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72【交流】 文 / 王梓鈞
對於會議室裡的某些老藝術家來說,《刀馬旦》在內容上顯得媚俗與浮躁,不是真正地抒發和讚美**情懷的電影。
不過今天並不真的是在開會,而是電影局那邊接到中央任務,要他們多多與康劍飛拉近關係,所以才弄出這麼一場不倫不類地交流會。
所以即便是他們認為不好的東西,這些老先生也會「顧全大局」,不會隨口亂噴康劍飛拍得不好。
除開思想陳舊的部分電影人,像陳凱哥這種新生代導演,則是非常欣賞康劍飛這種電影敘事方式。而且《刀馬旦》的雅俗共賞讓陳凱哥茅塞頓開,腦子裡突然想明白:原來**題材的電影還可以這樣拍——電影局對《刀馬旦》的定義就是**影片。
「我認為康劍飛導演的這部《刀馬旦》,它首先人物形象非常鮮活,幾位男女主角各有特點,而且不是偉光正的英雄形象。他們有著貪財、懦弱、衝動等等方面的缺點,但這並不能掩蓋他們的愛國情操,反而讓觀眾覺得更加親近和喜愛,因為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率先發言評價的是陳懷凱,這老爺子正是陳凱哥的父親,也是北影廠的知名導演。
陳懷凱以前也是在香港闖蕩過的人,在李永祖、張善琨的永華影業工作,建國前夕返回大陸擁護g產黨,1949年就榮升中央電影局副導演(副導演即是工作也是職稱)。
這種資歷已經深得不能再深,就算是北影廠的廠長王洋,也只能跟陳懷凱朋友相稱,不能強行命令他做什麼。
「陳導演說得鞭辟入裡,」另外一位北戲的教授何新懷接著話頭說,「領導人說要改革開放,這個改革開放不僅僅是發展經濟,我們中國的電影經過十年的停滯發展,也是需要改革開放的。像張導演的《少林寺》,就是大陸和香港電影合作的典範。在電影合作交流中,我們的電影工作人員,也學到了許多香港電影技術。《刀馬旦》是一部非常優秀的影片,它給我的啟發很大啊,等這部電影在內地上映之後,我一定推薦我的學生去認真學習觀看。」
電影局的趙副局長點頭道:「何教授的發言高屋建瓴,我們中國電影確實需要改革開放。過去的那一套樣板戲,人民群眾已經不喜歡看了,所以我們一定要借鑒學習別人的好東西。康劍飛先生不僅是香港首屈一指的大導演,也是著名的國際大導演,他曾經導演拍攝了一部美國電影叫《小鬼當家》,全球票房接近兩個億美元。這樣的有著先進經驗的大導演,今天能夠來參加電影局的交流會,一定能讓在座的諸位有所收穫。」
「一部電影賣兩億美元,那得賺多少外匯?」
「假的吧,電影怎麼可能賣幾億。」
「也不是沒可能,《少林寺》不就賣了一億多。」
「這個康導演看來是個大資本家啊。」
「……」
趙副局長的話顯然把這些人給鎮住了,誇得再響也不如一億多美元直接,會議室裡居然出現嚶嚶嗡嗡的嘈雜議論聲。
「哪裡哪裡,趙局長過獎了,」康劍飛連忙說道,面前這堆人把他捧上了天,那是在給他面子,花花轎子人抬人,他康劍飛自然也要送回幾句好聽的,「其實內地的電影也有很多精品,就拿陳凱哥導演的《黃土地》來說,我個人就非常地欣賞和佩服,那種民族的厚重感,是我這種商業導演拍不出來的。而且我還聽說,陳凱哥導演為了給《黃土地》配樂,和張一謀、趙季平先生一起去西北采風,頂著零下20幾度的北風,在窯洞裡跟農民一起聽民歌,拉家常,晚上就光著身子在土藥裡睡覺,一呆就是一個多月。這種吃苦耐勞的精神讓我非常佩服,也是我們香港的電影人需要學習的。」
先前一味地吹捧康劍飛,已經讓在座某些人感到不舒服,現在康劍飛吹捧誇讚,立即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雖然只是誇陳凱哥和《黃土地》,但其他人卻是與有榮焉,頓時對康劍飛的印象好了許多。
「康導演謬讚了,《黃土地》能在國外拿獎實屬僥倖,我還有許多地方不足,需要向香港的同行多多交流學習。」陳凱哥跟劉小慶在會議室裡年紀最小,他們基本上就是來打醬油的,現在被康劍飛電影讚賞,頓時覺得倍兒有面子。
趙副局長也很高興,笑著說道:「確實,就像康先生說的那樣,我們的電影人有著寶貴的**傳統,這認真負責、吃苦耐勞的精神,是永遠不能丟的……」
大導演謝晉說道:「內地的電影落後體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思想上的,一個是技術上的。技術上的好解決,思想上的落後就要難得多了,我覺得《刀馬旦》就給了一個很好的思路,那就就是把英雄還原成人……」
各位老先生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言,康劍飛基本上就是閉嘴傾聽。
一直交流到十一點半,才暫時結束會議去食堂用餐,下午還要接著看《黃土地》,看了之後繼續「交流」。
康劍飛之所以有這麼多閒功夫跟他們瞎扯淡,主要是他提出的與內地合資建影院的提議,如今文化部內部還有爭議。有的認為電影屬於思想文化領域,電影院不能讓私人來投資,有的又認為該大膽放開手腳,既然私人可以開公司了,為什麼私人不能建電影院?
