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5【龍套們的夢想】 文 / 王梓鈞
晨風吹拂著浪花，淡綠色的窗紗隨風搖曳。
趙雅之站在陽台上欣賞了一會兒海景，才心情舒暢地回到屋裡，拿起康劍飛剛剛打電話叫人送來的《新白娘子傳奇》劇本。
康劍飛則坐在不遠處寫寫畫畫，他在修改著另一個劇本。
兩人各忙各的，趙雅之把《新白娘子傳奇》的劇本看了兩集，才走到康劍飛身邊，問道：「這是你下半年準備拍的電影？」
「對，片名叫《我的野蠻女友》。」康劍飛說道。
趙雅之笑著打趣道：「又是愛情片？你拍文藝愛情片拍上癮了啊。」
康劍飛解釋說：「夢工廠下半年的拍攝計劃兩個月前就制定好了，聖誕檔、新年檔和春節檔至少有三部電影要上映。徐可的《蜀山2》應該能趕上新年檔，王經的《黃飛鴻2》定在春節檔，已經有了兩部奇幻、動作類型的電影，我再補上一部愛情喜劇就正好。」
「《黃飛鴻》系列的第二部你讓王經來拍？」趙雅之驚訝地問道，她嚴重懷疑王經拍功夫片的能力。
「放心吧，讓他來拍還能折騰出一點新意來，免得觀眾對續集越來越沒期待感。」康劍飛對王經的能力毫不擔心，原時空裡的《黃飛鴻》系列第三部就是王經拍的，這廝把一本正經的大俠功夫片拍成惡搞版，讓人笑噴的同時還不顯得違和，這份功力足以當得起鬼才導演之稱。
按照康劍飛制定的藝人宣傳計劃，現在東方娛樂經紀公司有四大天王和四小天王。
四大天王分別是電影明星周閏、周星池、梁嘉輝和李練傑，張國容雖然在影壇很紅，但他作為歌星的影響力更大。所以一般都將其歸為歌壇巨星。
另外何家勁在主演《蜀山》之後，雖然也一度身價暴漲，不過其演技一直被人所詬病，而且除了《蜀山》之外並沒有什麼電影代表作品，所以現在只能算普通的一線影星。
至於四小天王則全是電視明星。分別是江華、尹天照、黎明和孫興。這四個人都是最近兩年躥紅的電視演員，由於鳳凰台劇集的熱播，這四人的名氣並不輸於當年的無線五虎。
至於老戲骨萬梓悢，則是屬於鎮台之寶，在鳳凰台和東視公司都地位極高。
有了天王自然還有天後，四大天後分別是鍾楚虹、李賽鳳、王組賢和關芝琳。本來康劍飛原本是想把林清霞排進去的。但現在林清霞已經淡出娛樂圈，只好另外湊齊了四個。
其中鍾楚虹做天後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李賽鳳雖然在香港比不上鍾楚虹，但由於《蜀山》的級熱賣，她在東亞地區的名氣絲毫不亞於紅姑。
王組賢和關芝琳就要遜色許多了，王組賢主要是演出角色單一。全演些妖精女鬼，而且資歷還比較淺，所以排進四大天後有些勉強。
而關芝琳就純碎是因為心思不在演戲上，她除了《黃飛鴻》中的十三姨讓人印象深刻外，沒剩下多少有影響力的角色，而且一年也拍不了幾部戲。不過由於其長得漂亮，而且出道更久。關芝琳在香港的名氣反而要比努力拍片的王組賢大很多。
東方娛樂公司對於天王天後的宣傳，這段時間已經漸漸被大眾和媒體所接受。不過由於天王天後的名號太響亮，也有不少人覺得東方娛樂公司口氣太大，如果換成十三太保、十二金釵之類的名號就沒那麼大爭議了。
四大天王和四大天後中，周閏和周星池的地位最能服眾。梁嘉輝看似資歷和名氣較弱，其實他前些年主演的《垂簾聽政》和《火燒圓明園》都賣得不錯，加上《芳芳》熱映後走上國際舞台，他已經能坐穩天王的寶座。
唯一不穩的就是李練傑，雖然《少林寺》在香港上映後引起轟動，但大家一直將他當成大6演員。直到《黃飛鴻》熱映之後。李練傑才真正地被大部分香港影迷所接受。他這兩年也接了不少功夫片，不過這些電影的票房都不上不下，導致李練傑的片酬不增反降，是時候拍一部《黃飛鴻》續集來穩固其名氣了。
康劍飛籌拍《我的野蠻女友》也是同樣的道理，其主要目的就是扶王組賢上位。在開闊其戲路的同時穩定其天後名號。
在另一個時空當中，或許是演女鬼妖精演得太深入人心，王組賢直到息影后沒擺脫那固有的女鬼形象。說得直接一點，就是王組賢演女鬼和妖精大家就喜歡，而她一旦演正常角色就沒多少人買賬了。
戲路太窄，這是王組賢最致命的問題，康劍飛想要幫她轉型，先想到的就是《我的野蠻女友》這部電影。
趙雅之對《我的野蠻女友》這個片名有些好奇，拿過來一看就被精彩的情節所吸引，讀完劇本後問道：「阿飛，你打算誰來演女主角？」
「王組賢。」康劍飛答道。
趙雅之琢磨了一下，點頭道：「她的形象倒是挺適合，那男主角呢？我覺得張國容還不錯。」
「不行，」康劍飛搖搖頭說，「這是一部女性題材的愛情喜劇，男主角的存在只是陪襯而已，一定不能太過耀眼，必須要選一個比較平凡的男演員來演。」
「平凡？」趙雅之有些不理解，俊男美女出演愛情片這是鐵律，想要好票房就得遵循這個原則，沒哪個導演故意找個長得挫的來做男主角。
康劍飛也有些犯難，他說道：「是啊，既要平凡又不能太挫，否則不能撐起整個角色，這種演員實在有些難找。」
……
