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墨菲
杜玉簪額角不禁又隱隱作痛,說到底,娘這麼緊張她的病,還不是怕她會誤了與謝家的婚期!
「娘,咱們……咱們還是別太麻煩人家才是……」杜玉簪說話時氣若游絲,一副病人膏盲的模樣。
「怎麼會是麻煩?將來你就是他們的兒媳婦,我看呢,還是我親自上謝家一趟,同未來親家好好商量延請御醫的事,你好好休息啊!」說罷,杜夫人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一干人全走了,蘭兒這才躡手躡腳地關上房門。
確定沒人後,杜玉簪立刻由床坐起,纖手猛揚,抱怨道:「悶在被裡,差點沒把我悶死,熱死我了、熱死我了……」
蘭兒忙取過一把扇子,「小姐,我幫你。」
杜玉簪瞪去一眼,哼道:「誰要你幫?多事!」
蘭兒裝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陪笑道:「別這樣嘛,小姐,人家方才只是不小心,一下子說溜了嘴……」
「說溜了嘴?我裝病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你要敢洩露半句,我剝了你的皮!」杜玉簪瞠大一雙杏眼,氣呼呼地威脅。
蘭兒當然心知她家主子面惡心善的個性,忙討好地道:「別這樣嘛,蘭兒知道小姐白天裡還『病』著,你好歹看在人家夜裡暗中送了不少好菜給你,沒有蘭兒,小姐你沒病也早就真餓出病來了。」
「喝,威脅我?」杜玉簪雙眸圓瞠,不可置信地怒喝一聲。
「噓、噓。」蘭兒鬼靈精地眨眨眼。「奴婢哪敢威小姐?這叫邀功,小姐你可得小聲點,否則讓人家發現可就不好了。」
「哼!」杜玉簪又瞪了蘭兒一眼,「還有膽子邀功?方才是誰不小心差點洩了我的底?嗯?」
「呵呵,小姐,所謂馬有失手,人有亂蹄……」
杜玉簪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斥道:「不會用成語就別亂用,什麼『馬』有失手?『人』有亂蹄?胡說八道一通!」
「呃……蘭兒又沒讀過什麼書,小姐你就將就點嘛!」
「我可警告你,你再這麼愛說話,如果我裝病的事被揭穿了,我就讓你代嫁,嫁給謝子遜那條色豬!」
蘭兒呵呵笑道:「謝小姐抬舉,但蘭兒命賤,可沒那福氣,人家謝公子看上的可是小姐你呢!」
杜玉簪斜眼睨去一眼。「你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
「蘭兒哪敢?」蘭兒嘻皮笑臉地,淘氣地眨眨眼。
杜玉簪睨著她。「別給我打馬虎眼,我可告訴你,娘若真是找個御醫來給我治病,恐怕是瞞不了的,你還不趕緊替我想想辦法脫困!」
「別怕,先看看動靜如何,倒是,小姐你該餓了吧?」
經丫鬟這一提,杜玉簪才發現自己真的餓了,睨了一旁滿桌的可口菜餚,不禁可惜地歎氣出聲。
為了裝病,為了營造出她食不下嚥的假象,那些菜她是不能動的,總得等到夜深人靜,蘭兒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替她帶些晚膳來,她才能吃。
哼,這都得怪那個謝子遜,沒事向她爹娘提什麼親,害她如今為了逃婚,得這麼辛苦地裝病!
