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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黑衣人 文 / 溫酒煮花生

    目送謝青雲出去之後,石門沒有再關上,紅袍人轉頭對王羲道:「我很好奇,這娃娃這般愛笑,聶石頭那廝怎麼能受得了。

    王羲一樂,道:「我當初也這般想過,還去書信問過老聶,老聶顧左右而言他,只一個勁的稱讚謝青雲,要我好好練他,其他一概不提。」

    紅袍人竟然呵呵一笑:「下回我親自問他,瞧他怎麼說。」

    「大統領親自去問,老聶定然屁滾尿流。」從未有人見過堂堂滅獸營總教習,此刻竟然露出一臉促黠之笑,像是個小孩兒捉弄人成功一般,十分得意。

    …………

    當天夜裡,十五字營,彭發宅。

    彭發正自檢查丹藥袋,檢查隨身短刃,檢查自己的兵刃長斧,忽然間就發覺一個身影立在自己眼前。

    抬頭一看,此人一身夜行衣,臉上也都蒙了面,絲毫看不出任何,只這身形有些高壯,可滅獸營中,這等身形的弟子、營衛、教習比比皆是,彭發也認不出是誰。

    「彭發,莫要做聲。」來人未等彭發開口,就甕聲甕氣的厲聲言道:「我是寫信人,你逃不掉,也打不過我。」

    顯然這人的聲音也是故意變了的,不想讓人聽出他是誰。

    彭發心中一驚,這些個月來,彭發一心想要找出此人,如今面對面了,卻一下子有些慌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啪,夜行人扔出一方銀環,大約碗口大小:「接著。」

    彭發下意識的順手一抄,拿入手中,那銀環入手冰冷,刺激得彭發打了個寒顫,也因此一下子回過神來。

    「這是什麼,要我做什麼?」彭發反應極快,接過這奇怪銀環,立即猜到這許久以來,黑衣人只是幫他,終於到了要利用他的時候了。

    早先彭發一直覺著此人是想輔助他成為彭家太孫,再去用他。如今這般早來,反而更加可怕,很有可能讓他去彭家做什麼事,以達到此人的目的。

    此事很有可能會毀了彭家,且若是被發覺,彭發一生也要完了。

    「你是彭家的敵人?」彭發腦子飛快的轉著,未等對方接話,就又問了一句。

    「彭家?」黑衣人冷哼一聲:「我看不上。」

    聽見這話,彭發先是一愕,隨即猛然吐了口氣,頓覺渾身輕鬆不少,不過馬上又機警起來:「你的修為這般高,戰力如此之強,我能被你用到的,就是彭家嫡孫之一的身份,若和我彭家無關,我想不出,還能做什麼來助你。」

    「你也算是聰明了。」黑衣人不置可否,上下打量了一番彭發,才道:「明日生死歷練,你遇見乘舟的時候,有一人正與他搏殺,周圍不會有其他人在,你便拿此銀環,旋轉環內機杼,偷襲乘舟,扣在他腹上。」

    「什麼,乘舟?」彭發從未聽黑衣人說起過乘舟,這般忽然提及,不免有些吃驚,隨後才道:「就這麼簡單?」

    「乘舟戰力不是你能想像,若是偷襲不成,便明著來,只要在他殞命之前,此環能扣入他腹部,且同時打開機杼,你的事情就算做好了,此後你給龐放下狂極丹一事,不會再有任何人追究。」

    彭發聽後,神色陰晴不定,跟著忽然說道:「我答應你,不過你能否告訴我,為何知道是我給龐放下的藥。」

    「以前不知道,給你寫了幾封信之後,見你驚慌失措,事事聽命於我,我便知道了。」黑衣人淡然道:「自然,知曉以後,再去揚京調查,你離開揚京來滅獸營時,曾買過魚火花粉,此藥本性可調理習武過激的走火入魔,可卻被你用來和狂極丹混合入酒,控制狂極丹的藥性。」

