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 珈藍之行 第五章 :噬骨一族 文 / 桂林
黝黑的地道裡,即墨抱著一個人,拖著一個人,以接近光速的速度穿行。
抱著的自然是海蓓,拖著的是烏索波,但即墨絕對沒有對烏索波下毒手,只是他年紀大了,受不了那麼大的刺激,一時間引發了心悸加哮喘的老毛病,所以只能靠即墨拖著他走。
在得知那種晶石是珈藍島上最珍貴的物產,只有狼族才掌握著不到百斤的珍貴原料後,即墨當然不客氣的挖下了許多,那些大塊大塊的原晶將烏索波驚的差點兒昏厥過去。原來,即使是狼族,也是用一種特殊的工具,才能將黑煞啄落成小小的晶屑,再加以融合提煉製成特殊的武器。
而即墨,卻依仗著手中的惡魔之新月大肆挖掘,這怎麼能不讓心力憔悴的烏索波想要昏迷?
有了這種據說是最珍貴的物產之後,即墨的心中更有底了一些。如果噬骨一族的大祭司不肯給海蓓醫治的話,那麼拿著這些晶石也許可以找到一定的門路。
奔馳了接近半個小時,即墨才在烏索波的指引下,再次見到了「天日」。
展現在即墨眼前的,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地下部落。邊緣的石壁打磨的十分光滑,甚至在各個出口以及入口處,都被雕刻上各式的花紋,還有標明通向哪裡的文字。獸人的文字竟然與中洲大陸文相同,甚至連他們說話的口音也沒有什麼差別,這點讓即墨頗為奇怪。
看到即墨震驚的神色,烏索波又奇跡般的站了起來,略帶驕傲的說道:「這裡就是我們噬骨族的部落,同樣也是獸人世界中最繁華的中樞點,難道你沒有來過嗎?」
「哦,我不經常出狼族的領地。」即墨隨口敷衍了過去。
「那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通報一下大祭司。」烏索波打完招呼之後,一溜煙的跑的沒了蹤影,讓即墨極為懷疑他剛才是懶得走路所以故意裝死。
怕烏索波回來找不到自己,即墨也不敢走的太遠,只是在靠近洞壁的空地上,攤開儲物腰帶中的那張玉床,將海蓓輕輕的放在上面。
由於那些「生命一號」的浸潤,海蓓的臉色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但被那條毒舌扎中的肩膀上仍然是青紫一片。即墨低下頭去,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接著抬起頭來,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整座被稱為部落的大型山洞,高度只有五米有餘,建築全部為低矮的蓬式結構,讓即墨覺得好像是回到了蠻荒島上的野人部落。
只不過,這些獸人長相比蠻荒島上的野人要奇異的多。
在即墨面前的那片空地上,有一頂做工非常粗糙的魔獸皮帳篷,帳篷的一角掀開著,露出一些扁平的石塊來。一群長著眼睛的小噬骨族人圍在一個高大的暴熊族獸人身邊,唧唧喳喳的吵嚷些什麼。在他們的外圍還有一個成年的噬骨族人,似乎是在勸架。
噬骨族人不都應該和烏索波長的一樣嗎?這些小噬骨族人,眼睛怎麼會長的與人類一樣呢?即墨有些好奇,在海蓓的床邊布下了一層防禦結界後,一閃身來到了那片空地旁邊,想要仔細的看一看自己是不是眼花。
十七八隻小噬骨族人所發出的噪音,連即墨都無法分辨出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這些小獸人的眼睛,確實與烏索波不同,他們竟然可以睜著眼睛說話。
就在這時,那個被圍住的高大暴熊族人,忽然身形一晃倒在地上。
包圍圈中一個個子矮小的噬骨族小獸人,得意的晃了晃他烏金色的爪子,惹的外圍的那個成年噬骨族人一聲長歎:「魔扎克,你……你竟然又把請來的老師給毒倒了……你……你……我去請大祭司去……」
說完,那個獸人頭也不回,急匆匆的轉身離去,留下那些小噬骨族人在一起哈哈大笑,中間的那個小噬骨族人不屑的撇了撇嘴,「大祭司?哼,我魔扎克怕過誰啊?」
這樣狂傲的性格,倒是頗附和即墨的個性,只是,即墨是絕對不可能去跟一群小孩子打招呼的。就在他準備轉身離去時,烏索波又一陣風的跑了回來,「這位狼族的勇士,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墨即……」即墨在冷汗直流的前提下,說出了自己在西歐大陸上曾經用到過的假名。
