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子澄
「拜託!哪個男人不風流?只要不下流就好。人家現在連個屁都沒放,至少還對妳好聲好氣,最後還怕妳抓狂似的率先走人,妳就不能表現得寬宏大量點,留個台階給我那未來的妹婿下嗎?啐!」柳美蒂也念她,念得她的耳朵差點沒長繭。
好吧!說來說去,那兩個女人的胳膊全往外彎就對了,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那她還有什麼好爭辯的呢?
其實她還真想他,兩個人除了上回分離一個禮拜那次,幾乎是天天膩在一起。人哪,就是賤骨頭,一旦習慣的事兒突然改變,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兒,於是在「修身養性」一日後,她再度「重出江湖」。
江湖在哪?自然就在她那親愛的皇甫靖的公司嘍!
穿上一襲高雅的短洋裝,頂著一副高貴不貴的太陽眼鏡,足蹬白色的半長靴,柳大姑娘早上約莫十一點左右就搭車出門了,目的地就定在「江湖」。
這回她沒打電話先通知他,畢竟自己生了一天悶氣,主動求和好像便認定了她有罪,所以她在他公司附近的露天咖啡廳挑了個空位坐下,期待和她阿娜答來個「不期而遇」。
老天爺果真待她不薄,十二點二十分左右,前方公司大樓出現目標,她正揚起欣喜的情緒,準備和他來個「偶遇」,誰知有個女人緊跟在他身後,一隻手還不知羞的攀著他彎起的手臂,瞧得她差點沒當場吐血身亡!
果然是個狠角色,陰魂不散呵!
對,她是沒證據說那兩個人有「姦情」,可那女人三天兩頭出現在她的眼界底下,還緊緊霸著她的男人,現在是怎樣?
想跟她玩是吧?也罷,她大人有大量,既然有人想跟她玩,那麼她就陪她玩玩唄!
咬咬牙,她將太陽眼鏡戴好,拎起她的白色小包包,踩著三吋高的半長靴,搖啊搖的晃到正走過來的一對男女面前——
「靖,人家正想找你吃飯呢,這麼巧就在路上遇見了。」她漾起甜笑,然後像突然發現他身邊的女人似的,微微瞠大雙眸。「不過看來你有約了,那……我買便當回家,跟我媽一起吃好了。」語調一轉,瞬間變成小可憐蛋一枚。
「沛瑄!妳怎麼都不接我電話?」皇甫靖喜出望外,完全忽略了那個正挽著他手臂的女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妳知不知道我找妳找得好急?」
「欸,你急著找我幹麼?」隱在太陽眼鏡深色鏡片底下的眼,不著痕跡的掃過被「野女人」緊緊攀著的手臂,眸心滲入醋意,她拚命隱忍著正在胸口翻騰的怒海狂濤。「不是有『老朋友』小姐陪你就好了咩!」
「沛……」
「我不止是靖的老朋友。」皇甫靖才開了口,吳可伶便截斷他的聲音,在他來不及反應之際,丟下石破天驚的炸彈——「我們是相愛至深的情侶。」
咦?她耳背了嗎?還是風太大,讓她產生耳鳴?
柳沛瑄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憶起周英英好像曾經說過,多年前皇甫靖曾有個心愛的女人……她不禁暈眩了下。
原來世上還真有這麼巧合的事,要不是自己遇上了,她還真當那些個巧合全是編劇們亂掰出來的。
「可伶?!」沒想到皇甫靖被嚇得比柳沛瑄還厲害,連忙甩開吳可伶的手不說,更像看了鬼似的離她三步遠,直退到沛瑄身邊去。「多年前的往事了,妳還提那些做什麼?」
「靖,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吳可伶一驚,原本還算強悍的臉色,立刻轉換成另一副幽怨的神情,再度上前攀住他的手臂。「你說過你會照顧我一輩子,要不是你媽不接受我,我又怎會離開你?」
吳可伶一徑兒將兩人之所以分開,全怪罪給周英英,好似她何其無辜。
皇甫靖霎時有點閃神,那一瞬間的怔愣,更是讓沛瑄的心情直接蕩到谷底!
有道細碎的破裂聲在她心口揚起,她默不作聲的凝著眼前這雙男女——
這個男人真是她所愛的那個?她知道他一向沒什麼主見,更是不會拒絕別人的濫好人,可遇上這種場面,發呆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她是對自己很有自信沒錯,但他的心掌握在他自己手裡,不是她可以掌控的,倘若他難忘舊情呢?
