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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章 浪蕩公子 文 / 鐵頑石

    龍冶如願氣跑了先生,知道今天下午得到解放。劉先生前腳出門,他後腳就跟了出來。走到街上,龍冶想起有些日子沒去飛月樓了,心想:「不知道飛月樓來沒來新的漂亮姑娘?」那飛月樓則是金陵最有名的青樓,頭牌柳蟬的彈的一手好古琴,更有一副如鶯啼婉轉般的好嗓子,一首當代白居士的《長恨歌》下來,不知醉倒多少此中雅士。

    毒辣的烈日在天上,街上少有人走動。惹不起卻是躲得起的,人們把些日常的活動都轉移在門戶裡面來完成。那些消閒涼爽的去處,都是人頭攢動。龍冶剛進飛月樓,龜奴趕緊上前招呼:「龍公子來了?」龍冶在飛月樓人緣極好,眾人都知道龍家公子是個不吝錢財的玩家,手頭方便的話,少不了大家的好處。

    龜奴引龍冶上了二樓,撿一個雅靜的位子坐下。

    龍冶掃視了一下四周,零零落落的,今天來給柳姑娘捧場的人並不多。也許是人少的緣故,簾子內柳姑娘的節目似乎還不準備開始。龍冶很是奇怪,往日裡飛月樓都是人滿為患,難道就都膩煩了不成?

    龜奴端上茶水,龍冶問他:「這場子怎麼這麼冷清?」

    龜奴回道:「還不是都去趕熱鬧去了。」

    龍冶問道:「趕什麼熱鬧?」

    那龜奴說:「難不成龍公子未曾聽聞城隍廟賭場之事?」

    龍冶歎口氣:「老娘這一向把我盯的緊,許久沒有出來了。快憋死了。」

    龜奴笑著說:「怪不得!怪不得!試想這金陵城有什麼事還有咱們龍公子不知道的?」

    龍冶道:「別說這些不打緊的,快說說出了什麼事?」

    龜奴道:「龍公子原來不知,前日西郊城隍廟開了一個賭局,聽人說那個場面大的很,金陵城裡好熱鬧的,都奔那兒去了。飛月樓的生意因此大受影響。」

    「賭局,竟有人敢公開設賭?」

    「不錯,據說有人去向太守王大人告發,卻沒有能見到王大人的面。可能這個設賭的老闆已經上下打點,這兩天也沒有看見官差去找麻煩。」

    龍冶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既然如此,我少不得要去看看熱鬧了。」

    那龜奴笑著說:「這樣的場面,原本少不了公子的。」

    龍冶辦事一向雷厲風行,說到做到,起身下了樓。

    一路之上,頂著酷暑奔向城西的人絡繹不絕,被那賭局吸引的人委實不少。龍冶暗想:這個開賭局的人,倒是來頭不小,也不怕官府去查封。

    唐朝時社會繁榮,卻對民眾賭博風俗禁查極嚴。像這樣公開設賭局,那是非常罕見了。不過官府追究起來,往往是對組織者

    城隍廟前的空地上,人山人海。不知什麼時候,有人搭起了四個巨大的帳篷,帳篷遮住烈日,取得一些蔭地。帳篷下面,八張方桌兩邊排開,每張桌邊站著兩個身材魁梧的赤膊漢子。當中擺的方桌是寶官擲色子公示結果用。

    眾人下的注就堆在八張桌子上。外圍的人要投注,須得層層轉遞,方可到達。為顯得公正,那個搖擲色子的漢子用黑巾蒙住了眼,無法事先得知投注兩方的多寡。桌子盡頭,搭了一個簡易檯子,一個面相俊朗的年輕人人和兩個隨從坐在台上,大概是莊家了。

    這個莊家,就是申不凡。他在城隍廟設的這個賭局,就是為龍冶設下的。

    在金陵,龍面金護胸持有者的資料早一清二楚了。

    龍冶,一十六歲,頑劣少年,孤兒寡母,靠祖上傳下來的二十畝薄田維持生計。好賭,隔三五日必邀幾個狐朋狗友聚賭一次。因為官方抓賭極嚴,懲治極重,故此這幾個狐朋狗友的聚賭只能在隱秘中進行。

    有這個致命的毛病,就很容易對付了。申不凡的目的,是既要想辦法弄到龍冶家祖傳的金護胸,又要保全他母子二人。以免那伙黑衣人找上門的時候,會因為失去金護胸而惱羞成怒,危及他們的性命。

    不知者不罪,但願那伙喪心病狂的人不會過分傷及無辜。不過,申不凡沒有料到的是,自己的一番佈局卻無意導致了一個母親的死,他也因此而給自己帶來一個厲害的敵人。他和這個敵人的爭鬥,過程跌宕起伏,令人扼腕。

