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5章 囂張發彪 文 / 九月歡顏
孟謹行被帶到專案組住的申城賓館,由陳前進和朱志白連夜對他展開審訊。
陳前進與朱志白雖然辦過不少案子,但他們都是第一次經手申城的案子,對申城的情況也不是很熟悉。
顧展把任務交給他們的時候,僅僅向他們闡明「6.12毒品案」是受到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視的案子,牽涉的部門和領導眾多,孟謹行受賄只是他所犯罪行的一部分,最主要的是他一直以來充當毒品集團的保護傘,並且種種跡象顯示,孟謹行與鍾敏秀關係不一般,很可能孟謹行與鍾敏秀都參與了製毒活動,審訊過程中務必要以其受賄罪行為突破口,爭取以最短的時間擊潰孟謹行的心理防線,獲得其更多更重要的犯罪事實,並挖出其背後更大的後台。
陳前進和朱志白反覆研究了馮海洋提供的群眾舉報材料和江波的交代材料,二人都認為孟謹行對這個案子不會有多大作用,不過是替陳運來拿了地、爭取了項目扶持,從中撈些好處罷了,背後所涉及的領導至多也就是他的老丈人葛雲狀。
而且,在他們看來,孟謹行如此年輕,肯定經不起事,只要在審訊過程中稍稍對他施加點壓力,馬上就會潰不成軍。
因而,在對孟謹行審訊的過程中,陳、朱二人並沒有像顧展所希望的那樣,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對待。
當然,作為老資格的辦案人員,二人有相當豐富的審訊經驗,也都非常自信地認為,他們的手段用在孟謹行身上一定是萬試萬靈。
陳前進的審訊開場很簡單,拿了一個老式的鬧鐘,定好鬧鈴時間,上好發條,然後放在孟謹行面前,這才笑瞇瞇地說:「孟謹行,我們呢,不想浪費時間,審訊過程還是直接一點。當然,根據坦白從寬的政策,我們給你一點時間考慮一下自己存在哪些問題要交代。你不用有僥倖的心理,我們專案組成員都是省裡下來的同志,既然把你請到這裡了,你就應該明白,有關你的問題我們都已經基本掌握,與你談,也只是組織上希望給你機會自己把問題說清楚。」
孟謹行聽完這番話,忍不住想笑。
比起那次龔韜等人搞出來的配合調查,今天陳前進他們的做法顯然要溫情得多,但他不知道他們想知道的東西,又會不會比龔韜他們更高明一點?
但笑歸笑,心裡還是對所謂「受賄」作了分析。
他參加工作時間不長,在這近一年的時間裡,如果一定要說專案組手裡有什麼證據,孟謹行估計那也是一些別有用心的舉報,大體不會脫離龔韜背後的那只黑手想整他的那些內容,應該還是與鄔雅沁借給他的福特,以及後來的無極草堂有關。
而關於這兩樣,前者早已歸還,後者捐了公益。
尤其無極草堂的事,在上一次假調查的事出來後,按照夏明翰的指示,他已經向示範區紀檢室報備,紀檢室也向縣監察局作了詳細匯報。
至於仲娟那筆錢,當時就陰差陽錯到了陳運來手裡,他連見都沒見到就被舉報了,結果還是陳運來提著錢跟夏明翰澄清的,最後倒把姜德才給搭了進去。
這些分析,在他大腦中不過是一轉念的工夫,那鬧鐘「滴滴答答」的估計也就分針轉了兩圈,他便微笑著說:「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還真不知道從何說起。要不,兩位領導給提個醒?」
朱志白的性格不像陳前進,屬於比較急暴的那類,看孟謹行這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心裡便認定這小子是個油條,當即就眉毛一拎,聲色俱厲地說:「孟謹行,我們給你機會,你就應該珍惜!現在你交代問題還可以算作主動坦白,為今後對你的黨紀政紀處罰提供從輕處理的依據,你不要不知好歹!」
孟謹行聳了聳眉毛,朝朱志白道:「你說的應該是無極草堂名下的那輛福特,以及鄔雅沁將無極草堂贈送給我的事,還有就是仁和房產在煙酒中夾送十萬的事吧?」
陳前進與朱志白同時目露欣喜,尤其是陳前進更是內心一陣狂喜。
申城紀委從燕京帶回鄔雅沁調查創天搶地案的事,陳前進是早有風聞的,但因為創天在省內的影響力,鄔雅沁最後並沒有交代任何問題,很快就被放回燕京,紀委內部一直以來都有人希望從這個名女人身上挖出點東西來,也因而暗中不少人對鄔雅沁又逃過一劫表示可惜。
今天,得來全不費功夫。
孟謹行居然沒幾分鐘就提到了鄔雅沁和無極草堂,雖然不是顧展想要的內容,但比起那些小魚小蝦的內容,創天和鄔雅沁無疑就是大鯨。
何況,孟謹行自己也提了仁和的十萬塊,與馮海洋提供的舉報材料內容吻合,一切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啊!