這下可好了,天殺的好極了,那他們就好好的去「敘敘舊」吧!大小姐她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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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斯爐上的茶壺呼嚕嚕的滾著,跪在和式包廂裡的女人舉起小巧的瓷杯,故作有氣質的聞嗅了下,而後輕啜一口,滿意的漾起淺笑。
「姊,這茶真香。」她不懂茶這種東西,原本一直覺得那是老人家才會觸碰的,可活該倒楣她有個受日式教育的姊姊,隔個幾天非得跑趟茶藝館不可,這日或許是見她一人在家無聊,才特地將她揪了出來,跪坐在茶藝館裡享受茶香的熏陶。
雖然她很喜歡那股茶香在嘴裡化開的甘醇,可相對的,她無辜的兩條腿已經酸麻得「不省人事」——可說從來沒跪過的她,要她以這種姿態喝茶,還真讓她欲哭無淚!一邊享受茶香,一邊還得受腿兒麻痺的折磨。
偷懶?像她這麼冰雪聰明的人哪可能會沒想到?只是每每想偷懶換成盤腿坐姿,卻總讓姊那凌厲的眼兒給嚇阻,她也只得認命地跪正。
「今年春季的冠軍茶。」另一頭面色嚴肅的女人輕吐幾個字,眼兒抬都沒抬一下。
柳沛瑄不禁露出慘淡苦笑。這個美蒂的脾性什麼時候都好,就泡茶的時候太過嚴謹了點,和她喝過幾次茶,地點都不一樣,可每回她就是這麼嚴肅,活像人家欠了她百兒八十萬的,想想還真有點受不了。
霍地,美蒂放下茶筅和茶巾,扶著桌面站了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一待美蒂掀開門簾,走出這半獨立式的小空間,沛瑄連忙將雙腿伸直,讓幾近麻痺的腿稍稍「解放」。
這是家複合式茶館,除了茶還有餐點,這裡的裝潢高貴清雅,除了獨立式的包廂,還有像她目前所處的半獨立式座位,用簾子隔開和鄰近座位的距離,雖可聽見附近的對談,卻又不致相互影響,整體的氣氛讓人感到放鬆和舒坦,因此即使不是用餐時間,客人仍絡繹不絕。
當腳底板的麻痺感逸去,緊接而來的麻癢讓她想笑,她努力伸展著每一根腳趾頭,不意耳邊竟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妳不該再來找我。」聲音裡透著明顯的歎息。
「為什麼?我還覺得我來遲了。」女人的情緒比男人略微高昂,聽得出頗為不快。
「不對,是來錯了。」男人這次的歎息沒有隱藏,是一道又長又無奈的吁歎。「多年前我們就分手了,回去吧,回去妳該去的地方。」
「我該去的地方,就是有你的地方啊!」隔著有點厚度的深色簾子,沒有人看見女人的動作,但那聲音裡的焦躁卻不容忽略。「難道你不愛我了?」
柳沛瑄沒敢用力呼吸,她屏著氣息,似乎好奇著男人的答案。
男人沈默半晌,終於有了答案——
「在妳當年選擇離開的時候,早就煙消雲散了。」
緊繃的神經沒來由的鬆懈了下來,伸手撫向微麻卻已不再癢得難受的腳尖,沛瑄的嘴角弔詭的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花。
「不可能!」女人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答案,這跟她所預想的標準答案完全不一樣。「你曾經是那麼愛我,我說什麼你都好,怎麼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妳也知道是『曾經』?」男人嘲諷的輕笑。「妳的嬌縱、不切實際和愛慕虛榮,我不是不清楚,為了妳,我拚了命的努力工作,用力往上爬,結果呢?當條件更好的有錢人出現在妳面前,妳不也毫不猶豫的跟上去,即使對方已是年近半百的禿頭?」
沛瑄啞聲失笑。美女與野獸嗎?絕配啊!
「我……」女人窒了窒。「你知道我沒爸爸,我只是一時被他成熟的外在所迷惑,其實我對他一點感情都沒……」
「對,對曾經信誓旦旦深愛的我,妳都可以不屑一顧的一腳踢開,那富商又能維持多久?」男人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刻薄,讓隔在一簾之後的沛瑄微感吃驚。
「你、你可以用力把我搶回來啊!」
「搶回來又如何?妳能毫無怨懟的留下嗎?」男人搖了搖頭。「當妳做出決定時,一切就都變質了,如何都回不到原來的樣貌,妳又何必強求?」
「對,我明知是強求,也知道你現在身邊有人了,可我還是來了,你怎麼不想想,我是抱著怎樣的決心才來找你?」女人的聲音開始顫抖。
「或許是妳在外頭累了、倦了,才想回頭再找回妳以為的避風港,但妳已不是最初的妳,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一切都變了。」男人有絲疲累,卻仍堅持自己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