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連亞麗
「你當時只要去找份工作，隨便一份可以養活我們的工作就可以了，但是你沒有那份決心，你過慣了少爺的生活，習慣了有人供養的日子，就連賴雲秀養你你都願意……
「結果你要我相信那是因為愛？你真的覺得我還是當年的羅青樂嗎？你以為裝出後悔的模樣把責任推卸掉，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就應該要被原諒嗎？」青樂完全不願採信他的話語。
「那妳要我怎麼做？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了，我也不是沒有後悔過，難道把雪倫搶走，剝奪我為人父的權利，這些懲罰對我而言都還不夠嗎？妳還要我怎麼樣？難道要我死在妳面前，妳才會覺得妳所受的委屈可以得到排解嗎？」
「不需要！」青樂冷哼了一聲，「你不需要把生死掛在嘴邊，你對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你自己都搞不懂你自己要什麼，只會成天跑來我這裡鬧，事實上我們都很清楚，我根本沒有向你索取什麼，一直跑來這裡妨礙我的生活的人是你！
「我才想要問問你，你要什麼？但前提是我要告訴你，不管你要什麼，我的回應都只有拒絕！」青樂的話字字重重的打醒了董懷暢……
是啊！一直都是他自己跑來找青樂，他要的是什麼？是她的原諒？那原諒之後呢？是什麼……
「我……我希望能得到妳的認同。」
「你要我認同你？」青樂的表情寫著不可思議。
「認同現在的我已經有了改變。」董懷暢說得有些不確定，但隨後又恢復了鎮定。「我知道我以前像個混蛋，可是我已經變了，不再是過去那樣，也許……妳有沒有想過……也許就是經過了這些事，才讓我們的生命各自獲得了歷練？
「這幾年來我們都成熟了，也更懂得怎麼去處理那些在我們年輕的時候，不知該怎麼應對的事，如果我們是現在才遇見彼此，或許事情的發展就不會像當年那樣了。」
「我只希望你能從我眼前消失，你就非得要纏著我，繼續用那我已經快忘記的過去，不停的來提醒我嗎？我真搞不懂你想證明什麼？證明我曾經像個白癡一樣的跟你結過婚，這樣你會高興點嗎？
「董懷暢，你該讓一切過去，別再來找我了！我的生活已經與你無關，你一再的擾亂我的生活，也不會改變什麼。」
「妳難道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我們有孩子，我們曾經很快樂的在一起，我們之間也許可以不止於此，妳只是一味的想逃避──」
「我逃避……那你就應該知道你有多討人厭才對！你還要我說得更清楚一點嗎？」
青樂挑著眉，臉上露出了極度的嫌惡。
「我寧願跟Robert在一起鬼混，也不可能吃回頭草。Robert至少還是個紳士，懂得應對進退，怎麼說都比你玩得有品有格，你這種爛仗作風真是令人作嘔！你要是真的期待我跟你之間還能有什麼，那我只能勸你別作夢了！現在請你滾出我的辦公室，下次你再不請自來，我肯定會報警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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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樂那番話的殺傷力十足，董懷暢沒想過自己會當場被比下去，而且還被評比得如此不堪。
他的精神委靡不振，意志也跟著消沉許多，除了工作以外，他沒有心思再想其他的。反正青樂已經說得很清楚，她對自己的厭惡應該跟她討厭蟑螂的程度差不多吧！
董懷暢想起了當年他們租的那間小公寓，總有蟑螂會從不知名的地方爬出來，每次都會害她驚聲尖叫，他總是可以在這時扮演救美的英雄，把蟑螂弄走，並得到她崇拜的眼神。
那些在最窮困的時候的生活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他甚至不給自己機會去回憶，以為這樣就可以忘了青樂和自己生活的那段時光；但這陣子以來他卻發現，有好多事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青樂那陣子感冒了，沒有錢看醫生，她總是說小感冒不需要看醫生，可是她卻因此咳了好一陣子。
