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墨菲
嘖,這傢伙笑得像是黃鼠狼似的,讓她全身發麻!
見她驚也似地逃開,玄忻忽然發現,原來這小妮子也有害羞的一面。
呵,真是個喜歡虛張聲勢的小母獅。
玄忻就近拉了一張檜木凳坐下,為自己斟了杯茶,自顧自道:「看來你是忘了我們之間的賭注。」
「我沒忘!」杜玉簪驕傲地略抬下顎,大聲說道。
這傢伙給她的印象太深刻,她怎麼忘得了?還有,這傢伙居然敢賭她最終仍會照父母的安排嫁給官家人,那麼他是小看她了!
玄忻啜了一口茶,嘖道:「恕在下實話實話,依我看,你真是太低估令尊與令堂對你的殷殷期待,你天真的真以為,你這三腳貓的演技能撐得多久?最多只能騙騙些江湖郎中。」
「什麼意思?」杜玉簪心底匆生一股不祥預感。
「話說那謝大人家只得一獨子,謝家上下如何地疼愛這唯一的血脈,自是不用再多言,而沒想到謝子遜偏偏鍾情於你,一心要娶你為妻,怎知才剛剛下了聘,這準新娘子就著名其妙地病了……」
杜玉簪一心急,陡地失去了耐性,衝到他面前,緊張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別拐彎抹角,說清楚!」
玄忻回眸,正眼望住她,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你這一病,謝家原本欲退婚,直說八字不合,觸楣頭,如果謝家真因此而退婚,那也就如了你的心願……」
杜玉簪一聽,大喜,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朵笑花,高興地擊掌大叫:「哈哈,那太好了!」呵呵,她裝病裝了那麼久,終於有些代價。
「不過……」
「呃?」杜玉簪一顆心一下子又被他吊得老高,不禁氣道:「你說話別老是這麼慢慢吞吞,有什麼話就快說!」
「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如願讓謝家因你患了奇症而退了婚,將來京城裡哪裡還會有好人家來下聘?」
「那又如何?頂多本小姐這輩子不嫁人就是了!」她可沒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她在家裡吃好住好,何必到夫家去看人家臉色?
玄忻唇角掛著淺笑,「杜小姐能想得如此豁達,也是件好事,但令尊、令堂能將准許你留在府裡一輩子,並且忍受街坊間的閒言閒語?」
「呃?」聞言,杜玉簪不禁一愣。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她,一向好面子的爹娘,哪能這麼容易放過她?
想到此,她不禁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玄忻又道:「話說回來,謝家的人原本有意打算為謝子遜另外安排婚事,誰曉得這謝子遜在家裡大鬧一場,直說非卿不娶,聽說把家裡鬧了個人仰馬翻,最後為了不讓謝家斷根,謝大人不得不應了他。」
「啊?」杜玉簪氣得直跺腳。「這謝子遜真是太過分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就會壞我的事!」
「謝家聽說你得了奇症,一般的大夫醫治不好,最後謝大人硬著頭皮進宮,請皇上派遣御醫來替你治病。」
「啊?你、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一聽見已經鬧進了宮,杜玉簪心陡地一沉。
「當謝大人進宮拜見皇上之際,在下正巧在場。」
「結、結果呢?」杜玉簪緊張地嚥了口口水。
玄忻原本調笑的表情忽地一正,嚴肅地瞅著她。
「要不是我替你暫時按下了此事,今日來的就不是我,而是御醫,你可清楚,若讓御醫發現了你只是裝病,下場會如何?」
杜玉簪讓他的表情嚇住,心底打了個冷顫。
「什、什麼下場?」
說實話,她在決定要裝病逃婚之前,的確沒想到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更沒想到這事居然最後會鬧進了皇宮。
玄忻為了嚇唬她,不苟言笑,表情冷酷地以手刀在脖子上,比了個「殺」的手勢,接著再冷冷地道:「欺君之罪,殺無赦!」
頓時,杜玉簪嚇得花容失色,差點軟了腳,猛吞口水。
「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玄忻像是還不罷休似地,將臉湊近她的耳畔,沉聲耳語道:「不僅是你,還有你爹娘、你大哥,搞不好還有你娘的娘家,再上整個杜府上上下下數十條的人命,全要給你陪葬……」
「不、不、不……」杜玉簪驚慌失措,心頭慌亂地狂跳。
「還有謝家,謝家上上下下也有數十條人命,兩府加在一起,上百條的人命全因你一個人而同赴黃泉,他們死得那麼無辜,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哇哇……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杜玉簪被嚇得心驚膽跳,直搗著耳朵尖叫。
玄忻這才滿意地勾起嘴角,身子後退了一步,一派瀟灑地問道:「怎麼樣?知道本貝勒用心良苦了吧?」
杜玉簪臉色發白,菱嘴不停地輕顫,整個人因玄忻這一席話而呆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她只不過是簡單地不想嫁給謝子遜罷了,從來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鬧到這樣的地步!
