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林曉筠
「是的。」
「龐世倫,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太遲,因為事情已經是這樣子了,或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至少我很高興自己帶出來的人可以這樣功成名就。」柯欽雄有些驕傲的表示,只差沒有拍他的肩膀。
龐世倫只是回以一個淡笑。
「如果我沒記錯,你都三十五歲了,怎麼還不結婚?」柯欽雄關切的問。
「緣份未到吧!」
「當年你那個女友……」
「已經是兩個小孩的媽。」龐世倫用平常心道:「好像過得不錯。」
「雨喬這孩子……」他不禁深深一歎。「我也不知道當時她為什麼會那麼說。」
「都不重要了。」他第一次覺得釋懷。「我現在只希望她沒事!」
「她不能有事……」柯欽雄喉嚨又是一緊,眼眶微濕。「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她會沒事的。」他反倒安慰起柯欽雄。「她這麼年輕,而且鬥志高昂,不會輕易投降的!」
「雨喬……」
「我確定她可以熬過這一關。」
正說著,一名醫生從急診室走了出來。
「你們是柯雨喬的家屬?」
柯欽雄馬上點頭,表情異常嚴肅的看著醫生。「我是她的爸爸。」
「病人腦部有血塊,身上的其他地方沒有內出血或是外傷,我們不建議立刻開刀,血塊或許會隨時間及藥物的幫助慢慢消失,目前比較擔心的事是……」醫生一個要柯欽雄有心理準備的表情。「她會失憶。」
「失憶?!」柯欽雄低呼。
「我們會安排她留院觀察幾天。」
「除了失憶,還有沒有造成其他任何的傷害?」龐世倫連忙出聲問。
「目前看起來是沒有。」醫生平靜的道:「只要好好修養、照顧,我相信她會恢復記憶的。」
「需要多久時間?」柯欽雄隨即接腔。
「多久?」醫生露出了一個非職業性的笑容。「那就要問上帝和你女兒了。」
第四章
柯雨喬醒來後的第一個感覺是自己好像睡了一整個冬天,剛由冬眠中醒過來似的,頭有些隱隱作痛,但是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手臂上則插點滴針,看來她似乎是在醫院裡,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有點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四周。這是一間單人病房,窗外的天色已黑,雖然病房內有燈光,可是她還是有點害怕,想要叫人來陪她,但令她吃驚的是——她竟然什麼名字都想不出來。
一個名字都沒有。
這時有人從廁所裡走了出來,是一個爸爸級的五、六十歲男人,她不知道他是誰,她用一種很小心、很謹慎的眼神看著他。
「雨喬,你醒了?!」柯欽雄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這會稍稍恢復了正常。
「你是誰?」她神情緊張的問。
「你不知道我是誰?」果真被醫生說中了,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那你是誰?」他反問女兒。
楞了一下,她忽然很想知道自己是誰,因為從醒過來到現在,她還沒有去想自己的名字和有關自己的一切。
「不知道嗎?」他憐愛的看著女兒。
柯雨喬搖了搖頭,牙齒咬著沒打點滴那隻手的手指頭。幸好會痛,那表示她還有感覺,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發生過什麼事?