「墨即……知道了,狼族中力大無窮的勇士墨即……」烏索波念叨著,又是一陣風的跑遠了。
對於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即墨是徹底無奈了。可是,還不等他離去,卻被那群小噬骨族人圍住了。
「烏索波那個吹牛皮的傢伙,說他是狼族中力大無窮的勇士,你們說是真的假的?」領頭的魔扎克斜眼瞟著即墨,明顯是譏諷的語氣,周圍以他為首的小噬骨族人全部都開始起哄。
如果換作是一個成年的獸人,即墨早就一腳把他踢到噬骨部落的那一頭去了。但是,面對著這些明顯還是未成年的小獸人,出手的話頗有些欺負弱小的嫌疑,更何況,自己一會兒還要找他們族的大祭司為海蓓解毒呢。
於是,即墨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伸出腳尖在堅硬的地面上劃了一個小圈,就準備離開。
「切,以為是什麼,原來還是個草包。」魔扎克不屑的再次撇了撇嘴。可是,隨著即墨的一聲低咳,那個圓圈內的地面突然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個光滑而整齊的黑色深坑。
「哇……」這一下,那些小噬骨族人全部都驚訝的張開了嘴巴,只有魔扎克還在咬著牙死撐,「這有什麼了不起?如果他能幫我們打眼,那才叫真正的大力士。狼族,哼,除了墨利菲爾大王和小白公主,還有那幾個親王之外,恐怕也沒有獸人有那麼大的力量吧?」
噬骨族的獸人精神都有問題嗎?即墨的臉本來沉了下去,但聽到魔扎克似乎是胡言亂語的話之後,連計較的心情都沒有了,冷冷的哼了一聲,再次轉身預備離去。
「這位狼族的叔叔,你就幫我們試試嘛。」周圍的小噬骨族人們拉住了即墨的「衣袖」,眼中閃著崇拜的光芒,紛紛向他撒嬌,「魔扎克是大長老的兒子,如果再找不到力量極大的獸人幫他打眼的話,那麼他這一生可能都無法進階了。」
原本想要發怒的魔扎克看到同伴們向著自己,不禁尷尬又惱怒的咳嗽了兩聲。
大長老的兒子……即墨被他們話語中的這幾個字抓住了心神。
雖然不知道大長老和大祭司是不是一回事,但總歸也應該有些關聯。即墨望向對面那個仍舊桀驁不馴的昂著頭看向自己的魔扎克,在他的眼中發現了倔強、尷尬、叛逆,以及一股不服輸的挑釁。這樣的感覺讓即墨有了些微的好笑以及認同感,他向著魔扎克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雖然不想聽從即墨的命令,但魔扎克卻還是身不由己的走了過去。即墨的手輕輕的搭上了他的肩膀,「什麼打眼?要怎樣做才可以?」
即墨的問話,讓周圍的小獸人們都有些驚訝。不過,在得知即墨也是第一次出狼族的領地後,他們卻都表現出一副心領神會的表情,害怕自己露餡,即墨也不敢再問。
獸人世界之大,簡直是無奇不有。通過那些小噬骨族人七嘴八舌的描述,即墨這才瞭解。原來,在噬骨族中,陷於頭部中下方的眼睛並不是天然就形成的。因為噬骨族精通於挖地道,是珈藍島上的建築高手,所以每一個噬骨族人,都以自己能成為挖掘過最堅硬材料的長老為驕傲。
但是,在挖掘中,他們的眼睛處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眾所周知,在面龐上,眼睛應該是最脆弱最經受不住打擊的部分。所以,當噬骨族人把腦袋上的鱗片集中防護眼睛時,他們頭顱的防禦力就會減弱。這樣的噬骨族人,是無法在最柔軟的土壤都比鋼鐵還要堅硬的珈藍島上生存下去的。
所以,當每一個小噬骨族人從可以直立行走之後,所要經歷的第一個培訓,就是讓力氣極大的獸人,用堅硬的石料不停敲砸他們經過鱗片防禦的眼睛,直到把眼睛砸進了頭顱內部的下方,才能獲得足夠的保護。
而且,在這樣的過程中,噬骨族的鱗片也可以得到足夠的鍛煉,只有在巨力之下被敲打的更縝密的鱗片,才能抗得住各種各樣的意外情況。
看來,一切讓人艷羨的成果都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努力而形成的,即墨在心中感歎道。
仔細觀察了一下,魔扎克的眼睛確實與其他的小噬骨族人不同。其他人的眼睛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凹陷,只有魔扎克的眼睛還很正常,甚至,在凝視他眼睛的時候,即墨竟然有了一瞬間的呆滯。
