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呆呆小娘子

第10頁 文 / 羽澄

    三樓,靠街市的廂房內,解寶文狼吞虎嚥,大口灌酒,吃相豪邁沒規矩,活似餓死鬼投胎。

    「堂哥,酒給你。」丟了一罈陳年女兒紅給解索衡,自己手裡的,還是他的最愛松苓酒。「咱們兄弟把酒乾了。」

    「你忘記上回你喝得不省人事,結果如何嗎?」彈開封口,解索衡大口飲酒,目光嚴厲地掃著大街。

    「哎呀!小事,不過是被你丟出去,被人當乞丐,賺了幾文錢。」說罷,解寶文哈哈大笑,再說:「丟錢給我的人是瞎子,沒瞧見本大爺一身華服嗎?那幾文錢還不夠我點一盤小菜呢!」

    繼續大口吃肉、大口飲酒,半晌,聽不見解索衡的毒舌反稽,才訥悶地抬起頭,拿著雞腿的左手湊近嘴巴,撕了一口,大口咀嚼,眼睛瞪著堂哥。

    「喂!怎麼不說話?你的毒舌斷掉了哦?」幹嘛變得那麼沉默,害他沒了胃口。丟下雞腿,解寶文摸著微凸肚皮,靠椅,滿足輕歎。

    「你發現沒?京城裡有動靜了。」談起正事,解索衡一派嚴肅冷靜,目光鎖住幾名可疑人物。

    解寶文忙著剔牙,片刻才回道:「什麼動靜?」

    解索衡視線調回來,表情殘酷而嗜血,就像他上了戰場,六親不認的臉。解寶文知道事態不尋常,正襟危坐,不敢再開玩笑。

    「是不是遼狗的奸細混進京來?」解寶文正經地問。

    「不是,是處處與皇朝作對,浪費國力去圍剿的虎洛寨。」

    「呼……我以為是遼狗喬裝混進來,嚇我一跳。」解寶文鬆懈下來,飲了口酒,抹嘴再說:「那是葛飛將軍的事,犯不著咱們替他擔心。」

    「虎洛寨向來是皇上的心腹大患,最近更是動作頻頻,招搖過市地招兵買馬,分明想造反。」

    一瞬野心閃過殘酷黑瞳,嘴角輕揚,解索衡輕聲卻嚴肅道:「葛飛多次剿寨未果,皇上早已對他失去信心,如果我在此時將此重任攬下,剿了山寨,砍了寨主,屆時,我便是皇上跟前最大紅人。」

    他不靠跟六王爺攀親帶故爬上巔峰,他要憑自己雄厚的實力向天下人證明,他解索衡可以超越父親,為死去的娘爭一口氣,再也不需要聽爹頤指氣使,將他當棋子般利用!

    「喂,堂哥,你想清楚,葛飛將軍為人奸詐愛記仇,你攬下他包辦的差事,分明暗示他無能,給他難堪,後果會如何,你可和考慮清楚。還有,別小覷虎洛寨,安心做你在戰場殺敵萬千的大將軍比較保險。」

    解寶文就缺少那麼一點冒險和野心,平時只會耍耍嘴皮子過過當大元帥的癮而已。

    「放心,虎洛寨我可不放在眼裡。」解索衡狂妄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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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就找媒人上六王爺那裡下聘,大後天是黃道吉日,立刻迎娶恭郡主進門!」解鉛城氣得灰白鬍鬚顫抖,一字一句,不容任何人有反駁餘地。

    大廳下方,解索衡氣勢也不輸給父親,他往前邁一步,眼神堅毅,字字分明:「我說過,我討厭女人,無法與女人相守一輩子,爹,才幾天你就忘了,你老糊塗了嗎?」壓抑多年的怨怒,在親事這件大事上,終於快要引爆。

    奴僕冷汗涔涔,能躲就躲,不能躲的,就狂念阿彌陀佛請菩薩保佑別波及無辜。

    「你說我老糊塗?」解鉛城走近兒子,目光一凜,狠絕地甩了兒子一巴掌。

    解索衡不閃不躲,咬著牙,恨紅的一雙眼直瞪著父親自私的臉龐。

    「不娶,你能奈我何?押著我拜堂嗎?」頂嘴完,又被摑了一個耳光。

    他咬牙忍下,嘴裡有甜腥味,他痛徹心扉,對父親再也不留半點尊敬,恨得更徹底,更理所當然。

    「我說娶就娶,這是軍令!」解鉛城全身震怒發抖。

    「在家裡,你還以為你是元帥嗎?成親這等私人大事,搬出軍令就要我屈服?你聽清楚,我不娶恭郡主!」

    「難道你想娶那個衣衫襤褸的低賤民女?」解鉛城咆哮。

    解索衡俊眸微瞇。爹在說誰?

    解鉛城冷笑道:「別裝蒜,夏桔梗,一名平凡無奇、三餐不繼的紡織娘。」

    看過那名平民百姓,解鉛城立刻請探子調查,原來只是一名靠紡織過活的孤女,也想進將軍府的門享盡榮華富貴,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她未免太會作白日夢了!

