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鄭媛
巴哥垂下臉,過了半晌才悶悶地說:「不用了。」然後她轉過身,朝反方向往湖苑走。
「可是,少福晉,」小春在後頭喊著:「您是貝勒爺的妻子,貝勒爺現在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您怎麼不去瞧瞧呢?」
小春的話,並未阻止巴哥往湖苑的腳步。
巴哥還是繼續往前,頭也不回地朝湖苑去……
傳言貝勒爺不愛新婚妻子,擇期就要另娶一名側福晉……
那個「側福晉」是誰?會是柔安格格嗎?
是呀,她跟定棋很相配。
柔安格格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定棋喜歡的女人。
有那麼一瞬間,巴哥的腳步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可是她依舊努力抬起腳,一步步往湖苑走。
這時在巴哥腦中盤旋的,已經不是柔安格格,更不是定棋……
而是,究竟什麼時間,才是她應該離開貝勒府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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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巴哥對柔安格格沒有好奇,但是就連巴哥也沒想到,到了用晚膳的時間,會在飯廳裡見到柔安格格。
「我與貝子爺素來交情不淺。這兩日貝子爺出城,貝子府內沒有男丁,所以將柔安格格托付我照顧。柔安會在府內住下,三日後才離開。」用膳之前,定棋特別告訴巴哥一聲。
「柔安叨擾了,還請少福晉多寬待。」柔安格格溫文有禮的,對著巴哥含笑點頭。
站在一旁侍候的小春直皺眉頭,巴哥卻沒什麼反應。
「柔安在問你話,你應該回答。」定棋沉聲警告巴哥。
儘管已經承諾過不再管她,但對外進退分際,定棋還是不免對巴哥有所要求。
柔安格格文雅地笑了笑。「是柔安打擾了——」
「噢,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巴哥忽然打斷柔安,匆匆地說。
話說完,她就低著頭大口扒飯,也不管定棋會怎麼想,她專心地瞪著眼前的菜,食不知味地大口塞著飯菜。
瞪著她心不在焉的棋樣,定棋的臉色很冷。
一旁柔安儘管已經察覺出雨人之間詭異的氣氛,但是她仍然不動聲色地,僅是微笑著做好她客人的角色。
巴哥只顧著低頭吃飯,既不看柔安格格也不看定棋,扒完了一碗飯,她就忽然站起來。「我吃完了。」丟下話,她轉身就準備離開飯廳——
「等一下。」定棋沉著臉。
巴哥愣在門口,僵持了一會兒才回過頭問定棋:「有事嗎?」
「平日你就算任性也無妨,但是今晚有客人在場,於情於禮,你這個做少福晉的,應該留下來陪客人用完膳後再離開!」他指責她。
從剛才到現在,他都在忍耐她的無褶!
愣在飯廳門口,巴哥怔怔地聽完定棋的話,然後發呆了一會兒……
「我想,柔安格格有你陪伴就可以了。」然後,她這麼回答定棋。
瞬間,整座飯廳裡,突然湧起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流……
瞪著巴哥那張蒼白的小臉,定棋的臉色比她還難看!
但那是盛怒下壓抑的鐵青。
他沒想到,她竟然不懂事到了這個地步!「好話我已經說盡,既然你還是想走,那就離開吧!」他冷聲道。
隨即,他拿起筷子繼續吃飯,不再管巴哥是去是留。
巴哥愣在飯廳門口……定棋冷漠的態度莫名傷了她的心。
然而,她還是僵硬地轉過身,一個人默默離開飯廳。
巴哥離開後,定棋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但柔安格格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說什麼。
「貝勒爺,少福晉她——沒事吧?」柔安試探地開口問。
剛才巴哥顯然是負氣離開,柔安當然明白,這個時候她不能保持沉默。
同居撫順的旗人貴族不多,自柔安懂事以來就認識定棋,從小她就打定主意,總有一天要把自己嫁進貝勒府!所以,當她知道定棋喜歡的是溫婉、文雅的女人時,她就開始改變自己,努力成為定棋想要的這種女人。
原本,她的計畫萬無一失,在撫順這塊地界,沒有人能擁有比她更好的天時地利與人和,要不是皇上突然指婚,讓這個半路冒出、不知是何方神聖的「少福晉」,破壞了她的計畫,今天這個貝勒府少福晉的位置,已是她的囊中物!
可惜,這個毫不費力、輕易得到名分的女人,似乎太蠢。
她不僅不懂得討丈夫的歡心,而且看似粗枝大葉,全身上下毫無一絲女性溫婉柔媚的氣質——
柔安心底很清楚,定棋絕對不會喜歡這種女人!
