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湛露
「陛下太客氣了。為國盡忠是我的本分,干!」雙杯碰撞,滿殿笑聲連連。
鳳玄鈞斜眼瞥見身邊那個久坐不語鳳玄城,又斟滿一杯,走到他桌前,說道:「五弟,這皇城我常年不在,你四哥又總是雲遊在外,大哥病倒,可以幫助陛下的兄弟只剩下你了,二哥也敬你一杯,希望兄弟齊心,合力斷金。」
這一下倒是出乎所有賓客的意料,連鳳玄楓都有些吃驚。
所有人都知道當年大太子鳳玄煜和鳳玄鈞不和,鳳玄城是太子那一派的,向來與鳳玄鈞唇槍舌劍,互不相讓,今天鳳玄鈞居然會當眾主動講和,實屬不易。
鳳玄楓也走過來,「五弟,二哥敬的酒可是很難喝到的哦。」
鳳玄城滿腹五味雜陳,猶豫再三還是接過杯子,說了聲:「多謝二哥。」
無論心裡怎麼不舒服,這杯酒下了肚之後,表面上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針鋒相對了吧。
這一場宴席直喝到月上柳梢頭,鳳玄楓說:「明天二哥還要遠行,不宜再喝了,眼看已經夜深,二哥今天就在宮內休息,別回王府了吧,我還有些話要和你聊。」
鳳玄鈞雖然酒量不錯,不過今天也真的是多喝了一點,見鳳玄楓說還有話要私下談,就吩咐手下回王府告知老夫人,今夜他要留宿在宮內。
已是酒盡月殘時分。
鳳玄楓在御花園中負著手,面對朗朗月色,感慨道:「好多年沒有和二哥一起賞月了,記得最後一次和二哥傾心交談還是在三年前。自那之後每次見到二哥,你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我們兄弟這樣聚少離多的日子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玄鈞笑道:「三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起來?我記得你不是這樣的人啊。」
「我是為二哥寂寞。」玄楓問道:「這麼多年,二哥就沒有想過找一位紅顏知己,共度一生嗎?」
「啊,我明白了,你是自己成親還嫌不夠,也要給我做媒。」鳳玄鈞嘿嘿冷笑,「算了吧,世上能有幾個女人配得上『紅顏知己』這四個字。說起來,你還不是娶了一個妖精。」
鳳玄楓淡然笑道:「是妖精還是人,要看各自的緣分。如果二哥的緣分也是個妖精,二哥要不要?」
「少胡扯了。這就是你要給我談的正事?早知道這麼無聊,我就回府睡大覺去了。」
鳳玄鈞說著就要走,鳳玄楓急忙一把拉住他:「二哥怎麼這麼性急,我們兄弟一年難得見一面,聊聊家常有什麼不好?其實我是好奇,今天你怎麼會主動去給五弟敬酒?我還記得以前你咬牙切齒地說他是個小狐狸。」
「論精明,會用心機,兄弟中你是第一個。」眼見玄楓凝住笑容,鳳玄鈞笑著拍拍他肩膀,「別多心,我說這話可沒有惡意。老五不過是個小孩子,我何必和他一般見識?只是他每次見我都渾身是刺,他不累我都嫌累了。如今我也不在你身邊,萬一他知道太子中毒之事與你的關係,我怕他會對你不利,不如現在就和他講和,讓他也有所顧忌。」
「沒想到你會為我考慮得這麼周全。」鳳玄楓微鬆了口氣。「既然你要走了,我也送你個大禮。」
「是什麼東西?別是那些女人家婆婆媽媽的玩藝兒,要是寶劍良駒,我就收下。」
「放心,這件大禮二哥一定會很喜歡。」鳳玄楓擊掌三下,從旁邊的月亮門裡走出個素衣少女,手捧一個酒罈。
「這罈酒的味道,不知道二哥是否還熟悉。」鳳玄楓打開泥封,一股強烈的酒香撲鼻而來,鳳玄鈞立刻變了臉色,失聲道:「這酒……從哪兒來的?」
「我費盡力氣才找到可以釀造這種酒的釀酒師傅。怎麼樣?二哥不想嘗嘗嗎?」
鳳玄鈞暗淡了表情,「不必了,封上吧。」
「那我派人送到二哥府上,就算是為二哥餞行?」鳳玄楓問完,見他沒有反對,笑道:「其實我要送給二哥的並不是這罈酒。」
鳳玄鈞被他弄得摸不著頭腦了:「不是酒?那是什麼?」
「是一個人。」鳳玄楓用手一指站在旁邊的那個少女:「就是這位姑娘。」
鳳玄鈞立刻立起眉毛,怒喝道:「胡鬧。」
