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4章 火中添柴 文 / 九月歡顏
都申高速上車燈如熾,省委一號車穿梭在車流中,披著星月趕回都江。
車上的羅民一直閉著眼睛,身旁的劉國華心情忐忑地斟酌匯報著情況。
劉國華正是當年把夏明翰從都江市政府調到省委的老同學,由於二人的這種特殊關係,夏明翰到長豐後,幾乎每隔一周就會向劉國華匯報長豐的情況,並向劉國華討教對策,因而,劉國華其實對長豐的情況瞭如指掌。
羅民一上車就讓他仔細說說長豐的情況,他心跳立刻加快許多,意識到羅民平時雖然話不多,實際對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
關鍵還在於,他不知道羅民究竟想知道什麼?
就像6.12毒品案,無論那個姓陳的商人到底有沒有問題,從顧展等人在羅民不知情的情況下,連夜被派往申城就可以看出,有人想要藉機搞事。
羅民明知這一點,卻順勢而為,當場召開案情分析會宣佈成立專案組,在顧展帶來的人之外,又安排了省紀委、省政法委、省公安廳的其他三名同志進入專案組,可見羅民的反應是極其迅速的,政治嗅覺也分外敏銳。
但劉國華不是羅民,他看不透羅民的想法,也就很難確定什麼是自己該說的,什麼是自己不該說的。
他暗暗梳理事件的發生經過,把他認為有交叉的節點都在腦子裡拎了出來,發現單純從羅民到長豐後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來看,高根榮的侄子高佔先、長豐桑榆旅遊示範區的孟謹行、長豐無極藥材基地的陳運來,無疑是三個關鍵點。
而這三個關鍵點中,陳運來有沒有製毒,無疑又是重中之重。
劉國華決定從陳運來說起。
從創天到佘山搶地,孟謹行被誣陷受調查,陳運來主動澄清事實;到陳運來聽從孟謹行的建議,封存銷毀有毒藥材,建立重金屬污染研究基地,投巨資用於重金屬污染研究;再到由西大、陳運來、創天三家共同投資建設藥材基地的實驗室……
劉國華指出,如果毒品真的來自實驗室,也未必就是陳運來製毒,其他兩個投資方都有疑點。
羅民聽到這裡,耳根輕輕動了動,依舊閉著眼問:「那麼鍾敏秀呢?聽說這個人近來頗有些爭議?」
劉國華道:「關於鍾敏秀的爭議,主要是來自於她對孟謹行那個綠色採礦概念的無原則支持。」
「無原則支持?」羅民反問。
劉國華匯報了青坪鎢礦烏龍事件的前後經過,羅民皺皺眉睜開了眼,「最後是劉戰同志打的招呼?」
「對。劉部長認為在綠色採礦這一理念上,長豐走在了全國前面,鍾敏秀採取的方式雖不足取,但她不計個人榮辱支持用環保方式採礦的精神,還是值得肯定的。」
「她這段時間在大鳳山就是搞這個課題研究?」羅民繼續問。
「聽說是國土部與國研室共同支持的課題……」劉國華說著又開始詳細匯報三個關鍵點上的高佔先和孟謹行的情況。
趙曉波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劉國華的匯報,羅民與劉國華同時瞟了趙曉波一眼,只見趙曉波接起電話,神色一點點凝重起來。
「書記,」趙曉波合上手機回頭對羅民道,「專案組連夜傳喚剛剛放回家的鍾敏秀,孟謹行也在葛雲狀書記家裡被專案組帶走。」
羅民嘴張了張,鎖著眉沉思許久才問劉國華:「你剛剛說,昨天的聯合檢查是高根榮接到舉報後率先提出來的?」
「對,長豐縣公安局的蔡匡正同志和縣環保局的石祥同志都詳細瞭解過情況。」劉國華道。
「緝毒隊突然上山搜查的原因,他們在案情分析會上並沒有提起……」羅民捏起拳頭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而聯合檢查組下山的時間與緝毒隊到大鳳山腳的時間,前後相差不足一個半小時,也就是說,檢查組還在大鳳山時,緝毒大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劉國華點頭道:「是啊,如果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沒必要分兩次行動,還很可能打草驚蛇。」
羅民道:「我在山上親自看到檢查組的行動,整個程序很嚴密,顯然是經過認真謀劃與組織後才實施行動的,並不是無的放矢。而緝毒隊能一撲既中,也證明他們在來前掌握了確切的線索,才使得行動不會撲空。」
