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78【席捲全國】 文 / 王梓鈞
《人民日報》在80年代是絕對的輿論喉舌，凡是看報紙的人都要看《人民日報》。而自從《人民日報》發表關於《皇家師姐》的正面評論後，《皇家師姐》在第四周票房再次暴漲，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電影院已然場場爆滿，居然出現炒電影票的黃牛販子——要知道，一般情況下內地電影院上座率不超過三成。
《皇家師姐》在大陸的放映隨之全面鋪開，只不過市、縣級電影院的票房瞞報和盜版情況非常嚴重，這些錢基本上就進了當地政府的腰包，別說是康劍飛這個製片商，就連中央電影局都沒什麼辦法，總不可能派人到全國一家家影院去查賬吧。
川東的一個小山村，劉四在鄉間小道上走得飛快。
紅薯已經收穫，麥種也已經撒下，今年的農活算是基本忙完了，就等著開開心心地過個熱鬧年。
劉四是個19歲的小伙子，本來他成績很好可以上中專，可惜考得不好分數只能上高中。這時只有最優秀的學生能上中專，特別是對於農民子弟來說，上中專畢業了就能當工人，只有敗家子才讀高中。
劉四自然不是敗家子，所以他老老實實地回家務農，並且拜了個師父學習泥瓦匠手藝。眼下正式農閒時候，劉四打小工又存了十多塊錢，於是就準備進城看場電影娛樂一下。
幾乎每一個農民都喜歡看電影，不過放映隊三個月才來村裡一次，許多忍不住的年輕人就自己跑去城裡的電影院看。
小城市的電影票價很便宜，看一場僅僅只需要兩毛錢，學生票甚至只需要一毛。
走了大概40多分鐘的土路，劉四終於踏上一條石灰混合石塊鋪成的公路，從這裡坐車去城裡只需要5毛錢。
不過劉四並沒有選擇坐車，走路進城也就三個多鐘頭，他覺得坐車實在是不划算。
「劉四哥！」在石灰馬路上沒走多久，劉四突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轉頭一看卻是他在鎮上讀書時的女同學宋英子。
宋英子穿著一件紅色的嶄新外襖，還紮著兩根長長的大辮子，笑起來格外的好看。劉四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問道：「英子，你也去城裡啊？」
宋英子揚揚她手裡的紙包說：「是啊，我爸昨天撿了好大一顆靈芝，我要拿去供銷社換錢。劉四哥你去城裡有什麼事？」
「我去看電影，要不我請你看電影吧。」劉四說完這話心臟通通直跳。
宋英子大方地答應道：「好啊，等我換了靈芝再說。」
少女的話如同仙樂一樣飄到劉四的耳朵裡，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輕了幾兩，走起路來像是要飛一樣。
兩個人一路高興地閒聊，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三個半鐘頭，終於走到了城區邊緣的車站。
此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劉四和宋英子卻沒有下館子，而是在一家麵館花五分錢買了兩大碗**辣的麵湯，將自帶的飯菜跑熱再吃。
吃完午飯之後，劉四陪著宋英子去供銷社賣掉靈芝，然後兩人著急地趕去電影院。他們的時間實在不多，看完電影後再回去至少還要四個鐘頭，到家差不多就該天黑了。
小城市的電影院不大，而且只有一個放映廳，勉勉強強能坐兩百人。
劉四帶著心愛的姑娘趕到電影院，豪爽地掏出5毛錢，對售票員說道：「來兩張電影票！」
售票員不屑地看了穿著土氣的劉四一眼，面無表情地說：「兩張要一塊錢。」
劉四還等著售票員找他錢呢，一聽這話就急了：「你不要哄我，以前都是2角錢一張電影票，咋個今天就變5角了？」
售票員往電影院門口的海報一指：「看到沒有，香港大導演拍的電影，就該值這個價。一看你就是個農民，還非要打腫臉充胖子，帶你對像去壓馬路就不花錢。」
宋英子心裡早就喜歡能幹聰明的劉四，一看自己心上人被歧視，立即潑辣地指著售票員喊道：「喂，你啥子意思？農民咋了，你吃的飯不是農民種的啊，你快把你們領導喊來！」
售票員冷笑道：「領導很忙，沒有空見你。」
劉四顯然被傷了自尊，臉上火辣辣的，他拍出一塊錢道：「快給我兩張票！」
