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人心好似東流水（2） 文 / 鐵頑石
胖和尚陰險地笑笑：「他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這地圖上標注了各佈防軍隊的千戶數量，正好可以一目瞭然地看清楚各部的兵力配置情況，由此可以推算出各地的險要程度。」原來吐蕃的軍隊，分為六大茹，除蘇毗戶茹所屬的十一個千戶外，其餘五個茹，每個茹是十個千戶。這次尚沒廬乞力徐然夏派五個和尚出來，就是要把這六十一個千戶及其每個茹的長官的家眷，凡屬是沒有住在邏些城的，一律遷往邏些，以便作為人質，好使這些將官不生二心。
再說申不凡的商隊帶著那幾輛馬車奔出了約二三里。一路上，公主對申不凡放過那五個和尚表示不解。
公主：「那五個傢伙是反賊的得力爪牙，為何不趁此機會滅了他們，反而放虎歸山？」
申不凡微微一笑：「公主，這就是其中的奧妙所在了。尚沒廬乞力徐然夏性格殘暴，駕馭手下大多不是以德行來令人信服，而是以脅迫的手段來威逼就範。這樣日積月累，那些人堆積在心中的怨恨與日俱增。加之他猜忌心奇重，跟他賣命的人無不人人自危。那五個和尚沒能保護好趙青雲家眷，等待他們的將是非常殘酷的刑罰，極有可能因此丟了性命。在此走投無路的境地，五個和尚為搏一條生路，唯一的選擇就是鋌而走險，反戈一擊。」
「那五個和尚力單勢孤，能成什麼氣候？」
「憑他們五個人，當然是掀不起什麼風浪。要是我沒猜錯，五個和尚最好的選擇是投奔趙青雲，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白瑪拉姆大惑不解：「五和尚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往趙青雲那裡去豈不是死路一條？」
「不是這麼說。沙州遠離吐蕃都城，正所謂山高皇帝遠，他們在這裡豎了反旗，一時半刻吐蕃大軍來不及征討。趙青雲丟了家眷，必然深恨尚沒廬乞力徐然夏。那五個和尚正好把所有罪責都推在尚沒廬乞力徐然夏的身上。然後趁機慫恿趙青雲造反，這樣一來，趙青雲沒有理由不反了。」
公主拍手道：「你這樣一說，我茅塞頓開。趙青雲一反，就輪到我們出面了。」
申不凡點點頭：「不錯。歸根到底，趙青雲反的是尚沒廬乞力徐然夏，而不是吐蕃。我們歸還了他的家眷，恩威並用，爭取他為我們所用並不是什麼難事。公主，那在馬車裡嚇得雲裡霧裡的家眷們也需要你去安撫安撫了。」
白瑪拉姆下了馬，來到那幾輛馬車跟前。車伕掀起馬車簾子。第一輛車上，一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婦人渾身抖得像篩糠，緊緊地摟著一個兩三歲的幼童。第二輛車，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婦帶著一對粉臉嘟嘟的孿生小姑娘。第三輛車上，是兩個妙齡女郎。見了公主，抱著幼童的婦人不住地求饒：「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們母子。你們要多少金銀財寶，儘管拿去。」
公主和顏悅色地說：「夫人，你不要驚慌，我是白瑪拉姆公主，不會傷害你們的。尚沒廬乞力徐然夏那個奸賊禍亂吐蕃，想要脅迫趙將軍替他賣命。因此，假說要遷你們到邏些居住，實際上是挾持你們做人質。」
幾輛車上的內眷聽說眼前人是公主，慌忙下了車，行了拜禮。公主氣度雍容，又生得國色天香，言語中間讓人油然而生一種敬意。那幾個驚魂未定的婦孺慢慢恢復了平靜。
趙青雲看到狼狽不堪的五個和尚，登時傻了眼。他厲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夫人她們呢？」五個和尚不敢直對他眼中發出的可怕凶光。趙青雲重重一拳，砸在木案上，「咚」的一聲巨響，木案被砸出一個大洞，木案上的茶杯被震得飛起來，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灑了一地。
「快說，夫人她們怎樣了？」
胖和尚硬著頭皮，把事情的經過給他說了。
趙青雲氣沖斗牛，狠狠一拳擊在胖和尚的前胸，胖和尚肥大的身軀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前的肋骨斷了不少。胖和尚疼得齜牙咧嘴，卻一聲不吭。」
趙青雲雙目通紅：「夫人她們沒了，你們還有臉來見我？還敢來見我？老子要你們幾個禿驢替我的夫人們和我的嬌兒抵命！來人！」
湧進來一隊軍士。趙青雲指著五個和尚：「把五個禿驢綁起來，拖出去砍了！」
胖和尚有氣無力地說：「將軍且息怒。先聽我說幾句話，你聽完這幾句話後，再殺我師兄弟不遲。」
「還有什麼好說的？就是把你們碎屍萬段，也難解我心中的仇恨！可憐我那年幼的俊兒、馨兒、香兒……」這個高大的漢子竟然咧著嘴嗚嗚地哭起來，哭聲震撼著那五個和尚，使他們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寒意。
胖和尚說：「趙將軍，我等保護夫人、公子不力，實在是死有餘辜。不過，我等死不足惜，將軍可不能一直做個糊塗人？」
趙青雲走上前猛摑了他一記耳光：「死禿驢，你他媽有屁快放！老子沒有興趣跟你們唧唧歪歪的！」
胖和尚抹了抹嘴邊的鮮血：「將軍，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明明知道將軍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為何我們會巴巴地找上門來送死？」
「你們幾個禿驢活膩了，關老子屁事！」
胖和尚：「將軍，這一切的源頭，來自於什麼？」
趙青雲罵道：「死禿驢你再跟我賣關子，老子宰了你！有屁快放！」
「尚沒廬乞力徐然夏想做贊普，這個心思，朝野上下是無人不曉。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想到要將軍的家眷到邏些充當人質，以令將軍一心一意為他拚死效命。不消我說，將軍心知肚明，夫人們和公子千金此番前去，決不是尚沒廬乞力徐然夏想要她們去享榮華富貴去的。不是麼？」
趙青雲咬著牙罵道：「這個該死的老賊，我與他勢不兩立！」
「要是他不動那個歪心思，夫人她們就不會出這樣的變故。再往深處了想，趙將軍，尚沒廬乞力徐然夏目前是要仰仗你們的力量來扶他上位。要是他順利當上了贊普，將軍是不是就會從此飛黃騰達了呢？」
趙青雲略一沉吟：「這個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