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鄭媛
「少福晉,您到底是怎麼了?這跟您平常的性子完全不一樣,小春都快讓您給急死了,可您怎麼一點兒都無關緊要呢?」小春苦著臉勸。
無關緊要?「我怎麼會無關緊要呢?」巴哥喃喃說:「可我想,再過幾天柔安格格就會走,等她走後一切就會回復原狀,再也沒事了。」
「她不會走的!」小春氣的快哭了。「少福晉,您根本不明白小春有多心疼您,眼看著那外頭進來的女人都快把您取而代之了,可您居然還無動於衷,一點都不會提防她!小春看著心底難過,可小春只是個奴才,就算替您著急也沒辦法,少福晉,您真是個傻瓜!」她大聲喊,然後就不顧主僕之分,傷心地奔出房外。
巴哥呆坐在房內,怔怔地瞪著搖曳的燭光,更覺得一室孤寂。
小春不明白,她也是個「取而代之」的冒牌貨,她不是真的福晉,就算她在乎定棋,在乎他容納柔安的可能,又能如何?
她心裡掙扎,這是小春看不見的。
小春氣她的被動、氣她的無爭,可小春並不明白……
她的壓抑是因為太震驚了。
她震驚著,曾幾何時,她已對定棋如此在乎……
她震驚著,自己竟喜歡上一個男人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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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巴哥不管,願意視而不見,可她的寬宏大量柔安並不感激,因為她最終的目的,便是針對巴哥。
她早做好了與巴哥碰面的準備,打算讓這位「少福晉」徹徹底底明白,誰才有資格當得起貝勒府少福晉這個頭銜。
湖苑,除了巴哥與定棋,這裡是外人進不來的地方,但是柔安走進來了。
乍見到她,巴哥只能呆住,無法有其他反應。
「少福晉姐姐。」一見巴哥,柔安笑靨如花。
「姐姐?」站在巴哥身邊的小春直皺眉頭,低聲嫌道:「明明年紀比人家大,還敢叫姐姐,要不要臉呀?」
二月的湖面還結著冰,巴哥坐在湖邊,怔怔地瞪著湖面,被動地等待柔安走到自己面前。
「姐姐,」來到湖邊,柔安再喊一聲。「柔安到府裡好幾日了,就是不見姐姐,姐姐身子不好嗎?一直沒走出湖苑,實在叫人擔心,所以柔安斗膽,便請求貝勒爺讓我到湖苑來探望您。」
原來,是定棋讓她來的。巴哥回過神,只感到一絲失落。「我的身子很好,謝謝你關心。」
「不過姐姐看來精神不大好呢!」柔安嫵媚一笑。「柔安想,這幾日姐姐不出門,是不是心底在怪罪柔安呢?」
「怪罪?為什麼?」她不明白。
小春在旁咬牙切齒,瞪著柔安格格。
「柔安管理貝勒爺的飲食穿衣,是否讓姐姐不高興呢?您心底肯定怪罪貝勒爺對柔安太好,給柔安太大的自主權力,是嗎?」
「我沒有——」
「本來就是嘛!」巴哥話未說完,小春已經氣不過的開口:「你是什麼人啊!既然到貝勒府只是做客,憑什麼管東管西的,還管到貝勒爺的吃穿去?!你以為你是誰,難道你是這府裡的主子嗎?我小春可沒見過這麼沒臉的主子,再說咱們府裡也沒這一號主子!」她狠狠教訓柔安一頓,代巴哥出氣。
沒見過這麼兇惡的小春,巴哥被這一陣搶白給愣住了。
可柔安雖然被小春狠罵一頓,卻一句話也沒回嘴,她僅僅瞇眼,慢慢抬頭望向巴哥身邊那名說話的小婢……
小春再狠狠補瞪她一眼。
然而柔安只是低下臉,她沒有生氣也沒有罵人,反而像個小媳婦一樣神色變得哀婉恭順。「是呀,」斂著眼,她幽幽低訴:「柔安明白,別說是姐姐,就是姐姐身邊的一名小丫頭,都有資格可以教訓柔安的。可不管柔安受了什麼委屈,一定會受著,就當做這是姐姐的教訓,謹記在心。」
這話,讓小春瞪大眼睛,氣得咬牙。「什麼跟什麼呀!咱們少福晉干麻要教訓你呢?!你這是!」
「小春!」不知小春又要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巴哥制止她再往下說。
「少福晉,您讓我說——」
「別說了!」巴哥站起來。
柔安仍站著,她垂著頸子神色委屈。
小春見她那模樣就有氣。「可是——」
「我們走吧!」
「姐姐。」柔安卻開口叫住巴哥。她走到巴哥身邊,然後說:「柔安不知做錯了什麼。當日在飯廳姐姐忽然離去,柔安自知不受歡迎,本欲告辭,可是貝勒爺開口讓柔安留下了。柔安一向仰慕貝勒爺,貝勒爺既已開口,柔安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可柔安既然答應留下,便想既已住在府中,就該盡心服侍以回報貝勒爺的恩情。姐姐、柔安這麼做,錯了嗎?」
