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和尚的情詩 文 / 鐵頑石
站在莊嚴的佛像面前,一股難以言傳的巨大力量,令吊兒郎當的申不凡也不禁肅然起敬。對著高大的佛像,申不凡覺得不可思議:「公主,這等身像按照是佛祖的真實身高塑造的?」天,跟佛祖比起來,就是姚明那身段,也只有仰望的份。
「佛祖八歲時,身量如藍毗尼園的台座那麼高,十二歲時,腳踏捨衛城的門坎,頭部觸到門楣。你想想看,會有多高?」
「這尊等身像是八歲的還是十二歲的?」
「十二歲的。」
「那這是我大唐文成公主的嫁妝了,大昭寺既然是為文成公主而建,為什麼寺門朝西?」
白瑪拉姆莞爾一笑:「錯了!錯了!完全錯了!大昭寺為尺尊公主而建,寺門朝西。小昭寺為文成公主而建,寺門朝東,並無尊卑之分。」
「那文成公主的嫁妝為什麼跑到大昭寺來了?」
「這事說來話長。據說當時武則天皇帝即位後,想要奪回文成公主帶來的這尊十二歲等身佛像,派出大軍攻打邏些。我吐蕃君臣匆忙把這尊佛像轉移到大昭寺南鏡門裡面隱藏,並用泥土封好,上面繪著一副文殊菩薩像來掩蓋。同時把大昭寺的釋迦牟尼八歲等身像挪到小昭寺主殿供奉。」
「沒想到,這等身像如此曲折。」
「無獨有偶,鄰國泥婆羅為了討回一尊等身像,派使者來遊說,不惜以幾座城池來交換。我吐蕃贊普都沒有答應。」
眾人都唏噓不已。
再到小昭寺。這小昭寺與大昭寺的建築風格差異很大,其中既有以中原諸地廟宇的模式,又包含了吐蕃建築的特點,重樓疊閣,極為壯觀。
聽白瑪拉姆介紹,文成公主自從嫁入吐蕃後,終身不曾踏入過大唐國土一步。
此情此景令申不凡想到:多年前,背井離鄉獨處異域的大唐公主,她心中的孤獨與愁苦,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得到松贊干布的撫慰?
驀地,申不凡記起倉央嘉措寫的那首詩,不由得脫口吟道:「那一天,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白瑪拉姆在他身邊,靜靜地聽他吟誦著這首詩,反覆品味,不由得癡了。
兩個人悄然立在小昭寺向東的寺門前,感慨良多。
還是可黎可足王子的稚嫩聲音讓他們從凝思中回過神來:「姐姐,你就在這裡發呆麼?」
白瑪拉姆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撫著王子的頭,輕聲說道:「發什麼呆?我是覺得這小昭寺太美了!」
可黎可足仰著那小小的圓腦袋,問道:「姐姐,這小昭寺,我們天天都看得見,你就看不厭?」
白瑪拉姆的目光正好對上了申不凡笑吟吟的表情,臉上有些心虛地飛來一朵紅雲,掩飾著說道:「真正美的東西,就算你天天對著,也看不厭。」
可黎可足刨根問底:「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的東西麼?」
「當然有。」
「我不信。」
申不凡忽然插了一句:「小王子,比方說你姐姐比天仙都要美上幾分,任何人天天對著,都只會覺得看不夠。」
小傢伙歪歪腦袋,看看姐姐的嬌顏,拍著小手說道:「你說的對極了!大哥哥,你真了不起。」
白瑪拉姆心中無比的受用,臉上卻紅得更加厲害。
在回布達拉宮的路上,白瑪拉姆忍不住問申不凡:「你吟的這首詩是不是你自己寫的?」
申不凡有些為難:「這……這首詩是……」能跟公主說,這首詩是差不多是一千年以後的一個和尚寫的?越解釋會越糊塗。
他索性厚著臉皮說道:「是我寫的。」公主,不是我無恥,實在是我說不清楚。
白瑪拉姆無限崇敬地盯著申不凡:「你那麼大的本事,知道那麼多知識,還能寫出這麼美妙的詩來,真是……真是俠骨柔情。」
申不凡身上起了雞皮疙瘩,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沒厚顏無恥到不可救藥的程度,對這個彌天大謊還沒能做到心安理得。公主,你哪裡知道,這些情詩,那是在高中為了去追那些個班花校花,硬著頭皮下了無數苦功,才囫圇吞棗地記下一些。沒想到今日在這裡派上了大用場,看來歷代美女,對大才子的好感都是與生俱來的。
有了申不凡留下的那些八卦符號指引,葉隨風很快就找過來了。那時候申不凡和公主一行正游完大、小昭寺,準備往康巴酒樓用午飯。申不凡遠遠地就發現了在人群中葉隨風,看了看緊緊相隨的格桑多金的侍衛隊,轉一轉念頭,機警地分開人群,沖葉隨風大聲喊道:「葉大哥,別來無恙!你知道這裡有弘法會召開?」
葉隨風的反應何等敏捷,他早看出那個臉色狐疑不定的格桑多金不是什麼好鳥,於是裝腔作勢道:「咦?這麼巧!真是他鄉遇故知啊,你怎麼也到邏些來了?」
「唉,當太醫還不是身不由己?這不,武丞相要我來吐蕃給贊普治病,我只好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了。對了,你上次在我那裡針灸過以後,那些風濕病有沒有再犯過?」
葉隨風翹一翹大拇指:「說到這事,我還得好好感謝你。你看,我原本以為要癱瘓,經你施治,腿腳靈便如初了。聽說這裡要開弘法會,我就跑過來瞧熱鬧來了。」
申不凡搖搖頭,感歎道:「葉兄還真是虔誠的信徒。」
公主在一邊說道:「既然是故人,如不嫌棄,就一起吃個午飯。」
「我們這難得一遇,今兒個一定要好好喝上幾杯。」申不凡說完,攬著葉隨風的肩頭,往酒樓裡走。
「公主這樣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格桑多金慢慢打消了自己的顧慮,瞧著情形,似乎是這個大唐名醫遇見了熟識的病人,他鄉遇故知,喝上幾杯敘敘舊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