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吉兒
「呵……」身後的落地窗被推開,男人裸著上半身,邊伸懶腰邊走了出來。「早安」
隨著他的動作,那身肌肉緊緊繃住,線條陽剛而有力,讓人忍不住想冒著崩斷牙的危險,咬他一口。
她微微一顫,深呼吸又深呼吸後,才抬起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早安。」天知道她得費多少的力氣,才能如此「平常心」地對待他。
不過,不管多難,這些年來她都偽裝成精了,不是嗎?她自嘲地一笑。
「我以為你會在床上。」他坐在她身邊,光裸長臂攬住她肩頭,抱怨。
「我一向醒得早。」她輕聲道,不著痕跡地脫出他的掌控。
「你就不能多賴床一會兒嗎」.我明明是睡雙人床,但每天早上旁邊的床位都是空的,連點餘溫都沒有,真叫人沮喪。」呵……再打哈欠。
他像野生動物般,自豪一身精壯的肌肉,毫不吝嗇地展現給她看。
一早就溜掉,這是潔絲的壞習慣,每晨起身,總讓他到處尋找她的身影。他多想在睡意朦朧間,趁她憨態可掬的時候發動突襲,用最親密的方式讓她醒來,但目前戰績……掛零。
她放下咖啡杯。「醒了就是醒了,我不喜歡躺在床上無所事事。」
無所事事?這句話對男性自尊心來說,有點過分喔!
「你可以看我睡覺啊。」他有一具讓女人流口水的身體。
她打了個哈欠,一臉無趣。「說實話,你打呼的樣子不太好看。」
「我會打呼?」這下,可真的是用力撞擊到他的自尊心了。
「對,你已經到了腦滿腸肥,一昏睡就鼾聲如雷的三十好幾了。」
賽巴斯丁低頭看看自己。不必刻意使力,腹間六塊肌便完美呈現,精壯的身軀向來是他的驕傲。說他腦滿腸肥?有沒有搞錯?還鼾聲如雷哩!
「等等,我是三十來歲,不是三十『好幾』。」他斜眼睨她。
見她拉緊襟口,直挺挺地坐著,正經的像在做禮拜,他不禁莞爾。
「我們纏綿了一晚,這個時候多浪漫,你應該把頭靠在我肩上才對。」他揉揉它的法,然後輕輕將它按下。
赫!就像反射動作一樣,她一下子就直起身子,正經八百地坐好。
他不死心,再試一次。她還是像超強彈簧,馬上就彈回沉穩的坐姿。
賽巴斯丁不禁惱了。「你為什麼不肯靠在我肩上?」
「你儂我儂,那是戀愛中的傻瓜才會做的事。」她撥弄浴袍的衣帶,垂眼問:「我們再談戀愛嗎?」
一語道破兩人的現況;他們是一對「既固定又安全且投契的性伴侶。」
他們分享同一張床,常在晚上盡情愉悅對方,就算正牌夫妻都沒這麼「恩愛」,但他們就是沒再談戀愛。
因為……王子與公主並沒有從「那一夜」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難道你就不能假裝一下嗎?」看她正襟危坐的模樣,他不禁懊惱。
「不能。」她直接拒絕。
好冷淡的回答啊!但一冷二酷三毒四辣,就是潔絲逐漸顯露的性格。
逐漸,代表「漸進式」,以前,他們根本不是這樣相處的。
她曾經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女孩,也曾是最乖巧、最無聲的存在,那時,他是她眼裡的唯一。她還曾是讓他最頭痛的叛逆女孩,讓他一顆心懸在半空中,她說翻臉就翻臉,說消失說就消失,讓他想念,直到——
那一夜,她突然出現了,然後……就像電視機故障一樣,他的記憶成了一片雪花白……接著,鳥啼蟲鳴,天光大亮,她就裸著身子躺在他身邊了。
她蜷縮在他身邊的模樣,他還記得一清二楚,只不過他以為自己又一夜風流了,直至見到是她,他……傻了。
他很確定自己對她做了「什麼」,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倒是她醒來後,瞅了他一眼,比他還冷靜,俐落地圍起被單,走進浴室。
而他則驚恐地盯著床上童貞的血跡,和自己荒唐的證明。
當時,他並沒針對此事「談談」,有鑒於「對不起」的威力不下於一顆原子炸彈,爆炸機制不明,他也不敢再說這三個宇。
他只告誡自己,絕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但結論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整整十個年頭,他們都如此這般睡在一起。
潔絲跟別的女人很不同,尤其是對他的意義。
她在他最需要左右手時回來,雖然有康諾坐鎮,但她在內掌理家大權;雖然他有幕僚好幾打,可她陪他闖蕩,搞定事業危機。他們有著非同一般的革命情感,幾乎什麼話都可以聊,就像一對超合拍的「哥兒們」。
或許是這樣,她的態度一點一點地轉變了。現在獨處,她對他說話都不加修飾,直、狠、毒、絕樣樣來,就沒一句是溫柔的。
「我大概像你說的,三十好幾了,真想定下來,找個女人依偎著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太陽。」他拿起咖啡杯,喝一口,有感而發。
「像快從台灣回來的克裡斯和大嫂就很好,冥冥中,像有一條線牽著他們。雖然克裡斯出任務受傷,讓他們分開十年,但最後還是找回彼此,且真心未改,這才是真命天女與真命天子的完美愛情啊!」他神往地道。
像這種不夠MAN的內心話,只有在潔絲面前,他才能侃侃而談.
