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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章 弘法會 文 / 鐵頑石

    邏些的這一屆弘法會比起以往又盛大了許多,不但前來聽法的人數超過歷屆,而且重病的贊普竟匪夷所思地康復,足見神跡可尋。更難得的是,南詔王遣送來的那些兇惡之徒,竟蒙受了佛祖的感召,回頭向善。種種跡象,比那些大師們對經文的講解要來得更有說服力。

    為了防止漏網的天真上人師徒,布達拉宮去大昭寺路上戒備森嚴,邏些的禁衛軍早早驅除了閒雜民眾,空出了一條大道。那些民眾只能遠遠地站在一邊觀望。

    朱邪護仁帶一隊侍衛在前邊開路。接下來就是覲見佛祖的隊伍,走在最前面的是墀德松贊,他身後跟著是吐蕃的兩位僧相,然後是虛空藏禪師及其弟子。白瑪拉姆公主、可黎可足王子和申不凡等人走在最後面。

    覲見佛祖的儀式非常簡單,人群進去,焚了香,拜了佛祖像,誦幾句經文,就宣告結束。寺外的廣場上,早已搭起了三個高台。民眾瞧見覲見的隊伍出來,禁不住沸騰起來,盼望多時的弘法會終於要開始了。

    覲見的隊伍出來時,贊普身邊多了一群頭上頂著戒疤的僧人。有消息靈通的人士向大家透露,這些有戒疤的僧人就是來自南詔的新護法。那些新護法目光平和,全然看不出一絲暴戾之氣,於是人們都默默的在心中感念,佛祖慈悲,佛法無邊。

    贊普帶那些護法上了左邊的高台落座,朱邪護仁帶一群侍衛立在高台邊警戒。白瑪拉姆公主、可黎可足王子和申不凡帶一群貴賓上了右邊的高台。中間的高台,是為這次弘法會的主角們預備的。

    吐蕃的兩位僧相娘定埃增和允丹延請虛空藏禪師及眾弟子在中間的高台上坐定。台下人頭攢動,足足有數萬之眾。

    娘定埃增走到台中間,揚了一下手掌,喧鬧的人群沉寂了下來。

    娘定埃增的聲音平穩地向四周傳了開去,台下眾人,最遠處也清晰可聞,靠近高台的也不覺得刺耳。

    「二十多年前,在桑耶寺進行的那場頓漸之爭,來的各位有點年歲的,相信都記憶猶新。那場歷時三年的爭辯,是我吐蕃佛教史上的一大盛事。佛理是越辨越明,正是那些前輩的得道高僧孜孜不倦的傳播,才讓佛理根植於我輩心中。

    頓悟與漸悟之間,本無絕對的界限。虛空藏禪師吸收了兩派理論的精華,自號『大瑜伽修行者』。這次受贊普邀請,虛空藏禪師入吐蕃傳教,禪師不僅在弘法會上要親自宣教,而且給贊普奉上了集大成的佛學著作《禪書》。

    禪師從荷澤神會的《楞伽經》中分別抽出「如來禪」和「大瑜伽」,再將二者結合,強調大瑜伽者接受的如來禪教是最上智之教;強調如來禪亦為大乘法,相信一切法不在心外,任何人都可通過努力修習來達成,即『作為無所得方法之如來禪』。禪宗理論不應該有區域限制,無論吐蕃人、天竺人,還是漢人,都要固守無住平等的瑜伽之道,實踐最高的平等之姿,成就圓滿清淨之法身。這些就是虛空藏禪師帶給我們的全新境界。」

    申不凡、葉隨風和小晴等人對這些晦澀難懂的詞句聽起來頗感費力,漸漸有些不耐。反觀台下的那些信徒,卻是人人全神貫注,生恐漏掉僧相說的的每一個字。

    娘定埃增的開場白過後,虛空藏禪師正式登場。虛空藏禪師的聲音更加平和,宛如一個親密的人在耳邊輕言細語一般。虛空藏禪師道:「越是高深的佛理,往往越加淺顯易懂。如果我說的東西,跟你們想的差距太大的話,從我這方面來講是對牛彈琴,從你們那邊來看,是在聽驢子叫喚。」

    台下的人聽禪師用如此通俗的語言跟大家講話,都覺得無比親切,發出了會心的笑聲。申不凡對葉隨風道:「這個老和尚的脾性對我的胃口。」白瑪拉姆道:「虛空藏禪師是融會貫通的大智慧,我父王對他倚重得很,經常向他請益。」

    虛空藏禪師道:「成佛並不是高不可攀的事情,眾生生來就是平等的,只要我們一心向善,就必定有所成就。每個人心中善的多寡,是無法比較的,我們遇到事情,要時時選擇善的立場,這就是佛道。佛道就在我們的身邊。比方說這些剛入門的弟子,」

    他伸手指一下圍坐在墀德松讚的眾位護法,「他們昨日還是無惡不作的兇徒,今日他們放下屠刀,擯除以前的所有惡念,他們也可以立地成佛了。各位居士看見他們頭上的戒疤了吧?為了證明他們如磐石般堅定的向佛之心,他們主動要求在頭上留下疤印,以防頭髮重新長出來。這一次的弘法會上,他們這些護法才是核心人物,各位居士要尋求向善之道,這些護法是最好的親歷者。本次盛會上最重要的活動,就是讓護法們走到人群中去,現身說法。」

    在虛空藏禪師的示意下,那些護法離開高台,魚貫走向人群。朱邪護仁率眾侍衛高度戒備,嚴防可疑人物靠近高台。

    那些護法一走進人群,立刻就被淹沒了。每位護法的周圍都擠滿了熱情的民眾。造化弄人,這些護法一日之間,就從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搖身一變,成了眾人頂禮膜拜的偶像。那些護法對鋪天蓋地的徵詢應接不暇,所過之處,都有無數的手臂伸出來,去觸摸他們的衣角,或是摸一摸他們頂著戒疤的光頭。信徒們都是同一般心事,能夠把那些高尚的佛門弟子摸上一摸,沒準會沾上不少仙氣。

    一隻顫顫巍巍的手臂緊緊拽住了無慾的胳膊:「小師父,你的心永遠不會改變了麼?」無慾覺得聲音非常耳熟,抬頭一看,那個偽裝成羸弱的吐蕃老人的,正是自己的師父天真大師。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師父也有喊自己為「師父」的一天。無慾朝天真大師合十道:「昨日已如夢幻,今日我師兄弟已找到最好的歸宿。」

    天真大師一探之下,已知道無慾的武功全失,呆呆地道:「怎麼會這樣?」無慾道:「我一心追隨佛祖,身外的一切,於我何益?有與沒有,都是一樣的。」天真大師聽無慾把數十年苦練的武功說成無足輕重的身外之物,驚詫更甚:「你們師兄弟都這樣了麼?」無慾道:「然也。」天真大師道:「是誰點化你們的?讓你們斷絕回頭之念?」

    無慾道:「全仗公主成全。」

    天真大師目中的兩道精光射向右邊高台上的白瑪拉姆,恨聲說道:「公主的恩德,我會永遠感懷在心。」

    下一章預讀:墀德松贊兌現獎賞,申不凡求婚,贊普卻要招上門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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