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冷凝裳
小時候，她也曾把自己打扮得乾乾淨淨，努力學習，認真做好大人們希望她做的事。可是事實證明她是錯的，她根本得不到讚揚跟鼓勵，換來的只有不理解的諷刺。不單單是別人，有時候她會覺得就連自己的父母也未必懂得她的心。
於是，她學會了隱藏。
隱藏她所學的東西，隱藏她的真正能力，也隱藏了她的真實樣貌。沒有人理解又何必非要做得完美，她的美只為真正欣賞她的人而綻放。
「等會兒不准亂跑，知道嗎？「林曉北諄諄告誡，雖然她沒帶過小孩，但也知道小孩好動，不過……他也不能完全算作小孩吧。他應該已經挺大的了，只是思維還不太成熟。
都市裡，汽機車在馬路上穿梭，兩旁商家的玻璃櫥窗內的展示品讓人目不暇給，繁華熱鬧的商圈在假日時人潮更多，熙來攘往的。
「好多人喔，車子也好多。媽咪，你看這房子好高喔。」湯耀華仰望幾乎高如雲叢的大樓。
「這是很有名的大型超市，裡面什麼都有得買，你乖我才帶你進去。」
他猛點頭，「嗯，我很乖很乖。」他保證。
他是喜歡外面的，她知道，可是他也怕生。
真沒想到他也像她一樣不習慣外界，沒辦法，她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加上口袋空空。她簡直就快變自閉兒了，整天公司家裡只有這一條直線，頂多休假時再去看看父母。沒錯，她是害怕跟陌生人相處，加上天生自我表現能力差，她非不得已才會出門。
她怕人們的注視，因為旁人的眼光總會令她渾身不自在。可惜這次，她想不引人注意都難了！
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尤其是女人，熱切的眼光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一般。可惜，湯耀華什麼都不懂，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不停望向四周的新鮮事物。曉北忍不住笑了出來，惹來幾記瞪視。
「小姐，你男友穿上這件衣服真是適合，好像模特兒。」超市裡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些專櫃小姐，她怎麼都不知道？林曉北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自從帶耀耀到男裝部門後，他每換一件衣服，專櫃小服就讚不絕口，偏偏他只會羞澀的接受一切讚美，惹得專櫃小姐們一陣心馳神搖。
「真的很好看耶，小姐。」專櫃小姐直慫恿林曉北買下。
林曉北當然知道好看，耀耀有著俊秀的外表，身材又修長，他不開口更有一股獨特的氣質，任何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顯出器宇不凡，莫怪乎隔壁的專櫃小姐全眼巴巴往這裡偷看。
她偷偷地撈起標價一看，哇！搶錢啊，一件外套竟然要四百元，這裡不是超市嗎？她還以為一百來塊就可以了事了。
湯耀華見她臉色不對，偷偷撈起標籤一看，他不懂價格的高低，只是既然媽咪臉色這麼差，說明這個標價一定是太貴了。
「你這衣服太貴了，我們不要。」湯耀華搖頭對專櫃小姐道。說完便要拉著曉北離開。
曉北一陣欣喜。
「不貴不貴啦，這是名牌！」專櫃小姐趕忙道。
「我們不懂什麼名牌。」曉北一向討厭拉著客人拚命推銷自己商品的人。
「小姐，這衣服真的很不錯，穿在這位先生身上跟你好配喔。」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專櫃小姐使出渾身解數的要林曉北買下。
跟媽咪很配！
湯耀華一陣心動，手不自覺又去摸了摸掛在衣架上的男裝。
「你喜歡嗎？」看著他留連不已，曉北問道。
湯耀華看向她，目光堅定地答道：「不喜歡！」
騙人！曉北心裡酸酸的。
她知道他喜歡，只是怕她不高興，又被專櫃小姐纏著脫不了身才故意說不喜歡。這孩子！曉北心裡五味俱全，她第一次感覺到只認識了兩天的陌生人對她的貼心。不，他已經不是陌生人了，他是她的兒子。自己衣著好壞並不重要，但是兒子，她一定要給他最好的。
「給我包起來。」曉北衝專櫃小姐道。
「媽咪？」湯耀華驚訝地叫道。
林曉北微笑著衝他點點頭：「我明白。」
「媽咪！」專櫃小姐聽到湯耀華的稱呼後，訝異不已，將林曉北從頭打量到腳，「你是他媽咪？」
「不可以嗎？」曉北故意裝出驚異的表現。
「天那夫人，您是怎麼保養的，真看不出來您會有這麼大的兒子？」專櫃小姐真的相信了他的話，跟在曉北後面想討得一兩招美容要訣。
林曉北笑了出來：「我看起來很年輕嗎？」
「是的夫人，我們剛剛以為您是他的女朋友。」專櫃小姐陪著笑道。
