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寄秋
「有客人來了。」總要衣著整齊見客。
「呃!你的手……」全好了嗎?
奇跡發生了,骨折的手居然能扶著她的腰,還行動自如。
不過司徒五月絕不會告訴她,男人的慾望會促使傷勢早日康復,好徹底疼愛她布料包裹下的玲瓏體態。
所以他的手好了,雖然仍有些疼痛,但靈活度不減,絕對能帶給她難以忘懷的第一次。
前提是得先掃除障礙,消滅兩隻腳的害蟲,兩個人的平衡木不需要多餘的跳蚤、老鼠,讓他們的歡樂時光驟然縮短。
「艾莉亞,你帶了朋友來我們的秘密基地玩嗎?」
一開口就讓人很不舒服,冷誚的黑眸對上過度平靜的銀棕色瞳眸,空氣中進出滋滋的交擊電流聲,兩個男人的對立顯而易見。
「啊……呃!阿漢得,你怎麼會在這裡?」有點心虛,夏孜然拉拉衣襟,想遮掩頸上的吻痕。
「我帶Lucky出來散步。」阿漢得穿著一身休閒服,足下是昂貴的名牌運動鞋。
「那LuckY呢?」那只白色的鬈毛犬。
「跑了。」他言簡意賅地說道,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
「跑了?」一向很乖的大狗會拋棄主人?
他輕啟唇畔,露出近乎笑的神情。「應該說是四處跑跑,它野慣了,喜歡亂跑。」
「喔,我以為Lucky太皮了,找不到方向回家.」也就是迷失了,跑得不知所蹤。
「你呢?找到回家的路了嗎?」他說得很慢,用意是讓她看得懂唇語.
很明顯地,他在配合她,表現出非常體貼的英國式紳士行為。
「我?」微愕的夏孜然不懂他的含意,怔忡了半天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路,有直有曲,有人繞遠路,有人抄近路,但目的地都只有一個,就看你怎麼去走它。」走對了才回得了家。
她還是茫然無知,完全在狀況外,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迷濛的星眸中殘存著情慾的痕跡,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但她身邊的男人可聽懂了,冷沉的黑眼閃著一絲嘲弄,將她摟近召示主權,不讓阿漢得忽略他的存在。
男人的想法大抵相同,就是不承認後來的競爭者,並把對方當隱形人看待,讓對手覺得受到屈辱而拂袖而去,最終留下的那人自然是勝利者。
阿漢得的手段是很高明,但尚高不過長袖善舞的謀略家,半年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中求生存,那一點點小伎倆對他起不了作用。
阿漢得錯在把司徒五月當成暴躁的沙魯,以為稍一撥弄就會氣得他七竅生煙,一言不和大打出手,讓夾在中間的女人看清楚誰才適合為人夫、為人父。
「路的確有很多條,但卻條條佈滿荊棘,稍一不慎就會被刺得滿身傷口,最好的方法是砍了它,讓它再也傷不了人。」這根剌還真礙眼。
哇!說得好有道理,原來他聽得懂阿漢得在說什麼。夏孜然的眸心閃著異彩,佩服司徒五月的機智反應。
「砍了還會再生,而且比之前更茂盛,刺也更扎入。」阿漢得低眸垂視,像是說給白砂聽。
司徒五月立即回應。「那就一把火燒了,改種桃花,來年還有滿樹的果子可食。」水淹土埋鋪上柏油,他就不信除不去擋路的野棘。
「火?」看似雲淡風清的阿漢得抬起頭,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你不覺得此法太偏激,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一不謹慎就會連艾莉亞最愛的老樹也燒了。」
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他眼底的確短暫閃過譏誚,嘲笑他的異想天開。
兩人有來有往地暗中較勁,處在其中的夏孜然只覺得他們的對話似乎有些怪異,卻又不太明瞭為什麼會有一股莫名而起的煙硝味。
「說得也有道理。」司徒五月竟贊同他的意見,不過另有下文。「那我就雇工將荊棘連根拔起,將之曝曬在太陽底下,讓它活活幹死,你認為如何?」
哼!跟他鬥,道行未免太低了。
「你……」銀棕色的眸倏地一利瞪向他。
「哎呀!這潮水要漲了,你慢慢陪你的LuCkY散步,我們要『回家』,繼續被你打斷的談情說愛。」他就留下來看夜景抱狗吧!