他可以理解青樂為什麼不想再見到自己，她是有權利這麼做的。當年她的確受了傷害，而現在自己的出現就像是在撕扯她的傷口，每一次的見面總是那樣的不愉快。
他也想好好坐下來表現出自己的紳士風度，甚至就像Robert一樣的帶她出去吃頓飯都好。當年的他們甚至沒一起上過館子，他不但沒給青樂吃過一頓好的，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沒買給她過；現在他有能力了，青樂卻一點也不領情。
夜裡接到了女兒打來的電話，總算給他帶來了些許溫暖。
「爹地，你什麼時候會回美國？」
「可能還要一陣子吧！妳想我嗎？」可憐的他現在只能從女兒身上尋求親情的慰藉。
「對啊，我也好想媽咪跟佛列克。」
「奶奶不是說要買一隻一樣的小狗給妳嗎？」
「可是我都不喜歡啊，我只喜歡佛列克。」小女孩嬌嫩的語氣說起話來特別令人心疼。
「那妳要爹地怎麼辦？」面對這寶貝女兒，董懷暢有著和面對她母親時一樣的無力感。
「我也不知道……」小女孩的聲音吐露著苦惱，「如果爹地跟媽咪還有佛列克都在這裡就好了。」
「妳不喜歡待在爺爺、奶奶身邊嗎？」
「不是啊，但是我們如果可以全部都在一起就更好了。」
這願望太難達成，別說他不習慣跟父母同住，就算他肯，青樂也不可能放下一切到美國去的。
「妳如果放假的話，我再請人帶妳到台灣來好嗎？」
「為什麼我們不能住在一起？」
「因為大人的世界有很多不得已的事，爹地也沒辦法跟妳解釋。」
「那你不能帶媽咪回家嗎？為什麼你們不能在一起？你現在已經沒有跟其他的阿姨在一起了啊！」小女孩肯定著父親的改變。
「可是媽咪不相信我了啊，爹地以前做錯事了，所以媽咪不會原諒我了。」
「你有跟她道歉嗎？」
「有啊，可是她還是不理我。」
「那……我怎麼辦？我想跟爹地還有媽咪在一起……」
女兒哀怨的語氣讓董懷暢心疼不已，別說是雪倫，他自己也沒有好過到哪裡去，是否他真的不夠努力，否則怎麼會連雪倫如此微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好，妳想來台灣就來吧！爹地還是可以照顧妳的。」
「好。」小女孩的聲音出現了些許笑意，而董懷暢的心情也舒緩了些。
不管是不是能再和青樂在一起，至少他可以盡些為人父的責任，讓青樂明白他一個人也是可以照顧雪倫的。
第八章
一進辦公室，桌上報紙醒目的頭條青樂一早就在家中的電視新聞裡，聽女主播用著崇拜的語氣播報過。她不耐煩的將報紙收起，就是不看那張董懷暢牽著女兒的手一起去吃飯的照片。
真可笑，一個最近才開始當爸爸的男人竟然可以被稱為新好男人，甚至還贏得最佳父親的名號，真不曉得這些封號是什麼人給的！
小秘書送了咖啡進來，發現了自己特地放好的頭版被反折了起來。「羅總，妳今天不看報紙啊？」
「對，把報紙拿出去。」她才不看！
董懷暢裝出一副愛孩子的好男人形象，只不過是想繼續去拐騙那些無知的婦女，讓全世界以為他是個好男人而已！
她才不相信他能當什麼好男人，這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他撐不了多久的。就跟當年一樣，他一開始也是自認為可以獨立生活、可以娶妻生子，可以養家活口，後來證明了他一樣也做不到！
可是這回董懷暢像是要玩真的，每次見到雪倫，孩子總是說他有多好，開口閉口都是她老爸帶她去哪兒、或是做了什麼，聽在青樂耳裡總是充滿了懷疑。不過只要他別再來打擾自己就行了！
青樂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跟過去有了不同，她開始期待能跟孩子見面，但是她又怕這樣的期待到頭來會傷到自己，所以她還是會強迫自己拒絕幾次。她希望自己可以表現出不被影響的形象，可是有幾次她都想拿起電話打給董懷暢，告訴他，她想見孩子。
天曉得她要花多少力氣才能壓抑住那份情緒！
這全是董懷暢的錯，他如果不把孩子帶到她面前來，如果她從來沒見過雪倫，她根本不會這樣。
她有一隻狗、有份工作，她就可以滿足於這一切了，可是現在多了個孩子，青樂只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
再次接到和董懷暢有關的電話，是由Peter打來的，也許是那一次的交談太過火爆，之後董懷暢不但沒再出現在她面前，連電話都是透過助理聯繫。
「董先生希望我可以跟妳約個時間，好談談雪倫的事。她已經決定要在台灣唸書了，所以董先生希望能知道妳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