,居然有人敢、居然有人能在一招之內把他打得倒飛出幾米開外,還受了不輕的內傷!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個傷他的人是個好像還不到二十歲的大男孩,而且他們竟然沒看見這個大男孩是如何出的手!不可能的事突然就發生了,震得兩人腦子一陣迷糊昏亂,只知道傻呆呆的看著亦非,直到他離開。

    街上的其他人都沒注意到這邊角落裡發生的事,仍是熱火朝天的爭辯著哪個的說法才是真本,有的還商議著明天應該到哪座廟裡去進香。

    易老歎了口氣,走到一直紅著臉站在那裡呼呼喘氣的嚴厲跟前:「嚴老,您最好照他說的做,不然可能真的會……。」

    嚴厲哈哈一笑,聲音蒼老悲涼:「會怎麼樣?死還是成為廢人?我倒希望是死!」他今天在後輩面前栽在亦非這個小毛孩手上,有點心灰意懶。

    他望著易老冷笑:「好你個易柏楊,從哪裡找來這麼個怪胎?他是什麼來歷,現在還不肯告訴我嗎?」易老搖頭:「不但不能告訴你,而且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唉,不是晚輩說您,但您怎麼能無緣無故的就出手呢?我看要不是我那一聲叫得及時,您老恐怕就……。」

    嚴厲滿面的虯髯亂抖:「這麼說還是我的不是咯?好好好,易柏楊,你不肯告訴我他的來歷身份,那也沒關係,難道我自己就查不到嗎?今天的事我嚴厲記下了,日後定將有所回報。」

    易老也來了氣,沉著臉:「嚴老,今天的事確因你的莽撞而起。在咱們這個世界裡,技不如人你能怨誰?還有,我必須奉勸你幾句話,第一,照他的話做,不要運氣療傷,否則後果自負;第二,你最好不要使用非常的手段調查或者對付他,否則你會比今天更加難堪,到時說不定我們特務局也會插手。不怕告訴你,他現在是特務局的行動顧問。何去何從,望您老善加斟酌。告辭!」說完,叫上孫耀,朝舒青、楊林點點頭,也轉身離開,進了齊家院子。

    清醒過來的舒青說話了,聲音很輕:「師兄,剛才的事是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楊林神情嚴肅非常:「師妹,你沒有做夢,那些都是真的。」

    舒青深深吸了一口氣:「天哪!那個叫亦非的男孩,他的功力身手高到了什麼樣的地步?我都沒看到他是怎麼動的,嚴老就受傷滑出去了。師兄,你看清他是怎麼出的手嗎?」

    楊林搖頭:「我沒看到,不過他可能出的是腳。當時我看到他的短大衣下擺動了動,嚴老也是傷在丹田部位,而亦非的手一直是背在背後的。」

    舒青秀氣的眼睛撲閃撲閃,眼珠轉了幾轉:「一招不到,看不清怎麼出的手,嚴老就身受重傷。你說,當今『密界』,除了兩大宗師,嗯……也許再加上其他幾個有數的老怪物,還有誰有這樣的功力和玄妙的身手。還有今晚天上出現的異像,那也是一個功力相當於兩大宗師的人物造成的。師兄,你說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應該有什麼聯繫?」

    楊林渾身一震:「有道理。不行,我們必須馬上回去報告師傅。師妹,我看你對他很感興趣,但是你可千萬不要亂來。剛才易老說了,他現在是特務局的行動顧問,注意是整個『特務局』,而且帶有『行動』兩個字,你應該明白帶有這些頭銜的職務擁有多麼大的權勢。」

    舒青點點頭:「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胡來的。」楊林說:「我們走吧。」兩人走到街角的黑暗無人處,縱身上房,幾個起落,不一會兒就不見蹤影。

