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林曉筠
「我又不是中風或是癱瘓,可以自己來。」她想掙脫他的懷抱,不想要他的保護。
「然後再跌一跤?」他不悅的看著懷中的人兒,「如果我不扶著你,你可能已經跌跤了。」
「我想我知道我們為什麼處不來了!」柯雨喬仰頭看著他,本來是想狠狠瞪他一眼,但是她發現自己做不到,因為在她眼中的他是那麼酷、那麼迷人。「龐世倫,你真帥。」
本來已經準備好要唇槍舌戰一番,沒有想到她竟然話鋒一轉讚美起自己來,這叫他一時之間不知要如何反應。這個女人十五歲起就喜歡他,即使現在失去了記憶,看來她還是受他吸引。
「謝謝。」他僵硬的回答。
「很多女人這麼說過吧?」
「沒有注意。」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之前我們是什麼關係?」她好想知道,她和他不可能只是點頭之交或是僅有一面之緣,她打死都不信他們倆的關係這麼「平淡」。
「你自己慢慢想。」他就是不說。
「難不成我們之前是仇人?要不然你幹麼什麼都不說?」好奇心沒有被滿足,她不甚高興的努了努嘴。
「是不是仇人……」龐世倫扶著她的肩,逼她躺回病床上。「你想起來之後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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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龐世倫又來到醫院,本來賀達宏也要一起來,但臨時被一個案子拖住。
柯雨喬的狀況已經穩定,其實他可以不來這一趟,但他還是忍不住來了。
硬逼她坐上醫院提供的輪椅後,他推著她來到醫院的花園噴水池邊,初秋的氣候有些涼,他忘了帶醫院的睡袍出來,於是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溫柔的為她披在肩上。
「我不冷。」她回頭對他說。
「你或許不冷,但你穿這麼少是會感冒的。」
「你很喜歡勉強別人。」
「我是為你好。」說完他往噴水池邊的矮石柱上一坐。「你很喜歡和我唱反調,」
「因為你愛指使人。」柯雨喬毫不客氣的批評他,「我不想坐輪椅,我又沒有殘廢!而且這一坐,好像我有重病一樣。」
「因為你的傷在頭部,為了怕你會頭昏,所以坐輪椅比較安全。」他耐心解釋。
「我剛才告訴護士我想出院,你站在一邊說了什麼?」她不想再繞著這個話題轉,連忙找別的事情來質詢。
「不急。」
「可是我急,在醫院好無聊。」柯雨喬立刻嗆道。
「醫生說要再觀察幾天。」
「回家也可以觀察。」
「你總想快點恢復記憶吧?」
「躺在病床上就能恢復記憶嗎?」
「公主。」龐世倫忍不住用以前大家稱呼她的綽號叫她,「如果不是有必要,醫生也不會想留你在醫院裡,你以為你美若天仙,沉魚落雁啊?」
「為什麼叫我公主?」她瞄瞄他。這好像是暱稱,但他一副和她不熟的樣子啊!
「大家都這麼叫。」他沒什麼特殊表情的說。
「誰是「大家」?」
「你爸爸公司的員工。」龐世倫提起一些以前的事,想要試試看能不能幫她恢復記憶。「因為你是獨生女,再加上你一向舉止得宜、待人客氣,所以大家在背後都叫你公主,不是諷刺或是挖苦,大家都不討厭你。」
「所以……」柯雨喬立刻發現了—點,「你曾經為我爸爸工作過?」
他沒有否認。
「現在還是嗎?」她欣喜的問。
「現在不是了。」知道她接著一定要問為什麼,所以他先把話說在前頭,「柯雨喬,如果有天你想起來,就會知道是為什麼,我不會現在告訴你,因為沒什麼好說的。」
「龐世倫,你欠揍!」她不甘願的咬牙。
「公主是不會隨便動手打人。」
「公主也不會倒楣到失去記憶。」她支手托著一張很委屈的臉。「坦白講,我今天有打電話給我爸爸問你的事,我想知道一些有關我們……不!該說是有關你的事,結果你倩我爸爸怎麼說?」
「他怎麼說?」龐世倫靜待答案。
「我爸只告訴我可以信任你。」
「信任……」他細細玩味這兩個字。
「說得好像你是什麼可以得到表揚的英雄一樣。」柯雨喬眼帶困惑的看著他。「我真的想不透我們是什麼關係。」
「沒有瞹昧的關係就是了。」他幽默道,
「真的沒有一點瞹昧嗎?」
「你好像很失望?!」他不禁取笑她。
「我當然會失望,你以為我這輩子有多少機會可以碰到像你這樣的男人?」柯雨喬說得坦白,一點也不做作。「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倒追你、發瘋似的愛上你吧?」
