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陶陶
「我要你找一個人。」
「誰?」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繼續開出條件。「我知道衙門可以畫人像貼在街上,我要你貼滿京城。」
她的要求讓他沉吟,這要求是有些為難,不過還在他能力範圍……
「不敢答應?」她抬起下巴,也激他。
他露出笑,原以為她只是個任性乖張、意氣用事的蠻女,沒想到還有點腦子,他倒是低估她了。
「怕了?」她的目光無所畏懼、坦蕩蕩地直視著他。
「姑娘都不怕了,在下怎麼能先退縮了。」他頷首道。「我答應。」
「好。」她點個頭。「如果你沒做到,我會讓你的臉每天爛一塊,要你無臉見人。」
他還未應聲,她已經自顧往外邁去。「快走。」
溫亭劭搖搖頭,這姑娘是個麻煩,他有感覺這事不好處理,看來得費點心思了。
第二章
到了衙門口,一個意外的訪客讓溫亭劭露出詫異之色,當時王嬌正要上轎離開,在瞧見他時,沉靜地朝他福了一個萬福。
他走上前,問道:「怎麼來了?」
王嬌沒有瞧他,視線緊盯著手心握著的帕子。「我……有話同……同公子說。」
她的聲音細小,還帶著一點小小的顫抖,一旁的沃娜朝她看了一眼。
「一塊兒進來吧,不過我有些事要處理,妳得先等我一下。」他立刻道。
王嬌嫻靜地點了下頭。
沃娜瞅著王嬌發白的臉,進了衙門後,她忍不住湊近她的臉說道:「為什麼妳們漢人的大小姐看起來都好像要昏倒的樣子?」
王嬌讓她嚇了一跳,手心的帕子滑落。
「你看,這樣就嚇到了。」沃娜說道。
溫亭劭彎腰撿起帕子,將之還給王嬌,轉頭對沃娜說:「妳先進去公堂。」
王嬌直愣愣地盯著沃娜怪異的裝扮,她從沒這麼近的看過西南夷人,而且這夷女的口音聽了很彆扭,更怪的是她肩上還站著一隻奇怪的動物。
沃娜沒理溫亭劭的話,雙眼直盯著王嬌蒼白的臉。「妳是不是生病了?」
「妳是誰啊?這麼無禮。」王嬌的婢女蒲臨忍不住開了口。
「妳又是誰?」沃娜瞪向她。「說我無禮,不知死活的丫頭,妳想變得跟他一樣嗎?」她抓住李順的領子,一把扯到婢女面前。
李順害怕地掙扎著,深怕這恐怖的妖女又要折磨他。
一見到李順紅腫的臉,蒲臨與王嬌同時倒抽口氣。
「好了,進公堂去吧。」溫亭劭示意沃娜往前走,一邊對王嬌說道:「小姐稍等片刻,溫某馬上過來。」
沃娜動也不動。「你叫『五毛』?這麼奇怪的名字。」
溫亭劭不自覺地揚起嘴角,一旁的王嬌則讓她逗得噗笑一聲,竟然有人將溫某聽成五毛了?
「小姐,小姐……妳笑了。」蒲臨欣喜地說。
「笑有什麼好奇怪的?」沃娜瞥向大驚小怪的蒲臨。
王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朝溫亭劭福身後,走到一旁的大樹下等待,蒲臨則緊跟著主子。
「她是誰?」沃娜問溫亭劭。
溫亭劭沒回答她,上了階梯進入公堂後便吩咐李順先去休息。
「我問你你為什麼不回答。」沃娜不悅地瞇起眼睛。
「沒想到姑娘對我的事這麼感興趣。」溫亭劭故意說道。
「誰對你的事感興趣!」沃娜惱火,她只是好奇而已。
溫亭劭打開扇子攝,笑而不答,他多少摸清她的性子,所以故意用話激她。
「劉泰呢,還沒來嗎?」溫亭劭問了一句。
「是,大人,應該快來了。」一旁的衙役答道。
溫亭劭正打算要先去詢問王嬌為何事而來時,推官黃起由堂後走出,身旁還跟著一個老和尚。
「那就麻煩大人了。」和尚朝黃起彎腰。「貧僧不打擾了。」他行禮後跨出門檻。
「哪裡,慢走。」
黃起轉向溫亭劭。「對了,方才王姑娘來找你。」
「她就在外頭。」溫亭劭隨即以骨扇比了下沃娜。「這是小蟲坊的當家沃娜姑娘。」
黃起打量了下沃娜,說道:「這陣子風聞不少姑娘的事。」他感興趣地瞧著她肩上的飛鼠
「風聞是什麼?」沃娜反問。
溫亭劭朝黃起耳語一句。「她對漢話所知有限,大人盡量用些簡單的話。」
「你們說什麼?」她不高興他們在她面前鬼鬼祟祟的。
黃起微笑道:「沒什麼,我的意思是這陣子聽了不少人談起姑娘。」
「我有什麼好說的。」沃娜回問。
「這兒就麻煩黃大人了。」溫亭劭說道,他得先去處理王嬌的事。
黃起點頭,示意他可先離去無妨。
溫亭劭正要轉身離開時,忽然聽得外頭傳來一聲驚叫,「小姐,小姐……快來人啊……」
溫亭劭立刻走出去,就見蒲臨抱著王嬌坐在樹蔭下,他急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小姐昏倒了。」蒲臨慌張地說。
