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恬寧
「我們要去李莊鎮。」尚鵬連忙扶住他,好笑地說。
「那我怎麼上馬車的?」
「我扶你上來的啊……哈哈,你昨晚何時睡的,沒睡夠嗎?被帶上了馬車也不知道,而且上來了還接著睡,看你這麼困,我也不忍心喊醒你。」
阮露清醒了些,看著尚鵬微笑的臉,頓時憶超昨晚到三更都沒有睡著。還不都是因為回憶與他吵架的事情,心情一不好,連覺也睡不好。思及此,她不禁微微紅了臉。
阮露忙轉移話題,「我們去李莊鎮幹什麼?那是什麼地方?怎麼突然就去了?」
「去看一位世伯,昨天臨時決定的,只是太晚了沒有通知你。至於李莊鎮嘛,就是一個小鎮,不好跟你描述,等到了就知道了。」
「哦……可是你幹嘛帶我去?」阮露不滿地嘟起小嘴,和他共處在這麼窄的馬車,還真是難受。
「當然,你不是我的小廝嗎?」尚鵬直接讓他明白這個事實。
就知道他會說這句話!阮露感到洩氣,雙手環抱住自己,縮在離尚鵬最遠的角落裡,臉一轉,看向窗外。
「怎麼這麼不樂意?怕見不到你姑媽?我們只去幾天,很快就回來的。」
阮露不理他,她才不是因為這個呢,純粹是因為必須時時刻刻面對著他!
不過……咦,他們是要出門,那豈不是說自己有機會打聽姐姐的消息?
阮露靈光—閃,但她馬上把自己的興奮藏起來,故作妥協地問道:「那我們要
走多長時間?會經過什麼地方?」
「怎麼?你是不是又想玩了?別老是想著玩,我們可是趕著去辦正事的。」
「哼!」見他這樣,阮露乾脆扭頭看向窗外,懶得問了。反正會經過什麼鎮,等經過時她自然會知道的。
「你坐這麼遠幹什麼?」尚鵬想和他聊天。
「看風景。」
「呵,真是個彆扭的小孩。你還沒吃早膳,餓了就說,我讓大魁給你拿點吃的。」看來他不想聊,語氣這麼冷淡。
聽到這話,阮露回頭看了尚鵬一眼,心裡不知該感到悲哀還是歡喜。他真當自己是十三歲男孩?真的沒有懷疑嗎?而且自己這麼霸道,根本不是個稱職的小廝,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寬容?
阮露不禁有些動容,放軟聲音說道:「我還不餓,一會兒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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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阮露瞪大眼從車窗往外看,偶爾趕車的大魁停車給馬餵食時她也會跑下去假裝幫忙,事實上是藉機觀察四周,盼望能夠發現姐姐的身影。
這讓不知情的尚鵬以為小路敬業心大發。
傍晚馬車行到一處大江邊,阮露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條大江,她腦子裡馬上浮現某個想法。
「公子,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快速轉過頭問。
被阮露「冷落」到打瞌睡的尚鵬睜開眼,掀起窗簾往外看。
「哦,是蒲江鎮。」
「什麼?蒲江鎮!」阮露驚道,一陣激動。
尚鵬看到他突變的神色。「怎麼了?」
「沒事,看到前面有條大河,覺得很漂亮。」阮露連忙掩飾住心情,將頭別開。
她竟然回到自己的家鄉!
「呵……沒見過這麼長的大江吧?等我們回程的時候再到江邊看看。今晚要住在這裡,但晚上不能去看,要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尚鵬笑著說。
阮露勉強扯開笑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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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時候,他們趕到了蒲江鎮上。
由於近來社會的動盪不安,天才剛黑,白天還喧鬧沸騰的街市便俏然靜默下來。
阮露站在一家客棧的台階前,望著空無—人的大街思緒萬千。
尚鵬和大魁正在客棧的櫃檯前打點投宿的事。
過了一會兒,尚鵬走出來,「小路,快來,到我們的房間去!」
阮露沒反應。
「款!你在看什麼?」尚鵬皺眉,自從踏上這個小鎮後,小路就有點怪怪的,
「什麼?」阮露回過神來,她的聲音有點沙啞,眼睛也一片濕潤。對著這熟悉的街頭,想到家的甜蜜溫暖,活潑開朗的她不禁悲從中來。
店裡的光亮映到台階外來,阮露一轉頭,尚鵬就看到了她眼睛裡清亮的淚水。
「怎麼了?」眉頭大皺。
「蚊子進了眼睛。」
尚鵬盯著她,「聲音也啞了?」
「我……渴了。」阮露說著拾腳往裡面定。
「小兄弟晚上不要亂走,要小心呀,前段時間這裡還出過一件大事呀!」櫃檯裡的掌櫃看到阮露走進來便說道。
「什麼大事?掌櫃的?」尚鵬看他嚴肅的樣子便問道。
「呃……也沒有什麼……如今這社會呀,亂著哪……」掌櫃欲言又止,「凡事小心就是啦。」
掌櫃說完,端過一盞油燈向前帶路,不再說什麼。
尚鵬沒有追問下去,他盯著掌櫃的背影,雙眉緊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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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露和大魁被安排在同一個房間裡,一人一床。本來阮露不肯的,但尚鵬不容她抗拒,被悲傷情緒影響的阮露也無力再多說什麼。
吃過晚飯後,尚鵬便吩咐兩人早點休息,然而躺在床上的阮露怎麼睡得著。
此刻她忘卻與一個男人同室的擔憂和尷尬,閉著眼想著火光沖天的那一晚,然後又想起姐姐,不知追殺她們的人有沒有守候在這裡?