    彭發越聽越是驚怒,自己竟然蠢到如此地步,被這黑衣人幾封信就給嚇了出來,怒瞪著一雙眸子,雙拳緊握著,狠狠的盯著黑衣人看,不過片刻,復又歎了口氣,拳頭也鬆了開來:「我來滅獸營前,是買了魚火花粉,可這如何能證明那藥是我下的?魚火花粉,滅獸營其他弟子或許也有。」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這便要怪你自己了,你給龐放飲那藥酒的葫蘆,不拿出來繼續用,卻非要藏起來,再也不露面,不得不引起我的猜測,那葫蘆或許就是作案之物。你覺著藏的地方很安全,可那葫蘆已經被我取到手中,雖然你幾經清洗晾曬,可其中狂極丹和魚火花粉的藥性還在,且那葫蘆獨一無二,非你彭家莫屬,你說憑借這一點,能不能定你的罪。」

    「你……」彭發再次被黑衣人輕描淡寫的態度所激怒,又一次咬牙切齒:「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對付乘舟?!」

    「我是誰,你用不著管,你既然要害龐放,也估不準是龐放殺乘舟,還是乘舟殺龐放,足見你對乘舟也是起了殺心的,既然他是你我二人的敵人,為何不合作一次?事成之後,咱們再無干係。」黑衣人循循善誘。

    「你定是滅獸營中教習或是營將,不便自己出面,便以我的把柄要挾於我。」彭發冷言道:「若我成事了,你在殺掉我,豈不更好,我又憑什麼相信你,反正都是一個死。」

    黑衣人搖了搖頭,眸子裡露出同情之色:「彭發,你弄錯了。你不助我,我便揭穿你下藥之事,你必死無疑。你若助我,有一半機會,我未必會殺你,你可以活,你沒得選擇。」

    說過此話,黑衣人又補充了一句,道:「你不清楚我是誰,也沒有我任何的把柄,你做完此事,對我也沒有任何威脅,我為何要殺你?殺人總要有殺人的好處。何況,對付乘舟,我並不著急,沒了這次機會,還有下次,不用你,還能用其他弟子。這世上,有許多剛正不阿之人,也同樣有許多和你這般,做了虧心事的人,要找出來並不難。」

    彭發一邊聽著,眉頭也越蹙越緊,好一會才道:「乘舟被扣入銀環,會死?那我如何脫身。」

    「你從未去過生死歷練之地,自然不知那裡處處罡風,只要受了重傷,無人施救,很快會遇見爆裂的罡風團,被捲入其中,自會屍骨盡碎,沒人查的出來,甚至徹底消失。」黑衣人道:「所以,前幾回進入此處,死掉的弟子,有些未必是被其中獸類或是罡風所襲,亦有可能是被同為弟子的仇人所殺。」

    「不過我要提醒你,這次目的是乘舟,再完成我的要求之前,不要去打其他弟子的主意,同樣若有人找你的麻煩,我會幫你掃清。」

    彭發沉默了片刻,忽而獰笑:「放心,整個滅獸營,我唯一想殺的只有乘舟,便是沒有你,等我明白了生死歷練之地的妙處,也會想法子殺掉乘舟的。」

    黑衣人見彭發態度轉變,微一點頭:「想明白了就好。」言畢,又指點彭發掌握了銀環的用法,這便起身告辭。

    彭發目送黑衣人離去,眼神漸漸發冷,可卻毫無法子,這事他可不能求救於家族,若是被家族中人得知自己因為這樣的事而被人要挾,太孫之位定然爭不來了,眼下只能遵從這黑衣人之命,走一步看一步。