不再讓阿漢得有開口的機會,司徒五月摟著心愛小女人飛快地走過他面前,手兒一擺態度十分傲慢,志得意滿地堆滿一臉笑。
他這種行為有點挑釁意味,而且還非常幼稚,明擺著他這個「家」才是夏孜然該回去的地方,沒有外人介入的餘地,聰明的人就自己回家,別一肚子壞水地肖想別人的女人。
他的行徑有如當面下戰書,將決鬥的白手套往人家臉上一丟,稍有尊嚴的男人不可能無動於哀。
「連根拔起嗎?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他是株毒棘,誰動了他,誰就要死。
沒人注意阿漢得的五指慢慢收攏,緩緩握起成拳狀,食指上刻有家族徽章的鶚形戒指刺入手心,鮮紅的液體緩緩一滴一滴往下落,染紅了細白砂粒。
第七章
「多明尼加家的羊死了。」
「咦,馬約家的豬也死了?」
「什麼?富利家的牛全死光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何在她家土地上放牧的牲畜會無緣無故集體暴斃,而且,查不出死因。
看著蜂擁而至的牧民們,夏孜然完全能瞭解他們的慌張和欲哭無淚,因為牛羊豬馬是他們賴以維生的生計,一日不可或缺。
漁枚業是星島居民主要收入,因此,土地是夏家最大的資產,除了讓人耕種稻米及蔬果外,肥沃的草原便租給牧民使用,同時也僱人養牧上千頭綿羊。
羊毛和綿羊油帶給夏家數代以來的富裕生活,由於他們盡量不殺生取其可用部位,所以綿羊數量日漸增多,累積更多的財富。
而星島另一大勢力的羅勃勒家以經營咖啡園、可可園和提煉橄欖油外銷作為收入來源,並有貨輪數艘,漁船十數艘,掌控對外的經濟。
肯尼家則以商業為主,鎮上的中、小學便是他們出資蓋建,店面商家連鎖營業的鋪子也佔了全鎮的三分之一,擁有內部貨物暢流的經營優勢。
「維提,你家的馬有沒有亂吃東西,還是你用錯了草料?」怎會口吐白沫,肌肉僵硬如石?
「艾利亞小姐,我們的馬吃的是山坡上的野草,近水源區那一塊,幾十年來都沒出過事。」那裡的水草最鮮嫩,連兔子水鴨都愛去。
「那平時的飼料呢?是不是買到過期的?你再檢查檢查,看哪裡出了問題。」不可能平白無故眼翻白,一命嗚呼。
五十多歲的牧民眼眶都紅了,哽咽地說道:「我買的是澳洲進口的頂級乾草,品質一向不錯,上個月才由羅勃勒家的貨輪運來。」
穀倉內還堆著半年份的干秣,之前他餵養了半個多月,馬兒情況良好,未有不適症狀出現,還發育快速肥了一大圈,他和馬販談了個好價錢準備將馬大批運往英國,正開心時,他的馬就出了大亂子。
雖然養來當肉馬宰殺,可多少有些感情,看它們一下子全死在面前,那種感覺還真不好受,就像有人在他心頭挖了一塊肉,更別提他損失的不只是一筆龐大的金額,還有信譽,現在就算他有餘力再買些小馬來養,恐怕人家也會擔心買到肉質有問題的馬匹。
「是羅勃勒家的貨輪呀!」他們性情是糟了些,但不致拿牧民的生計開玩笑。
「艾莉亞小姐,我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聽說夏家的牧區有很多牲畜都死了,會不會定你們的牧地受到污染?」如果是夏家的因素,他們還能要些補償過個苦冬。
夏孜然苦笑著。「我也在查,看是不是鳥兒從遠處叼來有毒植物的種子,牲畜一時不察就吃了芽葉。」
「結果呢?」他們極想知道哪裡出了錯。
「我們家派了兩多名對植物有研究的人手去調查,希望能找出一些端倪,可是到目前為止仍無所獲。」見大家垮下臉,她安慰他們,「我們會盡量協助你們善後,不用擔心。」
「真的嗎?我兒子又快到繳學費,我怕他是念不起大學了。」說到此,他一陣鼻酸地眼泛滿淚光。
原本以為把馬賣了就有入帳,繳了學費還有餘額修補屋頂,這下全泡湯了。
「維提,別難過了,你去通知其他遇到困難的牧民,真有急需就到夏家來,我們不會讓大家餓肚子的,艾裡斯一定能順利拿到畢業證書。」該負責的事,他們絕不推諉。
「艾利亞小姐你……你真是個好人,謝謝……謝謝你,我們……很感謝你……」老淚縱橫的維提哭著道謝,握著她的手直搖。
「應該的,你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老鄰居,若連這點忙都不肯幫,不就枉費你們對我的疼愛?」她做不來袖手旁觀,怎麼說大家都有一份情份在。
人不親,土親,同在一片土地生活就是難能可貴的緣份,有危難時就要相互扶持,共同度過風雨來襲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