羅民轉過頭看了劉國華一眼,「國華啊,有人要借此下盤大棋啊!聯合檢查是個導火索,緝毒是在已經燃起的火堆裡又扔了一把乾柴,如果我沒有猜錯,專案組帶走孟謹行的理由,只怕與這兩件事都毫無關係!」
劉國華不解地看著羅民,「書記看到更深層的問題了?」
「我們走前,申城班子成員已經一致決定放鍾敏秀,這麼快又傳喚她,並且還同時從葛雲狀家中帶走孟謹行,如果不提出新的證據,他們會這樣做嗎?」羅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鬧鬧也好,鬧厲害了,鬧久了,才能看得更清楚啊!」
羅民振了振精神又道:「咱們就擦亮眼睛看看,孟謹行這個年輕人,這回能不能像你說的那樣沉得住氣。」他指了指趙曉波,「到都江,馬上把你手上的樣本送去檢驗。另外,你替我去申城多瞭解瞭解情況,隨時向我匯報。」
……
專案組的陳前進與朱志白分別來自省紀委和省公安廳,是與顧展同批趕到申城的辦案人員,二人前往葛雲狀家帶走孟謹行時,顧展親自給葛雲狀打了一個電話,說明是萬不得已的情況,必須要孟謹行本人對專案組最新掌握的情況進行充分說明。
葛雲狀內心相當惱火,但維持了表面的平靜與禮貌,向顧展詢問傳喚孟謹行的理由是什麼?一句簡單的「不得已」並不能作為傳喚一名在職黨員幹部的充足理由。
顧展沒有在電話裡回答葛雲狀,但陳前進和朱志白當著葛雲狀的面,讓孟謹行簽字的《傳喚通知書》上所列原因則明白無誤地告訴葛雲狀,孟謹行涉嫌受賄。
孟謹行對這個理由嗤之以鼻,但他沒有在這個時候進行任何反駁,直接簽了字,跟陳、朱二人走出葛雲狀的書房。
因為流產已經有陣子沒與孟謹行說話的雷雲謠看到孟謹行從書房出來,上前一把攔住他,黑眼睛充滿敵意地看著孟謹行身後的陳、朱二人,嬌聲呵斥:「你們要幹什麼?誰讓你們來這裡抓人的?」
「雲謠!」葛雲狀站在書房門口厲聲喝住雷雲謠,「不要妨礙專案組的同志辦案,快讓開!」
「我就不!」雷雲謠摟緊了孟謹行的胳膊,生怕一鬆手,他就會像風箏一樣飛走。
孟謹行摸摸她的頭,柔聲說:「傻丫頭,傳喚最多也就12個小時,把問題解釋清楚就回來了,沒事的!」
「你別騙我!」雷雲謠不安地說。
「不騙你!」他在她額上輕輕吻了一下,「聽話,快上樓去睡覺,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
雷衛紅穿著睡袍走下樓梯,朝站在雷雲謠身側的毛阿姨使了個眼色,倆人一起把雷雲謠拖開,直到孟謹行與陳、朱二人走出小白樓,雷衛紅才放開雷雲謠的胳膊,讓毛阿姨把女兒送上樓,她自己則慢吞吞地走到葛雲狀面前,一臉怒色地說:「看看你挑的好女婿!早晚,我倆的名聲全毀他的手裡!」
「說什麼呢!」葛雲狀不悅地轉身走進書房點起煙。
雷衛紅跟進來一把奪了他的煙,「半夜三更抽什麼煙!他們母子倆就是禍害,過去是華蘊儀害你,現在是她兒子來害你們父女!」
「行啦行啦,別說這種沒意義的話了,都是一家人,何況,謹行是個不錯的孩子!」葛雲狀道。
「不錯?」雷衛紅輕哼出聲,「他除了會藉著女人往上爬,還會什麼?外面現在到處傳他跟那個鐘敏秀有問題,我就不說了。他找我們雲謠,你能說他沒動機?既然知道走女人路線,那他也學著看點眼色啊!沒事去惹高根榮的侄子幹嗎?逞什麼英雄!現在好了,羅民拍拍屁股走人,人家根本不把他放心上,該怎麼查還得怎麼查,那個姓陳的小子要是真的弄毒品,會連我們都一起害上!我勸你啊,還是早點想想怎麼割股療毒吧。」
「越說越沒譜!」葛雲狀不耐煩地走出書房。
雷衛紅不依不饒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繼續說:「我可跟你說,在外你是書記,在家你可是我老公,是孩子們的爸爸,你得為我們一家人的前途著想!孟謹行就是個惹事精,事情一出接一出就沒消停過,我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撐起來的家讓他給毀了!」
葛雲狀被她說得心煩,在她前面一下停住腳步,轉頭居高臨下地問她:「那你想怎麼樣?」
雷衛紅收不住腳步,差點撞丈夫身上,她一邊瞪眼,一邊說:「什麼怎麼樣?讓他們離婚啊!」
「亂彈琴!」葛雲狀氣結,繼續上樓。
「呵,我勸你還是仔細考慮考慮!本來答應他們結婚就是因為雲謠懷孕,現在孩子沒了,正好,早了早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