康劍飛要拍新片了，這個消息並不出人意料，只有康劍飛的影迷、娛樂記者和夢工廠的競爭對手才會去關注。
但隨即傳出來的消息卻引起熱議，因為康劍飛在《東方日報》和鳳凰台打廣告，宣城自己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演員。所以想要海選徵集新片男主角。
這簡直就匪夷所思，康劍飛旗下那麼多男演員，居然還要通過海選來挑人。
立即就有媒體出來「拆穿」他，說康劍飛所謂的海選只不過是炒作宣傳，其實男主角人選早已經內定好了。
康劍飛對此懶得去解釋。他越辯解民眾反而對這種說法越關注，順其自然大家反而把焦點集中在影片本身上。
康劍飛的新片是愛情喜劇，女主角乃是「小倩」王組賢。這消息讓不少康劍飛的粉絲不爽，紛紛抗議要求康劍飛拍動作片，而王組賢的影迷則是非常高興，希望他們的偶像能夠順利轉型。
心情最糟糕的恐怕就要屬潘笛生和黃白鳴了。他們因為《芳芳》在暑期檔的熱映，都選擇拍攝一部愛情喜劇片用來征戰聖誕檔。現在居然康劍飛也要拍愛情喜劇，這特麼是要撞車的節奏啊！
可惜他們劇本都寫好了，導演、演員的合約都簽了，前期籌備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根本不可能因為康劍飛要拍同樣類型的片子而改編拍攝計劃。
tvb清水灣片場。
二三十個穿著戲服拿著刀槍的龍套演員分成兩隊而站。鏡頭的背景是用木板和泡沫搭起來的城牆。
吳振宇飾演的小反派衛中原騎在僅有的一匹馬上，拔出腰刀大吼一聲：「殺啊！」
十幾個龍套跟在吳振宇的馬後，如同街頭混混打架一般衝向對面的十多個龍套，然後雙方捉對廝殺在一起。
「卡！這條過了，準備拍下一場。」
導演一聲令下，地上的死屍們立即站起來，然後跑去化妝換衣服。
十多分鐘後。吳振宇一刀砍在呂良偉飾演的鄭成功手臂上。呂良偉捂著手臂的傷口，怒視吳振宇：「你為什麼要投向滿清，為什麼要背叛我！」
「大哥，各為其主而已，得罪了！殺！」吳振宇策馬提刀朝呂良偉殺去。
幾十個龍套再度打成一團，直到導演滿意喊卡為止。
拍到半下午，吳振宇作為小配角，他的戲份已經拍完，男一號呂良偉卻得等到半夜才能收工。
不過吳振宇並沒有離開，而是繼續留在劇組——換上小兵的服裝跑龍套。
吳振宇是跟梁朝瑋、周星池一屆的無線藝員訓練班同學。幾年過去了，梁朝瑋已經是tvb的當家小生，而周星池更是成為夢工廠的四大天王。而他吳振宇，從1982年開始跑龍套，整整跑了五年的龍套。才終於在半個月前得到一個有名字有台詞的角色。
今天拍戲比較順利，才晚上八點多就提前收工了。
一身疲憊的吳振宇揉著腰準備回家休息，卻被歐陽震華拉去吃宵夜，同去的還有黑乎乎的劉清雲。
三人當中，小胖子歐陽震華和吳振宇是同期的學員，而劉清雲則是晚他們一屆的師弟。歐陽震華和劉清雲要混得稍微好些，兩三年前就能演那種能說上十幾句台詞的角色，現在他們兩個偶爾還能演上戲份較多的配角。
不過從演員合約來說，三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
tvb動輒五年十年的長約雖然屢遭詬病，但想要被tvb剝削也得有資格才行。吳振宇、歐陽震華和劉清雲三人，顯然就是沒有資格的那種演員，他們想跟tvb簽五年長約都沒門——簽了之後工資更高。
三人找了路邊攤坐下，各要了一碗麵幾串魚蛋和一瓶啤酒，就算是豐盛的宵夜了。
三人當中，吳振宇性格自卑靦腆，劉清雲沉默寡言，反倒是外表木訥老實的歐陽震華最活躍。
老闆還沒把面煮上來，歐陽震華就掏出一份皺巴巴的《東方日報》，神秘兮兮地說道：「聽說沒有，康劍飛的新片要海選男主角。」
吳振宇滿上一杯啤酒，問道：「你不會是想去試鏡吧？」
「為什麼不可以？又不花錢的，好歹去碰一下運氣。」歐陽震華問劉清雲，「你去不去？」
劉清雲黑乎乎的臉上泛起自嘲的笑容：「人家是要拍愛情片，女主角還是王組賢，你覺得我有可能被選上當男主角？」劉清雲看了吳振宇一眼，說道，「我們三個裡面，振宇倒是機會最大，他長得最帥嘛。」
歐陽震華指著報紙上的一行字說：「看到沒有，康劍飛說男主角要長相普通，太靚仔的反而不要。」
吳振宇搖搖頭：「還是不要去浪費時間了，我買六/合彩就沒中過。」
歐陽震華看著兩個朋友，慫恿道：「你們就沒想過一炮而紅？就算沒可能也要去試試啊，試了還有一點希望，不去試試就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吳振宇和劉清雲沉默不語，做演員的誰沒夢想過一朝成名？只不過幾年的龍套生涯，把他們當初的美好夢想給一點點擊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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