在文化部那邊做出決定之前,電影局自然要安排康劍飛參加活動,這什麼電影交流會就是給他混時間的。
不僅如此,晚上還安排了歌舞表演,還是專門請來的東方歌舞團做演出。
至於對夢工廠電影的審核,電影局也安排了專門的團隊在做。首先要挑出那種意識形態問題嚴重的電影,這種電影直接給槍斃掉,接著選出哪些哪些可以直接上映,哪些需要刪減修改。
而安排檔期反而更簡單,因為此時還沒什麼五一、十一長假,更沒有哪家公司的電影和夢工廠搶票房,一個行政命令下去全國就把片排開了。
當然,地方電影院瞞報票房是不能避免的,康劍飛最大的期望就是盜版拷貝別太多。雖然各地的都是國營電影院,但中國實在太大了,全國鋪片之後需要的拷貝實在太多,地方影院私刻拷貝、瞞報票房的事根本禁止不了。
天朝文創事業最大的敵人就是盜版,這個問題在三十年後都不能解決,此時更是國營單位帶頭搞盜版。像中國唱片公司購買世界各國的名曲版權,簡直是良心得不能再良心,九十年代大文豪馬爾克斯訪問北/京,結果發現新華書店裡一排排的盜版《百年孤獨》,氣得這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發誓永遠不賣版權給中國。
……
在電影局食堂的午餐吃得很「簡樸」,跟康劍飛坐一桌的,除了趙副局長、謝晉、陳懷凱、陳凱哥等人外,還有幾個六七十歲的老先生。
由於劉小慶曾經獲得過香港電影金像獎提名,而且還在香港和康劍飛見過面,所以特地被安排到康劍飛身邊就坐。
劉小慶雖然是個全國知名的大明星,不過上午那種場合就沒她說話的份,現在到了飯桌上才是她的主場。
「康先生,我們又見面了。您貴人多忘事,不知道還對我有沒有映像?」劉小慶笑瞇瞇地和康劍飛握手,手指似有似無地在康劍飛手心撓了一下。
康劍飛面對劉小慶的勾搭假作不知,抽回手笑道:「劉小姐氣質動人、談吐優雅,金像獎那天可是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哪裡會不記得?」
劉小慶開了一瓶茅台,倒了一圈酒後,落落大方地舉杯道:「歡迎康先生來京城考察交流,我敬康先生一杯!」
國人到了酒桌上,正經先生也會變得不正經,陳懷凱此時就起哄道:「今天這裡就一個女同志,小慶敬的酒,康先生你可不能不喝。」
「大家都是我的前輩,叫我小康就可以了,康先生康先生的聽著彆扭,」康劍飛端著杯子站起來,說道,「既然是劉小姐敬的酒,那我就一口乾了!」
見康劍飛如此擺低身段,眾位老先生頗為受用,在他乾杯後喊道:「小康好酒量,再來一杯!」
一頓午餐吃得賓主盡歡,帶來的後果就是下午的交流會沒法開了,康劍飛整整喝趴了一桌人,在國內電影圈留下了「酒神」的雅號。
「局長,下午的交流會還開不開?」趙局長的秘書跑來問道。
趙副局長此時已經喝得醉眼朦朧,扶著桌子邊走邊說:「還……還開什麼……開,我……我先去睡一覺,晚上……上歌舞表……演之前叫醒我!」
改革開放讓中國發展神速,也帶來了許多歪風邪氣,像這樣的公款大吃大喝,放在十年前根本不可能。
在食堂的大門口,喝得面生紅霞的劉小慶主動攙扶著康劍飛,說道:「康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康劍飛也只是半醉而已,其實他比劉小慶還清醒得多,知道這女人是什麼心思。
本來曾博林和劉飛兩人準備扶康劍飛上車,現在劉小慶這個美女突然加入,曾博林就很識趣地把位置讓出來。
回到酒店的房間裡,劉小慶如同賢惠妻子一般照顧得無微不至,幫他脫掉鞋襪和外衣後,還專門打來熱水給康劍飛洗臉。
劉小慶俯著身子給康劍飛洗臉,那飽滿的酥胸實在乳量驚人,隨著擦臉的動作來回移動,壓在康劍飛的胸前來回摩擦。