    自然,彭發也是暗下決心,只要這次不死,他會更加瘋狂的習練武技,提升修為。當他擁有足夠強大的戰力之後,定要讓這黑衣人十倍奉還今日的窘迫。

    …………

    半個時辰之後,十字營,劉豐宅院。

    「生死歷練,娘的,從未聽過,也不知道到底有何危險。」劉豐一邊喝著悶酒,一邊吃著肉食,嘴上罵罵咧咧。

    雖然他排名一直在六十左近,可對於這從未聽聞過的生死歷練還是有些擔心的,一百來人,每月要死掉十幾位,著實可怕。

    劉豐甚至想著,索性龜縮在最外圍,搶不到什麼好處,就搶不到,留著性命要緊,可卻又有些不甘心,他劉家在洛安不是最強的家族,在他這一輩出了他這樣的天才,便指望他從滅獸營學成之後,加入六大勢力之一,提升劉家的地位。

    可若生死歷練這一關都不敢去過,被教習們知曉,不只是以後幾年在滅獸營得不到更好的教導,他的武心也要被禁錮,從此這生死歷練便會成為他的一個陰影,令他習武之時,再難有大進,甚至連武者也未必能修成。

    「娘的,老子這幾年在三藝經院,什麼艱難的事都過來了,外出獵獸也是一般。」劉豐嘴上罵著:「偏生到了滅獸營,事事不順……這個該死的乘舟!」

    「給你個機會,殺了乘舟,過了武心這一劫,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忽然間,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傳入耳中,劉豐下意識尋聲抬頭,登時嚇了一跳,一個黑衣蒙面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這般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的廂房之中,詭異得令人窒息。

    「你……你是……」

    「寫信人。」聽不出什麼語調的聲音,再次從黑衣人口中發出。

    「呃……」劉豐愣了足有一會兒,才道:「你……你找我做什麼?」

    儘管在說話,可劉豐的腦子還是有些發懵,在此之前,那神秘的寫信人一直都是以信件和他聯絡,這忽然間就這般出現在眼前,他實在是不明所以。

    黑衣人沒有在意劉豐的情緒,直接說道:「要你做事,殺乘舟。」

    「殺乘舟,殺乘舟……」劉豐失神的念叨了兩句,忽然間蹦了起來:「什麼,殺乘舟?!」

    「正是。」黑衣人微微點頭:「明日,生死歷練時,我會安排你單獨和乘舟相遇,剩下的你只需拼盡全力,殺了他。」

    「可我殺不了他,他連吃了狂極丹的龐放都能殺掉,你讓我去不是送死麼?」劉豐總算清醒過來,哇哇大嚷:「你助我避開那許多調查,為何又要我去死!」

    「不想現在死,就給我閉嘴!」黑衣人凌然一怒,靈元驀然散發,直逼得劉豐一屁股跌回座位,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再吭半句。

    「你一個人自然殺不了,只要拖延片刻,自有人助你。」黑衣人沉聲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柄短刃扔了過去:「匠寶,能用一次,直接撥動機杼,便能發動其中靈元攻擊,是一見乘舟就用,還是與他過上幾招再用,許你臨機決斷。」

    劉豐接過那短劍,仔細一瞧,顫聲道:「武徒靈元劍……」

    「正是,最常見的賜予武徒所用的靈元劍,初成機關匠師和煉寶匠師合力打造,一些大戶武者子弟都會有,你們劉家或許也能打造得起。」黑衣人不嫌囉嗦,細細解釋。

    「我父曾請人幫我打造過一柄,可惜在洛安小考時就用過了。」劉豐實話實說,一臉欣喜的看著手中的短劍,心神越發鎮定:「難怪前輩一直助我,原來是想讓我幫前輩殺乘舟,方才前輩說還有人一齊來,多半這次是勢在必得。」

    黑衣人聲色俱厲:「恁多廢話,殺你還有機會活命,不殺,我便將象蛙之事揭穿,你只能是個死。」

    「前輩放心,前輩既然安排我們出面,定是有不方便之處,我劉豐既然被前輩捉住把柄,自會聽任前輩的一切安排,只是不知此事了後……」劉豐並非愚蠢之人,一旦恢復心神,也就明瞭整個事情,心知爭駁無益,索性配合,方纔還在為生死歷練之事擔憂,眼下有這等事逼他去歷練,便就賭上這一把,成了萬事皆好,不成,也只能是一死。