    這一帶平房很多,對於輕功不錯的密界中人來說用輕功比坐車方便,但若是在市區就不是這樣了。高樓大廈多的區域一般都不適合從房頂上走,一則你必須先從平地上到天台去,這顯然有點兒耽誤時間;二則樓與樓之間的距離不定,並不都能一躍而過。若是遇到跳不過去的地方豈不是又要走樓梯下到平地上來?當然,這是對一般的、絕大多數的異者來說的,如果是像亦非這個級別的大高手那又不同了,直上之下、直線跳躍是他們在緊急情況下的當然選擇。所以,選擇怎樣的行進路線,這完全取決於行進者自身的功力,有時候也包括對地形的熟悉程度。

    今晚的事實在太令人吃驚了,以至於楊林舒青兩人完全忘記了還有一個老前輩——嚴厲在那裡,而且人家現在還受了不輕的內傷,怎麼說走的時候至少都應該跟他打聲招呼告辭一下,結果他們彷彿不知道一般直接就走人了。

    他們的確是忘記了,但嚴厲可不這麼認為。他理所當然的肯定,是因為今晚在亦非手上受傷吃癟,讓他師兄妹倆看不起,進而蔑視他的一種表現。於是,這一對師兄妹,連帶著舒家,都被老頭恨上了。

    滿面虯髯的老頭呆立在夜風中,想著剛才楊林師兄妹的對話,想著他們的不告而別,臉上陣青陣紅,神色複雜。過了一陣,他狠狠的跺了跺腳,轉身到街上招了一輛出租車走了。他果然還是不敢強行運氣,像來時一樣施展輕功從屋頂上走。

    易老師徒進了齊老的書房。亦非正運筆如飛,在一張張書本大小的宣紙上寫著畫著。嘉穎站在他身邊給他換紙,亦非示意完成了一張她就換上一張空白的,然後就把畫好的紙一張張攤在旁邊桌上晾著。小茹站在亦非的另一邊給他磨墨,磨好一硯,就去幫嘉穎整理那些畫好的紙張,按照亦非在每張圖左下角標好的頁碼排起來,每一百頁裝訂為一冊。孫耀看得是艷羨不已:紅袖添香夜揮毫啊!

    易老一進來就拿起一本剛裝訂好的冊子翻看,一邊看一邊感歎,想到失蹤數百年的絕世奇功就要回歸師門了,他心裡由衷的感謝亦非。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懷疑亦非,亦非絕對不可能懷著什麼非常的不可告人的目的。有哪個間諜肯隨手送出如此貴重的完全稱得上是無價之寶的東西,而理由僅僅是易老師徒對他挺不錯!?現在誰要說亦非居心不良,易老和孫耀保準跟他急。

    亦非手中不停,抬起頭看了易老一眼:「易老,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吧?」易老的心思已完全沉浸在手上的秘籍中,一邊翻看一邊還照著冊子上的描繪捏出不同的印決,對他的話恍若未聞。

    小茹咯咯一笑,拉了拉他的手,易老回過神來,不解的看著小茹。亦非說:「易老,您別著急,我這裡大概一點鐘可以完工,您拿回去再慢慢看。您是在這裡等著還是明天再來拿?」

    易老說:「當然是在這裡等。齊老頭子,給我們師徒收拾兩間客房吧。」一直在一邊坐著看書的齊老搖搖頭:「易柏楊,你在我們家又吃又拿還要住,臉皮可是夠厚的。」易老說:「誒,奇了怪了!又吃又住還說得過去,可我什麼時候拿你的東西了。」

    齊老「切」一聲,不屑的看著他:「你手上拿的是什麼?亦非是我的孫子,他的東西難道不是要我們家的東西?」易老語塞,尷尬的嘿嘿笑兩聲,乾脆不理他,和孫耀裝模作樣的討論起手上的《大慈大悲如來千手印》來。

    齊老無奈搖頭,叫小茹去跟她媽說一聲,請她收拾兩間客房出來。

    亦非說:「易老,剛才我其實是想問您,今天的事會不會給您帶來麻煩?」易老放下手裡的冊子:「什麼事?嚴厲的事嗎?那有什麼麻煩的。他嚴厲勢力的確很大,在商場和政界都有很寬的關係網。但我們根本不用怕他,他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特務局來。」