售票員一邊開票一邊小聲嘀咕：「鄉巴佬還學別人看電影……」
劉四隻能假裝沒聽見，對方雖然只是個售票員，但工人的身份和城市的戶口擺在那裡，根本不是他一個小農民能對付的。
宋英子心頭悶悶不樂，小聲咒罵道：「狗眼看人低，小心出門被車撞！」
等他們走進了電影院，才強行忘記剛才的不快，只等著電影開始放映。
此時中國其實不存在雙休，一般工廠裡都是幾班倒，排到哪天休息就是哪天。不過此時學生們剛好放寒假，雖然如今還只是星期二下午兩點，但100多個座位的電影院仍舊有六、七十個觀眾。
「今天看電影的人可真多。」劉四看著前面黑壓壓的人頭感歎道，他以前來看電影都是在下午時候，影院裡的觀眾不超過十個人。
宋英子說道：「可能這個電影很好看，所以看的人猜度，不然電影票咋會那麼貴。」
「再好看也沒《少林寺》好看，去年我來看少林寺的時候，半下午就坐滿了人，我等了十多分鐘才買到票。」劉四得意地講述著他看《少林寺》的經歷，「《少林寺》我就看了五回，有一回是放映隊到村裡來放的，裡面的對話我都背得到。」
宋英子微笑著聽劉四講《少林寺》，突然頭頂一道光束照在大螢幕上，劉四才有些意猶未盡地閉嘴。
電影夢工廠的動畫片頭出現，那夢幻般的音樂讓宋英子如聞天籟，不由自主地說道：「真好聽。」
康劍飛導演作品
《英勇女警》
主演：林清霞、真田廣之、康劍飛、松板慶子
東方夢工廠出品
……
「啊！」
宋英子趴在劉四的懷裡一聲驚叫，卻是螢幕上的壞人被腦袋打出飛機窗戶，因低溫迅速地結起白霜。
由於化妝做得實在太逼真，而內地觀眾又實在對此沒有抵抗力，宋英子幾乎認為拍攝時真的有演員為此而凍死。
若是換做平時，劉四肯定會因為宋英子趴在自己懷裡而激動，但他現在注意力卻全在大螢幕上。
影院裡不時傳來驚呼和喝彩聲，一直到電影結束，劉四都還沒從電影的震撼中走出來。
「這電影拍得真好！」
「那些飛車是怎麼拍出來的？」
「拍電影真是浪費錢啊，片子裡至少撞爛了十多輛小汽車。」
「那個女警察功夫很棒，不知道跟《少林寺》裡的覺遠比誰更厲害。」
「肯定是覺遠的少林功夫更厲害。」
「那不一定，打起來吳警官有槍。」
「比功夫不能用槍！」
「電影裡那幾個越南人真是太壞了，死了都要挖人的墳。」
「越南人就是壞，居然還來侵略中國，幸好解/放軍把他們打跑了。」
「香港人真會打扮，那個女警察穿得比劉小慶還漂亮。」
「……」
觀眾們議論的話題五花八門，但說話時全都帶著激動的語氣，顯然這部電影給他們帶來極大的震撼。
劉四和宋英子離開影院回家，一路上劉四的腦子裡都還是剛才的電影，他說道：「《英勇女警》跟《少林寺》一樣好看，就是不知道演吳警官那個女演員叫什麼。」
宋英子說道：「叫林清霞，我看了演員表的。」
此時瓊瑤的小說雖然已經流入大陸，但還只在部分學生和工人當中流傳，瓊瑤電視劇還得再過幾年才會風靡，因此大陸民眾並沒有聽過林清霞的大名。
劉四此時卻將林清霞的名字牢牢記住，他天真的以為林清霞是個會功夫的美女，電影裡那些打鬥動作都是林清霞自己做出來的。
將宋英子送回家之後，劉四回自己村子時已經快晚上七點，他見人就得意地說道：
「我今天下午去城裡看了電影，是香港大導演拍的，比《少林寺》還好看。」
「真的，狗才騙你，不信你明天自己去看。」
「名字叫《英勇女警》，是香港的明星林清霞演的，林清霞長得比劉小慶都要漂亮。」
「裡頭還有開飛車，轟油門飛起幾米高。」
「……」
在內地，從來不缺劉四這樣的積極免費的宣傳者，《皇家師姐》的影響力已擴展到鄉村，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席捲全國。
而隨著《皇家師姐》的熱映，中央電視台正式與夢工廠提出購播《陀槍師姐》，希望能夠靠著電影的熱度贏得電視收視率。
中央電視台雖然1983年就成立了自己的電視劇製作中心，但其拍攝效率實在低下。一部《紅樓夢》籌備了一年才剛剛開拍，《西遊記》拍了快兩年只完成3集，平時雖然也有一兩部自製電視劇播出，但更多的是還是播出外購電視劇。
《陀槍師姐》第一部的購播協議很快談妥，中央電視台以每集一萬人民幣的價格購入，直接買斷《陀槍師姐》在內地的播出版權。如果以後省級電視台也想播，那就需要付錢給中央電視台，夢工廠和康劍飛都不會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