溫亭劭蹲下身,瞧著王嬌蒼白的臉。「怎麼會昏倒?」現在才五月天,天氣沒熱到會讓人昏厥,更何況她們還站在樹蔭下。
「不……不知道……」蒲臨還是一臉張惶失措。
「我就說她看起來好像要昏倒的樣子。」
不用回頭,溫亭劭也曉得誰在說話。
「走開。」沃娜蹲下身,要溫亭劭挪到一邊去,聽到尖叫的第一時間,她也跟著走了出來。
「先讓王姑娘到屋裡歇息。」黃起建議。「我差人去請大夫。」
「不用大夫,她馬上就會醒了。」沃娜從袖口拿出一瓶陶罐。
「這什麼?」蒲臨戒備地說。
沃娜肩上的飛鼠跳到地上,狂奔而去,沃娜拉開瓶口的塞子。「臭鼬的屁。」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聞到一股熏天的臭味。
「天啊……」黃起掩鼻後退。
蒲臨尖叫一聲後就摀住口鼻,溫亭劭差點沒當場臭昏過去,就算全京城的茅坑全滿出來也沒這麼臭。
「啊……」王嬌驚醒過來,呼出一聲尖叫。
在這瞬間,樹上掉下兩隻鳥,整個翻肚,如果不是因為太臭,溫亭劭一定會笑出聲,但他現在除了閉住呼吸外,其他多餘的動作一律停止。
沃娜將塞子塞回瓶口,王嬌捂著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溫亭劭站起身,發現一向跟在他身後的曹則不知何時已經飛到十尺外,這是他第一次只顧自己,叛離而去。
「什麼東西這麼臭?」堂裡的衙差全跑了出來,一到外頭發現更臭,連忙又縮回屋內。
「很臭嗎?」沃娜故意掃了眾人一眼。
溫亭劭看著黃起顧不得失了形象,急忙跑走,他也很想如法炮製,但諸多原因讓他留在原地,而其中最重要的是意志的較勁,他不想讓沃娜以為這樣就能讓他落荒而逃。
他知道她在整人,要叫醒王嬌有各種方法,但她卻選擇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就證明她心存戲弄之心。
瞧著眾人痛苦的表情讓沃娜一陣竊喜,可惜身旁這男的還杵在原地,若是他也能落荒而逃就更完美了。
見王嬌憋氣憋的難受,溫亭劭彎身低語一句「得罪了」之後抱起她,王嬌劇烈地顫抖著,他抱著她往偏廳走去,快被熏昏的蒲臨緊跟在後。
原本在一旁的黃起不知何時也已不見蹤影,沃娜瞧著空蕩蕩的前院,露出滿意的笑容。
☆☆☆☆☆☆☆☆☆☆☆☆☆☆☆☆☆☆☆☆☆☆
溫亭劭將王嬌放在椅上,示意門外的長隨去倒杯熱茶過來。
王嬌低垂著頭,控制自己莫名的顫抖。「我……我不礙事。」
「小姐身體不適,我差人請大夫去。」
「不用,不用。」她抬起頭,語氣急促。「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礙事,不礙事……」
「小姐來找溫某……」他頓了下,雙眼瞅著她依舊蒼白的臉色。
「我……有點事……」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溫亭劭耐心等她將話說完。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溫亭劭打算逼問時,她小聲地開了口,「我……我想我還是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沒辦法什麼?」溫亭劭追問。
「我沒辦法……」她的聲音開始顫抖。
「小姐。」一旁的蒲臨看不下去,決定代小姐發言。「小姐想把婚期延後。」
「為什麼?」他皺下眉心。
王嬌搖頭。「對不起,我……我改變主意了,我想取消婚約。」
「小姐……」蒲臨驚呼一聲。
這意外的消息讓溫亭劭錯愕。「在下不明白,婚期已定,媒人也已下聘……」
「對……對不起。」王嬌再也無法忍受地想起身離開。
「能告訴在下原因嗎?」溫亭劭追問。
「請公子不要再追問了。」蒲臨再次開口,她扶著小姐往門外走。
當兩人跨出門檻時,王嬌回頭低語一句,「真的對不起。」
溫亭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注視兩人離開,從她們主僕口中是問不出話了,原因倒不急,他自然能上王府問清楚,他擔心的是王嬌心中恐怕有了意中人,因而才想取消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