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華甄
「姊,糟了,姊夫來啦!」
就在這時,秀廷急匆匆地跑來,他的話讓秀雲驀然一怔。「他在哪裡?」
「正穿過水廊往這來呢!」
「他怎會知道我住這裡?」
「唉,就這麼大個地方,姊夫精著呢,怎會猜不出來?怎麼辦?」
「不行,不能讓他發現!可意兒還沒吃飽……」秀雲低頭看看懷裡的女兒,再看看趴在香兒肩頭上昏昏欲睡的如兒。「去,你去擋著他,別讓他進來!香兒快把如兒放在搖籃裡帶出去藏起來!」
「是——」香兒立即將如兒輕輕放進搖籃裡,抱著搖籃離開了。
可才跑出去的秀廷又跑了回來。「姊,我若去擋他,等於是給他引路。」
秀雲一想也對,忙說:「那你就在門口守著,等我把意兒餵飽就走。」
秀廷跑到門口去了。很快,秀雲見懷裡的意兒閉上了眼睛,小嘴只是偶爾會動一下。
她知道孩子睡著了,於是小心地拉好衣襟,起身將她放進搖籃裡,蓋上被子。
「不好,姊夫進院子來了,正往這來!」秀廷緊張地跑進來對她說。
「噓!」秀雲示意他輕點,驚醒了意兒,大哭起來就前功盡棄了。
秀廷明白地點點頭,輕聲說:「不能走前面了。」
「去,從窗子爬出去,我把意兒遞給你。」秀雲指指後窗對秀廷說。
秀廷立即照辦。因為窗台距地面較高,他拉過一把椅子踩著它爬上了窗台。
這時,秀雲聽見前門漸近的腳步聲,她知道秦嘯陽正在逐間屋子地找,很快會找到這裡。
雖然心裡很急,但她克制著驚慌,等弟弟跳出窗子後,才托起意兒的搖籃站上椅子,從窗口往外放下搖籃。
「秀廷,接住了嗎?」她低聲問。
「接、接住了。」下面是秀廷的聲音。
「那我放手囉……」秀雲問,而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她不由分說地鬆開了手。
「需要我幫忙嗎?」秦嘯陽靠在門口,看著高高站立在椅子上,半個身子趴在窗台外的秀雲。
秀雲聞聲來不及查看窗外的意兒是否已經安然落人秀廷的手中,猛然直起身回頭,額頭倏地撞在窗板上,痛得她摀住了額頭。
秦嘯陽連跳帶走地趕過來。「小心點,爬那麼高幹嘛?」
「沒什麼,沒什麼。」見他走近,秀雲顧不得疼痛,急忙放下窗板,將窗外的一切與他的視線隔開,然後跳下了椅子,並將椅子搬離窗戶前。
秦嘯陽發現了她略顯驚慌的神情,雖然她極力掩飾,但他依然看得出她在為某事擔憂,不由心中疑團驟起。
他回頭看看被關上的窗板,皺眉問:「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沒有,沒有誰,只是一個丫鬟。」秀雲心裡一驚,但仍鎮定地說,並岔開話題問他。「你的腳好點了嗎?幹嘛跑到這裡來?」
秦嘯陽不說話,只是盯著她的身子看。
他銳利的目光讓秀雲心裡發虛,想到自己剛給兩個寶寶餵過奶,是不是衣服沒拉好?
