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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什麼因得什麼果 文 / 溫酒煮花生

    足足半柱香時間過去,聶石才猛然歎了口氣,看向謝青雲的眸子也亮了許多:「小丫頭伶俐機巧,難怪能教出你這個心思通透的小子。你師娘說的沒錯,這幾年我聶石人還在,心卻廢了,只剩下喝酒吃肉。和你師娘比,我自愧不如。」

    「恭喜兵王前輩歸來。」認認真真、仔仔細細、誠誠懇懇說了這麼多,謝青雲終於喜上眉梢。

    「三天前,聽到你那句爭了才有希望,我便已經醒了。」聶石一揮袖袍:「還有,莫再稱什麼前輩,聽著不順,叫我老聶便是。」

    謝青雲也不矯情:「哦,老聶。」不過聽聞三天之說,不免有些驚疑:「三天前麼,我暈了三天?」

    「自然。」聶石瞪著謝青雲上下看看:「你小小年紀,卻瘋得很,腿骨都碎得扎入了皮肉,居然不吭一聲,還與我在那答什麼《聖賢經》。」

    「呃……」謝青雲嚇了一跳,有點不知道說什麼了。被吳歸踩了兩次,雖然痛得厲害,他卻並不覺得很重,想著最多是骨頭折了,敷上些骨傷藥,也就沒事了,不曾想卻碎得這般可怕。

    聶石不理小少年的驚愕,微微皺眉,似是想到了什麼,張口便問:「這些日子你送我美食,還有前些天你對修文的見解,莫非都是你師娘教你,再由你背出來的?她算準了你這麼做,我就能變回以前的我?」

    「讀書的用處,師娘從兩年前就教給我了。不只是讀書,還有做人、許許多多的道理,師娘都教了,都是這兩年裡教給我的,這是替師父教導弟子,可不是專門為了兩年後背給你聽。」謝青雲說著就笑了:「師娘倒是提過你好酒好吃,至於怎麼做,多長時間能成,那全看我自己了。」

    「不過剛才……」謝青雲笑得有點尷尬:「剛才老聶你進來問我要不要學武的時候,我倒是裝傻來著,只等你親口說出願意教我,才心中篤定。」

    「嗯。」聶石全不管這個,反而拱手道歉:「你說的對,你跟著丫頭修文學理,不至於專為背給我聽,若只是個死記硬背的小子,那小丫頭也不會代鍾兄弟收你為徒了。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沒想明白,還胡亂猜疑,對不住了。」

    兵王的性子向來如此,即便是在後輩面前,錯了就是錯了,完全不會在意什麼。

    謝青雲聽長輩道歉,倒是不好意思了,忙岔開話題,主動說起張召的事來,從流馬車一直說到用游狼令騙了韓朝陽,再到三天前的那場柳園惡鬥。

    聶石聽完,不覺得有何精彩,反而連連搖首:「可惜了游狼令,若我是你,既然用了令牌,那自然做到底,定會讓韓朝陽把張召趕出三藝經院。這等心腸惡毒的小兒,少院也不能讓他呆,真等他學了點武藝,那早晚是個禍害。如果他出了三藝經院,你又何必受這碎骨之痛。」

    謝青雲先是點頭,不過片刻,又連連搖頭。

    「搖頭作甚,我說的不對麼?」聶石不解。

    「如果只論這件事,說得完全沒錯。」謝青雲得意的笑:「不過,你可記得聖賢經中有一段高僧論因果的話?」

    「……」聶石不喜歡小少年老笑,皺眉,跟著又舒眉,他明白了小少年說的是什麼:「不錯,你倒是該多謝張召,也不對,要謝就謝你自己,什麼因得什麼果,什麼性子就爭什麼命。」

    若謝青雲不管小粽子,便不會得罪張召。若謝青雲心在狠些,直接要韓朝陽把張召趕出三藝經院,那也不會被攔在柳園。若沒有柳園惡鬥,謝青雲更不會在問答聖賢經時,激起性子,說出那番爭命的話來。沒有這番話,又何以讓心如死灰的兵王重新找回那股子心氣。

    以聶石來說,若不是謝青雲這樣一個天生沒有元輪、讀書卻照樣樂滋滋的小子,若不是謝青雲這樣一個挨了揍、痛得臉色慘白、直冒冷汗,還在那和他對答如流,進而說出一番慷慨爭命之言的小子。

    但凡是換了他人,即便仍是同樣的話說給他聽,他也不會有絲毫感觸,更找不回曾經有過的「爭」的氣魄。

    這便是因果,只有謝青雲這樣的性子,才能種下這樣的因,才能結下這樣的果。

    聶石不是個喜歡慨歎之人,說過因果,話題即轉,轉得有些突兀:「你可知武徒三境有什麼區別,又如何劃分?」

    相處這些天,謝青雲早就習慣了聶石說話的方式,聽到這個,立刻精神一震。

    他知道聶石這是要開始傳武了,於是認真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力道過了百鈞即為外勁武徒;過兩百鈞,就是內勁武徒;再到三百鈞,便是先天武徒了。這裡的力道說的是全力一擊,而非普通的舉力。」

    這些都是從秦動那兒聽來的,紫嬰師娘雖會指點他習練氣力的法子,但卻不會提那武修的境界,說是講得多了,謝青雲一顆心就都飄向武道了,可又不能習武,心境便容易鬱鬱,連讀書也要耽誤。

    「嗯。」聶石點頭:「習武之人發力攻擊,多是集力於一點,瞬間爆發,從而攻擊敵人。我的法門則類似於摔跤,不需要集力於一點,多以身體的重量推、壓、擠、絆,來摔倒對手。你可知三天前我擊碎那石桌,有多大的力道?」

    「內勁?還是先天武徒?」謝青雲雖然更喜歡聶石方纔的身法,可對於擊碎石桌的力氣,他也一直好奇來著,按聶石所說他和自己一般不能將力集中於一點,那怎麼可能打出那麼重的一掌。

    「大約是先天,力有三百鈞。」聶石自然看得懂謝青雲的疑惑,點頭解釋:「我這一掌看似和尋常武徒全力一擊沒什麼區別,可卻是以骨力帶動全身筋肉,甩出來的力道。」

    「甩?」謝青雲眨了眨眼,似有所悟,當下以手為鞭,啪的一下甩在了地上,直砸得他手掌生痛,才苦臉搖頭,道:「這般用力的確不需要集中於一點,可也沒多少力道可用,比你差得遠了。」

    「似模似樣,卻全然不對。」小少年初學,聶石卻一點也不客氣:「你這樣甩,只是帶動了胳膊,而我那一掌,卻是全身的力道。」

    「全身?」謝青雲凝神皺眉,越發不解:「怎麼可能?若說摔跤時,矮身用肩撞人,或許能夠借用到全身的大部分力道,可這甩掌……」

    「這正是我那法門的妙處,想學的話,先滾到這兒來。」聶石神情肅穆,雙手交替,做了個滾動的姿勢。

    「好。」小少年不明白為何要滾,可他清楚老聶的性子,絕不會故意逗他玩。既然打定主意要和老聶學武,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恰好腿腳也行走不便,這就咕嚕嚕的滾到了聶石的旁邊,靠坐在那根鐵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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