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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忽忽一年堪比先天 文 / 溫酒煮花生

    和小夥伴們一同吃吃喝喝,享受著小夥伴們因為自己的廚藝、而驚呆了的目光,謝青雲過了一個痛快的年。

    熱鬧的大年總是短暫的,在少院的生員臥房中歇了一晚,謝青雲大早上就回到書院。

    大年初一,新生員們可以休息,庫房也沒有什麼活,老聶今天不回,但小少年卻不允許自己閒著,一個人在後院練起了腿勁。

    時光匆匆,東去春來,很快夏天也要到了。小少年每日搬到筋疲力盡,練到筋疲力盡,滾到筋疲力盡,半夜又在書堆中看到筋疲力盡。

    苦累自不必說,小少年不怕,只要苦得值,那越苦越痛快。

    轉眼間夏天過去,秋天來臨,天氣涼爽了許多,人也精神許多。

    就這般,又過了一個季節,隆冬便在眼前。

    整整十個月時間,謝青雲吃盡了苦,練瘋了武,也讀了許多書。

    武練得瘋,所以渾勁都感悟全了,《九截》除去臀、胸、胯、腹四個之外,其餘也都習至初成,一擊之下能發出全身骨力的三成。

    書讀得多,見識又長了不少,只可惜仍沒找到記載有極陽花的書卷,小少年心有小失落,但不放棄。

    與老聶相處久了,也越發的熟悉。謝青雲發現老聶那張石頭臉雖然一成不變,但偶爾也會蹦出幾個代表情緒的詞兒來,譬如什麼放屁、什麼老子一類的,小少年比較賤,非但不覺得不好,反而感覺挺親切來著。

    十個月時間,看過小粽子五次,其中一回,正好遇見小粽子常提起的那位天院的翼人族師兄花放。

    他對小粽子多有照顧,除了少院教習拿小粽子當寶之外,還因為花放的存在,張召他們不但不敢欺負小粽子,見了小粽子還繞道走。

    因為幼年隨父親輾轉各地,學千字文晚了三年,所以花放十歲才來到寧水郡三藝經院,入天院兩年,已經修至內勁武徒的巔峰,就要進入先天了。

    花放不只是天賦極佳,更是武者世家子弟,父親兄長都是行伍之人,軍門武者。

    大多數武者常年在外,顧不上教導子嗣晚輩,所以武者子弟,通常都是在武院中完成先天武徒的修習,先天之後,父輩才會抽時間親自教他們修成武者。

    花放身世算得上顯赫,可他卻完全不會瞧不起書院的生員,他比謝青雲只大兩歲,但言談舉止,卻讓謝青雲覺得有那麼點父親說的書中,凜然大俠的味道。

    這個,謝青雲喜歡。

    另外,小粽子在第七個月的時候還違了約定,偷偷跑來書院一次。她給謝青雲送來了養骨丹,這丹藥對死輪者很好,可以強身健體。小姑娘雖然後來知道了謝青雲沒元輪,可還是拿了過來,想著或許有些用處。

    其中情義,不必明說,小粽子雖然相識不過一年,但在謝青雲心中,已然和白龍鎮的夥伴一般,都是他的親人。

    只是隨後謝青雲問她這丹藥從哪兒來時,小粽子卻神秘兮兮的,就是不肯說。

    小姑娘不想說,謝青雲便不問,小姑娘有秘密,就讓她保密好了,自己不是也有關於老聶的秘密暫時不能與人說麼。而且瞧小粽子的模樣,應該不是壞事,說不得和自己一般,有了什麼奇遇,遇見個丹藥高人,和老聶似的不讓她提,這不更好麼。

    十個月時間,親人好友相聚過,惡人仇人也遇見幾回。張召和光頭仍然混在一起,當然少不了那個馬臉跟班,只是每次這三個人見到謝青雲時,只是用怨恨的眼神瞪他,待謝青雲回瞪之時,三人又匆匆的走了。

    謝青雲才不管他們是被自己上回的狠勁嚇怕了,還是等著其他機會再來報復。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少年當初就不怕,現在練了《九截》,就更不怕了。