她想低頭檢視,又怕讓他起疑,只好裝做關心他的樣子說:「你腳不痛了嗎?要不要坐下?」
說著,她藉給他讓座之機,拉扯了一下衣服,扶著茶几從鏡子裡看出自己並未留下破綻,這才放下心來。可是秦嘯陽既不坐下,也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實在讓她困惑不解。
他為何用那樣審視的目光看自己?她略帶驚慌地想,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她四處看看,看不出屋裡有什麼東西值得懷疑,於是她難掩不安地看著他。
其實在她驚慌地以為是自己凌亂的衣裝讓他起疑時,秦嘯陽確實是注意到了她的穿著,但所想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昨晚燈火昏暗,他看得不太真切,現在在明亮的光線中,他被眼前的秀雲吸引住了。
她身穿嫩綠色繡花短衫,下著同色鑲寬邊長裙,顯得比在車道上相遇時更加豐滿美麗,蓬鬆的髮髻讓她看上去格外迷人,左手扶著茶几,右手握著手帕,瞪著他看的大眼睛裡充滿憂慮與不安。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難道你連自己的夫君都不認識了嗎?」看著她,他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可他表面上還是表現得十分冷靜。
聽他問出的竟是她心裡的問題,秀雲暗自鬆了口氣。看來他沒有懷疑什麼,是自己過於緊張了。
「你腳上有傷,為何到處亂跑?」她問著,決心跟他一樣泰然自若。
「我的娘子不來照顧我,我不到處亂跑,又怎麼能找到她?」秦嘯陽說著張開手掌,那裡握著昨晚那個瓷瓶。「你看,我拿著這瓶藥找了你好久了。」
秀雲看看他,再看看他的腳,心裡有絲歉疚。「坐下吧,我替你上藥。」
秦嘯陽沒有動,他看看四周問:「這就是你出嫁前的閨房?」
「沒錯。」
「你後來回娘家時,也都住在這裡?」
秀雲再次點點頭。
秦嘯陽跛著腳繞過桌子,走過通常放置如兒意兒搖籃的地方,毫不客氣地倒在床上,舒服地歎了口氣。「這床真舒服,我昨夜沒睡好,今天應該能睡好。」
一聽他打算和她睡在一起,陸秀雲緊張得不行。「你不能在這裡睡。」
「為什麼不能?我們不是在一起睡了三年了嗎?」
「因為我已經不習慣……」秀雲緊張得舌頭打結。
秦嘯陽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緊張,他微微直起身子,斜靠在她的床上,雙手交疊在腦後,懶洋洋地看著她。「你會再習慣的。」
他的自信讓她懊惱,她氣惱地問:「不是有女人等著你去迎娶嗎?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如果你不想有個跛腳夫君,就先替我上藥。」秦嘯陽答非所問地說。
「煩人精!」秀雲無奈地對他撇撇嘴,走過來取過他手掌上的藥瓶,在心裡罵著,蹲在床邊脫下了他的鞋襪。但看到他依然紅腫的腳踝時,她罵不下去了。
「腫成這樣了,不可以再到處亂跑!」她命令著,小心為他按摩和換藥。
感受著她情緒的變化,秦嘯陽嘴角浮起一個難得的微笑。「只要你陪著我。我絕對不會亂跑。」
他的表情和笑容讓秀雲生氣。「你到底來這裡幹嘛?泉州沒事做了嗎?」
「有,我可忙著呢。不過,我更想來看看我逃家的娘子……」
她大聲喊著:「一年多了才來,你不覺得太晚嗎?況且我不是你的娘子!」
他直起身子,不疾不徐地說:「那可不是由你說的。你嫁給我,就永遠都是我秦嘯陽的娘子。」說完,他還對她溫柔一笑。
她又急又氣。「你不是要迎娶其他女人嗎?這話該對她說去!」
「除了你,沒有女人能聽到這句話!」
「你少在這裡胡扯,我已經把你休了,記得嗎?」
「哈,笑話!天下哪有女人休夫的?」秦嘯陽自信地說:「你想都不要想!」
她不說話,替他穿上鞋襪後,站起身就往外走。
秦嘯陽一躍而起,單腳跳到她身前,用魁梧的身體擋住她的去路。
此刻,秀雲相信只要她願意,她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他推倒在地,可是看著他消瘦的面頰和掩飾不了的疲憊,她下不了手!
她看著他,恨自己心軟無法不理他,也恨他執迷不悟非要納妾。
「你可不可以不要折磨我們彼此,回去過你的日子?」她溫言對他說。
「不可以!」他同樣溫柔地說:「我試過,可是我做不到。」
「那你能放棄你的妾嗎?」她的目光帶著希望。
他的聲音無法堅定。「我需要你幫我,我們一起努力說服爹娘。」
「不,那是你的事!」秀雲的目光轉寒,她繞過他往門口走。
「不要走,我還有事要問你。」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什麼事?」秀雲緊張地看著他,又很快轉開了視線。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什麼意思?」秀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門外飄落的樹葉。
「我怎麼覺得這座宅子裡有什麼秘密是不想讓我知道的?」
「沒有,這裡沒有秘密。」秀雲的回答沒有一絲二暈的猶豫,但她過於快速的回答反而引起了秦嘯陽的懷疑。
「那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你住的地方,所有人都對我十分防範?」
秀雲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倏然拉回她的身體,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注視著她的眼睛。「你確定這一年多來,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嗎?」
「沒有。」秀雲心裡暗自鬆了口氣,原來他在懷疑她紅杏出牆。
「你的眼睛已經告訴了我,你有!」他的話讓秀雲心驚也內疚,儘管他的懷疑與事實大相逕庭,可是畢竟猜到了她有事瞞著他。
而她不善偽裝的目光出賣了她的心事,一向冷靜的秦嘯陽想到這一年多來的苦悶彷徨,怒氣漸漸難以克制。
他厲聲問道:「你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不想讓我知道?是男人嗎?」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他覺得自己就有了殺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