「你出了車禍。」他柔聲解釋,「你的腦部有血塊,會暫時失去記憶。」
「你是說……我現在沒有記憶?」她的音量突地提高。
「難道你現在有記憶嗎?」他驚喜的問。
但柯雨喬又是搖頭,更加害怕的看著他。
柯欽雄見狀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拿出了他的皮夾交給女兒,要她自己看的。
雙手有些不穩的接過遞過來的皮夾,她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張三個人的合照,一見合照,她馬上看向病房內的鏡子。
雖然相片裡的女孩很年輕,但她確定那就是她自己,而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應該是她父親。
「爸爸?!」她出聲喚道。
「雨喬……」即使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還是流出了眼淚。
「媽媽呢?」
「你媽……」他拭去了眼淚,「已經過世六年了,過些日子你會想起來的。」
「過世了……」柯雨喬不知道該不該難過,因為她沒有任何記憶。
「慢慢來、慢慢想。」他不想催她。
「我有其他兄弟姊妹嗎?」
「你是獨生女。」
柯雨喬把皮夾還給了父親,不再有任何的恐懼,起碼她不是一個人,她有爸爸,有可以依靠的人。
「我為什麼會發生車禍?」她問。
「你不記得是怎麼發生的?」
「不記得。」她覺得此時自己的腦中一片空白。「我在這裡躺了多久?」
「兩天。」
「我躺了兩天?!都是你在照顧我?」
「我請了看護照顧你,她現在正好去吃晚飯。雨喬,不要擔心,只要你醒過來就好了,其他都可以慢慢來。」柯欽雄欣慰的說。
「但是我的記憶……」
「給自己一些時間,醫生說你會恢復記憶的。」
「好吧!」她不勉強自己,能醒過來就已經要感謝上蒼了,她不能太貪心。「我幾歲?」
「二十三歲。」
「沒有老公吧;:」她居然會開自己玩笑。
「那也太年輕了。」柯欽雄笑了出來,「我起碼要把你留到三十歲。」
「我同意。」她也跟著笑。「爸爸,現在我最想知道的是,我叫什麼名字?」
「雨喬。」他慈祥的對女兒說:「柯雨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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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時間晚了,但是當龐世倫接到柯欽雄的電話之後,他還是直奔醫院。他一定要親眼看到醒著的她,當她軟綿綿的躺在他懷中,當救護車一路狂飆至醫院的這段路程,竟是他這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
不忘買束花,因為不知道她愛吃什麼或是想吃什麼,所以他沒有帶吃的或是營養品,一心只想先見到她再說。
當他走進病房時,柯雨喬正好在看報紙、
她要看護幫她買好幾份報紙,因為她想知道世界上這一、兩天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想和社會脫節,更希望能經由各種訊息來刺激自己恢復記憶。不過當一名好看到會叫人想要歡呼的男人進來時,她卻猛的放下了報紙,將注意力轉移到他的身上。
龐世倫先把花交給了看護。
「你是誰?」她主動的問,「我沒有哥哥,我是獨生女,所以別告訴我你是我哥哥。」
「我不是。」他忍下住勾起唇角,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你精神不錯。」
「你究竟是誰?」
「你真的失去記憶了?」他仔細的打量著她,因為被她陷害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所以這一會他采比較保守的態度。
「你認為我騙你?」她有點不喜歡他的態度。「以前我騙過你嗎?」
「你不記得了?!」
「我騙了你什麼?」她想知道。
龐世倫不語。當看護指了指病房外,想讓他們單獨相處時,他點了點頭。這名看護八成以為他是柯雨喬的男友或是親密愛人吧。
「你到底是誰?」看護一走出去,她更加急躁的問。
「龐世倫。」他笑答。
「我們是什麼關係?」柯雨喬沒有拐彎抹角,她想要立即弄個清楚。
「你「認為」我們倆是什麼關係呢?」他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討厭這個女人了,是因為她出了車禍?因為他愧疚?或是因為同情心使然?總之他發現自己現在是用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眼光去看她。
「朋友?」她倩測。
「不算朋友。」他苦笑。
「我爸告訴我,車禍之前我是在他的公司裡上班的……」她想了下,又問:「你是客戶嗎?」
「客戶?!」龐世倫眉毛一揚,「也不算。」
「也不是客戶……」她定定的注視著他。「你絕不是我老公,我爸說我未婚。」
「我不是你丈夫。」他立刻說,只差沒有加上一句謝天謝地而已。
「追求者嗎?」
「我可從沒有追過你。」他坦白。
「那你更不可能是我的男朋友了。」她已經懶得再猜;「而且由你的語氣聽來,我似乎不必擔心自己是不是曾和你上過床,因為很明顯的,我們沒有。」
對她坦率的言論,他一時不知該笑或是該氣,失去記憶的她似乎多了些幽默感,還是之前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柯雨喬,之前我們處得不是很好,所以我們倆……什麼都不是。」他含蓄的說。
「為什麼處不好?」她又問了。
「以後你會想起來的。」
「為什麼你不乾脆點現在說呢?」她一說完就下了病床,但因為動作太快、太猛,所以一個頭昏的又坐回床上。
龐世倫馬上過來環著她的雙肩,他的動作是那麼自然、那麼迅速,又充滿了保護欲。
「你在幹什麼?!」他指責,「你是病人耶!l
「我要下床啊……」她有些虛弱的表示。
「你可以說—聲,我可以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