康劍飛對漂亮女人實在沒什麼抵抗力,不知不覺間手已經挪到劉小慶的翹臀上,後者突然一聲嬌呼,已經被康劍飛翻過來壓在身下。
……
一個多小時以後,劉小慶總算知道了什麼叫玩火自殘,康劍飛的索求無度讓她全身癱軟無力,如今趴在床上根本爬不起來。
「你上輩子肯定是一頭牛,力氣使都使不完!」劉小慶半是抱怨半是討好地說道,媚眼如絲的樣子說不出地誘人。
康劍飛開著玩笑感歎道:「沒有耕壞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做男人也是辛苦啊。」
「什麼耕壞的田,你好壞啊!」劉小慶撒嬌道,粉拳捶了幾下康劍飛,才說道,「我聽家輝說,他現在也進你的公司了?」
「是啊。」康劍飛眼睛一瞇笑了起來,對這個女人的精明已經有所瞭解。梁嘉輝上個星期才加入夢工廠,以此時的信息傳播速度來看,肯定是劉小慶打電話聯繫過梁嘉輝。
劉小慶接著又開始抱怨:「還是在香港做演員好,在大陸像我這種最有名氣的演員,拍一部戲也只能拿幾百塊錢的工資。」
康劍飛撫摸著她光滑的腰身,故意裝傻道:「中國遲早是要發展起來的,到時候內地的演員待遇比香港還好。」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了,」劉小慶見康劍飛沒理會她的意思,便乾脆把話說明了,「劍飛,你說我去香港拍戲怎麼樣?」
康劍飛搖頭道:「香港很排外的,你如果想去香港發展的話,那至少要學會說粵語才行。」
劉小慶臉上帶著一絲渴望,問道:「如果我學會了粵語,能不能加入夢工廠做演員?」
「可是可以,不過恐怕王廠長要怪我挖走他的得意門生了。」康劍飛哈哈笑道。他雖然不計較女人貪財,但這劉小慶也太直接了吧,難不成就因為上了一次床,便可以跑到香港被夢工廠力捧?
有些女人玩幾次就行了,長期保持關係實在沒必要。當然如果劉小慶是處女就另當別論了,康劍飛雖然節操掉得無底線,但還是有那麼一點小責任心的。
劉小慶終於聽出康劍飛語氣裡的敷衍,她的笑容有些勉強,說道:「王廠長還是很總重演員自己的選擇。」
康劍飛說道:「隨你吧,不過香港那邊競爭很激烈,我不保證你能紅得起來。」
劉小慶終於喜笑顏開,她說:「能去香港我就滿足了,可不敢奢望能做大明星。」
對於劉小慶的這種選擇,康劍飛也只能噓唏感概,放著內地的大明星不做,非要跑去香港當小演員。這放在二十年後或許難以理解,但現在卻很正常,劉小慶這個大明星一年最多拍兩部電影,工資加上補貼,全年的收入才1000多,還不如香港普通工人一個月的收入。
當初為了能拿到北京戶口,劉小慶選擇嫁給她不喜歡的人,現在為了能去香港,她也是在賣力地討好康劍飛。
兩人顛龍倒鳳的玩了一個下午,康劍飛雖然「不齒」劉小慶的為人,但對她的**還是比較滿意的。
傍晚的時候,劉小慶都沒力氣起床吃飯了,對康劍飛道:「劍飛,你代我給王廠長說一聲,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不去觀看歌舞表演了。」
「你就好好休息吧。」康劍飛提起褲子笑道。
在飯店用完餐後,康劍飛便乘車去電影局看東方歌舞團的表演。
上次跟邵一夫一起來訪京時,港澳辦那邊也是安排了一場東方歌舞團的演出,不過那個演出更大更正規。今晚的這一場是電影局的內部演出,演出地點就在電影局的禮堂裡,而且表演者都是些名氣不大的年輕文藝工作者。
中午一起吃飯的那些老先生,只有不到一半的來觀看演出,畢竟年紀大了,醉酒之後實在沒有多餘精力。
小禮堂的觀眾席差點爆滿,大都是電影局的內部員工,也有一些其他單位聞訊跑來湊熱鬧的。
康劍飛就坐在趙副局長旁邊,趁著演出沒開始就和他聊起來,最後聊到合資興建電影院這個話題上來。
