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恬寧
「是呀!我來叫你起床去吃早膳好出發。唉,真是個戀家的小孩,才離開親人一天就哭成這樣,還真看不出來呀!」尚鵬疼愛地摸了摸小路的頭,「下次不要哭了,想姑媽就找我,我帶你出去玩。」
阮露看著尚鵬溫柔的臉,心裡的感動又漾了上來,他就這麼信任自己?她不禁感到鼻子有點酸酸的。
失去親人後,只有他毫不猶豫地信任和關心自己,而自己還是個下人呢;她有時候還那麼任性霸道地對待他,他卻毫不介意……
想著,阮露看著尚鵬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帶茗感動,帶著依戀,還有信任。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坦露自己的感情,沒有再隱藏和逃避。
「怎麼這樣看著我?」尚鵬笑道,這小孩越來越奇怪了。
「沒有,謝謝公子、」阮露趕緊調整自己的心情,衷心地說道:
「呵,趕緊去洗臉。」尚鵬又笑了,心裡也感到暖暖的。
這是小路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他還真不習慣,不過小路的這句話還真令他開心。
能夠讓小路開心,自己似乎也十分快樂呀!
尚鵬感到自己的毛孔都張開了,正歡樂地歌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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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完畢,阮露和尚鵬走出客棧門口。
街道外的行人不是很多,零零落落地走著。
阮露本來已經暫時放棄了打探姐姐的念頭,也警告自己不要再有什麼悲傷的情緒,但是一看到街道和行人時,她又有點激動起來。
這時,大魁牽著兩匹馬來到他們面前。「公於,請上馬。」說著,扶住一匹高大的黑馬。
尚鵬轉過身,「小路,你先上去。」
阮露愣住,盯著兩匹馬看了半天才說:「我們的馬車呢?為什麼會是騎馬?我不會騎馬啊。」
「我和你一起騎,快上去。」尚鵬笑道。
想到早上小路的那句謝謝,他心中就甜蜜無比。
阮露忍不住尖叫:「啊!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快點!」不管三七二十一,尚鵬一把抓過他,半抱半推地將他抱到馬背上。
「啊啊啊啊啊……」阮露尖叫不已。
「哈哈……大魁,跟上,出發。」尚鵬一躍,坐到小路背後。
「啊啊啊啊!」阮露又是一陣尖叫。
尚鵬一暍,兩匹馬立即放開蹄子,在街道上慢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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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阮露歷盡心理與身體上的磨難。
首先是心理上,尚鵬貼著她的後背,雙手圈著她的身子,他的體溫、氣息無時無刻環繞著她,阮露害怕極了,感覺自己的心狂烈地跳動著。
她想跳下馬,尚鵬卻把她摟得緊緊的,還笑著說她無路可退。
阮露無奈極了,只好認命,嘴上卻不甘心地不停吵鬧著。
她的身體也痛苦極了,從來沒有騎過馬的她覺得自己的屁股被顛得痛極了,加上尚鵬貼在後面的緣故,她渾身都繃得緊緊的。
不但累極了,而且難受極了!
但是尚鵬的感受與她完全相反,小路的身子小小的、軟軟的,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抱了一團柔軟的棉花,舒服極了,但是與棉花又不同,小路身上還有一股香氣。
真是個奇怪的小男孩啊,身上竟然有香味呢,彷彿是奶香:尤其當馬兒飛奔起來,風吹起小路散落的髮絲,拂到他臉上時,這股淡淡的香氣就更加清晰。
尚鵬感到自己的身心都舒展開了,兩手不禁緊了緊。
阮露馬上喊起來:「你不要挨得那麼近啦!」
尚鵬不理她,在爽朗的陽光與清新的空氣裡微笑:
「喂,我要死了!死人,不要貼得那麼近,跟你說多少次了!」
「你身上有臭汗味,熏死人了!離我遠—點,聽見了沒有?」
阮露大喊大叫,但她身體卻不敢亂動,就怕會掉下去。
可是她喊了一路,尚鵬才不管她,依然保持自己享受的姿勢。
「你這個人實在太變態了,我恨死你了!」阮露幾乎歇斯底里。
她好想跟大魁換個位子,但是她不會騎馬,真是恨死了!
她也想,或許跟大魁共騎一馬情況會好些,可是當她提出這個主意時、身後的傢伙竟然凶巴巴地拒絕,真是令人又氣憤又無奈。
騎在後面的大魁用研究的目光看著前面兩個人。
公子與小路真是好奇怪,為什麼公子那麼固執偏要和自己的小廝共騎一馬呢?為什麼小路那麼吵鬧,公子卻不生氣?