「還不趕緊替我張羅些吃的來!」
「是,小姐,這就去。」蘭兒誇張地做了個揖,嘻嘻笑笑地退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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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杜家大小姐病了?」
「不僅是病了,聽說還患了少有的奇症,全京城裡的大夫都請了,居然沒一個能醫得好。」
「真的假的?」
「可憐喲,才許配了謝大人家,就突然病了,這福氣還真淺。」
「嘖嘖,我看啊,杜小姐這回犯了奇症,一定是八字不合。」
「這賞金足足五百兩銀吶!杜家一向小氣,這回為了寶貝女兒,還真捨得給呀。」一人咋舌道。
「醫好了閨女,才能如願嫁人謝大人家,和做官的人攀親帶故,大伙又不是不知,杜老爺這如意算盤打得可久了。」
大伙見了杜家貼出來的告示,便七嘴八舌地談論了起來,直到一名約莫十歲的小童撕了告示。
「你這黃毛小童,牙都還沒長齊,怎麼把告示給撕了?」
小童雄赳赳地挺胸嚷道:「囉嗦,是我家公子要我撕的。」
「莫非……你家公子是神醫?」
「嘿嘿,我家公子是天人轉世,貌賽潘安,俊美無儔,加上上通天文、下知地理……」
人群中已有人發出噓聲。「真的假的?」
「喂,你這人真沒禮貌,和你們這些庸人說話,簡直是對牛彈琴,哼!至於我家公子什麼身份,自個兒去猜羅。」小童說畢,便一溜煙地跑開,身影很快地沒入一條巷弄。
巷弄中,他將手裡的告示恭敬地遞到主人手上。
「做得好,懷兒。」玄忻由懷裡取出一塊碎銀,遞給小童。
名喚懷兒的小童嘻哈哈地接了過去。「謝貝勒爺。」
玄忻看了一遍告示,嘴角微微揚起,回頭又吩咐小童:「懷兒,本貝勒可能要離開府裡數日,記住,今日的事莫對任何人提起,知道嗎?」
「懷兒明白,但……貝勒爺,您要這告示做啥,難道您懂醫術?」懷兒疑惑地問道。
玄忻嘴巴微微揚起,一臉莫測高深。「別的醫術不懂,但要治這根小辣椒,不費吹灰之力。」
「啊?」小童聽得莫名其妙。
「哈哈……」玄忻摸摸小童的頭頂後,笑著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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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夫人,有一位年輕大夫撕了告示前來。」
「人在哪?」杜老爺眼未抬,啜了口茶,懶懶地問了一句。
「在門外候著。」
「唉,也不知道這次來的行不行,這都不曉得是第幾個大夫了,簪兒的病再不趕緊醫好,謝家的人若來退婚,那可怎麼是好?」杜夫人不住地唉聲歎氣。
「先看看再說吧!」
玄忻一身素淨布衣,刻意隱藏了真實身份,化名白郎,讓一名丫鬟領到大廳。
杜老爺和夫人見來人如此年輕,儘管氣質出眾,卓爾不群,但兩人臉上仍掩不住失望。
「瞧你年紀輕輕,可真懂得什麼醫術?」杜老爺端著大員外的架子,睨著眼望向來人,語氣有些輕蔑。
「是啊,別怪咱們失禮,來這騙吃騙喝的人可多了,咱們不得不小心些才是。」杜夫人的聲音像是由鼻孔裡哼出來似的。
玄忻並未將兩人的無禮放在心上,只淡淡道:「放心,在下保證,不出一刻,便能讓杜家小姐康復大半。」
見他說得如此自信,杜老爺夫人精神為之一振。「此話當真?」
玄忻昂首,信心滿滿地道:「試一試便知。」
杜夫人正為女兒的怪病苦惱著,瞧他—臉自信,也許醫術真有兩下子,不禁喜道:「哎呀,不知公子是個懸壺濟世的仙人,方才多有失禮,冒犯、冒犯。」
「無妨。」玄忻揮揮手。「事不宜遲,人命關天,還是醫治杜小姐的病要緊,請夫人帶路。」
杜夫人一改方纔的傲慢態度,忙陪笑道:「是、是,公子說得對,請公子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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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蘭兒的通風報信下,杜玉簪在母親來到之前,已經就定位,擺好了姿勢,大聲嚷嚷:「唉喲……胸口好疼……痛得受不了……」
蘭兒一搭一唱地,忙附和道:「小姐,你要不要緊呀?這可怎麼辦才好呢?蘭兒看了心都跟著疼了!」
「唉喲……疼啊……」
「小姐,你好歹吃口飯吧?」
「不吃、不吃,疼得沒胃口……唉喲……」
門扉依呀一聲讓人推開,杜夫人方才在門外便聽到了一切,急急走了進來。
「好女兒呀……你哪兒疼啊……別怕啊,娘給你請大夫來了。」杜夫人一臉的憂心。
「不要大夫,沒用、沒用的……」杜玉簪身臥床席上,嬌弱的聲音由帳幔裡幽幽傳來。
玄忻興味地勾起唇角,這小妮子裝得還真像!他可沒忘記那日她是如何有精神地將謝子遜用掃帚一路打出杜府,要他相信健壯如牛的她會突然得了奇症,除非母豬能上樹。
「女兒啊,這次的大夫可是個仙人,仙人說了,見了他,保證你的病一定會有起色……」
杜玉簪在帳內暗暗地翻了個白眼,什麼仙人?竟有人敢誇下這樣的海口?
況且她又不是真病了,那人能診出什麼來才真有鬼,嘖!
杜母—不意蘭兒掀開帳簾,杜玉簪懶懶地睨了一眼母親口中的仙人,立刻嚇得驚跳起來。
「啊……啊……啊……」她張口結舌,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玄忻連忙上前佯裝為她把脈,攫起她的小手。「來、來,別緊張,先讓我把個脈。」
「你、你、你……」杜玉簪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上這無賴。
「噓……」玄忻趁機俯身耳語。「如果想讓你娘拆穿你的詭計,大可立刻拆穿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