    亦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易老說:「不過小非,你今天給嚴厲的這一下,很快就會傳遍龍華武林,你的名字也會在密界中人人皆知,這不是和你的初衷相悖了嗎?」

    亦非歎口氣:「我也沒辦法,既然已經這樣了,只好由他了。其他都不怕,就怕有人找上門來這樣那樣的糾纏,煩人。」孫耀說:「我馬上給舒青和楊林打電話,讓他們至少不要向人透露你的住址,但嚴厲那邊就沒辦法了。」說完就拿著手機出了書房。

    易老說:「我會想想辦法,盡量不讓那些人找到這裡來。不過,真有膽量找上門來的肯定不會很多,『特務局行動顧問』的名頭可不是鬧著玩的。對那些光明正大找上門來的,你不願意接待就直接擋回去,不用理他。如果還要糾纏就給我打個電話,我來處理。如果是有人敢搞小動作,那我們特務局師出有名,你可以直接出手收拾掉他。」

    齊老聽了幾人的對話,也大概明白了發生的事。雖然知道武林中的事容不得慈悲心,但還是忍不住說:「小非,你可要得饒人處且饒人,把握好分寸。」亦非懍然應是。

    易老才不在乎齊老的慈悲為懷。他雖是少林出身,但卻是俗家弟子,雖然信佛,但他認為,殺一個惡人就是救了萬千好人,這就是普渡眾生。要行感化之道,他又沒那功夫,必要的時候殺了最好。

    他歪歪嘴,又對亦非說:「對那個嚴厲,我們也不能過於掉以輕心。他畢竟不是一般人,今天吃了這麼一個大虧,當時又有舒家的後輩弟子在場,他絕對丟不起這個面子,所以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找回場子。」

    亦非無所謂:「那他最好自己掂量好了再來。」易老思考著:「他又不是傻瓜,明知道打不過還會直接來找你過招嗎?所以他一定會從其他途徑想辦法,比如商場上或者通過政界,甚至在密界中造謠生事,也不排除他使用一些卑劣手段的可能性。總之,我們不用怕他,但也要稍稍提防著點。」

    亦非同意,然後笑了笑:「嚴厲他也算倒霉,本來按照他的功力,如果正式較量,在我不出殺招的情況下,再怎麼也能接我十來招。可是他太大意了,完全沒有防範,吃了大虧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人。嘿,易老,嚴厲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不聲不響的就出手,雖然本意是想試探我的功力,但我跟他又不熟,才第一次見面,不事先打招呼誰知道他要幹什麼?難道他平時都這樣嗎,想怎麼幹就怎麼幹?」

    「也許是因為他長期身居高位,習慣了這樣的思維方式,所以從不考慮別人的想法。這樣說不準確,他其實是不需要顧及別人的想法。不過在大多數時候,他的確有這樣做的資格。」易老想起嚴厲喪氣又羞惱無地的表情,有點好笑也有點可憐:你說他這麼大歲數,惹誰不好,偏要來惹亦非這麼個怪物,吃了虧的確只能算他倒霉。

    孫耀注意的是另外的問題:「亦非兄弟,你剛才說『在你不出殺招的情況下』,那麼要是你用了殺招,嚴厲能夠接下幾招?」亦非說:「一招啊!出了殺招還有什麼好說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的功力不夠,就沒有我亡的可能性了,花招都不用耍,以速度力量取勝,他只能是死路一條。如果是跟我功力相近身手相若的人,那麼光靠速度力量就不夠了,還要靠招式,靠頭腦,靠經驗,沒那麼容易分出生死勝負,會比較吃力。」

    孫耀楞楞的「哦」了一聲,眼裡是崇拜夾雜著憧憬的光芒。亦非看見了:「孫兄不用羨慕我。現在你有了《大慈大悲如來千手印》,這東西可非同尋常。只要你學會了,馬上就可以在招式上領先絕大多數同齡人。再持之以恆的練下去,十年內保你在內力上就可以超過那個嚴厲現在的水平,如果悟性好,再加上一點機緣,三十年可能達到我的這個境界。」