    聽完爹的話,解索衡忍不住哈哈狂笑,陰鷙目光閃動,「她只是一個不會用大腦的傻瓜,竟值得你大元帥去調查她的底細,她若知道大元帥如此關心她,定會開心狂叫。」

    「既然你與她無干,就立刻娶恭郡主。」解鉛城下令。

    「要去娶恭郡主,不如娶那個傻瓜。爹,如此一來,我便不會是你奉承六王爺的棋子,娶傻瓜我也開心。」解索衡皮笑肉不笑。

    「你……你這個逆子!」解鉛城鐵青著臉,咬牙怒咆:「好,你就去娶那個傻瓜,但是你若做不到,大後天你就準備娶恭郡主.沒得商量!」說罷,他忿忿拂袖離去。.

    解索衡緊緊握拳,目光恨恨地瞪著爹的背影,一陣冷空氣掃過他的衣袂,他心灰意冷。

    「你真狠!」他眼一凜,想起夏桔梗,心微熱。

    他真要娶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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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問名、納采、納吉,也沒有納徵、請期,更離譜的是,親迎不過是解索衡差人扛來一頂花轎,一路上沒有鼓樂吹打手、沒有丫鬟和媒人,只有四個轎夫,冷冷清清,便將夏桔梗迎進將軍府。

    將軍府外沒有張燈結綵,只有最簡單的兩隻大繡球蕩在風中,刺目的紅,反而襯出將軍府的冷淡。

    所有的陳規縟制一概省略,沒有人祝福這對新人、沒有賓客,連新郎都板著臉,唯有一人開心得像要飛上天。

    她等這天等得夠久了,只是沒料到,她真的如願以償,當上落腮鬍的娘子。

    喜帕蓋著的新娘坐在喜床上,香肩微顫,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正哭著,不!她從上花轎到已經入夜,全都在笑。

    她很乖很乖,沒有掀開喜帕,連移動一下小屁股都不敢。因為娘曾說過,新娘子在喜床上要坐得正、坐得穩,才會得丈夫真愛,得公婆姑叔疼惜。

    所以,儘管小屁股麻酥酥,雙腳也酸麻不已,她都不敢動。

    解索衡推門而入,目光冷如冰。

    坐在喜床上的,是他解索衡的娘子,他的娘子……一個他與父親賭氣的犧牲品,卻……香肩微顫!

    倏地,俊臉滿是黑線,他知道她的性子,她正在笑,也許她是想狂笑吧!

    她不懂她的命運將如何淒慘嗎?笨蛋!

    粗魯地掀開喜帕,果然,她的嘴笑得快咧到耳朵去了。

    「相公。」嬌羞喊完,她又吃吃地笑了。

    解索衡雞皮疙瘩掉滿地,她的一聲相公,比在戰場上那些五體不全的死屍還可怕!

    喜燭在喜房裡靜默燃著,偶爾有風自小軒窗溜進來,吹動紅色燭火,搖曳生姿,明滅若舞。

    解索衡懶得看她,走近桌案,將案上的兩杯合巹酒雙雙飲盡,涓滴不剩。什麼夫妻共飲的禮教,在他眼底全是狗屁,他壓根不想娶夏桔梗,他解索衡不想娶任何女人!

    「你真體貼,知道我碰不得酒,幫我喝光它。」夏桔梗自作多情,笑得嫣然柔媚,粉頰多了兩朵羞怯的紅雲。

    為何她能凡事往好處想,連他的不悅都看不出來?他不要她心存妄想、不要她向他需索毫不存在的夫妻之情。

    「夏桔梗,剛剛妳也看到了,沒有人祝福我和妳,甚至我爹亦不屑當主婚人,高堂之上空空如也,我這樣說,妳懂嗎?」解索衡目光如冰,瞅著她嬌媚如絲的笑靨。她怎還笑得出來?

    「懂。」她點點頭,依舊柔柔低笑,水眸燦亮。

    解索衡皺眉,走近她,高大的影子籠罩在她頭上,聲若寒冰地表示:「意思是我不愛妳,我爹不會疼惜妳,下人只會尊稱妳一聲少夫人,但不會問候妳,妳沒有丫鬟,凡事妳要自個兒來,這樣可懂?」

    他故意把話說絕,把事做絕,不要她心存空想,改日她開竅了,自己求去,他會給她一筆優渥的生活費,屆時兩人各走各的陽關道,再無干係。

    她還是點點頭,體諒而細聲道:「懂,我懂。感情可以慢慢培養,我娘曾經說過,丈夫是女人的天,丈夫也是女人的地,女人包容丈夫天經地義,唯有一事不得包容。」

    「什麼?」解索衡瞇眼仔細聽了。

    「你愛上另一名女子。」

    「愛?荒唐!妳愛我,追著我,妳得到什麼了?空殼婚姻!」他嗤之以鼻,眼神輕蔑,打從心眼裡鄙視愛情。

    「那就對了,你不會愛上另一名女子,我沒有情敵,沒人與我共享一夫,我是天底下最最最幸福的女人了。」她笑得非常真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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