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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七章 文 / 支海民

    盧師傅聽從了李明秋的勸告,決定親自將女兒盧秀蓉送回田先生身邊。盧秀蓉哭哭啼啼不願回去。盧師傅哀歎一聲,說:「孩子,並不是爹心狠,硬把你往火坑裡推,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如果不回去,爹的臉面就在鳳棲丟盡,那田先生如果再對你無理,爹就找他李明秋論理」。

    盧秀蓉將一把剪刀揣進內衣口袋裡,已經做好了跟那禽獸不如的田先生同歸於盡的準備。田先生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在李明秋家的堂屋內設了一桌酒席,還請來了鐵算盤跟郭善人作陪,席間,那田先生也顧不得臉面,一再向岳父盧師傅道歉,說他那一天晚上多喝了幾杯,所以對秀蓉顯得有些粗暴,以後有這幾位老先生作證,再也不做對不起秀蓉的事情。

    盧師傅端起酒杯,邀請大家一飲而盡,然後說:「我今天把女兒親自送回來,主要是看了李掌櫃叔侄倆的臉面,我的兒女雖然很多,但是沒有一個是多餘的,不要以為我盧師傅是個軟柿子,好捏,逼急了綿羊也會頂人」!

    郭善人是個局外之人,可他來藥鋪這一段時間觀察,那田先生看起來大大咧咧,實際上心懷叵測,特別是一看到大街上有士兵巡邏,那眼神馬上就不對勁,剛才聽了盧師傅那一番話,知道這田先生有些來頭,可是他不能說啥,借口藥鋪沒有人照看,溜了出來。

    李明秋知道,這盧師傅的話是說給大家聽的,他看看田先生,那田先生表面上看起來謙恭,平靜,實際上脖子上的青筋在突突直跳,臉頰變得血紅,眼神裡暗藏殺氣。他突然有點害怕、有點擔心、同時還有那麼一點後悔,悔不該給田先生張羅這一樁婚姻。

    而那鐵算盤還蒙在鼓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看盧師傅的女兒爬在侄兒媳婦滿香的肩膀上哭哭啼啼,還以為兩口子鬧了什麼矛盾,一邊吃菜一邊說:「夫妻間吵吵鬧鬧是常事,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吵過鬧過就算咧,大家都不要太往心裡去」。

    那田先生突然給岳父盧師傅跪下,說出的話擲地有聲:「爸,您就放心,我田某從今後要是對秀蓉有半點異心,就是那河裡爬著的烏龜」!

    滿香吭哧一聲笑了,她還沒有聽到過男人這樣詛咒自己,伸出雙手把秀蓉摟緊,也想勸說秀蓉幾句,男人膝下有黃金,不會輕易下跪,既然田先生已經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也應當為那田先生找個台階下來。可是滿香突然臉變得煞白,她無意中摸到了秀蓉懷裡揣著的那把剪刀,看來這個弱女子已經做好準備,決心跟那田先生同歸於盡。

    人在關鍵時刻有些行為就由不得自己,滿香不願意看到一樁血案在自家屋子裡發生,把那把剪刀一下子從秀蓉的懷裡掏出來放到桌子上,話音裡帶著驚恐:「秀蓉,你可不敢做傻事」!

    滿屋子嘩然,連盧師傅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女兒會準備了這一手,最吃驚的當屬田先生,一股冷氣透過脊樑,感覺中渾身冰涼,想到一次縱慾差點葬身一個弱女子之手,有點始料不及,其實死不足惜,面對膏藥旗(老百姓對日本國旗的貶稱)宣誓之時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關鍵的問題是這種死法有辱大日本帝國的使命……田先生隱晦的心裡掠過一絲驚恐,思想急轉彎,來了一次欲擒故縱:「秀蓉,你殺死我不要緊,關鍵是不要弄髒了你自己,不要毀壞了咱爸的名聲,今天,你如果實在不願意跟我在一起生活,咱倆可以解除婚約」。

    這一次又把盧師傅逼到了死角,舊時中國的女子從一而終,丈夫可以休妻,妻子沒有離婚之說。盧師傅求救似地看了看李明秋,希望李明秋能為他解脫。

    滿香替秀蓉擦乾眼淚,經過深思熟慮,說出的話語驚四座:「田先生,解除婚約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必須還秀蓉一個女兒之身!秀蓉是你的媳婦不容置疑,你還必須承擔起做丈夫的責任!秀蓉,姐姐也勸你一句,不要那麼死心,前幾年你明秋哥也做事荒唐,竟然公開把煙花女帶回家裡,我不忍讓沒有辦法,為了我的兒女。女人有時候就要以德報怨,因為我們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一旦走出去就別想再走回來,姐姐跟你在一個院子裡住著,田先生如果再對你無理,姐姐會替你出氣」。

    那盧師傅感激地看著滿香,想不到一個女人說出來的話竟然這樣硬氣。那田先生耷拉下了腦袋,挫傷了銳氣,過去他沒有懷疑過大日本帝國能夠統治世界的能力,這陣子他真的有點懷疑,你連一個女人都征服不了,何談征服一個民族!

