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季潔
「下去吧！」伸出長臂，他輕而易舉將她攬在腰側，語氣仍找不出一點溫暖。「抱緊。」
康澄心順從地圈著他溫熱結實的身軀，悄悄覷著他刀鑿般的臉部臉條。
為什麼她無法讀出他此刻的心思？他不是待她極好，不是揚言要追她嗎？
怎麼一切會因為一個吻而走樣，難道真如春語所說的，她也只是一個替身嗎？
心好痛！因何而痛，連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鼻息間盤旋著他揉合了海風的爽朗氣息，兩人僅咫尺之距，但心的距離卻因為一個吻而劃出一道鴻溝。
康澄心強忍著胸臆間熟悉的窒息感，當他們一著地，她對他扯出燦爛一笑。「麻煩你了，謝謝！」
她明明想哭，卻對他扯出笑容，她咬緊牙強迫自己面對現實！康澄心，這世上沒有王子，對一個藥罐子而言，這一切純屬幻想！
「對不起……」楚梁別開視線，強迫自己抹去那烙在眼底的纖弱背影，忽視對她的異樣感覺。
第五章
「心兒妹妹，你學壞嘍！」康澄心才走出貝殼花園，春語迎面而來，沒好氣地點了點她的鼻頭取笑道。
康澄心望著舂語溫柔的笑臉，她掩下住心底的疲憊低語著：「我好累，想上樓休息！」
「不行！」春語拉著她冰冷的手，指著擺在角落處的籐椅道：「坐下，星空BBQ才開始，吃飽才准走。」
「語姐……」她半哀求地開口，卻沒想到春語沒給她拒絕的權利。
春語無視她可憐兮兮的模樣，轉身便拉著她走進大庭院裡。「我們一起共進晚餐。」
康澄心莫可奈何的在庭院的籐椅上落坐，淡然的眼神怔怔地望著眼前笑著、瘋著、完全放鬆的人們，一種莫名的陌生感在心中蔓延著。
或許自己是在夢中吧？才會有這樣熱鬧、充滿青春活力的世界，讓她如同夢遊僊境裡的愛麗絲，誤闖進一個她始料未及的世界裡。
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揉合著海風的濃郁花香沖淡了烤肉味，夏風拂面，似乎撫平了她心口為楚梁抑鬱的心緒。
在她昏昏欲睡之際，春語端了一大盤烤好的肉出現在她面前。
「很舒服吧！」看著康澄心半掩星眸的模樣，春語不禁笑道：「起來！起來和語姐聊聊天、打打屁、說說八卦。」
「不了，我像個遲暮的老姑娘，動不了了！」她有氣無力地輕喃，語氣裡卻是掩不去的愁緒。
「你呦……『她白了澄心一眼，纖指率性的指向大草坪。「瞧到那群人了嗎？那些人全是以魏季夏為首的有錢公子哥兒，我簡稱他們為『御林軍』。」
看著她，春語又忍不住開始講故事了。
「御林軍？為什麼？」多好玩的形容詞啊！被春語的話勾起了興致，康澄心坐直了身軀，清澈的黑眸透出興味。
瞧她充滿興致的模樣，令春語感到非常滿意。「是啊！他們都是楚梁的朋友，有的甚至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因為潛水的關係，這些社會各階級的精英全湊在一起。裡頭有醫生、律師，也有教授。誇張的是，這群小子每回一來，總是數十輛雙B車，搞得全墾丁的小女生也一一出動，忙著釣金龜婿！」
「這麼大的陣仗，莫怪會搞得人心惶惶了。」康澄心輕笑，視線落在前方熱鬧的歡樂氣氛中。
「大家把這裡當成抒發壓力的地方，每到假日就是『BLUETEMPO』最熱鬧的時候。白天浮潛、晚上也不放過夜潛，如果假期夠長的話，這群人還會相約到國外潛水。」
現代人生活壓力太大，『BLUETEMPO』這間兼具休閒與紆壓的民宿一直是她的驕傲。
「多麼美好的人生啊！」工作與娛樂對於一個沒有明天的人而言，根本沒有意義。
春語的話，雖然給了康澄心無限的想像，卻也挑起她心頭淡淡的惆悵。
「你先吃，我再拿些暍的過來。」春語沒聽出她語氣裡的悵然，只是認同地點點頭道：「你先吃，語姐再幫你多拿一些好吃的過來。」
或許在如此熱絡的氣氛裡，憂鬱根本無立足之地。
「好。」她輕聲應允卻始終提不起食慾，不經意的眸光掃過那人聲鼎沸的大草坪，一抹身影無預警的落入眼底。
目光定格在前方隨音樂擺動的身軀上，一股酸澀感再次侵蝕康澄心那再也無力跳動的心。
我真的帶給你這麼大的困擾嗎，楚梁？
緊揪著自己的領口，康澄心因突生的念頭而感到心悸。