    十個月時間,自然少不了武技測考。前四次,聶石仍舊是和謝青雲以《九截》的招式切磋,邊切磋邊不斷講述精要所在,謝青雲自然是受益匪淺。

    第五次,聶石覺著謝青雲在《九截》上已經沒有太多可以教的了,只剩下小少年自己去磨練了,於是再次玩起了坑人的花招。

    開打之前,聶石就言明這次玩個新打法,他絕不會和謝青雲發生任何的觸碰,在半個時辰之內,謝青雲用身體的任何部位沾著他哪怕一角,就算他輸。

    同樣,半個時辰之內,他若是先傷了謝青雲,他就贏了。如果他沒傷到謝青雲,謝青雲也沒碰著他,就算平局。

    謝青雲天生好奇的性子,最愛這些新鮮玩意,聽老聶這麼一說,自然點頭同意。不過沒等他有所準備,聶石就連射出三把分針,每把十二根,分上中下三路,打向謝青雲的面門,胸腹和下身。

    飛針傷人,聶石便不用接觸謝青雲,這是最直接的法子。

    啊呀!小少年左右連閃,跟著一頭撲倒在地,再跟著渾身哆嗦,哼哼唧唧的,似是中了飛針,痛苦至極。

    小少年在詐,詐聶石過來,想要碰他一下。

    渾勁成形後,跑跳縱躍的身法極快,聶石創的渾勁,又怎能不知,小少年即便遠不如他、即便穿了石甲,可剛才那三路飛針還是能躲開的。

    所以聶石根本不去理謝青雲的裝模作樣,依舊不停,又是三路飛針射來。剛才還痛的抽搐的小少年,就這麼驀的一躍而起,躲開了新的三路飛針。

    一邊躲,還一邊嚷著:「老聶你想殺人啊……」

    可惜聶石依然不理,三路之後再三路,都朝著謝青雲躲避的方位連射,最後一次最是厲害,十二路飛針連綿不絕的射向謝青雲。

    這一下謝青雲算是徹底狼狽了,費了很大的功夫上躍下跳,最後不得已,再度縮成了他最拿手的球,雖是堪堪避過,可也滾了個灰頭土臉。

    從開打就沒說話的聶石,從開打就一直射個不停的聶石,見謝青雲重新站起,竟忽然就那麼停住了:「不錯,躲過我十二路飛針,再來二十四路,不知你能否躲得開……」

    還是老套的法子,話沒有說完,老聶便雙手連張。謝青雲飛身要躲,可才一跳起,卻發現什麼也沒有,老聶張過手之後,轉身就跑,從後院跑向前院。

    「這是?」謝青雲先愣,後笑,起步直追。

    前後不知道多少路飛針發完,老聶身上怎麼可能還有二十四路,多半已經是上下空空了,《九截》用的是身體,不用兵器,老聶不碰自己便打不著自己,只能跑,跑到半個時辰過去,老聶才能贏。

    雖然想明白了,可謝青雲想起以前老聶那些坑人的招,還有教他的那些坑人的門道,心中也提防著老聶還藏有兩三路飛針,就等著自己追得太近,他再出手。

    果然,到了前院,老聶繞了沒幾圈,嗖嗖嗖,又發出三路飛針,一股腦的都射向謝青雲。

    嘿嘿,小少年忍不住笑了,他早就等著這一下,左右閃躲,躲開之後,又奮起直追。

    這一次又從前院追到後院,繞著後院轉了十圈,再從後院追到前院,堪堪半個時辰就要過去,老聶忽然停下,高聲喊道:「你要輸了,老子雖然沒了飛針,可你身法卻不如老子,也追不上老子。」

    小少年根本不理聶石老子來老子去的,就乘著他說話時、步伐稍慢的瞬間,猛然撲倒,微縮成球,無論穿不穿石甲,球狀永遠是謝青雲最快的身法。

    就這般如風如電,滾向聶石。剛到聶石腳邊,小少年忍不住啊呀一聲驚呼。

    這一次不是裝的,是真的被刺中了,仍舊是地面上露出一頭的飛針,只有一根,卻傷了他,剛好刺在他的臂上。

    小少年想不明白,有點沮喪。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聶石也不拉謝青雲起來,自己跟著席地坐下,坐在謝青雲對面,這就說開了:「我知道你的性子,這才步步誘敵,先是一次性做出用完了全部的針的樣子,轉身就跑。依你的機警,定會提防我身上還藏著飛針,所以追也追得不緊。這時候就如你所願,再發三路飛針。之後就一直跑,跑到時間將盡,悄然在地上布下飛針,一根足以,你再聰敏也容易被勝利迷惑雙眼,你想的是既然能勝,就不會去要平局,所以我就贏了。」