看著走到自己身邊女人,巴哥的神色轉為肅穆。「你說,是定棋要你留下的?」
「是。」她露出優雅的笑容,掩飾勝利者傲慢的直陳。「柔安斗膽,在姐姐面前妄自猜測……貝勒爺留下柔安,想來是不討厭柔安的,或者,貝勒爺甚至喜歡柔安,才會讓柔安留下。姐姐您是貝勒爺的妻子,妻子是地,丈夫是天,為了貝勒爺,姐姐難道不能容下柔安嗎?」她直言道出所欲所想。
她要巴哥容她,意即是,有一天她會進府,與巴哥共侍一夫。
巴哥看著她,看著眼前這名咄咄逼人的女子。
她一再退讓,可柔安格格一步步逼進,甚至不容她逃避。
「你要我容你什麼?」她面無表情地問柔安。
柔安一笑,然後收起笑容。「姐姐明白,柔安問的是什麼。」
巴哥淡下眼。「我能決定容不容你嗎?既然是定棋留你住進府內的,那麼,只要你高興就請盡情住下,不必問我的意見。」
「可是我不希望姐姐不高興,否則,貝勒爺不會開心。」
「他不會管我的心情如何,你也不必管我的心情怎麼樣。我想你不會輕易放棄進府的目的,既然如此,問我高不高興也只是多此一舉,又何必跑來湖苑跟我示威?」她話說得白,不再逃避。
柔安神色微變。「姐姐,您的話嚴重了,柔安豈敢!」
「我的話不嚴重,只是直接。」巴哥正色看她:「原諒我不習慣拐彎抹角,說話一向直來直往。所以,我只能告訴你,如果你想進府,那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不必找我挑釁,因為這麼做非但一點用都沒有,而且顯得膚淺可笑。柔安格格,如你這般有心機的女子,又何必做這麼幼稚無知的事?」
這一席話,讓柔安徹底變了臉。
現在,她明白貝勒府的少福晉不是笨蛋,她竟然低估了這名女子!
「我以為,至少讓你明白,我存在的事實。」收起嬌柔的語調,柔安的聲音顯得低沉。「不過,我承認你說的對,我根本不必管你的心情,因為不管你願不願意面對,貝勒爺欲納側福晉的心意,恐怕是不會改變了。」
巴哥面無表情。
「怎麼?需要時間調整好你的『心情』了嗎?」柔安咧嘴。
「請你告訴我,」巴哥忽然問她:「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你竟願意與別的女子共侍一夫?」
柔安瞇眼,然後冷笑。「名義上,共侍一夫那又何妨?我自有我的手段,對付與我共奪恩愛的女子。只要讓夫君的心向著我,縱有其他女人存在,對我又有什麼妨礙?」她話中有話,警告巴哥。
對這樣的女子,巴哥心寒。「我實在不歡迎你,也不喜歡你!」她直接對柔安說:「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一定要讓人討厭你呢?貴為貝子府千金,詩書禮教不會少,難道你的心胸眼界,就只是鑽營一門妻妾鬥爭,如此而已?」
柔安一愣,神色僵硬。
巴哥不再與她多話,拉著小春的手,她轉身離開。
「柔安知道了!」柔安忽然提高聲音,在巴哥背後喊道:「柔安向來知道進退分際,既然少福晉不歡迎柔安、更容不下柔安,那麼柔安自會去請求貝勒爺,允許柔安離開貝勒府。」
巴哥一怔。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柔安已經轉身先離開湖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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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巴哥沒到飯廳吃飯,思索了一晚,終於決定到湖苑書齋見定棋。
「察哈達,給我換壺茶來。」書齋內,定棋低頭看書。
「我不是察哈達。」巴哥站在門邊回答,聲音有些虛弱。
「我想問你,為什麼要搬出睡房。」她直截了當問他。
沉默片刻,他答:「我把床讓給你,不好嗎?」
「不是床的問題,我是問你,為什麼要搬出睡房?」
「你需要原因,還是理由?不管原因或理由,只要我搬出睡房對你有利,這就夠了。」
「你搬出睡房,是因為柔安格格嗎?」既然他不答,於是她問。
他看了她半晌,然後才答:「與任何人無關。我搬出睡房,只是為你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