她隱約可以感覺到，那初萌的情芽已在短短時間內蔓生心頭，緊緊將她纏繞束縛，無時無刻拉扯著她的思緒。
「漂亮妹妹！」一抹嗓音突然響起，沈溺在自己思緒中的康澄心被驚醒、下意識就想退開，孰料一起身，男子卻刻意堵在她面前。
不經意的肢體相觸讓康澄心大為反感，她揚起眉，瞥了他一眼說：「借過。」
「嘿！先別走……」男子伸手扯住她的纖腕，大膽地將臉湊近她嫩白的臉蛋。「你的皮膚真不錯！」
男子放浪的行徑嚇壞了康澄心，讓她原本蒼白的臉蛋透著激動的紼紅。「你做什麼？」
她的大動作沒有達到嚇阻作用，反而引起男子的興趣，他扳過康澄心的肩頭，輕佻地以指扣住她的下顎。「陪我玩一晚，一輛保時捷，如何？」
難以置信地瞠著眼，康澄心啐道：「無恥！」
男子無禮的行徑，不由得讓她想起春語口中那些富貴驕傲的富家公子哥，如此不尊重的態度使她氣憤填膺。自然而然地，康澄心的態度跟著強硬了許多。
「你應該沒聽清楚我說的話……」擰起眉，洪子行仗著幾分酒意，言語更加放肆。
「以你這模樣，一輛保時捷的價碼算高了，你考慮考慮。」語畢，他含笑的眼底閃爍著一抹異光。
不知為什麼，男子的眼神讓她害怕。「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男子的動作因她的話而停滯片刻，然後他滿不在乎的挑眉，語帶雙關地對她說道：「我當然知道我在和一個女人談上床的條件。放心吧！今天晚上……我會讓你很快樂。」
一把無名火因為他愈發放縱的話而狂熾，康澄心擰起眉，恨不能狠狠打掉他借酒裝瘋的醜態。
之前在墾丁太多獵艷的經驗，灌輸了洪子行自以為是的觀念，他挑了挑眉，卻不改其行徑不斷地撫著她的嫩頰輕佻的道：「沒有女人不愛錢，不是嗎？」
「請你不要太過分！」推開他的手。她向來溫和的性子被激起了小小的火苗，呼吸亦在不自覺中急促了許多。
「過分？！」洪子行低語，雙眉微挑地看向遠處人群中某一個身影。
順著他的眸光，康澄心感到莫明的心顫，是楚梁……轉頭睇著眼前的男子，她因他眼底熾烈的意恨而震撼。
如果依照剛才春語的說法，他與楚梁應該也認識吧！為什麼他會帶著如此強烈的敵意看著楚梁？
「那傢伙向來喜歡像你這種冰雪聰明、氣質典雅的女生。」眼角餘光瞥見一道精光投向他們時，洪子行將唇抵在康澄心的頸項間，報復似地狠狠地吮了一口。
突如其來的接觸讓康澄心陡然冶顫，伸出手狠狠抹去頸項間那仍帶著令人厭惡氣息的吻痕，猛然甩了他一巴掌。「你真的太過分了！」
沒料到康澄心會反擊，洪子行無防備的跌坐在地。
受辱的思緒盤旋在康澄心的腦海中，突然間她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冷靜！康澄心你要冷靜！慢慢吐氣、深深呼吸。
康澄心毫無血色的雙唇微啟，不自覺撫著胸口，拚命順著自己的呼吸，不讓情緒影響身體。
「裝啥無辜啊！」洪子行陰鵝地瞅著康澄心急促而誇張的呼吸，厭惡地朝她吼道。
「不……我……」好痛！胸臆間泛起熟悉的痛楚，她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看向那一雙雙來回打量她與洪子行的目光，她赫然瞥見楚梁也杵在人群中默然看著她。
楚梁的眼深邃若寒潭，眸底蕩漾著一抹……嘲弄？厭惡？還是……憐惜？
他明明瞧見了洪子行乖張的行為，為什麼他仍是無所謂的模樣？
她做錯什麼事嗎？康澄心清澈的眸光直直望向楚梁，只覺得天地萬物在瞬間旋轉。
「發生什麼事了？！」音樂聲戛然中止，春語擠出人群，慌忙地奔向她。
「語……姐……」心揪緊，康澄心連說話都痛苦不已。
胸口好痛……是病發亦是因為楚梁的無情，或者是洪子行的輕薄……她渾渾噩噩、悲哀地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何而痛？
「心兒妹妹！」看著康澄心冒著冷汗、血色盡失的臉龐，春語喚著另一名男子過來。
「先躺下。」展闕偉鎮靜地拂去康澄心額上冰涼的汗，輕輕在她耳旁不斷反覆安撫道：「我是心臟科醫生，不要慌，沒事的……慢慢放鬆，不會有事的。」展闕偉溫柔的撫慰她的情緒，讓她的呼吸漸漸平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