她們居然會真的相信，曉北很是好笑。不過，讓耀耀在外面這樣叫她媽咪肯定不行，別人會覺得怪異，她要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恐怕要改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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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病呀！你發燒了嗎？」孟楠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不燒呀？」
「我本來也沒有發燒！」林曉北翻了個白眼。
「那你在說什麼胡話？這些日子你天天忙忙叨叨的，中午還往家裡打電話，一下班就拚了命地往回趕，你幹嘛？整天笑嘻嘻的，你真的把一個大男人撿回家當兒子？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孟楠撇撇嘴。
「這是事實，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原來她還是不信。
「你有沒有搞錯啊？你是腦子有問題還是神經不正常，居然隨隨便便在大街上撿個男人就帶回家！」孟楠尖叫。
孟楠，林曉北在公司的同事，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孟楠是個既美麗又能幹的女人，相較於曉北的沉默寡言，她可是個火爆脾氣。她根本就是個一根腸子通到底，說話從不掩飾的女人。因此，她會跟林曉北成為親親好友，還真是跌破了眾人的眼鏡，讓大伙納悶了好一陣子。
「噓……你小聲一點。」曉北向四周望了望，還好！沒人看向她們。
「這裡是飯廳啦，你講話不要那麼大聲好不好，別人會看過來的。」
「那又怎麼樣，看就讓他們看，我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話雖如此說，孟楠還是放低了音量。「你呀，給我說清楚那是個怎樣的男人？」
「他很乖的，很聽話，有點膽小，不過很可愛。」曉北每次想到他那怯怯的模樣就想笑。
「可愛、可愛，一個大男人會讓人覺得可愛，你不覺得你的形容有問題嗎？他到底多大？」孟楠一臉的不贊同。
「嗯……」曉北思索著，「大概有二十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二十歲的兒子？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大？虧你做得出。」孟楠簡直不可置信，「這也太離譜了吧？」
「或許他沒有二十也不一定，他看起來挺小的，像個小孩子。」嘴上如是說，她心裡可不這樣想，二十歲肯定有了，只是這句話她不敢說出來。
「那也只是像好不好，有些男人就是長得娃娃臉，看上去二十歲說不定已經有二十五了！」
「不會吧！你不要嚇我。」曉北瞪了她一眼。
「我沒有嚇你，這可是真的。你不是報警了嗎，怎麼又把他給帶回家了？」
「他失去記憶想不起自己住在哪裡，警方也查不出他有什麼家人，那我只好……」
「那也可以送收容所。」孟楠提議，就是怕她的好朋友引狼入室，不過幸好，看其來她運氣不錯。
「那怎麼行！」曉北叫道，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收低了語聲，「他有身份證的，又不是遊民，怎麼可以去那種可怕的地方？我想他那天恰好被人搶劫從天橋上跌了下來，所有證件都沒了，只有半個身份證。昨天我還打電話過去警察局，他們的人說這兩天沒有家屬上報失蹤人口，這說明他確實沒有家人，那我認下他有什麼不可以？況且警局裡有他的身份登記，再過一個月我就可以幫他領到補辦的身份證了！」
孟楠翻了個白眼：「你真的想兒子想瘋啦！那也用不著這樣吧，二十歲的大男人你拿來當兒子誰信呀！」忽然，她身子向後靠去像躲瘟疫似地躲著曉北，「認識了你這麼久，你不會是變態吧！」
「你才變態呢！」曉北氣得作勢要打她。
「不然拿他當弟弟不是更好。」孟楠繼續跟她打趣，「對了，說不定他不止二十歲的喲……」她沖曉北猛眨眼。
「幹嘛幹嘛！」眨得曉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也不過二十九，你撿的那個男人也二十幾歲，」孟楠笑的曖昧，「若他真有你說得那麼好，不如你留下來自己用，何必當兒子那麼浪費？」
「去你的！」曉北剛喝了一口粥，全噴了出來。
「我是見他可憐才帶他回家的，不會趁人之危好不好！況且，我又不打算結婚。認他當兒子剛剛好，等我老了又不愁沒人照顧我。」
「是、是、是，你可是時代新女性，我庸俗行不行？」孟楠笑道，「你真準備讓他這樣住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