「實不相瞞,還是有些同志的思想放不開,認為電影院這種文化事業不能交給私人,」趙副局長歎氣道,「我是非常支持康先生想法的,你出錢我們出地,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啊。」
電影院的興建歸電影局管,這次文化部關於是否允許康劍飛投資電影院的討論中,就有電影局的幾位大佬參加。
其實所謂討論都是次要的,最後還得看上面的領導拍板,只要領導說可以就可以,下面的再反對也只能執行。
康劍飛問道:「現在內地的電影市場怎麼樣?」
趙副局長狡猾地笑道:「潛力很大。」
「這個我也知道,所以才想投資內地的電影院。」康劍飛說。
歌舞表演很快開始,康劍飛對舞台上的歌舞沒什麼興趣,只是不停地在和趙副局長聊天。
聊了十多分鐘終於聊開了,康劍飛還承諾給電影局捐幾台辦公電腦,給北影廠捐一套先進的電影拍攝設備。
趙副局長也不再那麼保守秘密,有保留地給康劍飛講述內地電影市場的一些現狀。
「現在國內的電影已經沒搞頭了,《黃土地》在國際上拿了大獎不假,但票房只是《少林小子》的一個零頭,」趙副局長感慨地說,「群眾更喜歡看輕鬆娛樂的電影,而國內的電影除了《廬山戀》等少數幾部以外,根本不能吸引廣大群眾。現在內地電影市場賣得最好的,還是每年銀都機構的片子,康先生你要是進入內地市場,最大的競爭者就是銀都。」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競爭,康劍飛自然是不怕的,但銀都機構旗下各大電影公司,是幾十年來的左派電影企業,有些東西康劍飛還真的沒法跟他們競爭。
比如春節和暑假這種票房最好賣的檔期,基本上就是排大陸的本土電影和銀都機構的左派電影,夢工廠的片子只能撿人家剩下的。
「日出嵩山坳
晨鐘驚飛鳥
林間小溪水潺潺
坡上青青草
野果香山花俏
狗兒跳羊兒跑
舉起鞭兒輕輕搖
……」
兩人正說話之間,舞台上突然傳來悅耳的歌聲。
康劍飛不由地抬頭看去,卻見一個少女身著古裝,手裡還拿著一根皮鞭,顯然是在c0splay《少林寺》裡的牧羊女。
今天的歌舞演出,主要是為了迎接康劍飛,所以歌舞表演都跟電影有關。
一首《牧羊曲》被舞台上那個美女唱得柔情似水,比鄭緒嵐的原唱更多了些糖分,甜甜膩膩地能唱得男人心動。
不僅如此,那歌手還邊唱邊跳,雖然康劍飛不知道她跳得什麼舞,但卻覺得頗為好看。
「那個唱歌的小姑娘是誰?」康劍飛指著舞台上的歌手問。
今天的小型歌舞表演,都是東方歌舞團裡不出名的歌者、舞者,趙副局長哪裡會認識?他說道:「表演結束以後,我幫康先生問問,康先生對她有興趣?」
康劍飛點頭道:「這小姑娘的舞跳得不錯,而且歌聲很甜,很有培養的潛力。如果東方歌舞團肯放人的話,我倒想把她簽到我的唱片公司來。」
趙副局長笑道:「這個很容易,今天的表演者都不是什麼出名的藝術家,如果康先生你拿出誠意的話,東方歌舞團肯定會放人的。」
康劍飛也就那麼隨便一說,他在台下也看不真切,只覺得台上的小姑娘很面熟,而且那歌聲甜度很高,非常適合唱情歌。
趙副局長卻是記在了心頭,畢竟康劍飛剛承諾捐贈電影局一批辦公電腦,還答應送給北影廠的一些先進設備。這些東西價值就是幾十上百萬,遠比東方歌舞團的一個小歌手重要。
表演還沒結束,趙副局長就把他的秘書叫來,小聲地吩咐道:「去打聽一下,剛才唱《牧羊女》的小姑娘是誰。」
幾分鐘過後,那秘書跑回來,在趙副局長身邊咬了一陣耳根子。
「啪啪啪……」
一陣熱烈的掌聲之後,今晚的歌舞表演終於落下帷幕。
趙副局長對康劍飛說道:「康先生,那個女歌手叫李寧玉,是藝術家王坤親自招進東方歌舞團的,而且準備重點培養,要挖她恐怕有些困難。」
——
六千字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