想著想著,眼淚流滿了臉。
直到半夜,極度睏倦的她才在淚水中睡去。
第二天日頭升得很高,阮露還沒有起床。
尚鵬房間裡,大魁站在他的面前。
「怎麼樣?打聽到什麼沒有?」尚鵬問道。
昨晚睡前他就吩咐過大魁一早出去調查一下掌櫃嘴裡的「大事」。
「打聽到了,有一個消息說上一任的監當官阮文臣大人全家數十餘口都被楊鎮川派人害死了,就是不久前發生的,現任的監當官是楊撫使手下的人。」
「楊撫使?又是他……這個阮文臣是好官還是……」
「是好官,經常為了維護百姓的利益而違抗上面下達的命令。」
「嗯……似乎曾經聽父親提過這麼一個人……」尚鵬低語,「那現在鎮上情況如何?」
「百姓私底下抱怨生活比以前更困苦,官兵也戒備很嚴,怕有反動起義。」
「嗯!好的……」尚鵬停了一下又說道:「你馬上去整理一下行李,再找來兩匹馬,我們騎馬到李莊鎮。」
「公子,這……」大魁不解。
「這裡太動盪危險,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能與官府糾纏上。」他們的馬車實在太豪華、太容易引人注目。
「是。」大魁恍然大悟,
「走吧,我去把小路叫起床,他睡得夠多了;還有,剛才的事不必跟他提起。」
「好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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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鵬去找阮露的時候,阮露正背對著他坐在鏡子前揉著眼睛。
「糟糕了,怎麼變成這樣?」看著鏡子裡的兩顆大桃子,阮露急得直懊悔。昨晚不要哭那麼慘就好了,要是被公子質問要怎麼解釋?
「睡夠了沒有?」尚鵬推門進來笑說。
「啊!公子!」阮露回頭一望嚇了一跳,怎麼說曹操曹操就到!
「啊!」尚鵬也嚇了一跳,「你的眼睛怎麼了?」
「我……我……沒睡好……」阮露努力瞠大眼睛,企圖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
「沒睡好?有這麼嚴重嗎?」尚鵬半信半疑。
「嗯……那個……是呀,我到了陌生地方就經常這樣的。沒事的啦,一會兒就好了。」阮露死鴨子嘴硬。
尚鵬歪頭看著他,顯然不信,這個理由實在太牽強了。
「好了啦,公子,不是要趕路嗎?咦,對了,今天我沒給你梳頭髮,要不要重新梳一次?別這樣看著我啦,你看你的頭髮,沒有我幫你梳,顯得那麼難看……要不我們重新梳一次吧?」阮露企圖轉移尚鵬的注意力。
「別打岔,快說,你到底怎麼啦?」尚鵬一把抓住小路的手。
阮露掙扎了一下,看到尚鵬關心的眼神,她心裡一跳,委屈和難過一下子湧了上來,但是她不願意說,她一向是倔強和驕傲的。
「公子,我都說沒事了,我能有什麼事?我怎麼知道眼睛會突然變成這樣了?呃……是,我是哭過,可是現在我沒事了啊!」看到尚鵬彷彿看透自己的目光,阮露只好說了出來。
尚鵬稍微鬆開在她胳膊上的力道。
「你為什麼哭?」
「我……」阮露眼睛轉動,正巧看到掌櫃從門口閃過。「我想姑媽了!」
「想姑媽了?就因為這樣哭得眼睛腫成桃子?你……你……」尚鵬抬頭仰望蒼天,哦,是仰望屋頂……露出無奈的表情。
阮露看他相信了自己,這才鬆了一口氣,她拉了拉尚鵬的衣服。「公子,不是要趕路嗎?那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