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項仲三歎 文 / 無翼蝙蝠
殷丞完成了他的致命一擊後，見項仲很配合地發動了反擊，知道沒自己什麼事了，就退到了一旁。董想還在那兒傻乎乎地射著箭，殷丞對他招了招手，讓他趕過來和自己匯合，二人一起退到了路邊的樹林裡。
躲在林中想看熱鬧的殷丞只看了一會兒黑死軍就全面潰逃了，目送著倉惶而去的黃巾，殷丞很慶幸自己沒有殺死郎宿，不然此時恐怕他們就會高喊著『為將軍報仇』展開絕地反擊了。
黑死軍退走後，殷丞拉了一下董想的袖口，二人滿臉笑容地從樹林裡走了出來。因為他們身著黃巾的號服，那些縣兵立刻舉著兵器圍了上來。殷丞急忙和董想一起把號服和包頭的黃巾扯掉，然後連連搖手表示毫無惡意。
「英成！大人，是英成那小子，哈哈哈，真沒想到。」縣兵裡和殷丞最熟的就是方明瞭，他一看見殷丞的古怪髮型，很快就明白了來者何人。
項仲眉頭微微一皺，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後就示意方明和另一個親衛隨自己迎了上去。
「見過項大人。」殷丞見項仲帶人朝自己走來，遠遠地就拱手一禮。
「哈哈，慚愧慚愧，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見面，還要你救我等眾人一命，真是世事難料啊。」項仲很高興地對殷丞說道。
「大人言重了，項大人為國為民、勞心勞力，現更是親歷險境，浴血搏殺，我二人也是恰逢其會，盡些綿薄之力也屬份內之事。」殷丞很謙遜地客氣著，他現在還需要夾緊尾巴做人。
「山人此言謬矣，我乃在其位謀其事，份所當為。你一布衣平民，也知報效朝廷，自當嘉許。然山人行事太過激烈，並不當取，往後需三思而後行之。」和黑死軍交戰之時，項仲並沒有親自參戰，郎宿的位置也沒超出視線範圍，殷丞所做的那些事項仲都看在眼裡。根據他的判斷，殷丞行動的成功率小於一成，能有現在的結果，只能說他的運氣超好。
項仲雖然在談論殷丞的缺點，但從他直呼殷丞表字這點來看，他已經有了和殷丞正式交往的打算，他說話的口氣像是在指責，但其實指點的意思更多些，這點殷丞還是明白的，於是也頗為誠懇地說道：「項大人所言甚是，丞也是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還望大人多多提點才是。」
殷丞所這些話倒不是在敷衍，三國對他來說實在太陌生了，殷丞已經多次發現，很多以前認為正確的東西，現在看來只能用無知來形容。如果有一個這個時代的人能夠給殷丞介紹一點經驗，這對他的提高會有巨大的幫助，殷丞覺得項仲是個不錯的人選。
「好了，好了。我們也別在這裡客氣了，不管怎麼說，這次確實是你救了我們大家，要不然明年的今天，我們墳頭的蒿草都有一人多高了。呵呵。」項仲笑著拍了拍殷丞的胳膊，同時還對董想點頭表示感謝。
「大人福星高照，就算沒有我們也能逢凶化吉，我可當不起救命這一說啊。」殷丞對這些虛名完全不在意，他需要實質的東西。
「說到運氣，那是我們大家的運氣，這次還確實是運氣起了大作用。那郎宿被人稱為黑狼，除了因為他姓郎，還因為他的個性很像野狼，狼性多疑，郎宿也是如此。若這次是畢雋親來，恐怕山人未必如意啦。」項仲也覺得這次運氣實在太好，故而還在感歎。
「哦，郎宿性如野狼，可狼性除了多疑，還很凶狠。那郎宿手握十倍之兵，卻不向大人發起全面強攻，以至於功敗垂成，這讓丞至為不解。」有心求教的殷丞開始把話題轉到自己比較關心的方面了。
「郎宿所為並無不妥，若與其易地而處，我也會這般選擇。那黃巾自張角病亡之後，其影響力已大不如前了。現如今已無人自願從賊，黃巾的兵源都是靠強拉民夫而來，其戰力也就可想而知的了，像黑死軍這樣的百戰悍卒是死一個少一個，郎宿怎肯輕易捨棄。今我率眾依地死守，他郎宿即便能勝，這千餘兵馬也將損失過半，郎宿如何肯干休。」項仲那耐心的解釋給殷丞聽，似乎也有些傳授的意味。
「那黑死軍竟能稱作百戰悍卒，是否言過其實了些？」殷丞就是不明白，他怎麼會沒聽說過黑死軍的名稱，有這麼牛嗎？！
「看來山人對黑死軍知之甚少，那黑死軍確是有些來歷。畢雋也算有些才情，兵法韜略爛熟於胸。然此人持才傲物，眼裡容不得他人，因而獲罪於張梁。那張角頗愛畢雋之才，張梁除他不得，便處處與之作難。畢雋所部逢戰必為前部，且往往孤軍奮戰不得支援。久而久之，其所轄之眾具都百死餘生，常常宣稱自己乃死人堆裡爬出的活死人，黑死軍也因此得名。黑死軍也確是不凡，當年曾與朱中郎、皇甫中郎相拒於穎川時日甚久，只是在黃巾軍中，因張梁之故，人人對其敬而遠之。」
呵，也是一群遭上司打壓的失意份子，殷丞對黑死軍倒是產生了點同情，他們和當初自己的處境有些類似啊。