「既然你自己很清楚,那就這三件事詳細交代一下吧。」陳前進清了清嗓子說。
孟謹行突然冷冷一笑,「二位領導到底是來調查的嗎?如果你們有調查過,就應該知道,無論車、資產還是現金,我一樣都沒有拿!這些事,示範區監察室也好,縣紀委、縣監察局也罷,都有清楚的記載,難道你們對此都不核對的嗎?」
被他連番詰問,陳前進的喜悅一掃而空,一股慍怒閃現在臉上,朱志白直接在桌上猛拍一掌,轉過檯燈將500瓦的強光對準孟謹行的眼睛,怒聲喝道:「孟謹行,不要以為自己多高明,可以拿辦案人員耍著玩!6.12專案組是毒品專案組,針對調查的是陳運來製毒販毒的大案,我們要查的不僅僅是你收受了多少賄賂,而是比這更嚴重的,你如何充當毒品團伙的保護傘,是誰為你的犯罪行為一再保駕護航!」
孟謹行雙眉暗籠,心頭火起。
剛剛還是受賄,一下子竟然成了毒品團伙的保護傘,再下去是不是就成了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惡棍?更離譜的是,竟然連誰為他保駕護航都出來了!
這麼個搞法,不是查案,而是要搞連座,是整人!
尤其還這樣被人用強光照著眼睛不能視物,如同一個真正的嫌犯一般!
他有涵養不假,但他的涵養不是用來給人搞栽贓的!
他憤怒抬臂一下把朱志白手中的檯燈打飛出去,燈撞在牆上發出一陣刺耳的碎裂聲,把陳前進和朱志白同時嚇了一跳。
「這算什麼?拍桌子、威嚇、逼供?你們也算是省上下來的領導?也算是紀檢部門、司法機關的執法幹部?連起碼的法律意識都沒有!傳喚我的原因是什麼?傳喚通知書上寫得清楚明白,是受賄!但我受賄了嗎?沒有!你們將根本不存在的受賄問題當作借口把我弄來,罔顧事實胡亂栽贓,這就是你們的辦案方式?我告訴你們,我今天既不是犯人也不是嫌犯,你們最好有事問事,沒事早放人,再這麼沒證沒據胡亂瞎編,我完全可以向省紀委、省政法委、省檢察院告你們誣陷我、並且誹謗領導!」
他雙手撐在桌面上,目光威嚴地逡巡在陳前進和朱志白的臉上,「我不違法亂紀,努力工作,如果一定要說誰給我撐腰,我可以義正詞嚴地告訴你們,是黨和政府,是千千萬萬的老百姓!」
朱志白對孟謹行暴喝的時候,陳前進心中就暗罵朱志白是頭「豬」,這麼沉不住氣,沒把孟謹行的話套出來,自己倒先把審訊目的給暴露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阻止朱志白,孟謹行突然發彪,砸了檯燈拍著桌子大光其火,威猛的氣勢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朱志白惱羞成怒,指著孟謹行吼道:「臭小子,你不要太囂張,信不信我讓你馬上服服帖帖?」
孟謹行冷笑不已,「好啊,我倒要看看,朗朗乾坤之下,你憑什麼讓我對你們這種假正義之名行不義之事的人服帖!你只要敢動我一根手指,除非你有本事從此不讓我從這門走出去,否則我一定告你非法拘禁!」
朱志白氣得渾身哆嗦,他辦了那麼多的案子,有幾個嫌犯敢在他面前如此猖狂?即使是殺人犯、毒梟,歸案後再硬再硬,至多也就來點輕蔑的表情露個不屑的眼神,哪有孟謹行這般張牙舞爪、咄咄逼人的?
但是,他真正氣的還不僅僅在於孟謹行的張狂,而是在於孟謹行所言非虛,他們手上沒有具體的證據,現在的審訊用的就是「詐」供的方式,擊不潰孟謹行的意志,套不出確切的證據,他們根本不能對孟謹行正式立案偵查,12小時一滿,他們就得老老實實將孟謹行放回去。
胸悶得火冒三丈的朱志白與陳前進互想對視一眼,心裡各自泛起疑惑,以一般人的心理,到了這種場合,就算不配合審訊,也不會有孟謹行這樣盛氣凌人的表現,就算心理素質好的嫌犯,最多也是以沉默對抗。
孟謹行敢於如此目中無人,除了上面真的有人撐腰,陳、朱二人想不出有其他任何理由,可以讓孟謹行如此有恃無恐。
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他倆同時瑟縮起來,審訊的氣氛忽然變得格外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