上回在清心園初次見面,柔安一眼就看出,她的機會來了!這位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女人味的少福晉,幫柔安製造了機會!
於是,為了接近定棋,她請阿瑪以出城為由,將自己送到了貝勒府,她如此工於心計,就是要讓那個所謂的「謠傳」成真!
「有事她會開口,我不會不給她機會。」定棋態度冷淡。
「但是,柔安到貝勒府來,少福晉似乎很不諒解?」
「她的不懂事,跟你到貝勒府來做客沒有關係。」定棋的指責很無情。
巴哥的任性讓他生氣,但是既然已經言明不再管她,他就不會輕易打破承諾,除非她變本加厲,真的把他惹火!
柔安斂下眼,微微一笑。「貝勒爺說的也許不錯,不過,柔安是女人,可能比貝勒爺要懂得一點女性的心思。」她故意說。
定棋卻無動於衷。
他正在思考,對巴哥的任性要忍讓到幾分,他的耐性才會用盡!
「貝勒爺?」見定棋沒有回應,柔安於是輕喚他。
待定棋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柔安溫柔地對他一笑。
「貝勒爺,柔安到府中做客,少福晉或者沒有想法,但是貝勒爺您呢?」為免定棋再閃神,她乾脆直接問。
果然,她的話引起定棋的注意力。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淡淡開口問:「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貝勒爺願意收留柔安進府,難道只是因為阿瑪的請托嗎?」她再問。
「除了這個,還需要其他理由?」
柔安垂下眼。「近日柔安聽到一個傳言,所以大膽欲直問貝勒爺,希望從您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什麼傳言?」
她抬起眼,眸光含著水霧,楚楚可憐。「柔安這一問,就再也不能在貝勒府中住下,因為不管貝勒爺的答案是什麼,柔安都為自己感到厚顏,所以必須離開貝勒爺府。」
定棋面無表情,眼色矜淡。
他不肯透露情緒的表情,讓柔安捉摸不定他的心思,也更增長她想要這個男人的決心——
「貝勒爺,為了您,柔安一定要問……」她眸光楚楚地,細語柔聲問:「外傳您有意欲納側室,貝勒爺能否告訴柔安,這當真只是傳言,或者,的確是事實?」
柔安問出她的疑惑,事實上卻是藉由疑問,給定棋最直接的暗示——
「這是事實。」定棋終於給她確定的答案。
他當然明白她言下之意,更清楚她之所以當面問他的意思。
終於得到定棋肯定的答案,柔安緩緩吁了口氣……
「柔安問出口,貝勒爺已經回答,我就再也不能住下了。」她立刻站起來,轉身要走。
「等一下,」定棋告訴她:「你沒有離開的必要。」
「柔安的話問得太明白了,所以不能留下,必須離開。」她背對著他說。
「我向來不喜歡媒妁之言,」定棋突然對她說:「更不會再娶一個我不瞭解的女人。」
這番直截了當的話讓柔安愣住,她終於轉身面對他。
定棋直視她,然後開口問:「格格可願留下?」
他親口留人,這正是柔安等待了許久的話!
柔安興奮得顫抖,但是她絕不能於此時面露喜色!
柔安聰明地選擇避開定棋的目光,嬌羞但是肯定地回答——
「為了貝勒爺,柔安一定會厚顏留下。」
第八章
柔安在貝勒府,已經住了不止三日,小春天天跟巴哥抱怨她管的事實在太多,甚至管到貝勒爺的飲食、穿衣,儼然以貝勒府的女主人自居了!
「少福晉,她已經快騎到您頭上來了,難道您都不管一管嗎?」
「她喜歡管,就讓她管,反正我沒能力管理內務,有個人來為定棋分憂,難道不好嗎?」
「您說什麼啊?少福晉,您怎麼可以這麼說呢?人能大量雖然很好,可是如果您太大方了,她就會以為您好欺負,然後完全不把您放在眼底!」
「做人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巴哥坐在房裡,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然後幽幽地說:「況且她只是客人,應該有分寸,不會過分的。」
定棋已經搬出睡房,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搬出去,定棋也沒對她說明。
巴哥接受這一切,她在忍耐、在等待,因為也許一切不是她以為的那樣,也許是她多心了。定棋平日管教她雖然嚴格,可他不是那樣的男人,因為那一夜重病讓巴哥明白定棋對自己的好,只是當時她不承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