    孫耀精神大振,用力點頭。易老鼓勵的拍拍他的肩頭:「好好努力吧小子!但是也不用過於虐待自己,用不著去跟這個怪物比。」怪物當然是指亦非。亦非洒然一笑,看來他對怪物這個稱呼已經無所謂了。

    易老又說:「小非,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當時嚴厲他們幾個人離這裡還很遠的時候,你是怎麼知道有兩個年輕人,兩個中年人,還有一個老頭的?就算你功力再高,耳力再靈敏,也不可能『聽』出他們的年齡吧?」

    亦非微笑,手底下又畫完一張圖,把手中的小狼毫換成小紫羊毫,開始在圖邊上寫註解。齊老這裡的毛筆種類齊全,硬毫、軟毫、兼毫,長鋒、中鋒、短鋒,應有盡有,林林總總掛了兩個筆架,長長的擺成一排。

    「說起來,遇到齊老才是我的幸運。到這裡的第一個晚上,我不僅治好了傷,更使功力突飛猛進,一舉突破了在我印象中似乎停滯了很久的層次,達到了現在這個階段。這不是無緣無故的,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狀況,還有易老你問的問題,它們的原因都是一樣的,你們知道是什麼嗎?」屋裡的人都來了興趣,連齊老也放下手裡的書看著他。

    小茹和嘉穎看他賣關子,一個掐他的腰一個拽著他的手直搖晃,要他快說。亦非沒法寫字,只好告饒:「這些都是因為這裡有一樣東西,齊老收藏的東西。其實易老見過那東西。」

    易老不明白:「他的收藏我都看過,有什麼稀奇的?咦……難道是那顆珠子?」他知道,在齊老所有的收藏中,只有那顆珠子有可能和武功有關。

    「不錯,就是那顆珠子。它不僅使我迅速的治好了傷勢,還幫我突破了境界。後來,我偶然間又通過它發現自己達到現在這個境界之後有了種能力,站著不動就可以直接看到聽到五公里距離內的任何地方,就像親臨現場,我把這種能力稱為靈覺。」

    易老和孫耀都是張口結舌:什麼嘛,也太牛逼了!不用看就什麼都知道了,你個怪物還要不要人活了?

    呆了一會兒,易老呼了口氣才說:「那顆珠子有這麼神奇?我怎麼沒發現?」

    「您老沒發現很正常。可以說,除了我沒人能發現它的秘密。因為,據我所知,只有我修練的《自然天功》可以感受並吸收這顆珠子聚集的天地元氣,而從中受益——哦,我的三位師傅應該也行,不過也不很肯定,這個問題還沒回憶起來——其他內功嘛,都不行,至少在我所知道的範圍中沒有類似的功法。這世上我不知道的,一點都不瞭解的內功真的是很少很少,」說到這些,亦非有點傲然,又有點悲涼。

    易老和孫耀對亦非自傲的說法是服氣的,隨手就把《大慈大悲如來千手印》送人的人,知道的修練方法很多確實不足為奇。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以前一直覺得那顆珠子有古怪,但又感覺不出具體的東西來,原來是修練的功法不同啊。這麼說來那顆珠子對你是寶,對別人就是純粹的玩物咯?哈哈,你小子運氣的確不是一般的好,」易老笑。

    孫耀突然冒一句:「什麼是天地元氣?」亦非想了想:「怎麼說呢?天地元氣應該是一種充斥在天地間的……能量,對,可以這麼說。它無處不在,到處都有,區別只在於濃度的不同。這東西說起來很玄,我對它的認知也是來自於我所修練的《自然天功》。《自然天功》從一開始就強調吸收天地元氣為己用,用它構成自己的內氣。到了現在第九層的境界,我覺得我還可以調動一些外界的天地元氣來使用,靈覺可能就是來自於這種方法。天地元氣屬於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等你的功力到了一定的境界,應該能夠感應到。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來沒看到其他哪門內功提到過天地元氣。」

    聽著他的話,孫耀嚮往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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