「二哥別誤會,這位姑娘可是大大的有來歷。她是從海外來的醫家聖手,她有心要到前線為將士們義診,我怕她一個人上路不方便,所以請二哥代為照顧。」
鳳玄鈞陰沉的臉色這才霽和了幾分,但還是很不高興,「前線有的是軍醫,弄個女人上戰場,這不是在開天大的玩笑?傳出去讓我軍顏面何在?」
「二哥不是這麼迂腐的人吧?」鳳玄楓笑道:「我記得小時候二哥還稱讚過中原的許多巾幗女子,什麼花木蘭,林四娘,說她們不讓鬚眉。這位檀姑娘你怎知就不是一位女中豪傑?」
鳳玄鈞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始終微笑著站在旁邊看著他們說話的女子,開口問道:「你姓檀?與檀一凡有什麼關係?」
少女眼波流轉,回答:「檀相嗎?我還未有那個福氣做檀相的家人。」
鳳玄鈞低聲在鳳玄楓耳邊說:「除了讓她療傷治病,只怕你還有別的歪腦筋吧?」
「二哥不信我?」鳳玄楓故作傷心之態,「難道我們兄弟竟然連這點信任都做不到?」
「你今天說的話和做的事都未免太過古怪,不能不讓我起疑。」鳳玄鈞退後一步:「算了,誰讓你是皇帝,這個面子又不能不給你。」他看向素衣少女:「明天一早我的部隊就要起程,你要同行就到南城門等我吧。」
玄楓笑道:「折騰了這麼久,二哥也該休息去了。你原來住的永寧宮我早就讓他們收拾好了,和過去一個樣子。」
「嗯。」鳳玄楓抬腳離開。
花影深處,嫵媚悠然現身,問道:「武王已經看出來其中有鬼了?」
玄楓笑道:「我用話繞了他半天,又送上個女子,他當然懷疑。不過他總算肯答應帶檀香同行,這個計劃不算白做。」
「多謝你們相助。」檀香謝道。
鳳玄楓抬手止住:「當日嫵媚還是蓮花之身的時候,你也幫過我們,現在說這個謝字實在是太見外了。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一定要到二哥身邊?你與他有什麼宿緣嗎?」
檀香一笑:「我一心在佛前修行,只想成就佛緣,但是佛祖說我的修行中還差情劫未過,不能功德圓滿。」
這件事嫵媚也曾聽綠腰說過,此時突然明白了:「難道武王就是你的情劫?」
檀香但笑不語。
嫵媚卻有點憂慮:「那你這個情劫要如何渡過?如果武王不對你動情,則你不能完成心願,若他動了情,你卻離開,豈不是要傷透了他的心?」
檀香淡淡道:「既然是天命安排我們被繫在此劫上,我也就不去想那些日後的事情了。上天已經做了安排,多想無益。我先走一步,你們保重。」
鳳玄楓低頭看向依然顰眉不展的嫵媚,問道:「你是在為二哥擔心,還是為這檀香焦慮?」
嫵媚歎道:「我只是不懂,情字最是奧妙,她修行千年,原本應該看得最透徹,如今她把情劫看得如此簡單淡漠,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是非對錯是他們的緣分了,只希望今天這麼安排不會害了二哥才好。」鳳玄楓的心頭也有些擔憂。既然是佛點此劫,也只有請佛祖保佑了。
清晨,鳳玄鈞率領他隨身的一千精兵在南城門口集結,此時不過五更天,街上的百姓並不是很多。
鳳玄鈞問副將:「有沒有一個女大夫來找我?」
「不曾見過什麼女大夫啊?」副將困惑地搖搖頭。
「不來最好,也省了許多麻煩。」昨天藉著幾分酒意答應了鳳玄楓帶上那個女人,今天醒來之後鳳玄鈞就後悔不已。明明是鳳玄楓想給他安插個女人,他怎麼竟然就上了這個當?既然那女的不來,他正好省了這個麻煩。
於是他高聲命令:「全軍準備出發。」
「王爺請慢行,侯爺特來送行!」遠遠的,有人長聲呼喚。
他回過頭去,只見一隊人馬捲著風煙向這邊趕來。
他皺起眉頭,看到對方打出的旗幟上有個「成」字,不由得喃喃自語:「他怎麼來了?」
副將在旁邊說:「王爺,成風侯向來和咱們沒什麼交情,這次來會不會是為了前次北城將士與他手下起衝突的事情?」
鳳玄鈞沒有回答,只是說:「一會兒沒我的命令,你們不要胡亂開口。」
「是,屬下知道了。」
成風侯果然在其中。他在馬上淡淡地先發話:「聽說王爺要返回邊關,本侯特來送送。」
「多謝侯爺美意。」鳳玄鈞拱拱手,「昨天大宴中人實在太多,本來想和侯爺喝幾杯,可還是錯過了,既然侯爺今天特意相送,我們就在這裡乾一杯好了。」他回頭吩咐:「拿酒來。」