三人各懷心思,吵吵鬧鬧,一路直奔李莊鎮。
到達李莊鎮已是中午時分,艷陽高照,街道上人頭鑽動,兩匹馬慢慢穿過街道。
「終於到了,太好了!」阮露鬆了口氣,露出這些天來第一個歡快的笑容。
「我覺得馬跑得有點快了。」尚鵬悶悶地說,讓馬步放得更慢。
「喂!你不是希望快點到嗎?哼,這可是匹好馬,它知道你的意思!」阮露這時十分得意,終於要解脫了!
「是呀,不過它應該累了,我們現在要騎慢一點。」尚鵬說,「馬兒呀,再慢點!」他勒了勒韁繩。
「你這個傢伙,應該要快點,等到真正到廠再讓它好好休息下就得了。」阮露恨不得馬上就到達目的地。
「不用,再說街上人多,慢慢騎吧。」尚鵬貪戀小路在他懷裡的感覺。
「啊,這樣子我都學會騎馬了。好呀,下次我就可以自己騎了!」在路上的爭吵中阮露曾發誓要學會騎馬,但尚鵬總說不讓她學。
「好呀!那一會兒我不抱你,你自己下馬看看!」尚鵬好心情地跟阮露鬥著嘴。
阮露臉上一陣漲紅。「我才不用你抱!」
吵鬧中,兩匹馬來到一個掛著「方府」區額的大屋前。
尚鵬依依不捨地率先跳下馬,往台階上走去。
阮露身後突地一空,背部感到一陣寒涼,心裡閃過一絲慌張。
她望了望馬背下的土地,恐慌感更重,再望望逕自走上台階的尚鵬:心裡不禁感到一陣氣惱和委屈。
他怎麼可以說走就走!真的不扶自己下馬?
「喂!我要你抱我下來!」她大喊。
尚鵬含笑轉身往回走。「不是說不用我抱嗎?」
「哼。」阮露在他的扶持下跳下馬。
兩人在路人的注目下定進了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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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鵬帶著阮露在一個小廝的帶領下去見要拜訪的人,大魁則在另一個小廝的引領下去安置行李與馬匹。
穿過一個庭院,繞過幾道長廊,阮露和尚鵬被引到—間大廳裡,
接待他們的是一個滿頭白髮卻身體硬朗的老者,照傭是客套的招呼、入座……
阮露安靜地站在尚鵬後面,聽到他們的交談,才知道原來這個老者是本地的監當官方大人。
阮露心裡挺不舒服的,為什麼自己最不願意接觸的人和事偏偏總是跑到自己面前來?這讓她想到自己心裡的傷痛。
但有著報仇念頭的她此刻也有點慶幸,心想是否能從他們身上發現自己的報仇目標和方向。
於是,她放下心裡的鬱悶,認真傾聽——
「呵呵,方大人真是直爽,晚輩並沒什麼大事,只是替家父給方大人捎個口信。」尚鵬頷首。
「哦?什麼口信?」方大人問道。
「下個月十二日是新上任的宣撫使的生辰,宣撫使將設筵慶祝,家父想請方大人準備好賀禮赴宴。」
「新上任的宣撫使?楊鎮川撫使?」
「是的……」
「楊鎮川……唉,黎民百姓日子更不好過……」
「我經過蒲江鎮的時候才知道,當地的監當官阮文臣大人一家前些日子被他的爪牙一把火全部燒死了。」
聞言,彷彿被雷劈到,阮露身上一陣顫抖。
原來殺害自己一家的人叫楊鎮川!
壓住心裡的悲憤,阮露逼自己聽下去。
「啊!可憐的阮大人……他是對楊鎮川反抗最大的監當官,他為人太耿直了,我勸過他變通一點的,他卻不聽,終是遭了毒手……」方大人搖頭,滿臉無奈。
「是呀……我沒有見過阮大人,真是可惜,在這狗苟蠅營的官場裡,像阮大人這樣的人實在少見,令人敬佩和惋惜。」
「是呀,相比之下,下官實在是慚愧……」
「怪不得方大人,這世道本就如此。」尚鵬長歎一聲,「我也恨不能像那些反動派一樣奮起反抗,但一想到年老的家父,這念頭不得不打消。我怕自己不能孝敬雙親外,反而還會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
「嗯,確是如此……」
兩人又感歎了幾句,方大人便站起來道:「賢侄趕了半天路,該累了,先下去歇息一下,等午膳準備好再請你們出來。」
「好的。」尚鵬起身。
方大人吩咐丫鬟將兩人帶到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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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午到晚上,阮露的心情一直翻騰不已,自從知道了自家仇人的姓名,加上現在她接觸的兩個人與自己父親還算有一點關係。看到他們的時候,她心裡總有一種委屈的感覺,恨不得上去跟他們說自己就是阮文臣的女兒,並將心裡的悲傷都說出來,但是她又害怕他們並不願意幫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