「丞還有一問，不過有些唐突，不知當講否？」殷丞同學繼續充當三好學生的角色。
「盡可明言。」項仲面帶微笑地說道。
「大人即知黑死軍不凡，為何犯險帶兵來此，莫非其中另有緣由？」殷丞說這些話的時候，語音明顯低了不少。
「哎！」項仲長歎一聲，搖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奸黨誤國，我們還是回營再說吧。」
殷丞點了點頭，然後拉過董想對項仲說道：「對了，大人，剛才忘了向你介紹，這位是我妻兄，洪谷村獵人，董想董大哥。這次若非有他配合，我的小小計謀也不得施展。」
「見過項大人。」董想施禮見過。
「切莫客氣，倒是項某，還得替眾位兄弟謝過董壯士援手之情啊。」項仲連忙扶住董想，使之不能全禮。
和董想正式見過之後，項仲轉頭又對殷丞說：「尚未得知，山人緣何至此？」
「今日恰逢縣中大集，我與大哥來市易貨，正巧撞見柳大人，是他對我說起大人之事。我一直感到其中似有不妥之處，故而攜董兄來此一探究竟。」
「啊，那是山人有心了，項某在此謝過。我覺與山人甚是投契，不知山人可願與我傾心為友？」聽到殷丞說他是專程來探看自己的，項仲也有些感動。
「大人此言折殺小民了，萬不敢當。」殷丞連忙恭身推托，他還不敢肯定項仲真正的含義。
「哈哈哈，有何不敢！想我項仲也只是個小小縣尉，比爾等好不到哪兒去，山人無需顧慮，往後還請山人呼我表字。」項仲仰天長笑，終於顯出了一些該有的氣勢來。
「大人，整理清點完畢，可以回城了。」方明在一旁插話道。
「清點完了？結果如何？」項仲回身問道。
「黑死軍因傷被俘五十三人，亡三十九人，其餘逃去無蹤。我方……我方傷一十八人，其中六人輕傷，還有五人遇難。」說到自己的傷亡，方明的聲音有些悲哀。別看總傷亡才二十三人，可佔了縣兵的兩成有餘，損失不算小了。
「知道了。肖宜，回去後吩咐郎中好好照料受傷的兄弟，遇難的五人你親自去他們家一趟，好好安排一下他們的身後事。至於那些黃巾……挖個坑埋了吧，連那些俘虜一起。」項仲低著頭，緩慢地說道。
「活……活埋！」殷丞聽到項仲的安排大吃一驚，沒想到居然讓他這麼快就遇到殺俘這種事情，自己沒聽錯吧，項仲不像這麼殘忍的人呀。
「哎！非項某嗜殺，不得已而為之。」項仲又是一聲長歎，也不管殷丞的反應，當先領著人就往回走，殷丞也只能滿腹疑慮地跟在後面，希望回去後能給自己一個好的解釋。
方明被留下處理後事，殷丞、董想跟著項仲返回了兵營。回到營裡，殷丞的雙眼就沒離開過項仲，就等著他的解釋。
「山人知我為何行險去那三十里亭？我也是逼不得已，昨晚縣令宋乾使人來報，說黑死軍有二百人過了淮河，業已接近三十里亭，欲我率兵出擊。我本不去，可他言道，因小奉村之事，新來的穎上府大為惱怒，若這次再有閃失，恐我全家當步那費侍後塵。我本欲仗著對地理熟悉，與黑死軍周旋，不料竟被郎宿圍困。現在細細回想，此次決非黑死軍寇我南照這般簡單，想必是那宋乾與畢雋暗中有所勾結，實不曾想那宋乾如此妄為。」項仲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消沉，甚至讓人覺得他有些灰心喪氣的感覺。
「閹宦確實該誅，可大人為何殺俘？」殷丞繼續問道。
「那些俘虜若是帶回，也是交到宋乾手裡審訊，那不等若放虎歸山嘛，這些人留在縣城之內，實是隱患，誰知何時被宋乾放出與那畢雋裡應外合。若如此，你我無葬身之地矣。」
「啊，大人所言極是。」殷丞恍然大悟。
「呵呵，既然山人之惑已解，不知何時呼我表字。」項仲笑著說道。
「哦、哦，呵呵。承奉兄取笑了。」殷丞被項仲這麼一說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打了個哈哈，急忙轉換話題，「如承奉兄所言，那黑死軍還將再來？」
「當是如此的了。」項仲默默點了點頭。
「如蒙不棄，承奉兄有何差遣，殷丞必當效力。」殷丞豪言道，見項仲有些疑惑，再次解釋道，「承奉兄有所不知，小奉村喪於黑死軍之手，英成上對不起列祖列宗，下對不起鄉親鄰舍。我曾發誓與賊周旋到底，更應此更名為殷丞，黃巾不滅，永不複姓。」
「若如此，山人可願入我營來，助我一臂之力。」項仲一下坐直身子，很是興奮。
「這個……」聽項仲這麼一說，殷丞很覺得為難，借口道，「在此南照小縣，內有宋乾掣肘，外有畢雋虎視，承奉兄恐難施心中抱負，多我殷丞一人又能如何。若哪日承奉兄脫得鎖鏈，一飛沖天。千里之地，只需一封書信，殷丞必兼程來投，如何？」
「哎！山人所言正是項某痛處，罷罷罷，還是先解決畢雋之事為上。」項仲再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