「沒你說的那麼多。」龐世倫謙虛的回答。
「你不是花花公子吧?!」她擔心的問。
「我不是。」
「不會是同性戀吧?!」她的眼神帶著恐懼。
「我只對女人有興趣。」
「謝天謝地。」
她有些半調侃的表示,「既然你不是花花公子,不是同性戀、又未婚……」
「我有女友。」龐世倫立刻將話挑明了講。
「你有女朋友了?」她的心往下沉了一點,不過並不意外,畢竟像他這樣的男人要是沒有女朋友,那麼他就一定是有病或是有問題。
「她是一個服裝設計師。」
「如果你有女朋友,」柯雨喬不懂了,「那你一直來看我做什麼?」
「我關心你,關心一個朋友合理吧!」
「你女朋友不會吃醋?」如果換作是她,一定會打翻醋桶的奪命連環Call,隨時要掌握他的行蹤,她才不會讓他有機會這麼「關心」一個朋友。
「她在巴黎做短期進修,要兩個月的時間。」龐世倫開誠佈公的說。
「所以我們倆……不會有搞頭?」柯雨喬一臉沮喪的表情,「你只是閒著沒事在逗我開心?」
「閒著沒事逗你開心?!」龐世倫有些訝異的重複,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不是這情形嗎?」她無辜的問。
「我沒有這麼閒!」他神色一凜,
「那就是逗我開心?」她俏皮的擠眉弄眼。
龐世倫被她逗笑了,這一刻他忍不住要想,為什麼在車禍之前他對她的感覺是那麼深惡痛絕,但是現在……她居然能逗他笑,令他覺得窩心、快樂。
「公主,如果五年前——」他忽然機警的閉上嘴巴。
「五年前怎麼了?」她追問。
「我們相差了十二歲,」他故意把話題轉開,「我上小學六年級時,你才剛剛出生而已。」
「那又怎麼樣呢?你現在一定已經大學畢業,而我也大學畢業了,有差別嗎?對了,我有念大學吧?」她隨即又問。
「你是去年畢業的。」回答她這個問題倒是無所謂。
「所以差十二歲又怎麼樣呢?」
「沒怎樣,就是不適合而已。」龐世倫努力的想維持淡漠的口吻。
「幹麼這麼說?哄哄我又不會怎麼!」她瞥了他—眼,「對了,那我有沒有男朋友啊?」
「好像沒有吧。」依照她車禍前那番真情告白,應該是如此。
「是嗎?是因為我太沒有行情,還是因為我已經心有所屬?」她以為他一定有答案。
「我沒有答案。」
「我失去記憶了耶!」她抗議。
「那就努力去想。」
「龐世倫,你這人很冷酷、很無情。」她不爽的埋怨。
「或許。」他淡淡的說:「但如果哪天你知道了我為什麼對你冷酷、對你無情,你說不定就不會怪我了。」
「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柯雨喬快要想破頭了。「我有那麼可怕嗎?」
「等你想起來之後我們再研究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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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達宏收拾好文件準備離開自己的辦公室時,龐世倫進來了,見他一臉凝重,他當場嚇出了一身冷汗。
「公主怎麼了嗎?」
「除了失憶,她非常好。」
賀達宏大大的吐了口氣。這會如果不念好友幾句,那麼他就真的對不起自己剛剛死去的細胞了。
「你是存心嚇人嗎?你這種臉害我以為我可能要去參加公主的喪禮。」
「她會恢復的。」
「你不高興嗎?」
「我高興,只是……」
賀達宏終於看出了好友臉上那股困惑和不知所措。這個男人一向很清楚自己的感覺、自己正面對著什麼,但是這一會……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迷惘似的。
而他居然有—種很爽的感覺?原來這個精明的總裁也只是—個凡人,—個會毫無頭緒的男人!
「碰到難題了?」他大笑。
「你這是在嘲弄我嗎?」
「世倫,你從來不曾如此茫然。」
「而你覺得好笑?!」龐世倫眉頭微蹙。
「因為這總算證明了你和我們一樣。」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和其他男人有什麼兩樣,他或許外在條件強一些、或許際遇好一些,不過他一樣要吃喝拉撒、一樣會受傷、一樣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