玄忻一副施恩的口吻,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要不是本貝勒心胸仁慈,不忍見生靈塗炭,無故增添冤魂,哪裡還需如此費事,隱瞞真實身份,委屈地來這裡看你大小姐臉色?」
他表面說得雖認真,但天知道,在心底,他快笑到在地上打滾了。
「騙人……騙人……你一定是在騙人……」杜玉簪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下意識地選擇逃避。
「看來在下是多事了。至於是不是欺騙,你日後便知,在下先告辭了。」說罷,玄忻一起身,便要往外走。
杜玉簪下意識地上前擋住他。
「等等!」
她心慌意亂,不曉得該相信什麼。
他那一番話令她心緒不寧、忐忑不安,她不願意相信他,卻又怕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玄忻挑高一道眉,「還有事?」
杜玉簪不安地睨了他半晌,玄忻也極有耐性地等著她開口,想必這小妮子心裡正面臨著巨大的煎熬。
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過了好半晌,她才不情不願地開口,聲若蚊蚋,喃喃道:「既、既然來了,就……就先別走。」
說完,她便抿著嘴將頭轉向一邊,避免直接迎上他的視線。
她的心在打鼓,慌亂無章地跳動,她不曉得是在緊張個什麼勁?
她想過了,先把他留住再說,萬一他所說的是真的,至少他也算皇太后面前的紅人,或許能派得上用場。
再者,他這一走,娘一定會責備她,並且四處再為她延請大夫,最後極可能真鬧進了皇宮,那麼事情便更加複雜了。
留他,至少還有點用處,就是陪她演這場戲。
「嗯?」玄忻故意側耳,挑挑眉。「什麼?聽不見?」
杜玉簪回眸瞪住他,心底當然明白他是故意的,不禁氣紅了臉。
該死的,她明明對他恨得牙癢癢的,卻拿他無可奈何。
她相信這傢伙一定是特地出生來克她的!
瞧她猶豫,玄忻故意掏掏耳朵,皺眉道:「不知怎麼搞的,最近耳朵似乎有些毛病,常常耳背,唉……怕是老了。」
杜玉簪氣惱地抿緊唇,瞧他裝模作樣的,明明是故意在等她開門求他!
「對了,你方才說些什麼?能不能再說一遍?」
杜玉簪不斷地吸氣吐氣,強自壓下腹裡那股怒火,話幾乎是由牙縫裡透出來——
「有勞您玄忻貝勒特地來為小女子『治病』,小女子不甚感激!」
玄忻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一副孺子可教的態度,讚許道:「嗯,你能知道我用心良苦,那也就得了。既然知你有苦難,若不留下來助你,也未免不近人情。」
杜玉簪眼瞳裡似要噴出火似的,這傢伙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今日栽在他手上,真是嘔極了!
「那真是多謝了!」連瞎子都能感覺得出她的言不由衷。
「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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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簪的閨房有一廳一室,一大早,讓蘭兒梳洗過後,她才赫然發現玄忻居然在她的花廳裡用早膳。
桌上擺了滿滿一桌的菜式,瞧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活像在自己家裡似的,杜玉簪簡直快氣炸。
「誰准你一大早便上我這來?」她朝他吼叫。
太目中無人了!他怎麼能在她的閨房裡,如此來去自如?就算他的身份尊貴,但再怎麼說,這也是她的閨房,而她是未出嫁的閨女,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她杜玉簪在京城還要不要做人?
「不錯嘛,一大早就精神這麼好。」他放下竹箸,微笑地和她打招呼。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忍不住了,準備發難,沒想到他竟像沒聽見似的,顧自舉起箸,淡淡地道:「精神好是好事,但容我提醒你,病人是不該有這麼多的精力大呼小叫,等會兒把你爹娘給叫來了,他們還以為你突然痊癒了。」
他三言兩言便堵住了杜玉簪的嗓門,她不禁悶著氣,懊惱地瞪著他,大大地吸氣、吐氣,企圖壓下胸中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