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信使 文 / 鐵頑石
按照申不凡和公主的指令，天竺使團安頓在「瞎子村」。小晴也想跟著同去，葉隨風被纏得無可奈何，只好找申不凡說情。卻給申不凡劈頭蓋臉一番訓斥，葉隨風又灰溜溜到小晴那裡陳說利害關係，只說任務重大，還不到卿卿我我雙棲雙宿的時候。小晴怏怏不樂，打消了跟隨的念頭。
小分隊依舊偽裝成販運茶葉的商隊，行進在前往沙州府的官道上。申不凡向白瑪拉姆瞭解趙青雲其人，公主也就知道趙青雲原來是唐將，被吐蕃軍隊圍困在沙州城，堅守七月有餘。由於沒有等到援軍，城中糧食又用盡，不得已率殘部投降吐蕃。申不凡聽說這個趙青雲是個降將，不由得精神一振。這個道理走到哪都是差不多的，異族出生的降將想要混到核心層幾乎是不可能的，吐蕃人或多或少都會對趙青雲心存戒備。無論趙青雲功勞多大，注定他只能是游離在外面的邊緣人物。
商隊催行正急，經過一處涼亭邊上時，忽然從隊伍後面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只見有兩匹快馬飛奔而至。兩匹馬很快就到了申不凡的跟前，一個粗豪的聲音在身後喊道：「前面那漢子，快閃開了，耽誤了軍爺們的急事可不是玩的！」申不凡回頭瞧一眼，兩匹馬上坐著兩個吐蕃軍官打扮的人。頤指氣使的樣子，想來平時作威作福慣了。申不凡看到一個軍官背上背著一個背囊，心中一動，低聲對葉隨風道：「把那個背囊裡的東西偷出來。」葉隨風也存心捉弄兩人一下，故意勒住馬韁，作出朝道旁躲避的樣子，雙腿卻暗暗用力，將馬兒夾得重心低下去，那馬移不動半步。他口中「啊呀」一聲，驚慌失措，那馬竟橫在了官道中間。那涼亭處人馬本來就十分擁擠，出了這個變故，一下子亂了套。
身後一匹馬來勢甚猛，一個收勢不住，就要撞上葉隨風的人和馬，那軍官的馬前蹄騰在了空中。葉隨風腿上收力，坐下馬壓力消失，往旁邊急閃。葉隨風手忙腳亂的樣子，急切中竟抱住了那軍官的馬鬃，身子離了鞍，滾到了那軍官的懷中。那名軍官差點給奔馬甩了出去，危急中，懷中多了一樣物事，不假思索，緊緊抓住了那個物事。葉隨風在這電光火石之際，神不知鬼不覺地伸手在那個軍官的背囊裡摸了一把。
奔馬身上驟然多增加一個人的力量，吃不住力，前蹄一軟，馬身朝前翻滾而出。葉隨風鬆開馬鬃，順勢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伏在地上，沒有動彈。那個軍官身軀較為笨重，硬生生在官道上滑行幾丈，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另一個軍官縱馬過來，劈頭就向葉隨風抽出一鞭：「你這該殺的狗才！驚了恰敘仁波侍從官的馬，真是罪該萬死！」葉隨風就地一滾，恰好躲過那軍官抽過來的鞭子，連滾帶爬，摸上自己的馬，揚鞭逃遠了。那兩個將軍見葉隨風逃遠，只得罵罵咧咧策馬前行。
葉隨風等那兩匹馬跑遠，才重新回到商隊當中。掏出剛從那軍官懷中偷到的東西，原來是一封信，信封是火漆封印的，這點小兒科自然難不倒申不凡。申不凡對馬神針說道：「老爺子，借銀針一用。」馬神針從盒子裡拿了一根長細針給他。申不凡把細針小心翼翼地從信封的狹縫中伸進去，慢慢地把信紙勾出來。那信是吐蕃的文字寫就，白瑪拉姆公主把信的內容通讀一遍，大體的意思是：「沙州千戶趙青雲啟：莊嚴月十五日邏些弘法會召開在即，墀德松贊已年老體衰，難勝任原護法一職，這一年一度盛會有中斷之憂。希望諸位將軍慎重斟酌，重新推選合適人選。另外，為了使諸位戌邊將軍專心於吐蕃防務，本相特地在邏些城新建了許多碉樓，安置將軍們的妻子兒女，以解除諸將軍的後顧之憂。不日起，將遣桑結貝、索南羅追、昆澤思巴、達倉和洛桑扎巴五位高僧，護送趙夫人和公子們赴邏些，共觀弘法盛會。」
公主看著看著，禁不住怒火中燒，幾乎要把信撕了。申不凡急忙止住了她。
公主氣沖沖地說：「這奸賊終於忍不住，要對父王下手了。」
申不凡勸慰道：「公主，這是遲早的事麼，不要控制不住。這信上說的莊嚴月是指的什麼時候？」
「莊嚴月是我們藏歷的說法，大約相當於你們唐人曆法中的冬月。在邏些，每年的這個月都要舉行一次大型的弘法會，召集各地的善男信女來邏些聽高僧宣揚佛法。這個奸賊是想趁這個機會，廢黜了父王，而後讓他的狐朋狗黨擁立他為新的贊普。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申不凡點點頭：「這信中所說的碉樓又是什麼？」
「我吐蕃歷代以來，戰事不斷。故此吐蕃民眾的住房大多依山而建，做成碉樓的式樣，不但可供住宿，還兼具有防禦的功能。邏些城中，按等級的高低，碉樓建成的層數也有嚴格的規定。」
申不凡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忽然說道：「我明白了！尚沒廬乞力徐然夏早就起了不臣之心，他為人陰鷙，擔心手下將領不死心塌地追隨於他，命在外領軍的將領都將妻子兒女，都搬到邏些城來住，實際上是把將領們的妻兒作為人質，看管起來。」
白瑪拉姆說道：「正應該是這個道理。」
「你們吐蕃的信使要是遺落的信，那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那只能有一個唯一的後果——腰斬。」
「那就是說，那兩個人拼了性命都要回來找信的？」
「不錯，他們到前方驛站歇腳的時候，要是發現丟失了信，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回來找尋。」
申不凡計上心來，把信紙折疊好，又小心翼翼裝回信封，說道：「這封信，就要他們順順利利交到趙青雲手中。」
白瑪拉姆有些不解：「你這是什麼道理？」
申不凡哈哈一笑：「尚沒廬乞力徐然夏要用人質來控制在外將兵的軍官，我們正好跟他來一個將計就計，把他的陣營弄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