要知道,即墨的精神能力,遠比他的**強度要高的多。可是,魔扎克的瞳孔中好像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吸引著他不斷的僵化……
一股沁涼的白色能量流在即墨的腦中一激,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周圍的小噬骨族人早就已經炸開了鍋,紛紛在魔扎克身邊吵嚷著:「魔扎克,你怎麼能這樣?」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對你爸爸發過誓不會對族人用到石化光線的……」
「可他並不是我們的族人。」魔扎克還在梗著脖子死撐,其他的小噬骨族人已經三三倆倆的散開了,「魔扎克言而無信,我們不會再和你一起玩了……」
「你們這群叛徒……」魔扎克還打算再接著說些什麼,但是,從身後伸過來一雙有力的大手,將他扳過身去,清脆而沉重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爸爸……」魔扎克傻眼了。
在他身後,是一個圍著翠綠色樹裙的高大噬骨族人。他並沒有理會眼淚汪汪的魔扎克,而是略帶歉意的對著即墨鞠了個躬,「真是抱歉,我對於兒子太縱容了。」
接下來,不等即墨表態,他就轉過頭去對著魔扎克吼道:「快去把地上那位暴熊族勇士的毒解開。」
即墨有點兒拿不定主意,身為當事者,他自然知道剛才的那一幕有對凶險,可是,為了海蓓,從來不吃虧的即墨打算先忍下這口氣。
那個攤在冰涼地面上的暴熊族獸人,被魔扎克在臉上比比劃劃的拍打了半天,終於悠悠的醒轉了過來,一睜眼,看到魔扎克的臉,頓時火冒三丈的暴跳起來。
自己的父親在,魔扎克當然不敢造次,早就一溜煙的躲到了獸人群的後面。可是那個暴熊族的獸人顯然不會就此罷休,大踏步的向著魔扎克追來,一雙比磨盤還大的熊掌揮舞的虎虎生風。
「這位勇士,我為了魔扎克的行為向你道歉……」噬骨族大長老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為魔扎克在自己身邊繞來繞去的緣故,那個暴熊獸人的大掌,不偏不倚的正拍在他的頭上,他的雙腳沒入了堅硬的地面,憑空變矮了一截。
在那足以開山裂石的一掌下,噬骨族大長老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隨著他的雙眼漸漸鼓出雙頰,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的烈焰。
「去死吧。」一道烏光閃過,空氣中飆起一溜血花,那個暴熊族的獸人以破音速的速度飛了出去。
原本在冷眼旁觀的即墨,卻忽然以更快的速度離開了原地。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出現,輕飄飄的伸出一隻手指,在那個暴熊族獸人的身上點了一下。
那個暴熊族的獸人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停了下來,直覺的以為即墨要攻擊他,稀里糊塗的又是一巴掌拍了過來,被即墨暴起一腳,「嗖」的一聲,在噬骨部落的那一頭化為了一個小黑點。
這一手,把所有圍觀的噬骨族人都震撼住了。
最後,還是魔扎克先反應了過來,雙眼中全部都是閃亮的小星星,一個箭步躥了過來,「天啊,你一定是滅能戰士,滅能戰士對不對?」
牽來扯去,怎麼又轉回到滅能戰士上去了?即墨記得小白公主那時候也這麼對自己說過,於是模稜兩可的微微點了點頭。
「爸爸,我要拜他為師。」魔扎克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讓即墨有點兒猝不及防。
看到自己兒子好容易正經起來的模樣,大長老欣慰的準備點頭,可是這時候,他的身後又傳來了一道更暴虐的怒吼聲:「不可以,魔扎克你這個小兔崽子,你不是說好拜我為師的嗎?」
這年頭,連師傅都有搶著當的?即墨望向聲音的來源地,一座會移動的肉甲山印入了他的眼簾。在那座肉甲山的後面,烏索波正苦著一張老臉,拼了命的向即墨連連搖手。
別看那座肉甲山比大長老都要魁梧,但魔扎克卻一點兒也不買他的賬,做了個鬼臉之後,從帳篷中拿出一塊長條形的岩石遞到了即墨的眼前,「師傅,幫我打眼吧。」