    小少年皺眉聽著,隨後撓頭,又點頭,笑:「明白了,面對聰明的對手,要不厭其煩的誘敵,開始的誘敵要故意讓敵人猜中,以增加敵人對你的輕視。之後的誘敵,增加利益,縮短時間,逼迫對手在面對大利的同時,又必須在短時間內作出決定,這樣的情況,對手很容易生出錯誤的判斷,然後,你就贏了。」

    這次測考,小少年絲毫便宜沒占,卻笑得比哪一次都喜,滿心歡喜,不只是學到了更複雜的坑人法子,還更瞭解到自己的內心,將來遇見敵手,也會更加謹慎。

    測考之後,再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謝青雲很想家,想爹,想娘,想師娘,想秦動大哥,想小囡囡,想老王師父,想白叔他們……

    想歸想,謝青雲不分心,兩個月之後還有一次測考,回家見師娘前的最後一次測考,他想著就算輸,也要輸得漂亮一些,於是繼續搬來運去,繼續練《九截》,繼續滾,繼續那輸也要輸得漂亮一些的計劃……

    這段日子,三藝經院發生了一件怪事,有賊偷東西。

    偷的不是匠院的稀有匠材,不是武院的武技秘要、神兵利器,卻是庫房中的蔬菜瓜果、糧油米面。最古怪的,這竊賊並不搬走糧食,而是半夜裡就那麼坐在庫房中生吃,且胃口極大,上千鈞的糧食、菜果都被他啃食一空。

    一連幾天,謝青雲來庫房領活的時候,都瞧見了滿地的狼藉。

    更為令人不可思議的發生在後面,首院韓朝陽聽聞此事之後,親自帶了幾個武者,將糧食擺滿庫房,一群精銳就等著潛伏誘捕,居然都被這賊跑了。

    誘捕之前,大家都猜測這竊賊有這麼大胃口,或許是某種純血荒獸闖進了寧水郡,無處躲藏,就半夜來三藝經院偷吃。可抓捕的過程中,人人都瞧見了那賊的模樣,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光頭,穿著一件不合體的小武袍,露出白白胖胖的大肚子。