    「若事做成,再無象蛙之事,你我也從未見過。」黑衣人十分乾脆。

    「好,劉豐遵命。」劉豐拱手施禮。

    一旦想通,劉豐比起彭發還要乾脆許多,他也沒有太多可以顧忌的,從被寫信人盯上之日起,他就一直在想寫信之人為何有求於他,直到今日才明白是何緣由,與其聽命黑衣人去闖那生死歷練、去殺那乘舟,比起他方才猶豫不決,丟了武心,總要好上許多。

    事實上,丟了武心,即便成滅獸營回家,留下性命,與劉豐這樣自小就是洛安郡的天之驕子之人來說,無異於去死,在洛安他可沒少做霸道之事,若是修不成武者就回,劉豐不敢想像。

    …………

    第二日清晨,一百二十一名弟子都準時集中在了演武場,這一次沒有總教習,沒有那些武聖,大教習也只有王進一人,另外六艘飛舟停在演武場邊緣。

    「生死歷練即將開始,還有幾句話要和諸位講明。」王進站在人群正中,高聲言道:「往日獵殺荒獸,都是合力。闖那靈影碑,則是考驗個人戰力。這次進入那生死歷練之地,罡風處處,飛舟無法進去,只能停在上空十丈處,諸位要自行跳入,身在空中時,若是運氣不好,便會被罡風捲走,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大教習的意思是說,這生死歷練,多半是靠個人戰力而行,又或者遇見合力的弟子,也非自己營中配合已久的兄弟。」齊天應聲回道。

    「正是如此,且即便落下時,有同袍一齊,行走間,也易遇見迷霧罡風,很快便會失散,這也是為何前幾回,每次歷練時,都要隕落十幾名弟子的原因。」王進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當中定會有人去想,如此這般,那遇奇寶時,相互爭搶相互殘殺,便無人可管了?」

    這句話一說出,一眾弟子面色皆驚,紛紛小聲議論。

    「任何地方,任何地點,武者或是武徒自相殘殺,一經發現,重罪論處。」王進環視週遭:「至於遇見其他弟子,你們是慘殺,是合力,或是不聞不問只管著自己,一切由你們決定。教習會不會一直在周圍監管,好似平日獵獸時那般,也由你們自己猜測,這就是生死歷練,從今日起,你們不在是襁褓中的弟子,提防他人或是拉攏他人合力,如何求生,如何獵獸,一切都由你們自己選擇。」

    這番話說過,至少有一半弟子開始憂心忡忡,另有一部分弟子,卻是面色興奮,蠢蠢欲動,更有甚者,甚至向平日結過仇怨的弟子,投以憎恨的目光。

    劉豐和彭發都不是傻子,這時候都沒去看乘舟,只是面色平靜的站在當處。

    「噢,對了,這生死歷練之地沒有荒獸,你們面對的是上古蠻獸,它們的戰力和荒獸一般,也分獸伢,獸卒,獸將,不過在外層稍微向裡一些,就有獸卒出沒了。唯一不同的時候,這些蠻獸即便到了獸卒、獸將,依然靈智全無,只是一幫憑借本能修行的獸類,在上古時期,有許多這樣的蠻獸,只不過後來接近滅絕了,這一處生死歷練之地,便是上古遺跡。」

    「蠻獸?」

    「教習教過的……」

    王進說起蠻獸,眾弟子先是微微吃驚,隨後也就明白過來,平日教習大課,除了武技、武道之外,也照著數本說些經驗、見聞,就提過這類蠻獸,說起來算是妖靈的同宗了,只不過妖靈被天地靈氣沐浴,以人類之法修行,才得以靈智,修成人身。

    而這些蠻獸就是普通的獸類,機緣巧合,服食靈果,天賦極佳,未開靈智便自行修武,而形成的一支獸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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