    盧師傅看目的已經達到,因此上告辭,大傢伙兒把盧師傅送出大門口,盧秀蓉留了下來,但她把新房的門關緊,死活也不讓田先生進屋。李明秋勸說田先生,耐下心來,女人要靠男人的關愛來感動。

    那一日,鳳棲城人頭攢動,一排軍人抬著一副棺材,上街遊行,「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口號聲響徹全城。田先生隔著臨街的玻璃窗子向外看,看見了義憤填膺、同仇敵愾的場景,臉上表情複雜,不知道棺材裡裝著何人,也不知道為什麼激起了這麼大的民憤,向旁邊的鐵算盤一打聽,才知道在黃河岸邊,同樣是為了一個女人,日本鬼子打死了一個中國百姓。一個普通百姓尚能激起如此大的民憤,看來這片國土上生活著的人絕非沒有血性!他不能小覷了這裡的人們,必須有所收斂,絕不能隨心所欲。

    遊行的隊伍全部湧向南門外的筆架山下,滿城空巷,那是一次盛大的集會,極大地激發了鳳棲人愛國的熱情,田先生心慌意亂,如坐針氈,看那鐵算盤跟郭善人頭碰在一起竊竊私語,借口身體有點不舒服,回到了家中。

    這幾日盧秀蓉的態度有點軟化,兩人那種緊張的關係有所鬆動,白天看起來還像一對夫妻,一到晚上盧秀蓉一個人裹緊被子睡覺,無論如何也不讓田先生近身,田先生強忍著他那一觸即發的獸性,再也不敢對盧秀蓉無理,因為他知道,在目前的節骨眼上,任何一點細小的疏忽都容易使得前功盡棄,為了大日本帝國的利益,他必須學會韜晦。

    睡到半夜,盧秀蓉起來小解,尿點子流入銅尿盆內,發出了噗噗的聲音,那聲音猶如魚兒戲水,帶著不可遏制的誘惑,田先生再也忍不住了,藉著秀蓉上炕的機會,一下子把秀蓉緊緊地擁在懷裡。盧秀蓉剛想喊叫,被田先生摀住了嘴,田先生幾乎哀求道:「秀蓉,你不用害怕,我對你慢點」。秀蓉徒勞地掙扎了幾下,接著便軟弱無骨,由著田先生撫摸遍她的全身。那田先生不愧是一個情場老手,慢慢地挑逗著秀蓉那敏感的部位。婚姻是杯雄黃酒,一旦喝下就身不由己,女人天生陰柔如水,需要男人的呵護和耕耘,這一次,田先生不再那麼莽撞,而是像蜻蜓點水,慢慢地替那秀蓉加溫,秀蓉已經徹底忘記了第一次的疼痛,開始了第二輪的週期,那種銳變雖然帶著某種悲壯,卻也是一種必然的歷練,秀蓉變成了一條蛇,貪婪地吮吸著田先生的精髓。

    不久,盧秀蓉的肚子慢慢地鼓了起來,死心塌地地做了田先生的妻子。

    那一天睡到半夜,田先生突然驚恐地坐起來,屋子裡彷彿鑽進了一隻蟋蟀,發出了吱吱的聲音,盧秀蓉也醒來了,問自己的丈夫:「我怎麼聽見屋子裡有什麼響聲」?田先生顯得極不耐煩:「快睡覺吧,能有什麼響聲」!可那響聲還是不斷,彷彿來自丈夫的身上。女人的本能使得她把丈夫抱住,田先生粗暴地推開秀蓉,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一會兒田先生又回來了,對秀蓉變得和顏悅色:「秀蓉,我得出一次門,三兩天就回來,你在家裡等我,不要把我的行蹤告訴任何人」。秀蓉問道:「啥事嗎?看把你急得,今晚城門不開,明天早晨走還不行」?田先生又不耐煩起來:「不該問的別問」!說完匆匆出了門,消失在夜色之中。

    至於那一天晚上田先生怎樣出的城?沒有人知曉,一天以後,黃河渡口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人帶一頂草帽,跟一個從對岸過來的客人鬼鬼崇崇在樹林裡密謀了很久。那是田先生來鳳棲後接到上司的第一個命令,也是第一次神秘地從鳳棲失蹤。據日本情報部門可靠消息,不幾日一個國民黨要員將要來到鳳棲,上司命令田先生不惜一切代價,把那個要員在鳳棲暗殺。那客人對田先生交待完任務後就匆匆回到山西對岸,田先生接受了命令以後回到鳳棲,等了許多日子也不見那個國民黨要員蒞臨,原來那一次日本鬼子要暗殺的對象是閻錫山長官,他們不知道從那裡打聽到閻錫山要西渡黃河南下長安,於是沿路設伏,打算將閻錫山長官一舉殲滅,殊不知閻長官根本就沒有從這裡路過,使得日本鬼子的陰謀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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