她的眉心幾不可見的擰了一下。「那就去找你的真命天女啊,你不是很像找到命定的佳人嗎?」她知道,他有多羨慕克裡斯在愛情方面的「好運」。
「在那之前,請你客串一下,不行嗎?」他拍拍自己的肩頭。
她支著額頭,靠向另一邊。「真命天女是誰也客串不了的。」
即使她洞悉了他的所有需求,竭力替他滿足,但不是她就不是她。
所謂「命定的佳人」究竟是什麼?是否意味著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他神魂顛倒的女人?正因為是「命中注定」,佔盡優勢,所以不用像她這樣耗盡心神,只為了能守在他身邊?
老天何其不公!
她心一狠。
「再說,我們只是基於生理健康的理由,而湊在一起的男女,沒必要耍那套風花雪月的把戲。」
他聽了簡直無言。話幹嘛說得那麼白?把他營造的氣氛都破壞掉了。
他轉了個話題。「你出來多久了?」
「不知道。」
他拉過她的手,指尖冰涼。「你出來很久了。」他呵氣,替她取暖。
她任他揉搓。雖然手還沒暖,但,心暖了,他畢竟還是體貼的男人。
潔絲當然曉得自己出來很久了。她一起床就去煮咖啡,不去看他微帶孩子氣的睡顏,那會讓她愈陷愈深。
老天,她已經為這個男人瘋狂了十幾年,她不能再給自己多愛他一點的機會,以免離去的時候太淒涼……
「你該準備上班了。」心口一抽,她猛地抽回手。「我也要上工了。」
「那些都可以等,但有件事等不了。」他意有所指地往下瞄。
早晨的他,格外「活力充沛」,但潔絲卻特別難打動,非得要他又哄又拐,不計形象地色誘,讓她不能自已,他才可能得逞。
她眼中閃過一絲慾望,但隨即被抑下。「你可以去洗冷水澡。」
「我看見你的眼神了,你也想要。」他撫著她的臉頰,柔柔誘引。
「我想『要』。」她刻意看一眼腕表。「但『不會』要。」
她從不費心遮掩已被撩動的慾望,因為她動情與否,他廖若指掌,掩飾只是白費力氣。
她拿起保溫咖啡壺,微微搖動,為自己的杯子注滿咖啡。
「黑咖啡的用意就在這裡,屬於夜晚的縱慾都該在它出現之前結束。」
他啃咬她頸邊的肌膚。「可是,我真的很想要。」
要什麼?要「做愛」,還是要「她」?為什麼自從那一夜之後,他開口索取的每一次歡愛,都是「我很想要」,而不再是「我想要你」?
思及此,一顆悸動的心不禁全然冷了下來,她一口將咖啡飲盡。
「別失望,就算沒有我這個『對手』,你還有萬能的『雙手』。」她俐落翻身,打開落地窗,迅速閃回房間去。
「潔絲」他叫嚷著跟進去。「站住!我們講清楚,用手『辦事』可不是什麼健康的發洩方式。」
她往浴室跑去,他緊追在後,明明知道他就快追上她,她還是在衝進浴室的瞬間,向後蹭腳,把門用力踢上。
他猛然定住身,不敢置信地瞪著近在眼前的門板。
僅僅只差一秒,他的鼻子、右腳趾就要跟他分家了。
他眼一瞪,還沒來得及翻臉,喀一聲,她還落下了鎖。
「喂!」本來氣氛還可以,炒一炒就熱了,但不知她哪根筋不對勁,一下子就翻臉了?這可不是欲拒還迎的調情。「你不必對我如此無情吧?」
好半晌,浴室裡都沒有半點動靜,他才轉身離開。
潔絲靠在門板上,聽門外窸窸簌簌的著衣聲,身子忍不住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