    就是這樣的胖子,跑起來健步如飛,一步是常人的十步,整個三藝經院的武者盡出,也都追趕不上。

    對這樣的新鮮事,謝青雲好奇的不得了,可他忍住了,不分心,不去管,為了最後一次測考,他努力準備,每天在廚房、廂房或是水井旁,一個人跳來閃去的準備。

    終於兩個月過去,新年還有幾天,測考也開始了,這一次謝青雲不只沒有輸得漂亮,還贏了。

    整個過程既簡單,又有些複雜。聶石大早上起來,就找不到謝青雲了。

    等了許久,測考先不提,聶石等餓了,下午老管役才會送後三天的食材,昨天還有些剩飯在廚房,等不來小少年,聶石就自己吃。

    於是兵王聶石中招了,兵王聶石被坑了。

    不管是小孩兒把戲,還是江湖潑皮的手段,又或是無賴下九流,聶石不得不承認,他輸了。

    躲開了鍋灶中的硫磺粉噴眼,躲開了廚房屋頂上灑下的狗血,躲開了水井中的蛇咬,卻一腳踩上了十二根飛針。

    躲開了書堂書架上的毒蠍,用肩撞開了緊跟而來的機關木槌,卻不想木槌上都是飛針,剛好刺中了他的肩臂。

    躲開了中堂至後院一路上的幾處飛針,最後卻一屁股坐在了乾坤木旁的飛針之上。

    到處都是針,還是聶石上回算計謝青雲時射出的長針,卻都被謝青雲悄悄留下了。

    凡此種種,小少年是一步一算,他對《九截》熟稔無比,自然知道聶石躲開暗算時的習慣步伐、動作,於是兩個月來不斷腦中推演,最後一夜,挖下了一大堆的坑,就等著聶石來跳。

    當然,無論在怎麼算,也不可能精準的判斷出聶石的每一步動向,即便是習慣的身法、招法,也不代表次次都會用。

    所以,謝青雲的坑,挖遍了整個書院,他想的是只要坑多,就不怕你不中。多得到最後聶石認輸的時候,還有廂房的三處,書堂的四處,都沒碰上。

    輸給了小少年,聶石不覺得沒面子,反而還挺驚喜的,不過他的石頭臉,不怎麼善於表達驚喜,只是一一指出了這些「坑」的高明之處,又點出了可以完善的地方。

    小少年聽過,才知道自己贏得僥倖,若非此時、此地,對上的又是此等心境的老聶,他根本不可能贏。

    小少年得意的時候一向不會掩飾,可這次卻得意不起來,聽完聶石的指教,就誠懇的說道:「準備了兩個月,才有此功效,若是真打,還差老聶你很遠。」

    聶石神色輕鬆,搖頭道:「差是差了,可未必很遠,我強過你的是力道和見識,這兩者要的是時間,至於身法,你已經與我相近了。」

    「怎麼可能?」謝青雲不解。

    「脫了綁腿試試,至少比現在快三成。」

    「是麼?」謝青雲將信將疑,一年時間都沒脫過石甲,他早已經習慣了,雖然知道脫下來,身法會快上不少,可從未想過能和老聶接近,一年前老聶在斷音室裡如穿花蝴蝶般繞著鐵柱子跑的情景,他還歷歷在目。

    脫下一對綁腿,謝青雲嚇了一跳,這可不只是輕鬆了一點,而是輕鬆的不可思議。這種感覺讓小少年徹底興奮了,當時就狂奔起來,聶石說得完全沒錯,身法之快足足提升了三成。

    見小少年歡快,聶石也欣慰,當下說道:「你可想知道你與武徒的差距?」

    「想,很想。」聽見這句話,小少年立馬停了奔跑,趕緊坐回聶石的身邊。

    「武院不是慈善堂,需要的都是有潛力的生員,因此少院生員三年修不成外勁武徒,便要自己繳納學金,同樣的外勁三年不成內勁,內勁三年不成先天都是如此。只有先天武徒,給了五年的時間去修成武者,五年不成,即便有名師、靈藥,希望就小了許多。」

    不明白聶石為何說這些,不過謝青雲從未聽過,所以聽得津津有味,原本還想再聽下去,聶石卻轉回了話題:「上次聽你說的那光頭,四年才入外勁,以他這樣的資質,即便有張召給他丹藥,也難以一年內修成內勁,所以你現在要揍他,就如同拿起筷子吃飯那麼簡單。」

    頓了頓,聶石瞧了眼有點懵的小少年,才終於全盤說出了小少年如今的實力:「你可知《九截》初成時的力道,足以和外勁武徒巔峰力道相媲美。加上你現在的身法,如若脫掉全部的石甲,比起先天武徒的巔峰也不遑多讓,再配合《九截》的巧妙招法,外勁武徒不必說,對付內勁武徒,略有優勢。對付先天武徒,也不會吃虧。」

    謝青雲從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平日也只和聶石比鬥過,這猛然一聽之下,還有點迷糊,不過片刻,就反應過來,忽忽一年多,就能與先天武徒一戰了?

    小少年遲疑的,謹慎的,試探的問了句:「這是真的嗎?」問過之後,當時就笑了,那一臉的笑容,卻是再怎麼遮也遮不住。

    一年不長,可於謝青雲這般苦磨瘋練來說,卻是真個很長,卻是真個難熬。小少年怎會不怕苦,怎會不怕累,可他更怕自己爭不來天命,爭不來己命!

    所以值得笑,應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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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屁,什麼時候贏了老子,再笑不遲。」聶石不滿。

    「老聶你放心,總有那麼一天,到時候老子不只是這麼笑,還要仰天大笑。」

    「老子個屁,你是誰老子?」

    「跟你學的,有什麼樣的夫子就有什麼樣的學生。」

    聶石一愣,石頭臉黑了,摸了摸還有點麻的針眼,冷然道:「今天這架還沒打完,繼續。」

    「這是為何?」

    「老子是夫子,老子說了算。」話音才落,聶石這就開打。

    小少年也不是吃素的,幾乎同時,轉身就跑,從後院跑到前院。小少年知道跑不過聶石,乾脆跑出了書院。

    於是大老子追著小老子一路狂奔,掀起一片風沙。迎面遇見老管役胡蘇來送酒食,卻把胡蘇嚇了一跳,連連搖頭,露出一臉的同情,心說這小子真可憐,叫他不要惹聶夫子,居然還去惹,實在是太殘暴了。

    跑了沒多久,又遇見兩路人,一人問另一人,「這是作甚,有什麼大事發生麼?」

    另一人答曰:「這是去搶推薦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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