「我好像還沒有說過要收你做徒弟呢。」事實上,即墨根本還沒有做好收徒弟的準備,甚至連這種想法也從來沒有過。更何況,魔扎克是一個獸人。
聽到即墨的話,那座肉甲山哈哈大笑了起來,大長老趁他張嘴發聲看不見的當兒,狠狠的一爪將他拍飛了出去,「普爾查,難道你還想耽誤我兒子的未來嗎?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沒有能力幫他打眼,就不要在這說大話。」
「你說誰是老不死的?」普爾查從地面上的大坑中爬出來,吐掉口中的石屑破口大罵:「誰讓你放著千千萬萬的噬骨姑娘不愛,非愛上一個美杜莎。魔扎克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造成的……」
一時間,兩個高大魁梧的噬骨族人,在瞄準了對方的位置之後,撲上去開始了驚天動地的大戰。煙土紛飛中,一串串國罵契合著一定的韻律以及節奏飄出。
「完了,這下完了。」烏索波拍著腦門捶胸頓足,「怎麼讓大長老跟大祭司撞到一塊兒去了呢?這下可好了,不打上個三天三夜,他們是停不下來了……」
「你說那個是大祭司?」即墨指著滾成一團的兩個人,異常驚訝。在他的意識中,叫大祭司的傢伙們應該都是那種道貌岸然的,穿著白袍的瘦弱小老頭兒的形象,跟面前這個比熊還魁梧,火爆脾氣,三句不合就能打起來的傢伙根本不是一回事。
可是,烏索波和周圍噬骨族人的眼神明確無誤的告訴他,事情確實是這樣的沒錯。
就在即墨考慮要不要用武力將他們分開時,一陣地動山搖,堅固的山洞頂部開始撲簌簌的掉落塵土,噬骨部落裡的每一個獸人,都驚慌的尋找附近的帳篷躲避。
還在纏鬥中的大長老和大祭司,也相互不甘心的瞪了一眼,各自尋找能夠躲避的帳篷去了。
普爾查的體型較大,普通的兩米高帳篷,還不夠他一個人停駐。好容易躥到一個接近四米高的帳篷前,剛掀起帳簾,他的後領忽然被人一把揪住,「大祭司是嗎?請過來一下。」
山洞裡的震顫越來越強烈,似乎整個珈藍島都因此而戰慄起來,細小的灰塵變成了塊狀的岩石,密集的「蓬蓬」聲敲打著每一個獸人的心弦。
即墨拖著普爾查,在「石」林「巖」雨中飛快的前進,普爾查連著掙扎了好幾次,卻發現自己的努力好像螻蟻撼樹一樣無力。
在那一片迷濛的煙塵中,有一片纖塵不染的淨地。嘶嘶作響的雷守符將那裡守護的滴水不漏。看到雷電圈中那個略微有些蹙眉的纖細人影,普爾查的瞳孔在剎那間放大了好幾倍,「小白公主……」
「幫她解毒。」即墨二話不說,將普爾查丟進了雷守符的防禦圈內,剛準備抬腳進去,卻發現魔扎克站在防禦圈旁,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有事嗎?」
「要怎麼樣你才肯收我做徒弟?」山洞裡的震顫更強烈了,地面甚至會裂開大大小小的口子,將從山洞頂部掉下來的岩石一塊塊吞下去。
「那你就站在這裡吧。」即墨心中牽掛著海蓓,根本就不想理會魔扎克這個在他看來幼稚無聊的小孩,可是,魔扎克的臉上,卻出現了一股欣喜的神情。他像是一個受到了國王嘉獎的士兵一樣,筆直的站在防禦圈外,任憑頭頂身旁不停掉落著磨盤大小的石塊,卻彷彿是沐浴著斜風細雨一般愜意……
地震只持續了十多分鐘就過去了,但噬骨部落裡的狀況,絕對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不過,這種情況也只限於在平地上。由此可以看出,這樣規模的地震應該是經常發生,那些流線型的魔獸皮帳篷,起到了很好的反彈與導向的作用,而佔地較廣的楔合範圍和半懸空式的底面,則有效的抵制了地裂所造成的危害性。
只可惜,這樣具有發現性的細節,沒有被即墨看在眼裡,他的一顆心,都記掛在海蓓的身上。
得到了普爾查的答案,即墨的心中卻一點兒也輕快不起來。想要解開愛佛尼斯之樹的毒性,必須用它的樹皮入藥。可是,一想到那棵樹已經不翼而飛,即墨就覺得恐慌了起來,難道說,海蓓真的沒有辦法醒來了嗎?
三三兩兩的獸人從魔獸皮帳篷中走了出來,圍在海蓓所躺的玉床旁邊。憂心如焚的即墨並沒有注意到:一個長著狼族尖耳的獸人,在看到了海蓓的容貌後,眼睛一亮,快步轉身離去。
而在騷亂過後清點人數的大長老,則顫抖著嗓音高喊起來:「魔扎克,魔扎克,你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