    申不凡一到金陵,就持著虎符兵令去見太守王慶元。王慶元不敢怠慢,靜候申不凡指示。

    申不凡:「王大人,我想在金陵設下一個臨時賭場。」

    王慶元張大了嘴:「開賭場?將軍想幹什麼?」

    申不凡哈哈一笑:「王大人,不是本將軍賭癮發作,想要來作莊。我是想利用這個賭場拋磚引玉,引出金護胸的傳人龍冶。」

    王慶元大費躊躇,說道:「申將軍,不是下官推諉,這個賭場的事情確實難辦。按我大唐律法,私開賭場那是重罪。作為地方長官,轄區內若是有此等違法亂紀的行為,不查辦就是瀆職。將軍這個提議如何使得?」

    「咦,怪了,長安城賭場也不少的。難道你這裡比天子腳下還要嚴明?」

    王慶元苦笑道:「申將軍,你也知道的,自古以來的規矩,就是誰官大誰就有理,誰關係硬誰掙錢多。那京城開賭場的,哪個沒有強有力的靠山在後面撐腰?外省的賭場限制得死死的不許開張,而京城的那些高官顯要,卻打著怡情的幌子,在天子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大行其事。京城的賭場,就是皇上,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申不凡一呆,王慶元說的確實是亙古以來的不合理規則。

    「王大人,我知道你這番話是實情,但是事急從權,還請大人想一個變通的法子。」

    王慶元苦苦思索半天,終於和申不凡商量出一個折衷的方案。賭場還是要開,只不過不能在金陵城裡大張旗鼓,動靜大了,官府不出面查封就太說不過去了。臨時賭場就設在城西城隍廟,為期不能超過三天。三天過去,不管這個法子有沒有效,賭場須得停辦。

    申不凡大為高興:「好,就如此辦!」

    王慶元歎了一口氣:「申將軍,你這次私設賭場,下官為官數十年的清譽只怕從此毀於一旦!」

    「王大人,你為官清正廉明,又做出了這樣大的犧牲,日後必當前程萬里,何必為一時被人誤解煩惱?」

    「唉,這幾日,下官只有躲在家中閉門不出,免得下面的人議論下官不作為。」

    「哈哈,委屈王大人了。」

    王慶元指派了一些人手,全力聽候申不凡調配。於是乎,在金陵城西城隍廟,一個賭場熱火朝天地張羅起來了。

    第一天,沒有見到龍冶的身影。

    第二天,龍冶仍然沒有來。

    申不凡絲毫不覺得著急。這個開設賭場的消息不可能不傳到龍冶的耳中去,一龍少爺嗜賭如命的性子,他是不可能不來的,來了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第三天,龍冶一踏入場地,申不凡敏銳的眼光就發現了,心裡暗暗說了一句:「小伙子,你真讓我久等了。」

    龍冶擠在人群中間,看到一干賭徒踴躍下注的場面,有點心癢難搔。可惜的是,身上沒帶多少銀兩,輸得兩注就沒有翻本的賭資了。他一面關注著場上的結果,一面在人群中尋找平日裡那幾個狐朋狗友,想挪借些銀兩做賭資。

    唱寶的人高聲喊道:「還有沒有下注的?要下趕快!馬上開了!」

    兩邊下注停當。唱寶的大喝一聲:「搖!」偌大的場子上立時靜了下來,只聽得碗內色子叮叮噹噹的轉動。龍冶停在耳裡,心弦為之撥動。唱寶的喊一聲:「停!」,那寶官猛的將碗倒扣在桌上。唱寶的叫聲:「開!」眾人屏住了呼吸。寶官揭開碗,朝上的三個色子面赫然是兩個六點、一個四點。唱寶的唱道:「兩個六點一個四點……大,賠大吃小。」

    人群立刻喧鬧起來……勝利者興奮的歡笑聲,失利者恨恨的咒罵聲。

    突然間,人群中響起一個婦人的哭喊聲:「你這個遭天殺的!你這是把閨女往火坑裡推呀……嗚……嗚……老天怎麼這麼不長眼呀……我那可憐的娟兒呀……」

    這哭喊聲頗為耳熟,龍冶順著聲音望過去,認得是鄰近裡弄開裁縫鋪的徐老滿夫婦。想來是徐老滿貪賭,賠光的老本不算,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徐娟兒也輸給了人家。

    大凡沾上了賭癮的,輸得傾家蕩產的並不稀奇,甚至賣兒賣女的,也不是沒有。這邊徐老滿夫婦僵持不下,眾賭徒是見多不怪,賭局依舊進行。

    那徐娟兒龍冶是極為熟悉的,她和龍冶年紀差不多,小時候倆人也做過玩伴。那徐老滿自知理虧,倒也不和老婆頂撞,任由那婦人撕扯,卻也不肯離開賭場。

    唱寶的喊道:「下注了!」賭徒根據自己的選擇陸續開始下注,喧囂聲立時把徐老滿老婆的哭喊聲壓淹沒了。

    下一章預讀:龍冶故意攪局,申不凡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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